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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欢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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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3044年4月2日,今天是我的生日。以往每年,父亲在我生日当天会老早把我叫醒,把我带到镇上的饭馆吃昆虫大餐,那时的昆虫美食色味俱佳,其中有我钟爱的油炸蝗虫、油炸螳螂以及干炒蝇蛆。

    可是,今天我睡到很晚,望窗外已是艳阳高照,但是父亲还没有来把我叫醒,是不是他忘了?我自己起了床,当走出房间到达大厅时,瞧见我亲爱的奶奶躺在大厅上,她并不是自己躺在大厅上,而是她被整齐地放置在地板上。

    我看着来往的人在不停说话,父亲也在其中,我知晓他们很忙碌,因此就没有打扰他们。我自己一个人走到庭院,庭院的小花园满是花花草草,可谓春色满园。平时,在这儿我总能找到我喜欢吃的昆虫,螳螂喜欢在花草之间攀爬,于是我就用手把它们给逮住,一下子的功夫便逮到数十只。我把它们小心翼翼地带到厨房,往锅倒上棕榈油且烧热,再把螳螂抹上一层炸粉,放它们下去炸,一会儿的功夫我的早餐就已经做好了。

    我坐在小花园中央的岩石凳子上一边吃,一边想着我的奶奶,不用大人告诉我,也知道奶奶已是驾鹤西游,虽然对死没有什么深刻的概念,但是我知道她不会再说话了,她将永远地离开我们,然而我并不觉得难过,因为她是我父亲的母亲,应该由他自己来难过。

    我吃完早餐后回到大厅,看见奶奶的遗体已经被放进一副天蓝色的棺材。父亲瞧见我后走过来道:“你醒了,你奶奶走了!我吩咐个任务你去做,到汽油厂去找一大袋子蝇蛆回来。”

    “是,爸爸。”

    我来到汽油厂,这里很大,有数以千计的生锈输油大管道,还有一个个曾经储存汽油的巨大罐子。如今这个汽油厂早已被荒废,估计已经有数百年了。现在早已没有人再开汽车,多令多镇偶然能瞧见汽车的身影,但不是有人在开,而是被弃置在空地上,有的直接成为一堆堆的铁锈,如同一堆堆红棕色的沙子般堆在马路边,汽车是旧时代的产物,对于我们而言是老古董。

    由于汽油厂被遗弃,它不属于谁的土地,因此多令多民众都跑到这里来露天如厕。在镇上大部分人的家中,并没有体面的如厕设施。到这儿排泄的人众多,自然就有满坑满谷的蝇蛆,一条条的白色蝇蛆就在其内钻动。

    汽油厂除去能瞧见来这儿如厕的熟悉面孔之外,还能瞧见饭馆老板们的身影,他们就是通过这种自力更生的方式起家,做到采购原材料几乎零成本。饭馆老板夫卡瞧见我也在找蝇蛆,其行为举止似是害怕我抢先他一步,怕我抢走他的好货,没一会儿他走过来说道:“小子,怪不得你最近和你爸都没有到我饭馆来了,原来自己当厨师啦!”

    “我奶奶死了。”

    “唉,那你找吧!不打扰!”说完他即到另一个方向继续找。

    我获取满满一袋子的蝇蛆,手舞足蹈地拎着回到家,父亲将它们倒进棺材内,我寻思父亲为何将这些白色的虫子倒进去吃掉奶奶的肉,后来父亲才告诉我其中的原因。

    原来,我们当地的传统认为人死后必须把蝇蛆放进其棺材内,好让它们净化亡者的灵魂,只有净化他们的灵魂才有机会进入天堂,以摆脱轮回之苦。待到傍晚五点时分,家人与亲戚们准备将奶奶的棺材抬上山。

    外族人可能会认为我们会是抬上山埋葬,其实我们的风俗是将棺材抬上冥山山顶,找一块有大树且阴凉的地方将其放置,这称作“山顶葬”。上山时,我也跟在出殡队伍的后边,送奶奶最后一程。

    听镇上的老人说,冥山在几百年前是一片接连一片的大山脉。后来大公司认为开山填海有益于城市的发展,因此一片片的山脉就接连倒下,成为一片片的荒地,至于发不发展起来,大人小孩都心知肚明。我们的国家叫做三角国,它正在逐渐倒退至原始人的状态。

    等到我足够大的时候才知晓,原来我们现在身处的地球,它以前是地大物博,但是,过去也正是因为资源丰富,所以国与国之间经常开战,在历史的进程中,芸芸众生就被过去人类文明璀璨时的天才们所制造出来的枪支炮弹给蹂躏无数。

    三角国有五十万平方公里,我不知晓它算不算大,它位于地球的南半球,我们国家有各种肤色的人口。它也没有什么引人瞩目的资源,我们几百年前璀璨的人类文明已变一个样,过去的汽车、电脑、手机以及疫苗等都几乎消失殆尽,据镇上的人称述,其他国家也没有这些文明的延续。

    且听他们说,由于我们人类现在的需求越来越少,没有国家虎视其他国家的肥沃土地或是矿物资源,这些对于政治家或普通百姓而言,均没有足够的吸引力。因此,国与国之间大部分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准确说应该是冷漠的关系,也就是谁也不干涉谁。

    我跟随队伍上山时让我有些出乎意料,一路上总能瞧见草丛之间的人类头骨。后来有人告诉我,如果是下暴雨还会从土里冒出更多的头骨与骨骼。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感到不寒而栗,但是我在大人面前还是表现出英勇的一面,于是我就鼓起勇气,不慌不忙地跟着队伍上到飞满萤火虫的山顶。

    眼前,一片怪异风景,到处都可以瞧见五颜六色的棺材,黄色、绿色、粉色以及白色都有。他们安置好棺材后,叔叔拿出一瓶喷漆,踏上奶奶的棺材顶,站在上方用喷漆往棺材盖喷上“阮小苗”三个黑色大字,它是我奶奶的名字。其后,他们将五十个纸扎木偶堆在一起点火燃烧,据说这些木偶是烧给奶奶当灵魂的侍从,顿时,我觉得奶奶死后是要享受天伦之乐了。

    下山时已然天黑,我们打着火把徐徐地行走。下到一半路程时,我突然瞧见右前方几米外有一个长发的女人盯着我,其脸色苍白,奇怪的是,当我们差不多穿越她所站的地方时即消失,过一会儿我还能在另一个地方的同样方向看见她。我叫停父亲,并且指着那个女人对他说道:“那里有个女人看着我们。”

    “哪有!我没看到。”

    “就在那儿啊。”我再指出具体的方向。

    “胡说八道!赶紧走!”他推了我一下,于是我继续前行。但是,我还能在不同地方的相同方向瞧见那个女人。

    回到镇上已是月明星稀,我再次在家门口瞧见那个女人,于是再次和父亲提及此事。翌日,他找来一个巫婆给我做法事,巫婆看到我后,声称因我年纪太小上冥山而被鬼怪所迷惑,她当场帮我实施一场驱鬼的法事。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这样过去,父亲后来又另找来几个巫婆,还同样是做法事且不管用。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不管白天抑或是晚上都总能在家中与镇上不同的地方瞧见那个女人的身影,有时她还对我笑,民众发现我有时会对着一个没人的方向自言自语,时间久后我的行为被人传开,之后别人就说我疯了,说我患有精神病。

    父亲知道这件事后暴跳如雷,在几天内将我暴打几轮,但效果都与做法事一样徒劳无益。后来他渐渐接受我的状况,不再过多责骂我,也不再请什么巫婆过来替我做法事。

    2

    我的情况被传开后,镇上平时和我玩的伙伴就变得越来越少,学校的同学也开始疏远我,但是我仍然一如既往地生活与上学。庆幸的是,我的女同学钰爽仍然对我不离不弃,因此我们在未来碰撞出扑朔迷离的关系。

    多令多镇人才培训学校即是我们民众受教育的学校,里面不分年级,不管是“小小孩”还是“大小孩”都可能在同一个班级,课程除去文字学之外就是简单的数学,因为老师告诉我们,在生活中学习这些知识对我们才有用处,不能因袭陈规,其他知识已然过时,已不适合现在的国情。

    每天上课之前,我们都要对着黑板上方的国旗歌颂我们的祖国,以表示我们永远效忠于三角国。国旗底色为白色,中央有一个类似三角形的粉色图案,其实不仅我一个学生察觉出其图形像女生穿的裤衩,因此经常有同学拿它来开玩笑。

    奶奶去世后,家里变得愈发人丁稀少,以前人丁兴旺时我母亲也还在,但是她早已离开我们,现在家中仅剩下我、父亲、爷爷以及叔叔四个人。叔叔曾和我说过,母亲生前是一个漂亮的妇人,但我对她生前的模样已无法回忆。

    叔叔还告诉我,在三年前的一个阴天,母亲像以前一样拿着一篓筐的衣服到镇上的荔湖边去洗,但是那天她却不能像以往一样回家。母亲以前都是与左邻右舍成群结队去洗衣服,但是那天她却自己一个人去洗,原因我们不得而知。

    荔湖的水清莹秀澈,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去那儿洗衣服。因为当年母亲在湖边洗衣服失踪的事并不是单独事件,镇上还有四名妇女也像母亲一样去洗衣服后即凭空消失。没有人知道背后的原因,但是却出现不同的故事版本。其中,有人声称在湖中曾望见一个巨大的红色湖怪浮现于湖面,应该就是这个怪物把洗衣服的人给吞食。

    另一个版本,说荔湖有一种魔力,能吸引镇上心绪不愉快的人去自杀。不管上述是否属实,但故事的流传足以把镇上的人吓坏一遍又一遍。如今少有人会去湖边玩要,有时我会跑到湖边来找母亲,我希望能够发现一些关于她的踪迹,或者是想亲眼目睹民众所流传的故事内容。

    然而,我的努力并没有结果,于是我逐渐淡忘寻找母亲的念头,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能渐渐领悟到她不可能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出现在我跟前,我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活得自由自在。

    另一方面,我也逐渐发觉荔湖并不那么可怕,我时常来到这里也没发现足以让我闻风丧胆的事情,一切似乎风平浪静,湖水清澈到足以望见远处水下方的粉红水草,你们可能会想象到:肯定可以瞧见鱼儿在湖中游荡。

    但是,这个湖是没有鱼类的生物,它是如此的纯洁、安详却又孤寂。

    有时,我会疑惑民众以前为什么要来这样纯洁的地方洗衣服呢?破坏这里的水资源,会不会是引起湖怪的不满,所以就杀害她们?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不知晓湖怪杀人的行为应不应该被谴责,至少它是在保护自己的家园不被人类破坏。

    3

    爷爷在奶奶去世之前就已经变得有些精神恍惚,他老人家总会认不出家里人是谁,出到外面老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症状时好时坏,奶奶死后的当天,家人对他说奶奶去世了,他却说那个并不是她的妻子,说那个躲在棺材内的是他的妹妹。

    他着实不会对奶奶生出任何的怜悯之心,我们家人对他的症状也表示理解,当天家人就不过多打扰他老人家,留他在家里忙自己的事情。过去,我觉得爷爷人很好,因为他每天清晨都会来我的房间替我拿尿壶去倒。但是,有一天清晨,我起床后发现他在院子内喝着茶。我就跑过去问候他说:“爷爷这么早喝茶呀。”

    “灵六,这是你的尿,哪是什么茶。”

    “啊,爷爷,你喝这个干啥!快倒掉!”

    “小屁孩,大惊小怪的,你过来,你过来,我和你说,你不要和别人说。”

    “行。”

    “这个是你爷爷以前在部队时连长告诉我的长寿秘方,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他说喝童子的晨尿可以活到三百岁,远古时代还有人用它来配药呢,这是真事。”

    “真有此事?”我问道。

    “那肯定!你没看见你爷爷身体越来越硬朗了吗?”

