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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书·王吉传》。

    而近于迂,所以无能挽救世道习俗。班固评道“春秋列国卿大夫及至汉兴将相名臣,怀禄耽宠以失其世者多矣!是故清节之士于是为贵。然大率多能自治而不能治人。”2此评不无道理,但尚欠深刻。儒者往往能揭露矛盾,但大多无能解决矛盾。

    2《汉书·王贡两龚鲍传·赞》。

    第三节师丹多所建议师丹(?—3),字仲公,西汉琅邪东武(今山东诸城)人。治《诗》,受教于匡衡。举孝廉为郎。

    元帝末,为博士,免职。成帝建始(公元前32—前28年)年间,州举茂材,又补为博士,出任东平王太傅。鸿嘉四年(公元前7年),河水溢流,造成水灾,群臣对修堤与不修堤争议不休,结果不修,师丹等多次论说百姓可哀,朝廷才派使者去灾区抚慰百姓4。稍后,丞相翟方进、御史大夫孔光认为师丹议论深博,廉正守道,大力推举。于是师丹被征召入朝,任光禄大夫、丞相司直。过了几个月,又以光禄大夫给事中,从此任少府、光禄勋、侍中,“甚见尊重”。绥和元年(公元前8年),师丹为诸吏散骑光禄勋。是年十一月,成帝立定陶王刘欣为皇太子,以师丹为太子太傅。同时王莽为大司马2。刘欣即位,是为哀帝,师丹任左将军,赐爵关内侯,食邑,领尚书事,于是代王莽为大司马,封高乐侯。不久,徙为大司空,辅政。

    自成帝以来,外戚王氏已逐渐掌握朝政。哀帝刘欣为定陶王时,看到成帝将政事付托于外家,王氏权重,内心常常忧虑。自做了皇帝之后,打算对时政有所改革。他封丁、傅两个外家,而稍抑王氏之权。如封舅丁明为阳安侯,舅之子丁满为平周侯,封皇后之父傅晏为孔乡侯3;外遣曲阳侯王根于封地,罢免成都侯王況为庶人,又免去王根等人所推荐的官员4。师丹以师傅居三公之位,得到哀帝的信任。他以为哀帝处理政事猝急,上书说古时父死子承,有“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先帝去世不久,竟然封拜舅氏与后家,而放出王氏。频繁地发下诏书,变动政事,猝急而不慢稳。如今各地并不安定,阴阳失调。他向哀帝建议,多看多想,“不宜仓卒”。

    提出限田法,议而不行师丹辅政时,看到土地兼并与贫富悬殊所引起的社会矛盾极为严重,欲救社会之急,想出了个限田法。他向哀帝建议古之圣王莫不设井田,然后治乃可平。孝文皇帝承亡周乱秦兵革之后,天下空虚,故务劝农桑,帅以节俭。民始充实,未有并兼之害,故不为民田及奴婢为限。今累世承平,豪富吏民皆数巨万,而贫弱愈困。盖君子为政,贵因循而重改作,然所以有改者,将以救急也。亦未可详,宜略为限。

    哀帝把师丹的建议交给群臣议论。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等师丹的建议,并向哀帝提出了限田、限奴婢的具体办法“诸侯王、列侯皆得名田国中。列侯在长安,公主名田县道,及关内侯、吏民名田皆毋过三十顷。诸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关内侯、吏民三十人。期尽三年,犯者3此篇材料主要依据于《汉书·师丹传》,凡引此传文字不另加注。

    4《汉书·沟洫志》。

    师丹于永始三年(公元前4年)由少府为光禄勋,过二年迁侍中光禄大夫。见《汉书·百官公卿表汉书·百官公卿表》下。

    3参见《汉书·哀帝纪》。

    4参见《汉书·元后传》。

    没入官。”这对各个等级的人,都作了限田、限奴婢的规定。所谓“名田”,即以私人名义占有土地;名田若干,就是限田多少。

    这种建议,算不得什么社会改革方案,只是权宜之计,对权贵和豪富“略为限”而已。但即使如此不能针砭社会弊病之议,居然也引起当时社会小小波动及部分权贵的反对。此议传开,顿时田宅与奴婢的价格下降,丁氏、傅氏等用事之外戚,董贤等隆贵之大臣,都感到“不便”,因为此议如果付诸实施,自然对于正在大肆兼并土地和追求奢侈的他们有点碍手碍脚。哀帝此时举棋不定,诏书“且须后”,即等待以后再办,于是限田、限奴婢之议“遂寖不行”。

