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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府。
御史颓然地垂首而坐,毫无朝气的粗糙面颊之上布满愁容,雕刻在面容上的每一道沟壑里都藏着担忧与焦虑。
看到同样焦急地站在身前的苏宛姿忍不住道:“十几天了,居然一点沁颜的消息都没有,宛姿,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帮你姐姐打掩护!”
苏宛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杏眼:“姐姐不回府可是大事!女儿怎敢拿姐姐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御史一想也是这个理,宛姿平日里最亲近的就是沁颜,又素来理智懂事,自然没道理隐瞒。
苏宛姿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道:“爹爹,此事先莫要走露风声,万一姐姐她是为情……到时间怕是影响御史府名声……”
“她敢!”御史老脸一黑,“若当真如此,那我便和她断绝关系,以后她就休想再回来!”
苏宛姿俏脸上的笑容阴险狠辣,想到苏沁颜那封被她烧掉的辞别信,心中一阵愉悦。既然走了,那就永远别回来了。在外面动手也省的露出破绽,更何况还是在边关。
“来人。”御史话音落下瞬间便有小厮站在身前。他一愣。不对啊,这小子平日里哪有这么积极!
还不等他吩咐,那小厮哭丧着脸道:“老爷,我们御史府被百姓堵了,围得密不透风。”
御史一阵烦心,语气不善道:“告诉他们本御史现在去乌台,让他们到那里找!”
小厮更为难了:“不行啊老爷,他们说您不给个交代就不走呢!我们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吧。”
御史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又怎么了!”
小厮道:“他们让您弹劾大理寺卿和十里绣春坊坊主。”
“理由呢?”御史莫名其妙。
小厮规规矩矩回答:“官、商勾结。”
御史差点笑了。大理寺卿,任职五年,为百姓翻冤案无数,更是在前年出现牢房无一罪犯的盛景!皇帝赞其清廉,为百姓谋福利。
十里绣春坊坊主,常年为尚衣局供货,资产无数,又乐善好施,经常扶贫济困。皇帝曾称之为商界第一人,女中豪杰。
让他一次性去弹劾这两尊大佛,他好大的脸哦!
不过,最让他诧异的莫过于始作俑者——百姓。他们以怨报德,良心可过得去?于是御史不禁问:“这两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厮自然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神神秘秘道:“听说是坊主将黎家所独有的技法据为己用,还大逆不道绣‘凤栖梧桐’,百姓便去坊前讨说法,不料大理寺卿将群众带走审问,而且还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呢!”
等等……黎家!那背后岂不是……太子府!难怪了,这技法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到黎雅成为太子妃再来挑起,怕是有太子在顶着呢!
可一旦弹劾了坊主和顾之临,那必然牵扯到汝南伯府,还有侯府。镇国公似乎与侯府也挺交好的,而且没记错的话侯府大小姐似乎还同摄政王……
御史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呵呵。
信不信他把苏奕恒叫回来接管御史府,自己提前致士。颐养天年它不香吗?这边操心着失踪的大女儿,那边让他处处得罪人,真以为这发量够他掉?!
小厮战战兢兢抬头,却看到御史露出一个极度诡异的笑容。
不过想归想,这棘手的事情也是要处理的。御史的笑容很快被凝重取代:“你说坊主绣‘凤栖梧桐’打算造反?可有人真切地看到?这罪名可不小,株连九族都是轻的。”
小厮恭恭敬敬道:“奴才肯定是没见到,至于所传之人是否看得真切,这奴才更不知道。但有一点奴才明白,无风不起浪。”
御史思虑半晌,沉声道:“坊主可有出面解释?”
小厮摇头:“未曾,甚至连总管都没有站出来澄清,似乎都置身事外一般。奴才听说坊里资金周转不开,也许坊主正为此事发愁。”
这不可能。御史虽未说什么,但心中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涉及谋反,再怎样紧急的事情都得靠边站。
坊主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被人道破谋反,心虚而不敢回应。第二,胜券在握,不急于一时,只等对方自乱阵脚。
“啧。”御史捋了捋胡子,精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探究。怕是这黎家和太子府,还不够坊主玩儿。
“也罢,让本御史去会会那些百姓。”虚与委蛇什么的,他最是拿手。
然而打开府邸大门,看到乌泱泱的喧闹人群,听到那一个个犀利的问题与要求,头皮还是一阵发麻……
说什么此事必须直接上报皇帝,若是让大理寺审理案件,以顾之临对十里绣春坊的维护哪能公事公办?简直让御史一个头两个大。
御史暗暗下定决定,待到此事过去,以侯府与坊主的交情,他找不到坊主难不成还不能去找侯府要点精神赔偿?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后当他厚着老脸去找云萧然的时候,被云倾岫随口一句“两边讨好真以为坊主看不出来?”给堵了回去。
十里绣春坊。
云倾岫一直待在坊内深处,半句闲言碎语也入不了她的耳朵,倒是难得清净。
“小姐,侯爷说这段日子不太平,让您回去呢。”惊影哭笑不得地拿着云萧然刚刚寄过来的信封。小姐这个掌舵人都回去了,那这黎家和太子府丢的烂摊子谁收拾得了?
云倾岫早就料到自家爹爹会这么讲,便道:“告诉爹爹,这段日子十里绣春坊被包围,我若从这里出去会被成众矢之的,坊主已经将我安排到坊里安全的地方,让他莫要担心。”
惊影将她的话记下来道:“好的小姐。”
云倾岫娴淡的容颜波澜不惊,眸光如银河之光,熠熠生辉。“把这几日的账目拿来我看看,若是资金足够,差不多可以准备收网了。”
“是。”惊影将账簿拿来,上面详细记载了每一日的流水账目。只是这几日的账目是初学成的明掌柜来记的。
云倾岫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素手翻着密密麻麻的账目,眼眸迅速扫着,但蓦地停止了移动。
“啪!”她用力将账本拍在价格不菲的雕花镂空木桌之上,“嚯”地起身,她全身气息降至冰点,好似要冰封万里!
语气更是比狼嚎虎啸更可怕:“谁,昨日,支走了一万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