    我清楚拗不过顽固的爷爷,于是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自从我知道这件事以后,我心理就觉得别扭,爷爷要把它当成长寿药来喝,那感觉不是太好,但是我又没有一个能压倒大人的理由来让他停止自己的行为。随着时间流逝,我也习惯他的怪癖好,至少他长期喝这玩意其身体似是并没有出现异常的情况。

    4

    晴天的上午,我在荔湖边闲逛,荔湖的景色绮丽,树木郁郁葱葱,百花环绕且相争艳。但是由于它的传说,所以大人们不会过来这里观赏美景,只有年轻人才会偶尔过来荔湖,但许多人都不敢踏下湖边。

    然而,我今天在这里却有意外的发现。在我闲逛时,突然瞧见钰爽在湖边用手掌舀起纯净的湖水,洗着自己的手臂,此情此景,想走过去告诉她其行为很危险,但是由于眼前的风景实在是让人陶然而醉,于是我就没有去劝阻她。

    没一会儿,她走到隐蔽的地方,于是我就跟着她过去,雪白连衣裙被除去放置在花丛之上,雪白的胴体徐徐融入湖水,其优雅的动作如同仙女沐浴。此时,我惊叹湖边五颜六色的野花即在转瞬之间,完成它们的一场大盛放。

    我没等她结束即离开,走到荔湖路口等她,因为我知道她一会儿肯定要经这条路回家。果然,就在我坐着回想刚才那一幕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她头发微湿且清爽的模样,就这样突然之间出现在我跟前,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草清香,瞥见她后我瞬间脸红耳赤。

    “灵六,你在这儿干嘛?”她主动问我。

    “啊,没干嘛,就在这坐坐呢,你呢?”

    “我就在这逛逛,我要回家了。”

    当然,她并没有跟我说实话,但我能理解她对我的隐瞒。因为对于一个女孩而言,闯入荔湖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传出去不仅会被家人批评,还会受到多令多各阶层人士的谴责,他们会斥责:这样的孩子胆大妄为且不知廉耻。

    以前我并没有太关注钰爽,但我一直都清楚她在班上与男生经常有来往,他们会想方设法以各种手段逗她玩,她也被逗得乐乐陶陶。从我开始关注她起,再瞧见其他男生挑逗她时我就有些生气,因为我感觉别人在侵占“我的女孩”。但是,有时又反省且批评自己:她不是我的女孩,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和她仅是普通同学,我不应该生这种闷气。

    不久前,学校有过两个的男同学同时喜欢钰爽,但他们的结局却是一败涂地。二人曾经亲密无间的同学关系,最终因争夺女性而步入自相残害的局面。听同学说,他们在两年前提出决斗,如果一方打赢另一方,赢者就可以追求钰爽。一人拿着镰刀,另一人提着斧头,就这样对干起来,最终金乔被李信砍伤流血过多致死,但是李信却没有受到应有的审判。

    原因在于金乔是基因工程所造的男孩,所以他属于二等公民,因此一等公民杀死他并不用受到应有的刑罚。事件发展到最后,镇长表示,由于李信对于社会具有一定的危害,因此对他发出禁令,让他永远不再踏足多令多,否则将他送进监狱。

    基因工程是三角国一个重点科学项目,这个项目并不是为了科学研究而设立,因为基因工程技术在三百年前已经很成熟,其设立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这个国家生产出更多的免费劳动力。

    金乔出生的由来,是由两个匿名的男女捐献他们的基因细胞,工厂再将他们的细胞放在一个仿女性子宫的机器,胚胎的形成、生长以及婴儿的分娩都由同一个机器所操作。无须十个月,仅须三个月,一个新生命即从机器诞生来到这个似乎不再美丽的蓝色星球。

    国家坚持实行“造人运动”源于民众生育能力低下,大部分年轻人都不愿意结婚,就算已婚的人士也不愿意要小孩,所以国家的经济愈发落后,国家为了满足社会的生产需求,不得不设立基因工程项目以及设立关于转基因人的相关制度与法律。

    金乔被生产出来后,他拥有二等公民的身份被寄养在一个陌生的家庭。金乔在生前受到家庭的待遇惨不忍睹,他的养父金山三十五岁,未婚人士,家中就仅有一个收养而来的金乔。

    奶娘将金乔带大到四岁之后,金乔就要开始帮家里干农活,他从五岁开始就懂得在田里翻地、播种以及收割种植出来的农作物。而金山几乎是坐在家门口乘着凉,一边监督金乔干活,金乔却每天就在家门前的田里流着幼稚的汗水,我们镇上似乎每一个人都能理解他养父为何要这样做,因为金乔只是二等公民。

    除了让金乔干苦活之外,金山给他提供的伙食与自身的截然不同,金乔几乎是每天吃米饭和野菜,而金山即专门吃具有高蛋白质的昆虫,待到金乔十岁的时候,由于金山不识字,所以希望这个收养来的二等公民儿子能够学到一些知识,以便对家庭有帮助,于是就送金乔到学校来读书。

    金山知道养子死后灰心丧气,且暴跳如雷,原因是由于他觉得自己的私人财产被人彻底的损毁,以后得自己干农活,自己做家务,一切都得回到“革命”之前。金山丧子后的第二天即跑到张信家找其父母理论,一进门便开口骂道:“叫你那狗杂种没娘教的儿子张信出来!老子要好好问他为什么要砍杀我的宝贝儿子!”

    其父母见状没有让他进去找张信,并且让张信躲藏起来,金山只好在门口大吵大闹,吵闹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于是金山便对他们发出最后通谍:“要么交你们儿子出来!要么赔偿四百万三角币!你们自己选择!”

    在经过两个星期的纠缠与吵闹之后,张信的父母出于无奈,只好赔偿金山二百五十万三角币作为和解的费用。金山拿到这笔钱后扬眉吐气,因为他培育金乔长大成人仅花费五十万三角币,他现在还可以通过未婚无子女的身份,向国家申请免费领养转基因孩子。

    5

    在三角国,几乎每一个家庭都是以昆虫为主要的蛋白质摄入来源,我们国家的动物早已相继灭绝,祖辈在过去吃的猪、狗、牛、羊、驴、蛇、鸡以及鸭等等这些都已彻头彻尾的灭绝,国家也找不到动物的来源进行繁殖。因此,现在全国都在养殖昆虫。

    镇上有一个老人吃过鸟类的肉,但是他回忆起来表示鸟类的肉并不好吃,他说那是一种叫蝙蝠的鸟,他以前在行军的时候抓到一只来烧烤,烧熟之后色味俱佳,但是吃下去的口感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用他的原话就是:“比吃屎还要难受。”

    当然,镇上除去他之外,也就没有其他人吃过动物的肉,但听他说动物的肉并不好吃后,我们镇上的人都以吃昆虫为傲。

    6

    炎热周末的下午,我自己一个人行走在荔湖,踏下钰爽上次沐浴的湖边,我毫不犹豫的解衣走下去泡起澡来,选择一个有树木遮挡的地方,别人很难发现我在这儿洗澡。在洗澡的时候,低头即能透过湖水瞧见“小象”也在游荡,我时而将头完全浸入水中,时而用手掌在水面上划出各种各样的条线,激荡起一阵阵悦耳的水波。

    就在我享受着愉快午后时光的同时,突然听到右岸边好象有人过来,我马上停止自己一切的动作,静静地聆听以及观察到底是来了什么人。

    一会儿,一个裸身的女孩踏入湖中,徐徐地往我的方向走过来,当她瞧见我的时候,她叫出“啊”一声,顿时我们都感到十分尴尬,估计她的小心脏也如同我的一样,像小鹿一般在乱跳。我们傻傻地站在湖中一语不发,过一会儿她终于打破了沉默,她对我说:“灵六,你也喜欢到这儿洗澡啊?”她一边走近我的身旁。

    “是啊,你也是。”

    “我一直都会来这儿洗澡的,想不到会碰到有人,更想不到会是你。”

    我们有一刻钟的时间大家都不再发言,她侧面背对着我。此时,我才注意到,原本湖边仅有零星的野花,而在她浸入湖水之后,湖边的野花在瞬间全盛开了。

    她再次打破沉默:

    “我们镇上的人说你经常对着一面墙或者是一张椅子在自言自语,我很好奇,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我经常能看到一个鬼魂,一个女鬼跟着我,所以我就经常叫她不要跟着我,但是她还是跟着我。”

    “啊,不是吧!”她接着道,“那你可以试下这个办法,如果她你的时候,你就假装看不见她,她以后可能就不会再跟着你了。”

    “这方法好象不错,到时我试试吧!”

    其后,我们一起走回岸边。我在擦干身子的同时,瞧见她在我面前穿上她的白色长裙,她还戴上一个鲜花做成的头冠,它是用白色的月季花所制成,她此时如同本书中印制的仙女形象,让人感到惊艳。

    我们一起走过长长的湖岸准备离开荔湖,在行走的过程,我们聊着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平时这条漫长的路,在此刻却变成一步之遥。最终,我们各自回到家中,我对她有无尽的不舍之情,不知她能否感受到。

    翌日清晨,爷爷一如既往地来我房间端尿壶,我睡得正朦胧时,瞧见他走进来,但奇怪今天早上他走进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徐徐地走到床边,我稍有点儿察觉后,才发现走进来的并不是爷爷,是那个鬼魂。我正准备叫她滚开时,刚好想起钰爽教我的办法,于是我屏气吞声,并且无视她。

    我装没看到她,起床后还是无视她,并且在她面前撒一泡尿,其后我掠过她身体去拿一杯水喝。于是乎,她就刻意走到我跟前,比划出一些吸引我注意的动作,升起手掌和我打招呼,但我当她不存在,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上午吃饭的时候,我全家人都在,她也跑出来,做出一些诡异的动作,有一次还吐出长长的大红舌头,加上她一张苍白的面孔,着实让人怵目惊心,但我仍然忍着没流露出让她察觉到的肢体反应。

    她就这样跟着我一整天,在街上、学校及再次回到家中,到我睡觉前她还在那儿卖力地表演,想方设法企图让我注意她一下。最终,她付出连续几天的努力,我都置之不理。

    几天之后,她就很少出现过在我的面前,有一次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在荔湖岸边的柳树上坐着,风带动柳絮也带动她的白色裙子,我在远距离望见这一幕,甚至会觉得幽美。我不清楚她到底是谁,也从没有见过这样一张脸孔,但是我觉得她生前长得应该不错,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只是一直在近处或远处突然冒出来盯着我看,并且寻找存在感。

    7

    右邻的陈大爷在我奶奶去世半年后也跟着与世长辞,奶奶年轻的时候与他谈过恋爱,爷爷知道后一直对他心怀怨恨,把他视作情敌来看待。

    陈大爷家里并不富裕,他只有一个儿子,他儿子陈福已经娶媳妇,陈福与媳妇依靠帮农场主打工摘马铃薯来维持生计。然而,老人家去世之后,陈福却将他的丧事办得声势浩大。

    在我们镇上,像我们这种相对富裕的家庭则会花钱买棺材,并且给它涂上鲜艳的颜色后请人抬上山顶。而贫穷的人家就把去世的人放置于山顶,用一块块的石头围成一个长方形的石堆。但是,陈福在办丧事这方面可不比富人差劲,他为父亲买来一个高档棺材,这副棺木花费他四十万三角币,这些钱可以用于他一家两口四年的生活支出。

    这对夫妇将这些钱当作是对于办丧事的一种投资,他们相信家人的亡魂呆在一个漂亮的棺材有利于他们家的风水,相信好的风水能使夫妇俩风生水起,在以后的日子里能腰缠万贯,成为镇上有一定地位的家庭。

    我们镇上稍有一些开明的先生建议他将父亲火化后倒入大海,他不听取意见,并且认为这是对自己父亲以及对他家庭的一种侮辱。那位先生对他表明这是比较前卫的做法,先人应该永远保留在我们的记忆之中,而失去他们的痛苦应该留在过去,不应该将痛苦封存于某一处。

    听他这么一说,陈福更是怒不可遏,他斥道:“就你这驴样!你懂啥!滚!赶紧滚!不要再让我听你在我面前瞎说!不然一锄头就做掉你!滚!!”

