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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飞快,已是九月末。
朝堂之上,风云诡谲,今日不知明日命,可眼下却是多了一位不可称之为新贵的炙热人物。
便是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央王,白昱央。明明该是万千荣耀,睥睨众生的皇子殿下,却一直默默无闻的像个影子般的生活着,有那妒羡的人在背后便嚼舌根,说着央王是在方醒跟前得了脸,才有了今日的种种。
如今的白昱央,不论是殿前奏对,或是跟着太子办差,再或与朝臣相持,皆是应对如流,比之过往,再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白昱央此时此刻,身穿一袭深蓝色窄袖劲装,一手持剑,一手捂着胸口踉跄的倒退了三步,而那没被挡住的衣襟上,惹眼的脚印可是不少,白昱央仍全然不畏惧的模样,手腕一沉一翻,当即提剑前冲,破空而过的剑锋显得咄咄逼人。
而对面的方醒竟是穿着一身女裙,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只是将长剑斜撩而出,便轻易挑开了白昱央这气势如虹的一招,再微一侧身,剑锋如闪电一般斩向了白昱央的脖颈,白昱央整个人迅即后仰,才堪堪躲过..
“不错,但若是我,当提跃而起,扫其面门。”
“再来!”
白昱央兴奋的转了转脚腕,反手持剑,先是劈出一掌,右脚接踵而至..方醒一一阻挡的十分漂亮,也跟着换了招数,一边任由白昱央吃力的接招,一边讲解着若是她该当如何应付。
“啊..”
“哎呦!”
白昱灏颇为嫌弃的瞥了童谣一眼,赶忙拣了块糕点塞进她张大的口中,童谣叼着点心,不紧不慢的细嚼着,不似白昱灏般对眼前的打斗全神贯注,恨不得整个上半身都趴在石桌上,一派的生无可恋。
“你快看看呀!为什么老师的反应总能这么快?”
“不要看招式,看起势啊。”
童谣咽着点心含糊说道,接着又像那刚出生的小鸟雀般,张开了嘴只管等着有人投喂,白昱灏自惊自叹,看了一阵才随手拣个什么蜜饯丢给童谣,这一丢正好丢到了童谣的嘴边,童谣也不睁眼,寻着味道往前摸索..
这一幕看得白昱灏别提多嫌弃了,无法,偏他如何缠着方醒,这手把手授艺的恩宠,他单享了一个文,在武艺方面,多传教于童谣,不过历来看着白昱央在方醒手下的落败模样,白昱灏觉得还是手轻的童谣更适合他。
“哇,五皇兄这一招漂亮!”
“切..”
这是一声看也不看便可发出的嘲讽声,对于白昱灏这类菜鸟级的武力,只能恨得牙痒痒,再羡慕的眼发红。
童谣转了个脑袋,擦着小嘴眯眼瞧着前方神采飞扬的二人,白昱央较之从前确有进步,而方醒的一招一式可谓是相当的敛迹,这要是她,如此的推心置腹恨不能倾囊相授,定不能胁制着气力不伤到对方。
这边方醒游刃有余的控制着节奏,白昱央依旧丝毫分寸不敢失,正觉一股寒意直透脊背,白昱央连忙甩剑去拦,不想只是一记虚招!接着身前显出一道明显的掌风,白昱央抬手握拳便硬生生的接了,两股强劲的力道触发,只有白昱央身形微晃的退后一步,险些栽倒。
“五皇兄真棒!”
“恩,很不错。”
方醒脸上微透笑影,语调清越且十分平静,一点不像是在适才连过数招的人,白昱央笑着点了点头,亦是不得不满心佩服,调匀呼吸后从容收剑,跟着方醒朝白昱灏那边走去,给方才接掌麻掉的胳膊片刻缓和。
“光顾着看,文章写完了?”
“必须写完啦!”
白昱灏将一张洋洋洒洒布满墨迹的宣纸呈给了方醒,自个则立在方醒的一侧,稚嫩的小脸格外认真,方醒看了一阵,将纸张转到二人中间,如往常一般同白昱灏字字推敲,也是一点偏心没有的。
“怎么了,看你这两日总没精神。”
“唉..不提也罢啊..”
白昱央就坐在童谣的一旁,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童谣仍是虚看着前方,一贯的佯佯不睬,倒也不是冲白昱央才这般,白昱央晓得,便识趣的自顾喝茶。
要说童谣如何愁肠百结,还不是因着方醒,这个人,即不知苏柝近来为她所有的种种揣测,亦没将那只荷包挂在心上,童谣本还想瞧瞧里面是个什么东西,这下可好,只能眼看着被收进柜子里,望不到重见那日,真一点法子没有。
“写的不错,不过这几句可是糟糕透了,在姜国国土分化的问题中,万不能设身处地的去写,若是你该如何如何的治理。”
“哦...”
