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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只想吓唬吓唬余大庆,没想到居然从余大庆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她得知自己有个大舅时,内心的想法和其余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十几年音讯全无,她这个大舅很有可能早就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不测,已经不在人世了。
余大庆和沈清说,知道张贵的下落,沈清自然一点不相信。
她从张秀娥口中得知,当年张贵最疼的就是自己的幺妹。
若是张贵还活着,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往家里递封信?
“你别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余大庆也瞧出沈清不相信,此时他哪里还敢把沈清当普通小丫头忽悠,急得鼻头都出了层细汗,“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回西屏,把你大舅的亲笔手书拿来给你看!”
余大庆知道,沈清是认字的。至于张贵的笔墨,张秀娥手里不可能没有保留。
两种字迹一对比,就能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必了。”沈清不用看张贵的信,也能看出余大庆说的都是真的。
事到如今,余大庆没有理由骗自己。
“我舅舅是什么时候来的信?”沈清问道。
余大庆竹筒倒豆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原来,余大庆也是两年前收到过一封张贵的来信,问他酒馆经营得如何。余大庆一开始靠着张贵给的几张酿酒的方子起了家,后来已经搬到州府去做了别的营生。那封信没个去处就一直被寄放在西屏的邻居家,直到去年一家人从州府回来,信才到了余大庆手中。
“舅舅在信中只问了你酒馆经营得如何?”沈清目光锐利,一眼把余大庆的心思看穿。
听余大庆的描述,他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回收到张贵的信。
张贵这么多年没找余大庆,好不容易写了封信,怎么可能就问了这点问题,必然还有别的事情余大庆没说。
这丫头……真是绝了。
余大庆终于切身感受到,自己和沈清之间的差距,吞吞吐吐地坦白。
“贵哥信中还让我多照顾妹妹。”
余大庆不知道张贵让他照顾的是哪个妹妹,可张秀娟和张秀娥两姐妹,一个嫁进西屏镇有名的翟家。另一个苦尽甘来,成了金泽镇有名的富户,哪个需要他照顾?反过来照顾他还差不多。
想到这里,余大庆后悔极了。
早知道沈清这么有能耐,他何苦猪油蒙了心,听了他娘的话。
杨喜他们家穷成那样,现在不都搬到镇上来了吗?他脑子比杨喜好使得多,要是讨好讨好沈清,东山再起不是迟早的事。
沈清看了一眼一脸懊悔的余大庆,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她肯帮助杨家人是因为杨家人淳朴老实,余家人别的本事没多大,偷奸耍滑的心思却不小。就算余大庆再聪明,她也不可能与这种人为伍。
牢房里阴冷潮湿,还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臭味。
沈清目的达到,没在牢房里多留,带着阿梅直接走人。
余大庆半天没回过神,等到沈清走了这才想起,沈清可没说现在就把他放出去。
“东家,那余家母子就关在牢房里?”阿梅一步三回头。
官府把余家母子抓走时,可没管两个小的。余家在西屏镇没有别的亲戚,她们总不可能帮余家人养着。
人是沈清送到善堂的,善堂不会收有父有母的孩子,伙食费还是沈清出的。
沈清点点头,“关上几天长长记性。”
两个孩子而已吃不了多少银子,她是以官府的名义送去的,至于把孩子接走的到底是余家人还是曾曼娘,这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张秀娥忙碌了一天,带着兰香回到园子里。
阿梅忙着帮厨房上菜,沈清则坐在餐桌前一脸若有所思。
闺女不是去了衙门送黄金糕,怎么从衙门回来就满腹心事?
张秀娥盛了碗大骨汤端过来,关心地问:
“清清,你这是咋了?”
沈清还在想着余大庆的话。
“娘,我有事要同你说。”
“啥事啊?”
沈清一脸严肃,张秀娥也不禁挺直腰板。
“您仔细回忆回忆,从前家里有没有收到什么人的信件?”
“怎么问这些?这些年,没听过谁往家里写过信呀!”
村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凡有件新鲜事都能记上好几年。
张秀娥记性不错,能肯定自己这些年绝没听说过家里有人来信。
沈清没打算瞒着张秀娥,拉住她的手,“娘,刚才我到牢里看余大庆了,余大庆和我说两年前,他曾收到舅舅的来信……”
“你说啥?你舅舅来信了?”
张秀娥毫无防备,听到闺女提起大哥,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耳边嗡嗡的,就连闺女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模糊。
“你舅舅在信里有没说,他现在人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这些年为啥一次也没回过家?”
张秀娥想不明白,沈清也想知道答案。
无论是杨家人还是余家人都说,张贵当年最疼的就是幺妹。可张贵既然这么疼她娘,怎么可能十几年来对妹妹不闻不问?
到底是张贵压根没给张秀娥写过信,还是他其实写过,只不过那些信没到张秀娥手上?
张秀娥泪眼汪汪的,沈清安慰她道:“您放心,舅舅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平平安安的。倒是您,这年还没过完呢,您倒是把眼泪先掉了,后头一整年还过不过了?”
倒不是沈清迷信,而是这个说法对张秀娥十分见效。
果然,张秀娥听了闺女的话,就赶紧抹了抹眼泪。
就是不提这个,家里还有人做客呢。待会常鸿过来吃饭,她一个做主人的哭哭啼啼,那这顿晚饭还让不让客人吃了?
常鸿压着饭点来,对之前的事毫无察觉,高高兴兴地同两人议论起元宵的事。
“听说金泽的元宵十分热闹,还有人舞龙灯呢!明儿咱们也去灯会上逛逛,学他们拜拜龙神讨份福气!”
明天就是元宵了?
沈清忙昏了头,连日子都记不大清了。
常鸿欢天喜地的,她和张秀娥转眼间也高兴起来,身为金泽镇土著,她们居然和常鸿一样没见识过镇上的灯会!
“是该看一看。”张秀娥也点头赞同。
三人高高兴兴地琢磨了一晚上,连第二天赏灯要吃什么零嘴都想好了。
结果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傍晚,天空中一片厚厚的铅云,只听轰隆隆一阵滚雷,雨珠子便哗啦啦落了下来。
金泽镇的百姓望着天空,心中一片沮丧。
好端端的,怎么就下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