    因持异议而被罢官哀帝即位之初,称成帝之母王氏为太皇太后,称成帝的赵皇后为皇太后,而自己的祖母傅太后与母丁后都在定陶王国邸。傅太后“为人刚暴,长于权谋”,教养刘欣“至于**”。她知道成帝无子为嗣,通过向赵昭仪及帝舅骠骑将军王根行贿的办法,使刘欣得以立为皇太子2。因此,刘欣即位后,她自以为应当尊贵,“欲求称尊号,与成帝母齐尊”3。这时,高昌侯董宏“希指”上书,引秦华阳夫人称太后之史例,建议“宜立定陶共王后为皇太后”,即以哀帝生母为皇太后。师丹以左将军的身份和大司马王莽共同弹劾董宏,以为董宏“称引亡秦以为比喻,诖误圣朝”,犯了“大不道”之罪。哀帝因为刚刚即位,脚跟未站牢,羽毛不丰满,于是表示谦让,违心地采纳了王莽和师丹的意见,罢免董宏为庶人。傅太后闻知大怒,要挟哀帝必称其尊号,哀帝于是追尊定陶共王为共皇,尊傅太后为共皇太后,丁后为共皇后。郎中令泠褒、黄门郎段犹等又乘机上奏,建议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等都不宜冠以“定陶”藩国之名,车马衣服及立官置吏也宜称“皇”之意,还应当为共皇立庙于京师。哀帝将此议交给群臣讨论,不少官员表示赞同,只有师丹表示异议。师丹认为,必须明尊卑之礼,正人伦之序。如今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共”为号,合乎“母从子、妻从夫之义”,打算将其车服与立官置吏,比同于太皇太后王氏,“非所以明尊卑无二上之义”;定陶共皇的号谥前已决定,也不必再改;今帝既然继承成帝,“义不得复奉定陶共王祭入其庙”。哀帝本欲通过这个行动树立自己的权势,以抑制王氏;而师丹却高谈阔论表示反对,实际上是倾向王氏,自然这对君臣之间有了隔阂。从此师丹逐渐不合哀帝之意。

    适值此时有人向哀帝建议改革币制,说古代以龟贝为货,现在改用为钱,百姓因此贫困,应当改币才好。哀帝征询师丹的意见,师丹答对可改。哀帝将此案交给有司再议,都以为钱已用了很久,难以猝然变易。师丹因年迈健忘,忘了前之所语,后从公卿之议。又一次,师丹命属吏代写奏疏,属吏私自留下草稿,因而传了出去,丁氏、傅氏的子弟听到这个消息,派人上书告发师丹,说他一方面向皇帝上书言事,一方面让外人也得到其书。哀帝因此本节依据于《汉书·食货志》上。

    《汉书·孔光传》。

    2参见《汉书·外戚传》下。

    3《汉书·傅喜传》。

    问大臣有何意见,都答对说大臣奏事不应当漏泄,使吏民传写流闻四方。应当交付廷尉查办。于是事下廷尉,廷尉劾师丹犯了“大不敬”之罪。事尚未了,给事中博士申咸等人上书为师丹辩护,说他品行出众,积极言事,使人写书,漏泄之过不在其身;以此贬黜,可能众心不服。尚书劾申咸等人说,这些人以儒者身份受到重用,对师丹这样的国家重臣议罪处罚本是慎重的事,他们起初附会经义以为当治,一旦事已公之于众,又上书妄誉师丹,前后矛盾,实属“不敬”。哀帝降了申咸等人各二等,随即下了罢免师丹大司空之职的策书。策书上说三公是我的腹心大臣,应当起到“辅善相过,匡率百僚,和合天下”的重大作用。我因不明,委政于您。近来阴阳不调,寒暑失常,变异很多,灾害严重,百姓困苦流亡各地,司空之职没有尽到。您既不与我同心,何以率示臣下?我想到您“位尊任重”而不称职,但您曾为我太傅,未忍治理,已诏有司赦而勿治。马上交出大司空高乐侯印绶,免官归去。

    尚书令唐林以为哀帝对师丹处治过重,上疏说,师丹为世儒宗,德高望重,亲傅于帝,位在三公,过失不大,而处治过重,京师有识之士都以为应当恢复其爵邑。哀帝采纳了唐林的建议,下诏赐师丹爵关内侯,食邑三百户。师丹免官之后,哀帝采用朱博的建议,尊其祖母傅太后为皇太太后,其母丁后为帝太后,与太皇太后王氏及皇太后赵氏同样尊贵,“各置少府、太仆,秩皆中二千石”;又为其父共皇立寝庙于京师,仪式如同元帝。朱博迁升丞相后,又与御史大夫赵玄上奏说,应将师丹免为庶人,复封董宏为高昌侯。哀帝同意。于是师丹废归乡里。

    随外戚派系波动而沉浮平帝即位,王氏权势重新膨胀。新都侯王莽报告太皇太后王氏,发掘了傅太后、丁太后的墓,剥夺了她们的玺绶,更以庶民身份葬之,隳废了共皇庙。原来提议尊定陶共王为“皇”者泠褒、段犹等人都迁徙到合浦,又免高昌侯董宏为庶人。征师丹诣公车,赐爵关内侯,食故邑。元始三年(公元3年)二月2,太皇太后王氏下诏大司徒、大司空说褒有德、赏元功乃百王不易之道。故定陶太后造称僭号,悖于义理。师丹为人忠节,分明尊卑,可谓社稷之臣。应根据“章有德、报厥功”之道,对他增加封赏。于是封师丹为义阳侯,赐以二千一百户。过了一个多月,师丹去世,谥曰节侯。其子业嗣侯,随王莽之亡而绝爵。

    西汉自元、成以后,外戚权重,直接影响刘氏政权兴亡,也影响社会安乱,外戚丁氏、傅氏与王氏互相争权夺利,有派别之分,但无优劣之别,师丹与董宏依此倚彼,更为胜败,无足称道,不必褒贬。班固说“(师)丹与董宏更受赏罚,哀哉!”师丹与董宏的表演,确可悲啊!师丹限田之议,触及了当时社会的主要矛盾,但不是个积极改革的良法,从当时限田之议一风吹的史实来看,且不论其主客观原因,就说当事者吧,哀帝不象个锐意改师丹为大司空“一年免”,见《汉书·百官公卿表》下。