    其实,陈大爷在生前的时候,陈福夫妇对他并不好,陈福夫妇平时大鱼大肉时会躲在自己的房间吃,生怕张大爷看到。张大爷生病的时候,他们就说人体的免疫系统很奇妙,不用去看病,一般的小病受几天的苦就会痊愈。

    所以,张大爷过去出现一些感冒与肺尘之类的病痛,他们从来都是懒得带他去看大夫。有几次张大爷咳出血,他们也认为这是正常现象。到了最后一次,张大爷咳血咳死之后,他们则认为张大爷年老体衰,死亡是自然的现象,任何人都无法摆脱。作为“孝顺”的陈福夫妇,因此就替张大爷办这么一场浩荡的葬礼,从那次之后,镇上不少贫苦人家也相继模仿。

    8

    冥山西侧有不少的农场,农场种植的是果树。据农场上的人说,这座山有山妖,每到傍晚入黑之后,女山妖就在山里嚎叫,其声音让农场工人毛骨悚然。农场工人每到傍晚狼吞虎咽地吃完晚饭后,便立即上床休息,不敢踏出农场门口半步,生怕被女妖陷害。

    我在家中用瓶子饲养十几只螳螂,由于饲养螳螂的缘由,因此我意外发现传说中的山妖不为人知的秘密。平时我会抓一些苍蝇来喂螳螂,它们是我比较喜欢的昆虫,古代人把动物当宠物养,我们当代人是把昆虫当宠物养。有时我会抓其中一只螳螂出来玩,小家伙就在我手中爬呀爬,很好玩,偶尔还会装死给你看。你触碰它试图将其唤醒,它却一动不动,然而你可能认为它已是暴毙身亡,但过一会儿它又重新“复活”。后来我知道,这是生物逃避危险的本能。

    但是,我最近发现心爱的螳螂连续失踪。就在昨天,我盘点后有十二只,今天起床后我再盘点,发现仅剩十一只,一只失踪了。我问家人有没有打开过我的瓶子,他们给我的答案是“碰也没有碰过”,我疑惑不解:稳固的瓶盖关着它们,是不可能直接穿透瓶子逃出去的吧?

    我认为虫子是在夜晚失踪,于是当天晚上我每隔半小时就到院子观察和盘点一次,我想看看它们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出逃。就在我准备巡视第三轮,走在小花园走廊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正拿着我的螳螂瓶子,我倒退几步躲起来观察,那人是我父亲。

    他从瓶子里取出一只螳螂,放进他自己的瓶子里,其后离开家。我跟上他,我想看看他到底拿我的虫子去做何事,之前还扬言碰都没碰过我的瓶子。

    尾随他来到冥山西侧,这时刚好是昏黄的傍晚,由于我最近练足胆子,所以就勇敢地跟着父亲上山,几分钟后父亲踏上一间木制的小房子,有一个妇人在门口迎接他,后来我才认出她是艾美,他们在门口互相拥抱起来,此刻我就想到她应该父亲的女朋友。

    他们进去关门后,我悄悄地走过去。透过窗口看到父亲拿出瓶子,并且对着艾美说道:“这是最后一只螳螂了,你看,我儿子养的螳螂都很健壮。”

    “我女儿肯定会喜欢。”

    “我儿子发现螳螂变少了,最近是拿不了来送你女儿了。”

    艾美放下接过来的瓶子后,含情脉脉地对他说:“你真好。”

    她主动靠近父亲,亲吻父亲,以及……这一切我看得小心脏砰砰地响。

    艾美发出的声音很大,她是在嚎叫,叫得很有节奏感。镇上有一处春楼,我时常路过都能听到女人们的各种嚎叫声,但是从没有听过这样的嚎叫,细心聆听觉得有些诡异。后来我经过沉思默想,镇上人声称的冥山西侧有女妖应该就是她了吧。

    9

    冬季寒风呼啸袭来,此时我们学校开始放寒假,下半年上完八、九月的课后,直到明年春天为假期。最近两年,多令多十月开始即会下雪,今年已经足足倾倒三个月,小镇被覆上一层厚重的白雪,给予我们的出行带来很大的不便。

    单车、三轮车以及四轮车这种纯人力驱动的交通工具,在很多时候都是寸步难行。一天清晨,大雪过后,我穿着长长的破旧靴子准备去荔湖瞧瞧,我认为荔湖这时候应该是结满冰,甚至可以在上面滑冰,因为镇上其他大大小小的池塘都已结上一层厚实的冰。

    我一路步行过去,忍着寒风吹打在我苍白脸颊上的刺痛。路上行人稀少,只瞧见几个蔬果小商贩拉着货正往集市的方向踏步前行。

    大树小树都已成枯枝,并且挂上满满的雾凇,树木如同长出雪白的叶子。

    到达荔湖之后,发现荔湖周边的树木同样覆上冰霜,正准备走下湖岸时发现湖水居然不结冰层,仍然是清澈见底的淡绿湖水,没有一条鱼,仍然可以看到湖内红色的水草。我在以后请教过大人才知晓,原来荔湖从来都不会结冰,他们认为荔湖是中了邪。

    我踏在湖水的边沿,瞧见一切熟悉的景色。钰爽的美态与体香依稀游荡于我的脑海,自从学校放假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她,足足有三个月。

    10

    多令多民众信奉一个神,叫做乌哈帝。它是我们这个混合民族的共同祖先,也是几世纪以前的帝王,族人认为家家户户的风调雨顺与荣华富贵,全依靠它来主宰。意思即是假如我们族人祭得它妥妥当当,即会给我们带来现世的福报。

    否则,我们的收入与安康都会成为问题。假如它不再保佑我们族人,其他妖魔鬼怪即会靠近我们,加害于我们,因此多令多以往出现过许多不幸的命案,包括荔湖死人事件,那是因为最近几年民众们追赶风尚,连续几年不供奉不献祭。

    且听老人说,民众本应该每四年举行一轮活人祭祀。

    如今,献祭乌哈帝的传统早已恢复。这个冬季正赶上献祭乌哈帝的日子,我们族人一共有四万人,被献祭者以抽签的形式选出,刻有族人名字的四万余条竹签放在三个大木桶内,由负责多令多献祭事务的司长抽签,他是多令多神庙的头儿。司长在抽签之前将汽油放入一个小袋子内,然后吸食气体,其本身有致幻的作用,汽油液体早已成为多令多民众的消遣品,同时也可以被司长用于请神。

    司长吸食后即开始在原地上走动,如同烂醉的壮年一般手舞足蹈,接着他即在三个木桶之中分别抽出一条签,司长助理拿过签后公布三个人的姓名:金晓天、金业业、金小玫名单公布之后,有一名妇女当场晕倒在地,因为念出这三个名字即意味着今晚乌哈帝要带走他们,其中一个就是这名妇女的丈夫,司长与其助理也就如同死神一般宣布三个人命运的终结。

    金晓天是一位老大爷,刚刚晕倒过去的是他的妻子,金晓天倒是很自觉的走过去充当献祭品,他认为献身给乌哈帝是自己毕生的荣耀。话说回来,他生前着实也不好过,据说他与家人天天争吵,终日无法忍受其妻子的唠叨,并且与儿媳也产生不少的矛盾,因此他与儿子的关系也不好。他之前跟别人提过,他在结婚之前想不到自己会过上这种事与愿违的生活,相当于举起石头狠狠砸中自己的脚。

    金业业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哥哥,他也主动站出来,他希望下辈子能生在乌哈帝的世界,做乌哈帝的仆人,享受快乐的生活,以逃离实现世界的不幸,逃离人世的痛心疾首。

    金小玫也被公公带过来,她是一名母亲,刚生下婴儿不久。她被带到司长面前,其丈夫只能抱着自己的孩子在远处涕泗交颐,而她的婆婆却站在丈夫身旁笑容满面。

    三个人被捆绑手脚,同时被放置在一大堆木材中间。司长举起火把且在木材的四周手舞足蹈,过一会他将汽油倒入自己的口中,一口一口地喷在木材上,一共喷了104次。其后,开始念咒语,最后他将火把投入木材中,木材燃起大火,火势凶猛,围观者连退几步。

    据称,在一公里之外都能听见三人被燃烧的叫喊时,他们叫的声音越大,族人就越兴趣,并且如开派对一般狂欢起来,几万人都在齐喊:“乌哈帝!乌哈帝!乌哈帝!乌哈帝!乌哈帝!……”

    族人相信这次活人献祭之后,他们将会得到乌哈帝的护佑,家家户户风调雨顺,享受无尽的财富,而这一次献祭后却有三两个人悲痛欲绝,并且有一个人因失去亲人而选择自尽。

    从献祭现场回家的路途,路上四个影子,我们一家人走在一起,父亲和叔叔聊着献祭的那些事。从他们的交谈中我才知悉,原来我们族人在几百年前是用三十头活猪去完成献祭。由于从几百年前开始,我们国家的动物已经接近灭绝,想搞到一头猪几乎很困难,更不用说三十头,这绝对不是金钱能解决的问题。但是,神灵必须要吃肉,昆虫根本满足不了神灵的胃口。

    动物刚灭绝的时候,当时我们的祖先用了六百大桶昆虫去献祭,第二年的夏季就出现了连续几十天的干旱,苍天不怜悯我们的祖辈,一滴雨也没有下,他们当时很难找到一口水喝,庄稼更是无法生长,在那年就死了三万人。

    因此,在三百年前,那时的司长即开始要求我们用活人来献祭,同样是活活烧给乌哈帝,这样神灵才会显灵,才会庇佑其子民。叔叔还重复强调,这是我们族人流传下来的习俗,绝不会有假。在过去的有些年,由于当时人们追求思想进步就没有进行献祭,各种虫害、水灾、黑死病以及埃博拉这些灾难造成我们族人惨死几万人。爷爷在路上还说道:“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吧!不要再死人了!”

    11

    镇上有一处图书馆,里面的图书有几万册。但是,民众都不爱读书,因为大部分人觉得知识百无一用,图书馆已经没有人管理,图书摆在那儿几乎很少有人会去阅读,所幸没有人去搞破坏,仅有一些学生党来这里借地方吸汽油消遣。

    祭神后的翌日,我跑来图书馆查找关于多令多过去的灾难与神灵相关的资料,一来到图书馆大厅即瞧见我们班的斯代灵,他是经常搭讪钰爽且在追求她的男生,比我大三岁,他和三个男生在大厅吸食汽油,他们一看见我走进来,斯代灵就对其余三个人说:“哎!脑子坏的也来吸汽了。哈哈哈哈!”

    他说话的音量明显是故意让我听见,有意挑衅我。

    “妈的,你说什么呢?”我立即火冒三丈。

    “脑子坏的,说话小心点,不然揍死你。”

    我没再搭理他,走去书架查找资料。想不到他们悄悄地跟上来,其中一个人将吸汽的袋子套上我整个头部,接着另一个人跑过来给我一个飞踹,将我踢倒在地上,然后试图跑掉。

    “妈的,你们有种别跑。”

    最终,我的资料没有查找成功就气馁地回去了。

    拇拇是我们家的女保姆,她是基因工厂生产出来的人种,父亲在她三十二岁时从其他人手中所购。一个晴朗的上午,拇拇走进我的房间说有一个女孩过来找我,我让拇拇请她进来。原来是钰爽来找我,这让我出乎意料。她被带到房间后,我让拇拇退了下去。

    一见到她后,我问她:

    “钰爽,你来啦,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就来找你聊聊,我们不是很久没见面了吗?”

