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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最后道:‘也罢,若真是不成大不了留到我府里。’
之后他们说了什么便不得而知了。我猜测天圣王朝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王朝,只是我们不了解,但对方似乎知道我们的存在。
至于对方为何对我们并无恶意,或许是多种原因。此事关乎重大,柳家人将之保护得极好。
若非我娘亲怕无人庇佑我,将她所知的一切秘密毫无保留地说出,我亦是不知晓的。
云小姐可对我所述之言进行相应取舍,亦请阅后即焚。”
信的右下角提着容望轩的名字。
云倾岫起身,将信封丢进火盆。她垂首睥睨着纸张燃烧殆尽,灰烟纷飞,方才将烛火熄灭,躺到床榻之上。
却是在黑暗之中怔怔盯着一片墨色,黝黑的双眸与之融为一体。
天圣王朝以外的地方......
她的眼前却是骤然浮现出逍遥山那缥缈遥远的轮廓,一时间竟有些心跳加速。
他的良人,会是她么?
那个错过,是指的前世吗?
逍遥山的边际逐步分崩离析,重新汇聚成容昭华的模样,带着那抹令人沉沦的宠溺笑容。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灵医谷,她给他喂药时两人的亲密。
虽然他昏迷太深,不会察觉到她做了些什么,但每每想起,皆会有种紧张害怕的感觉。
她伸出玉臂胡乱挥了挥,似乎是想将眼前的画面拨散了。随后又将棉被盖过头顶,却忘了在这黑夜,无人能看到她绯红的双颊。
一夜安眠。
翌日,御史府。
正厅里,氛围凝重僵持。御史一双眸子几乎能喷出火来,苏宛姿则眉心紧蹙,犹豫不决地看着低声啜泣的苏沁颜,欲言又止。
到底是御史那饱含愤怒的声音响彻正厅:“苏沁颜,你胆子大了!偷偷跟着裴瑾跑出御史府也便罢了,这事儿遮遮也就过去了。但你这身孕,究竟是怎么回事,嗯?!”
御史又恨又恼,失望至极。本以为大女儿端庄听话,可怎就这般不知廉耻,还未成婚就怀了身孕?
苏沁颜咬着唇,抹着泪,却是倔强地挺着不出声。
御史用手顺了顺胸前,方才缓过来些许:“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苏沁颜心中纠结万分,一方面,她怕给云锦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她害怕自己爹爹会因此去侯府找事,让侯爷烦心,觉得她并不自重。
她想等他回来,一同坦白。
故而,她依旧没有回答。
苏宛姿没想到原本只是想挑起他们父女之间的矛盾,却因她的那一推,查出了苏沁颜已经怀有近两个多月身孕的情况。
这当真是个意外之喜,如此,苏沁颜便再不可能被御史看重,名声和前途亦是毁了。
虽暗中窃喜,她表面却是摆出一副万分心痛的神色,紧紧握住苏沁颜的手,眸中充斥着点点泪花。
“姐姐,你快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我知道那男人是谁,一定去找他要说法!”
御史重重叹了口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是不是裴瑾的?”
提及此人,苏沁颜这才有了反应,眸中闪过一抹痛恨的意味。但也仅仅道了声:“不是。”
苏宛姿有些失望,垂着眼帘转了转眼珠子,蓦地惊诧道:“在边关,那都是士兵们还有北狄那些蛮人聚集的地方......天啊,姐姐,你不会根本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吧?
那、那怎么办啊?姐姐,不如这孩子,便不要了吧?”
御史自然明白苏宛姿的意思是什么,虽心底不忍,却还是道:“若真是如此,正好云大小姐医术了得,找她要份堕胎药。之后把此事瞒下来,至少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苏沁颜连连后退,下意识捂住腹部:“不!不可以!这是我自愿的,没人强迫我!我一定要把孩子留下来,他会来娶我!”
但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并没有什么底气。她明白云锦书身为大将军,有很多事情皆是身不由己。虽然他会娶她,但具体时间应当是不会有的。
御史听后愈发恼怒:“胡闹!你要么把孩子去掉,要么便滚出御史府!我御史府家教向来严格,绝不出你这般不检点的姑娘!”
她看着本该是最亲近的两人,却是愈发觉得陌生,遍体生寒。
心下蓦地一发狠,她坚定道:“好,我走!我不会为你御史府蒙羞!”
苏宛姿没想到事情这般顺利,一抹得逞的笑容隐没在嘴角。却是毫无征兆地流泪道:“姐姐,你要三思啊!虽说出了御史府便没什么人认得你,但总归是生活艰苦......”
苏沁颜却是坚定道:“你们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御史根本没想到苏沁颜会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强烈的怒火和懊悔弥漫在心头,本想伸出手去将已经转身的苏沁颜拉回来,但心脏骤然的疼痛让他瞬间两眼一黑。
背后,传来苏宛姿的惊叫:“爹!爹!”
苏沁颜将双手紧紧攥成拳。她能猜到爹爹的情况是怎样,但想到方才的话与昔日的追杀,却是咬紧牙关,没有回头看一眼,决绝地迈出御史府的大门。
喧闹的街道之上,她显格外孤寂,格格不入。抬眸望天,刚哭过的眼眶愈发酸痛,天际并不爽朗,而是阴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身上没带盘缠,便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买不到热乎的饭菜。迷茫地漫步在大街小巷,不知要去向何方。
云倾岫带着面纱,不急不缓地走在街道之上,身着青衣白狐裘领披风。鬓边的碎发在寒风中摇曳,抚着她精致的面颊。
云倾岫已经几个月没有回到十里绣春坊,如今正打算过去检查一番惊羽卫的练习情况。
余光瞟见一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一起的人,便不由得停住脚步,微微偏头,将那暗沉清澈的目光移向那处。
惊鸿会意,立刻拍了拍外层的人询问了事情,便小跑回来道:“小姐,听说有个姑娘昏倒了,有个邋遢男人硬说那是他妻子。
小姑娘长得很是漂亮,衣着看着也像京都高门权贵的女儿,根本不可能嫁给那男人。
就有好心人与之理论,如今起了争执。后面来的那些都是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