    《汉书·外戚传》下。

    2参考《汉书·外戚恩泽侯表》。

    《汉书·何武王嘉师丹传·赞》。

    革之主,师丹也不是改革大家,最多只是个空想的小改良者。

    第二十四章郑吉段会宗傅介子冯嫽郑吉、段会宗、傅介子、冯嫽是西汉中后期经营西域的人物。

    第一节郑吉掌西域屯田郑吉(?—前49),西汉会稽(郡治吴县在今江苏苏州)人。起初在汉军中当士兵,多次前去西域,因而升为郎官。他为人“强执,习外国事”。自从张骞通西域、李广利征伐大宛之后,开始在西域设置校尉,屯田于渠犁。汉宣帝地节二年(公元前8年),郑吉以侍郎的身份被派遣到渠犁负责屯田,积蓄粮食,打算攻打车师。到秋收时,郑吉与校尉司马熹发动西域城郭诸国军队一万多人,自己带领的屯田士一千五百人共击车师,攻破交河城(今吐鲁番西)。车师王躲在北边石城中,未曾捉到,适值军粮已尽,郑吉决定罢兵,回到渠犁屯田。秋收完毕,又发兵攻车师王于石城。车师王听说汉军将到,往北逃走向匈奴求救,匈奴未为发兵。车师王与贵族苏犹商议,打算向汉军投降,又担心不见信任。苏犹教车师王攻取匈奴旁边的小蒲类国,劫掠其人民,然后投降于郑吉。匈奴听说车师王投降于汉朝,发兵攻打车师,郑吉带兵向北迎战,匈奴吓得不敢前来。郑吉就留下一个军侯及二十个士兵保卫车师王,自己领兵回到渠犁屯田。车师王害怕匈奴军队又去杀他,于是逃到乌孙,郑吉迎接车师王的妻子安排在渠犁。郑吉回朝报告,到了酒泉,有诏命他回到渠犁与车师屯田,增加积粮以安定西域,对付匈奴。郑吉回到西域,“传送车师王妻子诣长安,赏赐甚厚,每朝会四夷,常尊显以示之”。同时,开始调发三百士兵到车师屯田。据投降者报告,匈奴贵族都说“车师地肥美,近匈奴,使汉得之,多田积谷,必害人国,不可不争也”。果然匈奴派遣骑兵来击汉屯田者,郑吉就和校尉将渠犁的屯田士一千五百人全都调到车师屯田,匈奴又增调骑兵前来,汉屯田士少不能当,退守于车师城。匈奴贵族在城下对郑吉说“单于必争此地,不可田也。”围城几天就解了。后来常有数千骑兵往来守车师。郑吉上书报告“车师去渠犁千余里,间以河山,北近匈奴,汉兵在渠犁者势不能相救,愿益田卒。”公卿大臣议论,以为道远烦费,可以罢归车师屯田。诏命长罗侯常惠带领张掖、酒泉的骑兵开往车师北边千余里,显示汉军威武。匈奴骑兵退去,郑吉才从车师回到渠犁,共有三校尉屯田。汉朝立了故车师太子军宿为王,将车师国民迁到渠犁。车师王因得到汉军保护,不受匈奴欺压,“亦安乐亲汉”。后来汉朝置戊己校尉屯田,居于车师原来的地方。

    始为西域都护郑吉因在渠犁与车师之功,升为卫司马,负责卫护鄯善西南方(塔里木此篇材料主要依据于《汉书·郑吉传》,凡引此传文字不另加注。

    此段情节与引文,据《汉书·西域传》。

    盆地以南、昆仑山以北,所谓“南道”)各国的安全。

    神爵(公元前—前58年)年间,匈奴内部矛盾严重,日逐王先贤掸打算投降汉朝,派人来与郑吉联系。郑吉当即发动渠犁、龟兹各国五万人迎接日逐王,日逐王部下一万二千人、大小头目十二人随郑吉到了河曲地区,有一些人逃亡,郑吉追杀了他们,于是带着日逐王及其部下到了京师。朝廷封日逐王为归德侯。

    郑吉因打垮了车师,召降了日逐王,“威震西域”,于是兼护车师西北方(天山以北,所谓“北道”)各国的安全。所以号称“都护”。汉朝在西域设置都护,是从郑吉开始的。汉宣帝为了嘉奖郑吉的功劳,封他为安远侯,下诏书说“都护西域骑都尉郑吉,拊循外蛮,宣明威信,迎匈奴单于从兄日逐王众,击破车师兜訾城,功效茂著。其封吉为安远侯,食邑千户。”这时是神爵三年(公元前59年)。

    郑吉选择西域中心、土地肥饶的地方设立都护的幕府,治乌垒城(在今新疆库尔勒与轮台之间),负责处理西域各国事务,“督察乌孙、康居诸外国动静,有变以闻。可安辑,安辑之;可击,击之。”同时发展屯田事业,“田于北胥鞬,披莎车之地”。屯田校尉开始从属于都护。