    我们坐在床边谈及族人献祭乌哈帝的话题,她问我相不相信多令多各色的风俗习惯,我直接回答不相信,于是我反问她相信与否,她给的答复使我感触很深:“我也不相信,我倒觉得被献祭死掉的那三个人太惨了!还被活活烧死!哎……”她说着,神情变得尤为严肃。

    “四年搞一次,不知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身边的人呢。”我说道。

    “我只希望这些不幸的事不要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她接着道,“此外,我觉得荔湖并没有被下诅咒,也并没有什么湖怪,要不然我们早就挂了,不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我回答道。

    当我说到前几天在图书馆被斯代灵仨人袭击的事时,她问我伤得要不要紧,我表明肩背有些受伤,但是没什么大碍。她提出要帮我看看,她用手掌按压我的肩部与背部,压下去时有一些疼痛,她瞧见我的反应后即开始帮我按摩,刚开始我有些面红耳热,没一会儿我便开始放松下来享受她的柔情。

    “你手势真好。”

    “我有时会帮我妈妈按摩,所以会一点吧。”

    “你知道吗?我在镇上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以前交往过的那些都开始疏远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说道。

    完事之后,我让拇拇准备零食,我们继续一边闲聊,一边吃着零食度过一个情深意浓的上午。我爱慕着她,但她却更像是我的姐姐。

    12

    最近两个月,司长一直闹着要求官府将祭神传统列入学校的教材,他的意思是想通过教育下一代,好让下一代每四年进行一次大献祭,以求风调雨顺。

    镇官府有高度的自治权力,司长的提案已经提交到镇议会进行表决,但是镇议会有53%的议员投了反对票,由于投赞成票的不达到51%,因此这项法案无法通过。司长通过议会知晓所有投反对票议员的名字,于是就每天带人到这些议员的家门口闹事。

    有的议员家大门被石头砸出一个的大坑,有的门口被泼洒粪便,有的则被投掷土制燃油弹,几乎每户的大门都被喷上“老顽固”、“反动分子”或“妖孽再世”等字样。还有一名叫金丽的议员除去遭受上述的非人道待遇之外,其女儿在一天夜晚刚回到家门口时,正准备开门,却被二十余人制服,遭到当街轮奸,期间她的左眼被刺穿致失明,后来还别人起绰号叫独眼女。

    司长带人去闹事期间,议员们通常是选择报警,警察通常半小时才会过来,过来一个人也没抓到。而来闹事的几乎都是几百或上千人的规模,大部分是在门口举牌抗议,少部分则打砸以及干其他违法的事,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最终的结局是,有几名议员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而选择妥协,法案很快重新进行投票,并且获得议会投票通过。金丽在这次投票中依然坚持投反对票,在事发后很长时间她仍然被人唾骂,其左邻右舍不愿意且也不敢与她继续交往,亲戚们也开始疏远她全家,生怕惹到任何麻烦。

    自从上次的大献祭后,多令多有许多人都扬言看见过金小玫的鬼魂,每当夜晚八至十点期间她会在各条街道出没。经常有人在刚吃完晚饭时就能听到房子外头传来阵阵的女人哭声,与小玫生前熟悉的人一听就能认出这是她的哭啼声。

    小玫的老公时常会拿纸钱出去烧给她,但是他每一次快到达有哭声的地方时,声音就逐渐消停,小玫的老公跟别人说她的鬼魂会冒起阵阵浓烈的黑烟,就像其生前被燃烧的状态一般。纸钱烧完后,她当晚即会消失,不再有哭声,但是翌日晚上却又恢复,继续有哭声。

    夜晚,拇拇做饭的时候,我表示想吃鸡蛋,当然我所称的鸡蛋只是人造鸡蛋,但是味道和过去时代的天然鸡蛋味道不相上下,至少别人是这样说道。叔叔知道我的想法后,便骑上他的那辆木单车出门,到两个街区外的商铺购买,木单车除去车圈与链条这些重要的配件之外,其他配件都是用实木所制成,外形与观赏性的精美工艺品相似。

    叔叔从商铺里购得一袋子鸡蛋之后,一路哼着曲子回家,就在回到银桑路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一个冒着黑烟的女人在穷追不舍。

    “妈呀。”叔叔猛骑着单车狂奔。

    回到家后他才歇一口气,其拎着鸡蛋进来道:“拇拇,拿去煮。”

    但一袋子鸡蛋都已经成为鸡蛋浆,爷爷发现后埋怨他道:“你买啥鸡蛋啊?是不是商铺老板今天的鸡蛋卖不出去免费送你了?所以你就拎了一袋子这玩意回来。”

    “我骑单车时震碎的。”

    “骑单车怎么会震碎鸡蛋?”爷爷问道。

    “懒得跟你说,你爱吃不吃。”叔叔说完即走回自己的房间。

    13

    月夜,我一直打着蜡烛在花园的石桌上写着寒假作业,写作业是一件无聊的事情,语言课老师让我们抄“我爱三角国,我立誓从小爱护、保卫三角国”这句话五千遍,大概要抄十几本作业簿。

    突然间,我听见父亲的声音,他带着一个女人回来,那个女人是艾美,他们从我身旁走过,艾美身上带有浓郁的香水味,香味差点把我迷倒。由于我与他们间有几株巨大仙人柱的遮挡,因此他们经过时并没有留意到我。花园被几个房间所包围,因此我能清晰瞧见他们的一举一动,父亲搂着艾美走进自己的房间,并且迅速关上门。

    我猜想父亲带艾美回家的原因应该是冥山已结满冰霜,因此上一趟山变得举步维艰。没一会儿,瞧见爷爷出现在花园的一侧,我立即去提醒他,让他别打扰父亲的好事,因为他有时会无端走进我父亲的房间。

    “爷爷,老爸叫你今晚不要去找他。”

    “知道啦。”

    说完我回到石凳上继续写我的作业,就在我抄到“我立誓从小爱……”时,父亲的房门即被推开,爷爷踏进父亲的房间,我匆忙跑过去试图拉回他,但却已经来不及,于是就在门缝间看爷爷将要闹出什么好事。

    爷爷一进去就问他儿子找他什么事,此刻,艾美裸着身体躺在长桌上,嘴巴被沙布绑得死死,而父亲则扶着她的腿,他们停顿在这一刻,父亲惊讶道:“我哪有找你啊?”

    “你没有吗?那你儿子说你找我。”

    “你又听错话了吧,老爷子。”

    “噢,是吗?孩子,没事去找一个女人,别拿桌子干这种事情。”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没有瞧见长桌上躺着一个女人。

    见状爷爷要离开,我匆匆回到自己位置上继续写作业。没一会儿,我瞧见以往跟着我的女鬼在偷看我父亲与艾美的欢快,她挺直背透过门缝,沉醉于房内的一切,我不管他们,继续写我的作业。

    14

    司长有一个弟弟,他与司长的价值观有霄壤之别,特别是二人对大献祭存在严重的分歧,司长的弟弟反对大献祭。他被众人称为预言者,因为他有预言的能力。

    滂沱大雨的下午,叔叔带着我去拜访这位预言者,叔叔用他的木单车拉着我一路颠簸到预言者的住所,那是一座三角体的木房子,门没有关,我们直接走进去。他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大哥哥,脸色苍白,瘦骨嶙峋,披着一件银色的披风。

    一见到他,我被他独特的眼珠子所吸引,他长一双与壁虎眼睛形态一模一样的眼睛,巩膜非白色而是黄色,瞳孔非圆形,而是像眼球中间被横划出一条黑缝,那条“黑缝”就是他的瞳孔。

    叔叔这次带我来是因为我们事先商量好一件事,我想弄清楚自己的母亲在荔湖到底遇上什么不幸的事,而叔叔认为预言者有能力知道。但是,我们咨询预言者后得知,他坦白自己的能力无法探索过去,仅能预知未来。

    听到这里,我怅然若失,但叔叔认为不能白走一趟,于是他就想预知未来。

    “预言者,能帮我们预言一下我们家族未来的大事吗?”

    预言者当场拿起一个袋子吸食起来,那玩意似是有致幻的作用。过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吐出一条有20公分长,如蛇舌一般的舌头,并且在嘴巴前摆弄好几下。

    他的意识中浮现一些画面,这些就是预知我们家族未来的画面。

    “我看到一个成年男子很快将死去,并且死得很惨。”他说道。

    我与叔叔颇感震惊。

    “那个男人的名字能告诉我吗?”待我们心绪缓过来时,我问他道。

    “我只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地上流着粘稠的血液死去,模样我看不到,也不知道他是谁。”

    回家的路上,叔叔似乎有些忧心忡忡。但我却不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我不知道预言者是否可信,如果他的预言准确无误,那么代表一切为命中注定,我的担忧与沮丧也不可能弥补得了命运之中的不幸与缺失。

    15

    镇上的绿洲大彩印刷厂近期在招寒假工,其工期很短,仅半个月时间,他们过去几乎不会对外招寒假工。这次缺人手的原因主要是突然被下达印刷学校新教材的任务,所以要在短期内完成印刷任务,以供春季开学所用。

    我在寒假里没什么事干,成天无所事事,同时想体验下打工的生活。因为多令多像我这么大的孩子都已经开始有自己的工作,他们通常都在工厂内干些小工,如基因工程厂就是他们最佳的选择,生命匆匆,那里恒河沙数的众生需要大量的工人去迎接。

    我找到印刷厂人力资源部的面试官,面试的岗位为成品检验。由于此工作几乎不要求什么能力,所以我很快即面试成功,他让我第二天去上班。翌日清晨,我冒着严寒起床,吃完早餐后即奔向工厂。

    来到工厂,面试官带着我迈向车间,车间很宽敞,墙上用红字写着“在工厂我们都是奴隶,你不卖力就没收益”一行大字。他介绍我给车间的主管认识,说明我是新来的临时工后便离去。

    主管给我一件马甲穿上后,我被安排在质检的位置上,然后利用五分钟的时间教会我检查成品,过程是从流水线取出成品,然后仔细检查,检查后再放回到流水线。

    我质检的图书是我们上学的教材,也就是我们春季要用的新版教材。我偷看过几眼,与旧教材的区别相差无几,仅加入活人献祭的内容,里面介绍活人献祭的重要性与必要性。另外,内容提到任何人不可亵渎活人献祭,否则将被判重刑。

    流水线的速度飞快,主管陆续走来催我加快质检的速度。我工作一个小时质检完800本图书,感觉手臂马上就要“断掉”,但他还是嫌我的速度太缓慢,并且要求我下一个小时检查1000本。

    下班后,我的工作成绩是平均每小时完成质检900本,主管要求十几名效率差的工人去开会。我们都是年幼的孩子,当然他并不认为孩子就应该比成年人干得少,于是他在会上统统把我们批评一顿。扬言下午如果没有达到平均每小时1000本,我们的工资就要扣掉三分之一,他还说:“你们都是多令多民族的后代,正宗的血统,你们发育要比外族快得多,其他族十八岁才成年,你们十四岁就已成年,你们有什么借口说干不好?不然你们的饭碗就真的要全给转基因人给抢去了!”

    下午真如他所的一样,我们许多孩子都未能完成每小时1000本,因此,我们当天的工资被扣掉三分之一。本来寥寥无几的工资还要被他扣,我们都感到愤愤不平。最终,我们还是忍着干完这十几天的工期,因为合同写明假如乙方主动提出解除合同或自行离职,那么甲方将不支付乙方工资。

    16

    一声巨雷爆响,夹带春天的雨,冬季覆盖的冰雪逐渐褪去。开学当天,雪已经融化成水,一大早我即背上铁皮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

    多令多流行这种铁艺书包,其为青铜色,并且带有各种生动的造型,我的书包正面焊上一种古代鸟类的造型,听说是一种叫鹰的古生物。以前我们书包为不锈钢制成,但是不锈钢制没有铁制的好看,造型如同一个方箱子,所以不锈钢书包一直卖不好。

    学校已经设立新的教室,教室如同大教堂一般宽敞,摆置一千余张桌子以及一千余张凳子,学生熙熙攘攘,坐满大部分的位置,有八百余人。个别家长了解情况之后来到学校,质问一个教室因何坐这么多人,校长给家长的答复是:“为了提高教学的质量并且节省学校的教育资源,学校墙面已安装上好几个音响设备,方便一名教师在讲台授课,1000个学生都能听课。”

    真是见鬼,我瞧见教室外贴的学生座位表,我被安排与斯代灵坐在一起。我再仔细看座位表,却没有钰爽的名字,显然她不再与我同一个班级,让我若有所失。我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斯代灵其后也来上课,他瞧见我之后脸上流露出阴险的笑容。

    “哎,上次揍得你没事了吧”他坐下来后说道。

    我没有回话,因为心里想着不要理这种鸟人,过后他还问我几个其他问题,试图让我开口说话,我仍然是不声不吭。他终于按捺不住,突然之间抓起我后脑勺处的头发,并且往下扯,他咆哮道:“你他妈的,开口呀!”