白昱灏乖巧的点了点头,方醒也真是细致谨慎的不行,在白昱灏这个年纪,都要时常的提点他不可僭越了。
“对了,听闻今日早朝,顾尚书嘲了你几句?”
“是..”
“别看顾尚书年纪尚浅,那话锋可是比刀子还利害,你若不记,是你的心胸,你若记下,细细思量,总有得益之处。”
“恩,我记着了。”
方醒继而又将目光从白昱央的身上转了回去,这几句宽慰,也算解了白昱央这一个晌午的苦闷,且没有像皇上或太子那般对他训诲的语气,白昱央的心境瞬时宽舒的许多。
不止是在交往上的受益,白昱央在武艺上更是得了方醒的真传,幼时跛脚,他为了不让别人瞧不起自个,也坚持跟着些师傅们习武,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怕是遇着个野路子出身的都打不过!
如今被方醒正经教授,白昱央一开始倒异常灰心,想他也知道自个是块多么不适合练武的料子,可偏方醒坚持,说有武艺傍身要比找一群侍卫来得安心,不仅不嫌他领悟略慢,动作蠢笨,更是从未有过丝毫的怠慢。
朝堂上人人提及皆不敢小觑的煜王,被后宫贵妃娘娘等恨得咬牙切齿的方醒,在白昱央面前,永远都是,不错,很好,有进步..耐心,细心,又知心。
故而白昱央常常会想,上天真是不肯让他占一丁点的便宜,如果曾经的数年跛脚所遭受的一切只是为了遇见方醒,倒是能够长叹一声,旁人又说他今非昔比,可细想,不过依然是看似无所不有,实则一无所有。
方醒为白昱央带来的,是他踽踽独行的漫漫人生中,出现的一份绵长珍贵的温暖。
“那个顾城文呐,连太子哥都敢顶撞,亏得是父皇恩宠他,要是我,可得赏他个不敬之罪,我们好歹是皇子呀!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又来了!”
方醒掐了把白昱灏的脸蛋,惹得白昱央跳出适才的一阵沉思,悠然一笑,对顾城文已然不放在心上,倒是对于白昱灏时常将他和太子这两个兄长一齐放在心上,很是触动。
不提白昱灏这个小的,常人对皇室津津乐道的自然不会是政绩,而是这兄弟几人的相貌品行。
尽管是亲兄弟,他们倒是各有千秋,白昱墨多像越妃娘娘,一张绝世之貌带着桀骜,外加上了年岁导致整个人的想法显得庸俗隐忍。白昱珩眉眼多显温柔,亦是这皇城中人所难有的善良热诚。白昱祁更为英俊逼人,性子同样是那般飞扬且放浪。太子白昱辰,是最像皇上的一位皇子,加之贵妃娘娘的冷艳,模样也是生的尽善尽美,少时风流任性,再有老成世故..
再看白昱央,相貌个性与这几位皇兄完全迥异,都是格外的不出彩,细看便是有两分如白昱墨般被岁月世事磨砺的伶俜痕迹,好在跟了方醒,双眸也是充满了干劲热情,人也跟着活泼诙谐了不少,不过就是白昱央如此忠厚坚韧有余,心机城府不足,也算一份独特的魅力,才更容易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说话间,苏府的管家快步近前,将一封请帖交到方醒的手上便就拱手退了出去,方醒拿在手上前后看了看,红皮描金,这人避客这般久,居然再见面是要用此等客套的方式..
“长公主府的。”
童谣起身没精打采的扫了一眼,瞧着上面印有白玉堂花的样式,便就肯定了,白昱灏大惊,以为童谣有什么不得了的超凡法术,其实不然,只是长公主不爱同人打交道,所以白昱灏这个受尽皇室中人宠爱的宝贝疙瘩,并没有进到过长公主府里去。
“什么!既是姑母要开宴会,那为什么我没有帖子?”
“灏儿不急,五皇兄也没有。”
白昱灏气鼓鼓的瞪着方醒手中展开的请帖,并没有被白昱央试图安慰的话语所安慰到,方醒低眉一笑,神色多了三分有趣,不管长公主转了什么性子,为着什么开的这场宴会,只要她不再躲着不愿见人,方醒自然去的。
只是,在京城僻巷一家名叫远黛的小小店铺中,林清欢正也翻着一纸同样的请帖?,细细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