    匈奴日逐王投降于汉朝,汉朝在西域设置都护,标志着汉朝与匈奴势力在西域的消长。以往匈奴的势力很大,“匈奴西边日逐王置僮仆都尉,使领西域,常居焉耆、危须、慰黎间,赋税诸国,取富给焉”。自日逐王投降于汉朝,匈奴的僮仆都尉“由此罢,匈奴益弱,不得近西域”2。而汉朝自张骞始,至于郑吉,在西域发展壮大了势力,“镇抚诸国,诛伐怀集之”。所以史称“汉之号令班于西域矣,始自张骞而成于郑吉。”

    《汉书·西域传》。

    《汉书·西域传》。

    2《汉书·西域传》。

    第二节段会宗两任西域都护段会宗(前84—前0),字子松,西汉天水上邦(今甘肃天水)人。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任西域都护、骑都尉光禄大夫,西域各国敬重他的威信。任满三年,按例更换官吏而还朝,任为沛郡太守,继又徙为雁门太守。过了几年,坐法免官。因为西域各国上书要求他前去,所以阳朔(公元前24—前2年)年间又任西域都护。

    谷永与段会宗友好,知道段会宗又任西域都护,怜悯其年老又远出,写书告诫说“足下以柔远之令德,复典都护之重职,甚休甚休!若子之材,可优游都城而取卿相,何必勒功昆山之仄,总领百蛮,怀柔殊俗?子之所长,愚无以喻。虽然,朋友以言赠行,敢不略意。方今汉德隆盛,远人宾服,傅、郑、甘、陈之功没齿不可复见,愿吾子因循旧贯,毋求奇功,终更亟还,亦足以复雁门之踦。万里之外以身为本。愿详思愚言。”大意是,您再任都护是件美事,但凭您之材,可以在朝取卿相之位,不必去西域勒功。既然远任,还望不贪奇功,任满即还,不要像在雁门时再次摔跤。远在万里之遥以保重身体为要。

    段会宗到西域,各国都派子弟欢迎。乌孙小昆弥(小王)安日感念段会宗以往立他的恩德,打算远出迎谒,于是,他阻绝有些贵族的劝告,到了龟兹谒见段会宗。西域一些城邦小国都亲附于汉朝。康居太子保苏匿率领一万多人打算投降于汉朝,段会宗向朝廷报告这个情况,朝廷派遣卫司马迎之于道。段会宗调发戊己校尉的部队随从卫司马接受投降者。卫司马对投降者不放心,要求他们都要自己綑绑起来,保苏匿对此怨恨,率领其众逃去。段会宗任满还朝,因擅自调发戊己校尉的部队而耽误了军用物资的调拨,有诏以将功赎罪论。又任为金城太守,因病免职。

    建奇功于乌孙过了一年多,乌孙小昆弥安日被其国内贵族所杀,内部大乱。朝延征用段会宗为左曹中郎将、光禄大夫,前去安抚乌孙。段会宗立了安日的哥哥末振将为小昆弥,安定了乌孙的内乱而还朝。

    当时,乌孙的贵族们对勇健的大昆弥(大王)雌栗靡都很畏服,告诫牧民不要进入大昆弥的牧区放牧,免得扰乱,所以“国中大安”。小昆弥末振将“恐为所并”,派人去刺杀了大昆弥雌栗靡。汉朝派遣中郎将段会宗前去与都护共同谋划,立了伊秩靡为大昆弥。不久,末振将死去,安日之子安犁靡代为小昆弥。元延(公元前2—前9年)初,汉朝又派遣段会宗调发戊已校尉各国部队,诛伐末振将的太子番丘。段会宗担心大兵进入乌孙,番丘会受惊逃亡而捉不住,就将调发的部队驻扎在垫娄,选择三个精干的壮士,每人持带强弩,直接到了昆弥的所在地,召见番丘,指责他说“末振将骨肉相杀,杀汉公主子孙,未伏诛而死,使者受诏诛番丘。”随即亲自执剑刺杀了番丘,番丘的部下惊恐而逃。小昆弥安犁靡带领数千骑兵包围了段会宗,3此篇材料主要依据于《汉书·段会宗传》,凡引此传文字不另加注。

    《汉书·西域传》。

    段会宗对他说明来意,并说“今围守杀我,如取汉牛一毛耳。宛王郅支头悬麜街,乌孙所知也。”意思是,如今你们杀了我,实是自取灭顶之灾。乌孙昆弥以下的人都很惊服,承认汉朝诛末振将之子理所应当。段会宗还朝报告办事经过,公卿大臣说他“权得便宜,以轻兵深入乌孙,即诛番丘,宣明国威,宜加重赏”。汉成帝对他赐爵关内侯,黄金一百斤。这时是元延二年(公元前年)。

    末振将的弟弟卑爰疐本来参与谋杀大昆弥雌栗靡,这时带着八万多人归附于康居,“谋欲借兵兼并两昆弥”。两昆弥畏惧。汉朝又派段会宗前去安抚,与都护孙建共同研究对策,元延三年(公元前0年),段会宗病死于乌孙,终年七十五岁,西域一些小国都很怀念他,“城郭诸国为发丧立祠焉”。谷永劝告段会宗“因循旧贯,毋求奇功”,而段会宗偏要出奇,建功于乌孙;谷永嘱咐段会宗“万里之外以身为本”,而段会宗竟然死于乌孙。史称段会宗“为人好大节,矜功名”,是有根据的。