    “放开我,王八蛋!”我双手一边反抗,一边叫喊。

    最终,我用指甲抓破他手臂处的皮肤,他才松开扯我头发的手。

    此时,他往我头部挥上重重的一拳,将我打昏在桌子上。

    过后,听同学说道,他打昏我之后便坐到其他位置去,没理会我是死是活,十分钟后有一个同学用冷水把我泼醒。醒来之后,我跑到教室最后几排寻找位置坐,这里仅能听见老师从音响里发出的声音,瞧不清楚老师的模样,并且完全瞧不见黑板上写的任何字。

    叔叔在我放学回到家后,走过来跟我说,他打听到一个可以召出我母亲灵魂的召魂人,我放下书包即跟着他去召魂人的住处。

    她住在冥山脚的一所石房子内,房子被千姿百态的各色神奇花草所包围,一片是鲜艳的绿色,且被色彩斑斓花朵所点缀。我们穿越蜿蜒的岩石走道,踏着走道的落花走到房子门前,我轻轻地敲门,迎接我们的是一名青年女性,身穿一条艳绿色的蕾丝长裙,发结插上一朵粉色的风雨兰。

    “你们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们吗?”召魂人问道。

    “我们来请你召魂的。”叔叔回答。

    “那么请进。”她敞开右手示意我们进去。

    房子内的布局阴暗,窗口紧闭,仅点着零星的蜡烛,但由于有一个小天窗,光线能把主要的区域照亮,大厅内种着琳琅满目的绿植与鲜花,主人几乎沉溺于大自然之中。召魂人让我们坐在她对面的木椅子上,我们与她之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木制的盒子,似乎里面收藏着一些关键的东西。

    她问我要召什么人,我表明要召母亲。她让我提供母亲的姓名后即打开盒子,盒子打开后爆发出一道亮光,一颗淡蓝色透明的水晶球瞬间弹出来,漂浮于盒子的正上方。

    召魂人用小刀割破自己的右手食指,以血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写上我母亲的名字,然后念几句咒语,并且将写上名字的左手心伸到水晶球之上,接触到球体后,它变成淡红色的透明水晶球。

    其后,她抓起一个用来种植水培植物的玻璃瓶,将水晶球放置进瓶子内,用软木塞堵住瓶口。她让我拿着玻璃瓶到隔壁黑暗的房间再打开,表明一会儿水晶球即会转化成我母亲的灵魂。

    我按她的指示去做,与叔叔走进房间后打开瓶口,水晶球弹出漂浮于半空,在空中旋转数圈后消失殆尽,房间顿时一片黑暗。我们傻傻站着近十分钟,仍然没有任何灵魂出现,于是我喊母亲的姓名,也没见有灵魂。

    房间门被召魂人推开。

    “什么情况?”召魂人问道。

    “那球弹出来后就消失不见了”我答道。

    “那是因为召不了她的魂,她不愿意见你们,你们可以出来了。”

    “那我可以召出不相识的人吗?”出来后我问她道。

    “那倒没问题,请问你想召谁?”

    “巴沙尔。”

    “古人吗?”

    “没错。”

    她又重复一轮先前的操作,我一个人再次拿着瓶子走进房间。水晶球弹出来后转化成一道白色的亮光,亮光形成的圆圈徐徐显现一个人的形象,仅能瞧见头部及五官,我发觉他的面貌与书本上的巴沙尔相差甚远。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年轻人”他问道。

    “我听说过您的血腥故事,我很欣赏您。”

    “谢谢。那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真的是巴沙尔吗?”

    “对啊,怎么不是?”

    “你和相片不太像。”

    “哦,你看到的是我生前的模样,我生前被暴民打肿了脸,所以现在像猪头一样。”

    “我想请教下您一件事。如果一个人欺负我,我应该怎么办?”我问道。

    “常规方式处理呗,小朋友。”

    “常规方式?如果常规方式处理不了呢?”

    “那就直接吊着打!行了!我要走了!”

    顿时房间恢复一片漆黑,我似乎听懂他的意思。

    一天课间,我在学校正步行至教室,突然从我身后走过来一个人,他往我后脑勺使劲拍一巴掌后疾速溜走,等我反应过来后才瞧清楚那个人是斯代灵,我当即跑着追他,追他来到学校的室内篮球场。这里人烟稀少,因为四壁没有一扇窗户,在里面热得要命,根本不会有学生进来打篮球。

    他跑进后突然停下来,我也停下来。

    “怎么着,我站着你能把我怎么着?”斯代灵道。

    此时,我勃然大怒,我立即冲向他,一脚往他的下体踹,他当场倒下去,双手掩着自己下体喊疼。其后,我将他的头部使劲按在地面,然后往他的嘴巴吐口水。

    事后,我转身离开篮球场,出到门口那一刻却开始犹豫。过一会儿我又回到篮球场,找到一根粗绳与一根原为凳子腿卸下来的木棍,他还在那里喊疼。此时,我把他的双腿捆绑起来,另一端投到篮球框内,然后将他整个人吊起来悬挂于半空。

    “救命呀……救命呀……”他喊道。

    “不用叫了,没有人会理你。”

    我分别挥动三次木棍,每一次都击中他的头部,被我打得鼻青脸肿,此时他已不醒人事。

    我坐到地上,在闷热的球场内一边流着汗,一边等着他清醒过来。

    半小时许,他已清醒过来,此时我给他松绑。

    “如果你告诉别人这件事!那么下次会比这次更严重!你记住了。”说完我便扬长而去。

    事后,他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他对老师和家人说自己是在爬上篮球框时意外摔下来。一个星期后,他重新踏入校门,每次他在校园一瞥见我即低下头,而我是紧紧盯着他,并且感到踌躇满志。

    17

    李六太是我父亲的同学,他原本不是多令多居民,几年前在隔壁镇过来多令多购买一栋房子,便成为多令多的新居民。李六太从春季开始,每月都会在自己家办上几次派对,邀请亲戚好友到家里的KTV唱歌,当然通常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演唱,其他人则观看他尽情表演。

    今天,他邀请我们全家去参加派对,所以我和父亲便打算过去瞧瞧。父亲早前推辞过几次,这一次他声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利用道德绑架我父亲去参加,事实上很多人都知道这并不是他的生日,因为他一年得搞上一百余次的“生日派对”。

    晚饭过后,我和父亲开始出门。刚准备转入李六太所在街道的路口时,即听到从他房子里传出来的“轰炸式”音乐声,那是李六太的歌声。我对父亲说:“这哪里是唱歌啊!用我同学的话来讲就是在狗叫!”

    父亲瞥我一眼,笑而不语。转入街道之后,眼前有近百人聚集在李六太的门口,走近之后,其中一个人拿着一个似是历经几个世纪的陈旧扩音器在喊道:“李六太,我……”

    “操”字的音还没喊完即发不出声音了,于是那人用手掌狂拍几下扩音器,其后从扩音器里继续喊道:“喂喂!李六太!你这该死的狗杂种!三番四次!不听劝阻!晚晚犬吠!让我们不得安宁!你给我出来!龟孙子!”

    现场一片混乱,有的人在房子门口喷上侮辱性的红色大字,有的人则开始在门口烧轮胎,另外一些人在连续喊口号:“打倒李六太!”

    而李六太还在KTV房惬意地演唱,他肯定知道有人在抗议,但是他并不在乎。直至有人从窗外扔进一个烟雾弹,歌声才顿时停止。

    我对父亲说:“看来我们可以回家了。”

    最终我们没有进去,就在门口把这场闹剧看得差不多才回家,反正我们今晚无所事事。从聚集的民众口中了解到,李六太特别热衷在夜晚开派对,他自认为自己是声动梁尘,事实上全镇人都否定他的声音。

    这场闹剧持续几个月,掀起数十场抗议。民众向官府投诉,环保处说夜晚非工作时间不查证也不处理,每次投诉后都是白天过来对李六太敷衍做一下思想工作,但却不了了之,他当环保处工作人员是精神病,翌日仍然开唱。

    邻居曾问李六太:“你为什么完全不理会别人的抗议与反感呢?”

    “我他妈活在这世界上不是为别人活的!我家人全死光了!他们要杀我就来吧!我不怕!我想干啥就干啥!”他回复道。

    事态发展到尾声,所有人拿他没办法。于是,有人提出免费帮他安装隔音墙,他不同意,说隔音墙要安装空调,没钱装也没钱交电费。然而民众却帮他安装上隔音墙与空调,并且每月为他报销空调所产生的电费,把他如老佛爷一般供奉。

    从此,李六太的歌声再没有传播出房间,人们才稍微获得一丝安宁。而他仍然会邀请我父亲去参加他所谓的生日派对,父亲每次叫我去,我都不敢去,并非所有人都懂得欣赏他的“千古绝唱”。

    18

    晚饭过后,我感到精疲力竭,于是趴在房间的沙发上,拇拇进来给我递水,问我缘何趴在沙发上,告诉她原因。

    她叮嘱我道:“你在这里不要动,等我一下呀。”

    我继续保持同样的姿势等着她,没一会儿便入了眠,睡得正朦胧,没有留意她到底是否已归来。突然有人将一双粘满精油的手伸进我的后背,然后开始替我推背。

    我没有打扰她,我闻出是姆姆的体香。我躺着享受这一过程,不知时间已过多久,完事后我觉得如释重负。

    “拇拇,我不知道你还会这个耶。”

    “我也是跟别人学的。”

    “来,我也要帮你推。”

    “哪敢麻烦你。”拇拇开始面红耳赤。

    “来嘛,躺下去。”

    其后,拇拇躺在沙发上,我轻轻把精油抹在其后背,她跟我说这种精油是由她自己亲手采摘大花茉莉,且通过蒸馏提取出来的精华,顿时我觉得转基因人比我们正宗血统的人类更亲近自然。

    转基因女人的乳房比我们族人的坚挺得多,也许这就是科学唯美的一面。双手毫无节制地在其身体上推动,她脸上的表情如同一名素丽的妇女沉醉情郎的爱河之中。

    “谢谢你,我一把年纪了,从没有人帮过我……我也从来不敢想象有这样的机会。”

    “你喜欢以后还可以帮你。”我微笑道。

    19

    转眼又是一个夏季,一到清晨便开始闷热,阳光格外的明媚,似乎暗示着美好的一天即将开始。我坐在花园石凳子上发呆,父亲带着艾美穿过走道进入房间,仍然与以往的情景相差无几,只不过这次不在晚间。

    我不再过多关注他们的大人世界,我静静瞧着瓶子内的螳螂,偶尔与它们玩要,准备就这样度过周未的上午。突然,家中跑进来四个彪悍的中年男人,每个人手持砍刀,他们直奔到父亲的房间,拇拇随后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把我带走。

    我们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父亲的房间传来恐怖的打砸声,还有女人的惨叫声。声音平息之后,那四个人匆匆走出房间,并且离开我们家。其后,我们也走出房间,奔向父亲的房间。眼前一片狼藉,血腥的一幕吓得我们魂飞魄散,父亲与情人躺在血泊之中,父亲被他们割掉生殖器,而艾美则被切掉一双乳房。

    爷爷拿着桶子与抹布在不停地吸着地面的鲜血。

    叔叔一副严肃的模样坐在椅子上看着爷爷清理,见我们进来之后,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多看我们一眼。不用多描述,我现在已经理解死到底是什么,我内心悲痛欲绝,但却不得不表现出泰然自若的一面,也如同在场各位一样故作坚强。

    星夜里,我一个人爬上屋顶躺着怀念已故的双亲,星星布满于深蓝的苍穹,不时有流星飞过。流星对于我们族人而言没有任何传说,过去对于我而言,流星仅是普通的星体,我从很年幼时起一直在屋顶观赏着流星长大,多令多的夜空总有数不尽的流星。

    现今我觉得流星如同钟表,流星的流逝也代表人生命的流逝,当达到一定的数量之后,我们身边的人即要永远离去。我双亲已离我远去,不知以后能否习惯失去他们的生活,又是否会经历一些创伤,都不清楚。

    今晚,父亲的遗体如同一年前的情景一般,被平放在大厅内,其情人的遗体已经被她的母亲领走安葬。叔叔瞧见我在屋顶乘凉,他即在小花园下喊我,想询问我父亲安葬的意见,他抬起头问我父亲的遗体是想要山葬还是海葬。山葬就如我奶奶的葬法,海葬即是将其骨灰洒入大海,因为后事一般由逝者的后代来决定,所以我跟他说想要海葬。

    “灵六!你确定要海葬吗?很少人海葬的。”

    “我确定。”

    叔叔转身离开,没一会儿,爷爷跑过来,还是站在叔叔同样的位置。

    “狗崽子!你干嘛要选海葬啊?山葬好啊!”他抬头喊道。

    “爷爷,你不要管我!我选就选。”

    “哼!你选就选吧!我不理你们的事!”

    翌日清晨,父亲的遗体被抬上一辆人力三轮车上,车夫把遗体运往火葬场,我们全家跟随其后,家人并没有邀请其他亲友,叔叔声称不想麻烦他们,同时,父亲死得不光彩,因此就更不应邀请亲友。

    抵达火葬场之后,工作人员抬出遗体并且放入超高温的火炉,火炉开启,十秒后火炉停熄,工作人员将尸骨制成粉状后放进一个纸袋并且递给我。

    我们将要去海岸边,海岸离多令多有二十余公里,骑单车需要半天时间,我们叫爷爷不要过去,他听从我们的意见后就没有跟过来。

    我和叔叔各自骑一辆单车,骨灰就放在我的车篮子上,一路上艳阳高照,野花开满于荒路的两侧,时不时还能望见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有成群结队的蜜蜂与蜻蜓飞过,风景如画,可惜这一切并不符合我的心绪。

    我希望一路的景象是残花败柳,天空飘洒绵绵的血雨,淋湿我的忧伤与绝望。

    来到目的地之后,放下单车,我们走下银色的沙滩,沙子与海水一尘不染,水清澈到可以望见深处的礁石。我们坐在沙滩上,我将骨灰倒在跟前,此时正是海水上涨之时,我们坐着一直等待,等待潮汐将骨灰带走。

    我们静思默想,缅怀着故人。

    潮汐终究是将父亲的骨灰带走了,父亲与人世的恩恩怨怨在此刻正式被写上最后一个句号。

    20

    其后,我选择辍学,由于赖着不去,叔叔也拿我没办法。因此,这段时间不是在家里无所事事,就是到外面找些事情消遣。

    清晨,拇拇来我房间取衣服去洗。由于气候炎热,睡醒后身体已是湿漉漉,拇拇要把我身上的睡衣脱下来拿走,当她脱下我的裤子后,她说道:“灵六,你身体发育得很好了。”

    她离开之后,我脱下全身的衣物走到镜子前观察身体,从上到下确实是长了不少肉,某些身体器官也正在茁壮成长,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我并没有瞠目结舌。此时,我回忆起印刷厂管理人员对我们说过,族人发育比其他族要快。

    迩来,爷爷早晨不再过来取童子尿,他有一次埋怨我道:“灵六!你的童子尿越来越有味道了!不像童子尿了。”他接着问我,“你是不是和哪个小姑娘睡觉了?”

    “哪有呀!没有这回事!”

    自父亲去世之后,叔叔代替父亲的位置成为农场主,负责我们家族芒果生意的运营。

    芒果在我们国家的销量与日俱增。由于过去的癌症患者占普通民众的40%以上,那时候人们平时不爱吃蔬果,加上三角国的水果产量偏低,所以得癌症的民众数量突飞猛进。

    自从民众发现芒果这种香甜可口的水果可以预防癌症之后,人们开始每天如购买昆虫一般购买水果,确实有预防癌症这么一回事,所以民众的患癌率在最近二十年有下降的趋势。

    在这种形势的驱使之下,父亲过去一直把农场运营得到位,因此我们家族的收入都来自于农场。

    21

    黄昏的傍晚,表姐知晓我辍学的消息后来登门拜访。我在房间内紧闭着门,躺在床上抽香烟,她突然推开门直接迈着大步进来。瞧见我之后,她问道:“你怎么抽这玩意?”

    此时,我啼笑皆非。她了解我的心事,所以没问及父亲的事,她对我说:“灵六,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吧!”

    “好,现在走!”

    我们来到一间破旧的大房子门口,墙面上有琳琅满目的抽象涂鸦,且用漆喷写着四个不端正的大字“日落汽馆”。

    跟她踏进房子内,二楼传下来正在播放的歌曲《StayHereForever》,我的心绪随着音乐兴奋起来,一路雀跃上楼梯。到达二楼之后,老板娘招待我们坐在卡座的沙发上,老板娘说道:“你们要什么套餐?”

    “来两个升天套”。表姐说道。

    没一会儿,服务员端着两个如氧气罩一样的面罩过来给我们,表姐将一个套上我的脸部,这是吸汽油所用的工具。我从来没有吸过这玩意,吸上一口之后开始飘飘欲仙。

    两个艳女郎相续走过来,她们分别主动坐到我和表姐的大腿上,她的身体散发出醉人的橘子香水味儿。其后,我们的心绪都在同一刻澎湃起来,在音乐的作用下我变得大胆起来……一首歌的时间,杏鲍菇经岁月的酝酿洒出潮湿的雨露,化作甘霖滋润万物。

    从汽馆回到家之后正是晚饭时分,仅有拇拇一个人在吃饭。我饥饿半天,坐下去后开始狼吞虎咽。饭吃完之后,拇拇将餐具端到厨房去洗,我跟随过去,她瞧见后稍有些吃惊,因为她服侍过的少爷几乎不会进厨房。

    “咋了?”她问道。

    “你等一会到我房间去可以吗?”

    “没问题,我洗完就过去。”

    她过来之后,我主动提出要她帮忙推油,我扒在床上,她开始如母亲般推按着我的肌体,并且问道:“我的力度够不够?”

    “刚刚好。”

    即便她替我们家操劳不可胜数的家务,但她的手掌心仍然像婴儿的皮肤一样滑。终究,我掩饰不了自己的情感,她也有所觉察。我问道:“你能不能坐上来?”

    “好呀。”她立即坐了上来。

    她丰腴的身体驾驭着我瘦小的躯体……事后,我们在昏暗的灯光享受着无尽的花蜜,我感慨高科技所造的人确实与正统人类一毫不差,甚至比正统人类更为紧致。

    22

    叔叔至今仍然单身,事实上多令多像他这种年纪单身的比比皆是。但叔叔的思想有时却较为保守,他一直都希望能娶一个老婆,爷爷却经常讥讽他道:“拉倒吧,一把年纪了还娶啥老婆呢?”

    叔叔虽然腰缠万贯,同时父亲死后他变得更富有,但是,多令多的女人都爱浪漫,所以叔叔再有钱她们也不会看上他,原因在于叔叔其貌不扬。其五官对于我们镇的女人而言,完全达不到基本的择偶标准,因此他想利用十世纪之前古老的相亲方式寻找伴侣,两年时间相亲一百余轮,均以失败告终。

    直到有一天,他去找预言者,想知道其真命天女到底何时会来。预言者告诉他:“你的真命天女就是你的宿命,三个月内有一个女人会来主动找你,那个就是了。”

    叔叔得知此消息后欣喜若狂,没过多久,果真有一个女人来找他。她走失在我们家的农场,叔叔碰上她,问她要去哪儿,她回答不出来,事实上她没有能力说上几句话,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患有先天性弱智。于是,叔叔把她带到集市去帮她寻找亲人,但却完全没有人认识她。此时,叔叔恍然大悟,于是把她带回家,他认为这个就是他的真命天女。

    带到家中的第一晚,她即仓皇出逃,消失近两天,后来被叔叔找到并且将她的左手锁在床头上,他扬言将娶这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女人。

    叔叔仓促和这个女人完成婚事,从此这名智力有障碍的女人就成为我的婶婶。事实上我也没有正式和婶婶交流过,叔叔和她没有举办婚礼,因为叔叔称没有必要,所以他们便简单领取结婚证。由于婶婶根本没有户口,但是官府视婶婶的特殊情况就给她办理一个户口,当然,前提是他们早已获取叔叔所提供的好处。

    婶婶的生活几乎由拇拇来照顾,因此拇拇最近少了许多时间来我房间。婶婶几天后被松绑,这一次她还是找到机会出逃,叔叔又一次把她绑架回来之后就长期将她囚禁起来,婶婶不愿意与他发生性关系时,他便霸王硬上弓。

    因此,夜晚不时都会听见他们房间里传出来的惨叫声,其听起来让人心烦意乱,完全没有我与拇拇浪漫时那种声浪的节奏感。日久月深之后,那儿传出来的声音也渐渐成为司空见惯。

    婶婶吃饭在床头,如厕也在床头,总之一切一切都与那张床息息相关,婶婶已成为叔叔不折不扣的合法性奴隶。

    23

    闷热的午后,我在房间吸完汽油后便开始弹钢琴,坐上三角钢琴前的凳子后稍有些酣醉,这是汽油起到的作用,我打开琴盖,开始弹奏古老的旋律《卡农》。

    其后,钰爽出乎意料地出现在我的房间,她不想打扰我,所以待我弹奏完才知晓她在身后,弹奏结束后她当即给我鼓掌。我对她说道:“你来啦!很久没有见你了!”

    “是啊!来找你了,你怎么不去上学了?”她问道。

    “我父亲去世后我就不想去了。”

    “对不起!”

    “最近学会了一种新东西,吸汽油,你要试下吗?

    “好呀,其实老早就有听说过了。”钰爽说道。

    我们双双坐在床边,享受着古代最伟大的化学合成发明所带来的快感,终究二人陶醉后倒卧于床上,我在她的耳边轻轻对她说:“我爱你。”

    不知何时,也不知是谁的主意,更不知是谁先动了手,她露出一双成熟女人的乳房,轻轻张开雪白的大腿,野兽此时在月夜之下抢食着红石榴,那半只红石榴没一会儿便染红雪白的床单……其后,我发现有一个身影一直都在窗外,虽然不清楚是谁,但从体形与身高我可以判断出那是拇拇,她偷看我们整个过程。

    自从这次偷吃钰爽的禁果之后,顿时就发觉我已经没有以前在荔湖与她相遇且一起泡澡的感觉了。兴许是由于以前有神秘感,兴许是以前有距离感,具体原因我是领悟不透,但可以肯定的是,并不是她的禁果不可口。

    24

    有一个比我大十岁的远房堂哥,他的父母也一样在早年就已去世。伯伯给他留下遗书,遗书留下不少感慨的话,还有不少叮嘱的话,他一直把伯伯叮嘱的话记在心上,他并没有变堕落而是变得有上进心,他在农场干活比一般人都要卖力。

    上个月,他开始和一个女孩相恋,并且打算本月成亲,他跟别人说自己其实不太想结婚,是因为其父留下遗言希望他早日成家。但是,我们都看过那封遗书,里面记下其中一席话:儿子,你以后怎么自由就怎么过,别一时冲动娶一个女人回来耽误自己的前途,人生之中值得你去探索的东西还有千千万万。

    这是他父亲患癌症去世之前的遗言,但他把关键点理解成“娶一个女人回来”,所以,一直就把这样的误解牢记在心。我们提出异议之后,他才发现把遗书给弄丢了,现在成为失无对证,终究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堂哥已提前请巫师择好吉日,他迫不及待地等到大喜日子。今日是大晴天,气候高达65摄氏度,堂哥在其家门口的空地上摆上几十围酒席,每一围琳琅满目的是昆虫与蔬果。我发觉菜式比过去的要好,因为多令多民众摆宴席的菜肴一年比一年好,所以一般而言没人会摆得比过去差,即使再贫困他们也不愿意这么干。

    叔叔因工作原因没有时间参加,就让我一个人过来,他给我六千块作为份子钱,我跟他说给得太多了,叔叔却说现在都六千块起步了。我拿过份子钱后偷偷地取出三千块,半小时后我冒着烈日来到如同铁板烧一样的空地,堂哥堂嫂早已办完新婚仪式在招待客人入席。

    我先前与堂嫂接触过两次,一次是去堂哥家办事,另一次是在一起吃饭。那三八这次瞧见我后嬉皮笑脸,我递份子钱给她,当场拆开瞥一眼后脸色似是有些严肃,过会儿她装作笑嘻嘻的模样,把我安排到最贴近角落的一个席位。

    我座位后的墙角上不知哪位素质公民在墙角边小便了,一大股味道,我们这席人用餐的整个过程就闻着这股意外的“香味”。其实,封的三千块已经是多令多普通家庭半个月的收入,也许堂嫂认为我们家庭富裕应该送多点钱给他们。我吃到一半便闷闷不乐地离去,回到家后我跟叔叔抱怨,让他以后吃酒席的事儿别让我去了。

    25

    迩来,我与钰爽亲密无间,我们相聚的地方一般都是房间,俩人肆无忌惮地做爱和吸汽油,拇拇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底,我让她不要告诉其他人,她信守诺言一直都为我们保守着这个秘密。我也从中看出她有些拈酸吃醋的样子,但我对于这种情况却一点对策也没有,她也只能眼看她的小鲜肉与年轻的小姑娘鬼混了。

    一次激情过后,钰爽靠在我胸膛之上,我问她:“这段时间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和其他男性发生过关系?”