    《汉书·西域传》。

    第三节傅介子往使西域傅介子(?—前5),西汉北地(郡治今甘肃庆阳西北)人,因为从军才当上了官。先是西域龟兹、楼兰都曾杀汉朝派去的使者,到了元凤(公元前80—前75年)年间,他以骏马监的身份要求出使大宛,受诏谴责楼兰与龟兹。

    傅介子到了楼兰,指责楼兰王与匈奴勾结拦杀了汉朝使者,说“大兵方至,王苟不教匈奴,匈奴使过至诸国,何为不言?”楼兰承认错误,说“匈奴使属过,当至乌孙,道过龟兹。”傅介子到了龟兹,又指责龟兹王,龟兹也承认了过错。他去大宛,再到龟兹,龟兹报告“匈奴使从乌孙还,在此。”傅介子就率领部下杀了匈奴使者。回到朝廷报告情况,任他为中郎,迁为平乐监。

    谋刺了楼兰王傅介子对大将军霍光说“楼兰、龟兹数反复而不诛,无所惩艾。介子过龟兹时,其王近就人,易得耳,愿往刺之,以威示诸国。”霍光说,龟兹的道路遥远,可以在楼兰试一试。元凤四年(公元前77年),傅介子受命出发。

    傅介子与部下都带了金币,扬言是要赠送外国的礼物。到了楼兰,楼兰王并不亲近他,他就假装离去,到了楼兰西界,让译员传话“汉使者持黄金锦绣行赐诸国,王不来受,我去之西国矣。”于是拿出金币给译员看。译员还报楼兰王,楼兰王贪图汉朝财物,就来会见使者。傅介子与他同坐饮酒,陈列财物让他看。酒喝醉了,傅介子对楼兰王说“天子使我私报王。”就是说汉朝皇帝派我向大王秘密报告。楼兰王相信了,起身跟着傅介子进入帐中密谈,两个壮士从背后刺楼兰王,剑刃穿出胸前,立刻死去。他的侍从人员都吓得逃散。傅介子宣告“王负汉罪,天子遣我来诛王,当更立前太子质在汉者。汉兵方至,毋敢动,动,灭国矣!”因此没有引起动乱。

    于是傅介子带了楼兰王安归的头回朝廷报告,文武大臣都称赞他的功绩。昭帝下诏说楼兰王安归曾为匈奴间谍,拦杀了汉朝使者,发兵杀掠卫司马安乐、光禄大夫忠、期门郎遂成等三批人马,以及安息、大宛等派来的使者,抢去汉朝使者带去的节印和安息、大宛所献之物,违背天理。平乐监傅介子持节出使斩了楼兰王安归的头,已挂在北阙,给予适当的报复,而不烦兴师动众。现在封傅介子为义阳侯,食邑七百户,动手刺杀楼兰王的两个壮士都补为侍郎。汉朝立尉屠耆为王,“更名其国为鄯善”。

    傅介子倚仗汉朝声威,又有冒险进取精神,所以远至西域建功,结果封了侯。西汉自张骞始,多有这样的人,如郑吉、段会宗等等。

    此篇材料主要依据于《汉书·傅介子传》,凡引此传文字不另加注。

    《汉书·西域传》。

    第四节冯嫽冯嫽,西汉人。能史书,有办事能力。为解忧公主侍者。随从公主在乌孙时,常持节充任公主的使者,通好西域诸国。西域诸国敬信她,号曰冯夫人。为乌孙右大将妻。

    当时乌孙内乱,肥王翁归靡胡妇子乌就屠杀了狂王,自立为昆弥。汉朝派遣破羌将军辛武贤带兵一万五千人至敦煌,穿井通渠,积居庐仓,准备去讨之。都护郑吉了解右大将与乌就屠相好,使冯嫽去对乌就屠说,汉兵方出,必见诛,不如降。乌就屠恐惧,说“愿得小号”。

    冯嫽受到汉宣帝征召,报告了情况。宣帝派遣谒者竺次、期门甘延寿为副使,送冯嫽出使西域。冯嫽锦车持节,诏乌就屠来到赤谷城,立元贵靡(解忧公主长子)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皆赐印绶。破羌将军辛武贤因此不出塞而还师。