    “没有啊,就你了。”

    “我希望你能有其他男人,只和我一起太单调啦。”

    “为什么?”

    “我想你为我扣上绿帽子,我想尽早体验一下是什么感觉。”我说道。

    “你真的希望这样?”

    “真的。”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觉得她不一定仅会对我一个男性暗送秋波,在三角国几乎每一个女人都会为自己的男人扣上绿帽子,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三角国的男人都自称他们是“绿掉的一代”。再者,我与她在一起并不代表就能将她占为己有,像她这种如花似玉的姑娘以后要换几个男人,谁也不得而知。

    一周之后,她真的去做我怂恿她去做的事情。

    夜晚九点过后,多令多集市上还有几个小贩在卖货,其中有一个中年男子在卖油炸胡蜂,钰爽似是吸食过汽油,她靠过去询问小贩要不要和她做。

    “小妹妹,成年了吗?”小贩问道。

    钰爽把衣领扯下来给他看:“你看像成年了吗?”

    于是他们跑到街角的胡同里把事情给办了,由于那个小贩实在是粗鲁,加上手忙脚乱,然而一个小心把小姑娘给弄成伤,两条大腿染成暗红色。她喊着要停止,小贩似乎是没有听进去,他到最后一刻才肯放开她。事后,钰爽慌慌张张穿上衣服,消失于街角昏暗的灯光之下。

    26

    转眼又到多令多神庙征收季度庙费的时候,司长优先征收的一批名单包含陈福,上次他帮自己的父亲办过风光大葬之后穷了一年的时间,他刚有点儿积蓄这次马上捐给神庙,因为他笃信交钱后乌哈帝会保他们风调雨顺与富贵荣华,所以他一度成为多令多豪捐第一人。

    神庙征收庙费时并不使用“征收”一词,而是使用“募捐”。司长利用的手段是到家家户户敲开门,强迫户主捐款,至于是“征收”还是“募捐”留给读者去判断。司长多年来与陈福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庙里一有什么活动准少不了他。

    然而,司长来到我们家征收庙费时,爷爷对他说:“没有,不可能给。”

    叔叔马上拉回他老人家并示意他住口,怕他惹出麻烦。因为叔叔清楚司长虽然只是宗教事务上的人士,但是有很多政界的显要人物都不敢惹他,他的权力有时比当官的还要大。于是,叔叔故表现出笑嘻嘻的奴才姿态,并且捐出一笔钱以打发司长离开。

    司长离开后,爷爷问叔叔:“你又捐了多少?”

    “没多少。”

    “那种破玩意你也信?都给捐进他自己口袋里去了!”

    “你别乱说话!让别人听见就麻烦了,咱们家不缺钱,就形式上捐点而已。”

    镇上有一位穷苦的老人家金飞厄,他是多令多抗捐第一人,同时也是反对献祭、反对神庙势力的领军人物,说是领军人物,其实并没有太多民众与其同一阵线,鲜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反抗神庙势力。

    他平时喜爱喝酒,喝点小酒后人即变得更活跃,怎么活跃呢?比如,当司长带手下来到他的小茅屋征收庙费时,金飞厄不仅仅是不给,还将乌哈帝、司长及其团伙都给辱骂一遍,司长让他闭嘴,他就越发激动。

    “龟孙子,赶紧带上你的走狗们离开我的领地,不然我就到你们的鬼庙撒尿去了。”金飞厄说道。

    “哈哈哈!好怕!有种你就去撒呗!”司长道。

    事实上,司长来之前清楚是收不了,计划是走完过场就算了,因为一直拿他没办法。

    其后,金飞厄干完一瓶85度的烈酒就真的跑去神庙闹事,他鬼鬼祟祟爬上神像前的祭坛,站上去给装祭品的钵盆通通给洒上一道“圣水”。司长手下突然出现,当场把他给逮住,强迫他下跪,捆绑其双手,司长过来瞧见情形之后暴跳如雷,猛往金飞厄的脑袋踹,金飞厄当场不省人事。事后,司长手下将他锁在神庙的公共女厕内。

    司长以其党羽讨论要如何处置金飞厄,因为没有过这种先例。最终,他们经过长达20分钟的讨论之后,表决通过要剪掉金飞厄的舌头和“命根子”,刑罚将于翌日晚上八点举行。

    作出决定之后,司长吩咐几名手下将此消息通知全镇的居民,他想通过此次刑罚来杀鸡儆猴。当晚,消息很快即在全城铺天盖地传开,该消息对于信仰乌哈帝与拥护神庙的人而言,简直是大快人心。

    邻家大妈朴山菊手端一碗血经过我家门口,我问她道:“朴大妈,哪来一大碗血?是什么血?”

    “小屁孩,干你屁事,你问你家女人就知道是什么血了。”

    我似乎懂了。

    “用来干嘛的?”

    “明天的刑罚你来看就知道用来干嘛的了!不要看走眼了啊!小屁孩!”

    整个小镇的民众都期盼着观看刑罚。

    刑罚当晚七点,我们全家人吃完晚饭就奔到太安街上围观,因为在这儿会有一轮游行示众,示众之后再到达神庙门口举行刑罚。街道边一路都是人墙,堪比古代的体育赛事,当然赛场这种场面,我们也仅能在书本上看到。

    我们等呀等,一会儿坐在街边的护栏上,一会儿跑出大路眺望远方察看示众队伍是否已到达。经过漫长的等待,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神庙的三个打手押着金飞厄徐徐步行过来,他们用铁链栓紧金飞厄的腰,一个人在金飞厄跟前拉着他,其余二人尾随金飞厄。

    围观的人瞧见金飞厄后,场面瞬间变得人声鼎沸,人群的欢呼声与辱骂声交织在一起,有民众装着一大袋的粪便抛向金飞厄,却仅袭中金飞厄的小腿,我觉得他原本是想袭击其头部。

    今晚我特别留意朴山菊的一举一动,因为我想知道她那碗血到底有何用。

    其后,朴山菊从人群中走出迈向金飞厄的方向,右手端着昨夜的那碗血,走到金飞厄跟前,飞厄止步,朴山菊对他道出一句话,由于现场喧哗我听不见她到底道出什么话,按她的表情来判断应该辱骂的语言。骂完之后,她举起那碗血直接盖到飞厄的头顶,他的银发与古铜瘦脸瞬间被染成血红。

    神庙门口前的刑场早已是人山人海,多令多镇检察长与警长坐在前排的嘉宾席上观看。瘦弱的警长露出长长的黄牙在猛吃台面的水果与昆虫,似是没有吃过晚饭就过来,事实上那仅是他与生俱来的吃相,吃完一个人的份量后,他让服务人员给他加多两轮餐食,杯子里的香蕉汁也被灌满过十余轮。

    终于,他终于吃饱了。但是,金飞厄还没有被绑到刑场上的十字木架上,他却跟司长说道:“我要走了,填饱肚子后太困了,你们爱把他咋办就咋办吧,我不管了。”

    说完他即离开现场。

    金飞厄捆绑固定在十字木架上。司长上台宣读他的罪行之后,行刑人手持锋利的大剪刀走到金飞厄跟前,让他主动吐出舌头,飞厄不肯屈服,行刑人强制试图让他张开口取其舌头,最终被金飞厄凶狠地咬断其两根手指,他把口中咬断掉的手指吐到人群之下。此时,围观民众再一次热血沸腾。

    行刑人咬牙切齿地往他头部猛击两拳,打得他不省人事。其后,行刑人将他的舌头给拉出来,一剪刀下去,他被剧痛激醒。舌头被剪掉那一瞬间,金飞厄衰老的惨叫声与人群的起哄声交织成一曲《多令多交响曲》。

    最终,他的下体也被剪下来。剪掉的舌头与命根子被镇上的古董收藏家麻生一麦给收集,他将要拿回去放进装有福尔马林的瓶子里收藏,据他所称,这玩意现在价值连城。

    有民众鄙视道:“一种没人欣赏、没艺术价值以及没市场价值的东西也会值钱,真的,有很多人都不明白,像这样的收藏家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东西。”

    刑罚完毕后,人群迅速离开神庙门口,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司长一伙也相继回到他们的“帝国城堡”内,落下金飞厄一个人。我回到家后骑着叔叔的木单车出来,从远处望去,金飞厄还坐在那儿,还没有死。我留下一瓶水、一大块面包以及两条干净的毛巾后便离开,他看瞧见我后几乎没有动静,仅稍微提起头瞥一瞥我,虽然他说不出话,但从其神情能看到他的惨痛。

    27

    静谧的星夜,我躺在屋顶观赏流星雨,细品着挂在深蓝苍穹的每一颗星,星体从纹丝不动,变成徐徐移动,再到迅速移动,成为带尾巴的星体,并且转瞬之间消逝于苍穹。短短两三秒的时间,它成为一个永恒,也如同父亲一样,在我的出生至他的生命终结,时隔不长,他也成为一个永恒。在这样静谧的夜,体验着流星带给我的一个又一个不归的永恒。

    突然,听见有人步行至我家门口,敲着门。随后,我听见拇拇跑去开了门,那个人走进花园走道之后,我才晓得是钰爽,她准备去我房间找我,我在屋顶把她喊停。其后,我领着她进房间,问她这么晚有什么事。她却沉默寡言,神情慌张,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你爱我吗?”她突然问道。

    “我当然爱你”

    我刚说完,她即掀起白裙子,其下体被针线给缝了。

    “你怎么回事?!”我问道。

    “没回事,我自己缝的,你不是说爱我吗?你现在享受不了我的肉体了,你还爱我吗?”

    “干嘛要缝成这样?”

    “我知道答案了。但是,我爱你。”她继续说道,“我觉得我已经不纯洁了,我想净化自己,永远地。我爱你,别了。”

    她转身离去。

    当天晚上,我一夜未眠,肆无忌惮地吸食着汽油。我不清楚钰爽何要狠下心来这样对待自己,是因为自己去找其他男人而惩罚自己吗?一夜间,让我不仅体力透支且神情颓废,我思考一夜未能想到方法处理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想过去她家找她,但是她父亲穷凶极暴,因而就没有采取这一行动。

    直到翌日,我还赖在床上吸着汽油,拇拇将早餐与午餐分别送过来给我,都给谢绝了。此刻,我仅想悄然地呆在这么一间,充满多令多特色且夹带成年人罪恶的房间。

    夜晚,钰爽的父亲来我家打探消息,我一身臭味出到客厅见他,他瞅见我后问道:“灵六,有见过我女儿吗?”

    “没有见过她。”

    “她失踪两天了!有说人她来过你家附近。”

    “没有这事!我有空也帮你们找找吧!”

    他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后便离去,我尾随他出到门外,他带着好几个人过来帮忙找,望着他们打着手电筒的身影离开大街后,我也开始出发寻找钰爽。我让拇拇转告叔叔,有可能今晚不回家。

    我打着手电筒找遍许许多多的地方,找遍学校,也找遍少女常去的地方都没有见到其身影。此前,我们作为情侣,有人也许会认为我们应该会去过一些浪漫的地方,事实上我们的浪漫地方就在我家的房间。

    一路走在暗黄的路灯下,街道寂静无一人。突然想起与钰爽有去过荔湖的经历,于是就往荔湖的方向走去,步行到荔湖天色已渐亮。走下湖岸边,这里仍旧开满鲜花,花丛上琳琅满目的蝴蝶遇见我的拜访后,飞满于湖水上空。

    我站着静静观赏这一壮丽的美景,突然湖中央的水像被无形的力量与湖床隔离,钰爽身着白长裙,半透明的身体站在湖床中央,她神情自若地向我招手,我也招了招手。没过一会儿,她即摆手向我作告别,我不希望与之告别,于是我没有作任何回应。想挽留,但却相距太远,且一时不知所措。

    湖水冉冉将她吞噬,消失于水中央。

    我终于知晓她作出的选择,她说要永远净化自己,原来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她半透明形象刚才的一度出现,宛如仙女,从来没有如此的优雅,可惜我清楚已经永远失去她。我悲痛欲绝,双膝下跪,不争气的泪水湿润我幼稚的双眸。

    走在回家的路上,望见钰爽的亲哥还在寻找她。我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并且对他说:“不用找了,她成仙女了,不会回来了。”

    “滚你妈的蛋!走开点!”

    我没再理会他。其后回到家,拇拇瞧见我回房间后,立即准备好早餐端过来。

    “看你都累坏了,来!吃了这些。”她安抚道。

    “我不吃了,你端走吧,我想静静,这几天你不要端食物过来。”

    “好吧。”

    我连续在房间吸食两天两夜的汽油,拇拇在期间甚是担忧,来敲过几次门,我都一一打发她离开。期间,我除去吸汽油之外就是睡大觉,要么就是歇斯底里弹钢琴,我寻求乐曲消除内心的无奈与忧伤,可惜这一切都徒然。

    一身白色连体睡衣,游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拿起蜡烛走到镜子前,想看看自己的模样。一照,吓得把手中的蜡烛拖盘掉落在地上,眼睛的巩膜由白色变成黑色,即一整双眼珠都变成魔鬼般的全黑,我拾起蜡烛拖盘歇斯底里地砸烂面前镜子,碎了一地。

    两个月后,钰爽的事件已平息过去,其家人的努力功亏一篑。

    28

    镇上发生一件引起一时轰动的事件,金丽女议员一夜间将镇上五个男性分别击晕,在他们自己的家中或在大街上,并且都往他们的下体泼洒硫酸。

    据可靠的消息称,金丽最近几个月来,一直在查找强奸其女儿的凶手。

    目前,其女儿由于失明连自己的生活都难以自理,金丽悲愤欲绝,她就在这样一股力量的推动之下找到这五个强奸犯。最终,以残暴的方式来为其女儿报仇雪恨,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她的心头之恨。

    女议员报仇雪恨之后,便带着女儿永远离开了多令多小镇,同时,她也带走了多令多唯一的正义感。镇上人知道她离开之后,马上就有人到她家中打砸,最终,她的房子被熊熊大火烧掉,变成一片废墟。

    打砸之后,镇上五名“受害者”的家属走上街头,请求全镇民众进行募捐。他们高举牌子,写着“为猎杀凶手金丽筹集资金,买断金丽与其盲女的人头”。镇上有不少人都为他们捐款,司长也豪捐一大笔。其后,他们用筹集到的资金公开悬赏金丽与其女儿的人头,这一开端代表着女议员的逃亡生涯将变得颠沛流离。

    29

    钰爽的离开,使我每天沉溺于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吸食的汽油已所剩无几,于是我在清晨步行至汽馆购买汽油,一路上万籁俱寂,似是多令多从来没有这般的寂静过。走进日落汽馆后,购得一小瓶汽油。

    此刻,想着干脆在汽馆玩玩再走,于是便决定留下来。走上二楼,依旧点一个“升天套”,享受着汽油与肌体的快感,在动感音乐与昏暗灯光之下,我陶然而醉。感觉仅是转瞬之间,老板娘即跑来对我说:“灵六,咱们店要打烊了。”

    “什么玩意,我刚玩就打烊了?”

    “小子,中午再过来吧。”

    离开汽馆之后,我拎着一瓶汽油走在孤独的大街,突然有一只长着四条腿的巨大火龙果从前方的路口奔过去,我立即追上去,并且试图叫它停,它并没有回头瞥一眼。追它好几条大街始终没有追上,此时,我瞧见路边有一根铁叉。

    我拎起路边的铁叉,继续奋起直追。突然,它停止奔跑,我差不多到它跟前的时候,我的动作有意放缓,就在一瞬间我手持铁叉狠狠冲上去,借助身体的冲击力成功穿刺这只大水果。我抽出铁叉之后,瞬间喷出滔滔不绝的红色果汁,此时,它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竭尽全力试图剥开果皮,但是却剥不动,这玩意实在是太硬了。于是我去找来大刀,好不容易才将果皮剥开。其后,我开始狼吞虎咽地啃着果肉,喝着流溢出来的果汁,倾情享受着这份意外的收获。啃食许久之后,突然有人经过我身边,我笑嘻嘻地对她说:“陈大妈,要不要试下这个大火龙果啊?”

    陈大妈没有回应我的邀请,她瞥我一眼即迅速离开,她回来后带来好几个人。

    此时,陈大妈终于开口了,她说道:“这不是书上印的古生物,一个叫作猪的动物吗?”

    “这孩子怎么吃这种妖孽污秽的东西!真吓人!”另一个大妈道。

    “你们懂个屁!这是大火龙果!”我反驳道。

    “走!咱们去告诉司长。”

    听她们提到司长一词我便匆匆离开。我搞不懂吃一个大水果也被说成吃动物,说我吃猪,我垂头丧气回到家,并且开始睡大觉。

    睡到下午,拇拇端着午晚来到我房间,见她身上仅穿一条白色透明的长裙,我问道:“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性感呀?”

    “有吗?就随意穿穿,没有其他人在家。”

    “爷爷他们不在家吗?”我问道。

    “他们说去探亲了,没有叫上你,是因为他们见你最近状态不好。”

    原本吃过大水果已是撑肠拄腹,所以不想再吃午餐。由于我想她留在房间,因此就勉强吃一些,吃完后她收拾着准备离开。

    “能陪陪我吗?”我问道。

    “好啊。”

    我示意她坐过来,就在大白天下午,此刻,我再次把她给征服。感觉她比钰爽还要有深度,如果说钰爽是仙女,那么拇拇就是人间烟火中的佳品,我整个下午都在品味着她饶有韵味的风情,彼此身体与身体之间的节拍,如同一首美妙的曲子,环绕于整个房间。

    其后,我们躺在床上闲聊许多话题,也许是由于太久没有这样聊天。期间,问了她许多关于转基因人的问题,她也逐一消除我的疑问。其中,我问道:“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吗?还有对自己同类的社会价值,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觉得自己和一般人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社会认为转基因人没有社会地位,也不可能拥有社会地位,如果一个转基因人有了社会地位,那么正统的人类就一定会将其全部歼灭,不可能让他们存活在这个世界。”

    出现这种社会价值观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转基因人对于人类而言只是产品,并不是真正的人。但是,转基因人和正统人类一样拥有感情、欲望与上进心,对于身心受到伤害有着与正统人类无区别的痛感,身体的构造也几乎一样,同样拥有正统人类生儿育女的能力。

    我们在床上聊得正欢,突然听见走廊有一群人的脚步声。

    房间的门被他们撞开,司长带着一群人冲进房间,我们连穿衣服的机会都没赶上即被他们抓走,他们把我们赤裸着押走,一路上左邻右舍目睹着这一幕,他们不知道发生何时事,仅是围观与揣测。

    最终,我被押到神庙,而拇拇被押到基因工厂。

    30

    他们把我关在神庙的禁闭室内,在这里度过一个如同动物一样被囚禁的夜晚。翌日,叔叔与爷爷赶过来,他们吵闹着让神庙放我出去。此时,司长出面发言,说道:“不能放!”

    “为什么呢?他犯什么事了呢?”叔叔问道。

    “你这个侄子可牛逼了,居然成了妖。首先,他在大街生吃一头灭绝了的大猪,当街剖开猪肚子,吃猪肠子和猪心脏,这事儿有六个人可以作证。”他接着道,“其次呢,他和你们家的转基因保姆发生了性爱关系。”

    “这是真的吗?”叔叔转过头来问我。

    “和拇拇是真的,吃猪他是骗你的!”

    “这哪来的猪,猪不是已经灭绝了吗?”叔叔觉得匪夷所思。

    “我可以带你去看!你侄子真的已经疯了!”

    其后,叔叔尾随司长到神庙的大院亲眼目睹过猪尸体。司长表示根据神庙法典的内容,族人在有动物的前提之下要献给乌哈帝作为贡品,如果有人私自食用即受到割舌头的刑罚。司长还说,由于叔叔经常“捐”庙费,认为我们家族对神庙有比较大的贡献,因此,他考虑到我有“精神问题”,所以,要么就刑罚,要么送我去距离多令多几十公里的精神病院,治疗到好为止。

    叔叔与爷爷讨论之后一致表态关我进精神病院。我不想进,他们所说的精神病院在荒野深处,那个鬼地方渺无人烟。而且我听闻过精神病院时常发生怪事,进去的人出来之后,比进去前还要疯癫,可以说正常人进去后得疯掉。

    叔叔郑重其事地跟我解释道:“你一定要去精神病院治疗,不然你的舌头将要被司长割掉,这辈子连说话的机会都将失去!”

    我只好万般无奈地服从,事实上是别无选择。

    翌日之后,我再问及关于拇拇的情况,叔叔说:“拇拇被送回到工厂后当场就被打成肉酱了!”

    “打成肉酱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放她进机器里给搅碎了,人全没了。”

    我立即黯然魂销,过后是万念俱灰。

    “为什么要搅碎她呢?”我问道。

    “拇拇为非胎生,因此不能与人类享有平等的尊严(事实上正统人与正统人之间的尊严也不可能平等),所以拇拇是不能与雇主发生性关系,不然生出的孩子可能会对社会造成负面影响。”

    “何来的负面影响啊?”

    “我也不清楚啊,反正基因工厂就是这么说。”他接着道,“他们会补偿我们家一个保姆,拇拇就当作是产品缺陷来处理掉了”

    听他说完这一番话之后,我百感交集,深感自己祸害了拇拇,如果我没有一时的欲望,她仍然会是我家的保姆,她也不会被工厂搅成肉酱。

    我反对这种体系,拇拇明显与正统人类没有区别,她也不可能是什么产品,她一样有着我们人类同样的感觉,但是受到的待遇却截然不同。我从内心对她发出无限的怜悯,我怀念她,怀念她对我如母亲般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思念她成熟的胴体总能给予我抚慰,还有怀恋她那余味无穷的磁性嗓音。

    爷爷是仅有的不认为我有精神病的人,叔叔回家之后,爷爷留下来和我交谈,他说的话让人无法忘怀。他其中说道:“灵六!我知道你没疯!你是整天吸那玩意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全镇人都推崇吸汽油!他们才是疯了!”

    他的嘴里从来没有吐出过这么有水平的话,我听完这番话之后热泪盈眶。他还说让我好好在里面呆一阵子,也许很快就会放出来。

    临走前,爷爷还对我的身世进行揭秘,正确的说应该是揭晓关于我母亲的故事。他说道:“在荔湖淹死的并不是你亲妈,是你二妈,你亲妈是以前老跟着你的那个女鬼。”他接着道,“你爸当时每天和两个女人睡同一张床,即你的亲妈与二妈,由于仨人玩得过火,因此你亲妈就死在仨人共同的爱巢之中,知道内幕的人都说你母亲是爽死的。”

    我聆听爷爷讲述完,心情由悲痛转为沉重。我一度深信他所说的话,想着他应该没有理由说谎。也许,也许是爷爷疯了呢?

    过去,他每天清晨把我的童子尿当作药饮用,是否就可以断定他疯了呢?

    翌日我将被送到精神病院,他们规定不能让家人送行,也不能去精神病院看望,声称是怕影响病人的康复。

    神庙的清晨鸟语花香,镇上过来三个青年,两男一女,他们是仁心精神病院的员工,身穿大红色的连体制服。他们带着我离开多令多,我没有被五花大绑,司长提供我一辆单车,要求我骑着这辆单车跟随他们离开,他们每人也各自骑一辆单车。

    我来不及与家人告别,即匆匆离开一直哺育着我的多令多,骑着单车经过清晨无人的街道,心湖涌现隐隐作痛的不舍,怀念与不安交织,不知此次的离别将是几月抑或几年,没有人告知我确切的答案。

    离开多令多的大街后,骑入无人的荒野,接下来还有一段漫长的路需要骑行。我们大概骑行三个小时后便停了下来,荒野之路委实不好骑,使得我们人困马乏。一路上几乎没能瞧见有生机的事物,除去死草就是枯树,我坐在荒地上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希望能搜寻到野猪抑或是其他鸟类的动物,希望能找到一些多令多所没有的生机,但是很遗憾,终究没能找着。

    我们再次出发,继续骑行两个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此时正值黄昏,一幢破旧昏暗的大楼矗立在荒野之中,连这座医院的外表看上去也没有一丝生机,大楼没有挂上任何牌子或标示,我问他们:“真的是这里吗?”

    “没错!走吧!”其中一个男性说道。

    于是我跟着走过去。踏进大门之后,他们关上我身后的生锈大铁门,并且锁上,这一次上锁却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之门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