    甘露三年(公元前5年),乌孙公主年老返汉,冯嫽也可能随之归来。

    乌孙大昆弥元贵靡病死,其子星靡代为大昆弥,势弱。冯嫽上书“愿使乌孙,镇抚星靡。”汉朝遣之,士卒百人送行。冯嫽出使乌孙,果然使得星靡局势稳定。

    冯嫽乌孙之行,使得乌孙内乱平息,得以安定;也成就汉朝遣使绥远,而不烦劳师动众。她是个具有外交才干的杰出的女性。

    本节取材于《汉书·西域传》下。

    第二十五章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归顺汉朝,增进汉和匈奴间的友好。

    第一节出任单于匈奴内外交困呼韩邪单于(?—前3),名稽侯珊。他是公元前一世纪匈奴族的杰出人物。

    自公元前二至一世纪之际汉朝与匈奴多次交兵,双方在兵力、物力上遭受重大损失之后,都产生了和亲与友好的要求。当时,匈奴内部贵族之间常闹矛盾,在对汉政策上意见不一,有时欲和亲,有时又侵扰。汉对匈奴始终存有戒心,既愿和亲,又不忘边备。汉昭帝时,汉朝加强边防;匈奴侵扰而“少利”,便把矛头指向乌孙,声称欲得出嫁到乌孙的汉公主。乌孙公主向汉帝上书求救。宣帝即位时,乌孙昆弥又上书求救。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汉大发兵击匈奴,由田广明、范明友、韩增、赵充国、田顺等五将带十余万骑进击,加之乌孙发动五万余骑由两边进攻,二十余万大军压到匈奴。匈奴闻知,吓得奔走,“驱畜产远遁逃”,损失很重,“民众死伤而去者,及畜产远移死亡,不可胜数”。这年冬天,匈奴壶衍鞮单于自领万骑击乌孙,适值天下了大雪,“一日深丈余,人民畜产冻死,还者不能什一”。邻国又乘机袭来,“丁令乘弱攻其北,乌桓入其东,乌孙击其西。凡三国所杀数万级,马数万匹,牛马甚众。”加之兵民饿死又多。匈奴经过这一灾难,“人民死者什三,畜产什五”,大为虚弱。“诸国羁属者皆瓦解,攻盗不能理”,再也无力对付汉军,而“欲乡(向)和亲”。汉之边境也就“少事”得安。地节二年(公元前8年),壶衍鞮单于去世,虚闾权渠单于立,这年匈奴饥荒,“人民畜产死十六七”。是后数年,匈奴与西域一些小国常发生战斗,而无能力侵扰汉境。同时,匈奴贵族内部不断发生权力之争。呼韩邪单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做了单于的。

    由左地贵族立为单于神爵二年(公元前0年),虚闾权渠单于去世。他初立为单于时,贬黜了颛渠阏氏,颛渠阏氏便与右贤王屠耆堂私通。右贤王去龙城赴会,颛渠阏氏告以单于病重,不要远去。过几天,单于死。郝宿王刑未央使人召各部贵族,未曾来到,颛渠阏氏与其弟左大且渠都隆奇阴谋立右贤王为握衍朐鞮单于。握衍朐鞮单于初立,对汉朝“复修和亲”,专力对内,将虚闾权渠单于时的当权贵人全部杀掉,又将虚闾权渠的子弟近亲全部免职,而任用颛渠阏氏的弟弟都隆奇,安置自己的子弟占据要职。稽侯珊是虚闾权渠单于之子,不得继位,投奔妻父乌禅幕。乌禅幕本是乌孙与康居之间一个小国的君主,因多次受到侵扰,便率领部属投降了匈奴,与匈奴贵族结了亲,仍然为其部属之主,居于右地。匈奴有些贵族以为日逐王先贤掸“当为单于”。日逐王先贤掸向来与握衍朐鞮单于有矛盾,此时便率领其部属数万骑归顺汉朝,受此篇材料主要依据于《汉书·匈奴传》,凡引此传文字不另加注。

    汉封为归德侯。握衍朐鞮更立其从兄薄胥堂为日逐王。次年,握衍朐鞮又杀了先贤掸两个弟弟。乌禅幕对此提出意见,未被采纳,心里怨恨。稍后,左奥鞬王死,握衍朐鞮又立自己的小儿子为奥鞬王,因其年幼留在单于庭。奥鞬部贵族另立原奥鞬王之子为王,一同向东迁徙。握衍朐鞮派人带万骑追击,失败。握衍朐鞮为单于二岁,“暴虐杀伐,国中不附”。其太子与左贤王多次谗毁左地的贵族,左地贵族也都怨恨。又过一年,乌桓击匈奴东部姑夕王,掠取人民,握衍朐鞮恼怒。姑夕王恐惧,便与乌禅幕、左地贵族等联合起来,共立稽侯珊为呼韩邪单于,发动左地兵四五万人,向西进攻握衍朐鞮单于。握衍朐鞮失败逃走,派人向其弟右贤王求救,右贤王恨其凶恶“不爱人”,不予援助。握衍朐鞮无可奈何,自杀身亡。都隆奇投奔右贤王处所,其部属全都投降了呼韩邪单于。这时是神爵四年(公元前58年)。

    匈奴五单于相攻呼韩邪单于即位后,匈奴贵族之间的矛盾仍在发展。他归单于庭数月,罢兵使各归故地,收其流落民间的哥哥立为左谷蠡王,派人嗾使右地贵族杀右贤王。这年冬天,都隆奇与右贤王共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发兵数万向东击败呼韩邪单于。屠耆单于以其长子都涂吾西为左谷蠡王,少子姑瞀楼头为右谷蠡王,留居于单于庭。

    五凤元年(公元前57年)秋,屠耆单于使日逐王先贤掸之兄右奥鞬王为乌藉都尉,带二万骑驻屯东方以防备呼韩邪单于。这时,西方呼揭王来与唯犁当户阴谋,共同谗毁右贤王,打算自立为乌藉单于。屠耆单于就杀了右贤王父子,后来才知其冤,又杀了唯犁当户。于是呼揭王恐惧,随即叛去,自立为呼揭单于。右奥鞬王听到这个消息,就自立为车犁单于。乌藉都尉也自立为乌藉单于。就这样,匈奴有了五个单于。屠耆单于亲自带兵东击车犁单于,使都隆奇攻击乌藉单于。乌藉、车犁都失败,逃向西北,与呼揭单于联合,拥兵四万人。乌藉、呼揭都免去了单于之号,一致尊辅车犁单于。屠耆单于听到这个消息,派遣四万骑分屯于东方,以备呼韩邪单于,亲自率领四万骑西击车犁单于。车犁单于失败,逃向西北。屠耆单于随即引兵奔向西南,留屯闟敦之地。

    五凤二年(公元前5年),呼韩邪单于派遣其弟右谷蠡王等西袭屠耆单于屯于东方之兵,杀掠一万多人。屠耆单于闻知,亲自带领六万骑东击呼韩邪单于,行军千里,遇上了呼韩邪单于约四万兵众,接战起来。屠耆单于兵败,自杀。都隆奇与屠耆少子右谷蠡王姑瞀楼头归奔汉朝。呼韩邪部下乌厉温敦与乌厉屈父子眼看匈奴内乱,也率领几万人南降于汉,受封为义阳侯与新城侯。这时,呼韩邪收纳了前来归顺的车犁单于,又捕斩了乌藉单于,随即又都于单于庭,势力有所增强,但部众还只数万人。屠耆单于从弟休旬王带了一部分兵力,到了右地自立为闰振单于,在西边。接着,呼韩邪单于之兄左贤王呼屠吾斯也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居东边。其后二年,郅支单于与闰振单于战斗,杀了闰振,掠取其众,又击败呼韩邪,都于单于庭。

    汉宣帝五凤三年(公元前55年)的诏书中曾提到“(匈奴)诸王并自立,分为五单于,更相攻击,死者以万数,畜产大耗什八九,人民饥饿,相燔烧以求食,因大乖乱。”这概述了当时匈奴的内乱、耗损与危机。寻找出路,是当时匈奴族人十分迫切的课题。

    《汉书·宣帝纪》。

    第二节积极与汉和好事汉与不事汉之辩论自呼韩邪单于败于郅支单于之后,深谋远虑的左伊秩訾王劝告呼韩邪称臣事汉,向汉朝求助,他认为只有如此,匈奴才得以安定。呼韩邪与各个贵族大臣商议,都以为不可,他们说匈奴之俗,本上气力而下服役,以马上战斗为国,故有威名于百蛮。战死,壮士所有也。今兄弟争国,不在兄则在弟,虽死犹有威名,子孙常长诸国。汉虽强,犹不能兼并匈奴,奈何乱先古之制,臣事于汉,卑辱先单于,为诸国所笑!虽如此而安,何以复长百蛮!左伊秩訾王不以为然,并申述己见。他说强弱有时,今汉方盛,乌孙城郭诸国皆为臣妾。自且鞮侯单于以来,匈奴日削,不能取复,虽屈强如此,未尝一日安也。

    今事汉则安存,不事则危亡,计何以过此!

    在事汉与不事汉这个问题上,匈奴各个贵族大臣相难很久。呼韩邪听了各方面的意见,思之再三,终于听从左伊秩訾王之计,决定引众向南靠近汉塞,派遣其子右贤王瞀楼渠堂入侍汉廷。郅支单于也采取同样的办法,派遣其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入侍汉廷。这时是甘露元年(公元前53年)。

    呼韩邪朝汉甘露二年冬,呼韩邪单于叩五原塞,愿于次年正月到汉廷朝贺。汉朝对此十分重视,派遣车骑都尉韩昌负责迎接,调发所过七郡每郡二千骑兵,排列于来道两旁以示欢迎。甘露三年(公元前5年)正月,呼韩邪单于在甘泉宫朝见汉天子。事先宣帝诏有司议论接待规格,群臣以为汉对匈奴单于“礼仪宜如诸侯王,称臣昧死再拜,位次诸侯王下”。宣帝决定“以客礼待之,位在诸侯王上”。故呼韩邪朝见时,位在诸侯王之上,赞谒称藩臣而不名。汉宣帝赏赐他冠带衣裳,黄金玺戾绶,玉具剑,佩刀,弓一张,矢四发,棨戟十把,安车一乘,鞍勒一具,马十五匹,黄金二十斤,钱二十万,衣被七十七袭,锦绣绮糓杂帛八千匹,絮六千斤。礼毕,派使者导引呼韩邪单于先行,就邸长安,宿于长平。宣帝自甘泉宿于池阳宫。宣帝登上长平坂,诏呼韩邪不必拜谒,让他的群臣可以列队观望,各族君长王侯欢迎者数万人,夹道排列。宣帝登上渭桥,众人都呼万岁。又置酒建章宫,以飨呼韩邪单于,并示以珍宝2。

    汉匈和约甘露三年(公元前5年)二月,呼韩邪返回匈奴。他表示要留居于光禄塞下,遇有急难就自守于汉受降城。汉朝派遣长乐卫尉高昌侯董忠、车骑都尉韩昌带领一万六千骑兵,又发边郡几千士马,送他出朔方鸡鹿塞。并诏令《汉书·宣帝纪》。

    2《汉书·宣帝纪》。

    董忠等留卫呼韩邪,协助诛伐不服者,又运送去粮食,前后达三万四千斛,供给其食用。这年,郅支单于也遣使奉献,汉朝待之也很优厚。次年,呼韩邪与郅支两单于都遣使朝献于汉,汉朝款待呼韩邪的使者格外有礼。再过一年,到了黄龙元年(公元前49年)正月,呼韩邪又入朝于汉,汉朝对他礼赐如初,还加衣一百一十袭,锦帛九千匹,絮八千斤。二月,呼韩邪归国。汉因边郡有屯兵,故不再调发骑兵护送。

    起初郅支单于以为呼韩邪归顺于汉,兵弱不能再返回,就带领部下向西,打算攻定右地。屠耆单于的小弟原来侍从呼韩邪,也奔向右地,收其两兄的余众得到几千人,自立于伊利目单于,路遇郅支单于,双方交战。郅支杀了伊利目,掠取其众五万余人。这时郅支闻知汉朝出兵出粮协助呼韩邪,就留居于右地,自度兵力不能敌,乃向西域进兵,击败了乌孙;又乘势北击乌揭,迫其投降,再向西击破坚昆,向北迫降丁零,并吞了三国。郅支留都于坚昆。呼韩邪于汉元帝初即位之时,又上书,言民众困乏。汉诏云中、五原等郡运送粮食二万斛以救其困。郅支单于自以道路遥远,又怨恨汉朝呼韩邪,遣使上书求回侍子。汉朝派遣谷吉护送,郅支杀了谷吉。

    大约是初元元年(公元前48年),汉朝派遣车骑都尉韩昌、光禄大夫张猛送归呼韩邪的侍子,求问谷吉等人的下落,宣布赦免其罪,勿使他们怀疑汉欲讨伐。韩昌、张猛见到呼韩邪的民众很多,足以自卫,不畏郅支,而塞下的禽兽几乎猎尽。听说匈奴贵族大臣多劝呼韩邪北归,但呼韩邪担心北去之后难以约束。韩昌、张猛就与呼韩邪单于订立了汉匈盟约自今以来,汉与匈奴合为一家,世世毋得相诈相攻。有窃盗者,相报,行其诛,偿其物;有寇,发兵相助。汉与匈奴敢先背约者,受天不祥。今其世世子孙尽如盟。韩昌、张猛与呼韩邪单于及其贵族大臣都登上了匈奴诺水边的东山,刑白马,呼韩邪单于以宝刀刻金以留犁挠酒,以老上单于所破月氏王头为饮器者共饮血盟。韩昌、张猛回汉朝报告,有些大臣以为他俩擅自作主,与夷狄诅盟,有损汉朝威信,不可允准,应该马上遣使前往匈奴,与呼韩邪单于解盟,还要治他俩“奉使无状”之罪。汉元帝以为他俩只是小过,有诏韩昌、张猛以赎论,不必解盟。其后呼韩邪便北归单于庭,“人众稍稍归之,国中遂定”。

    郅支单于既杀了汉使谷吉,自知有负于汉,又闻呼韩邪单于更加强盛,担心被袭击,便向康居逃亡。其部众多冻死于道,剩下三千人到了康居。后来(建昭三年,公元前3年)郅支被汉都护甘延寿与副校尉陈汤发戊己校尉西域诸国兵所诛灭。

    呼韩邪单于闻知郅支被诛的消息,且喜且惧,向汉元帝上书说“常愿谒见天子,诚以郅支在西方,恐其与乌孙俱来击臣,以故未得至汉。今郅支已伏诛,愿入朝见。”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正月,呼韩邪单于又入朝于汉,受到的礼赐和当初一样,所得衣服锦帛絮比黄龙时加倍。这时呼韩邪单于亲自提出娶汉女为妻而为汉婿的要求。汉元帝乃以后宫良家女子王嫱(字昭君)赐与他为妻。汉朝因此觉得边境安宁有望,于是改元为“竟宁”。呼韩邪娶了王昭君,号其为宁胡阏氏,“宁胡”是使匈奴得以安宁之意。汉匈双方都对这次和亲感到高兴。

    呼韩邪单于在位二十八年,于建始二年(公元前3年)去世。

    参见《汉书·西域传》上。

    呼韩邪单于评论呼韩邪单于身处匈奴乱世,积极与汉朝改善关系,定和亲之好,汉朝也主动与匈奴订立盟约,这不仅使呼韩邪单于得以巩固政权和统一匈奴,促使汉匈双方得以安宁;也促使汉匈保持和好达六七十年之久;而且还促使汉在西域威信的提高及与各族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历史记载说“自乌孙以西至安息,近匈奴。匈奴尝困月氏,故匈奴使持单于一信到国,国传送食,不敢留苦。及至汉使,非出币物不得食,不市畜不得骑,所以然者,以远汉,而汉多财物,故必市乃得所欲。及呼韩邪单于朝汉,后咸尊汉矣。”这说出了匈奴与汉朝在西域势力的消长,反映了呼韩邪“朝汉”对历史所发生的重大影响。

    《汉书,西域传》上。

    第二十六章刘向刘歆扬雄刘向、刘歆、扬雄同是西汉末年笃学之士,而政治和学术倾向各异。

    第一节刘向、刘歆的政治生活刘向屡劾权宦。二度入狱刘向(约前77—前),字子政,本名更生,成帝时更名向,汉楚元王刘交的玄孙。

    刘向十二岁时,其父刘德保任他为辇郎。成年时提升为谏大夫,后又任为郎中给事黄门,升为散骑谏大夫给事中。

    汉元帝初即位时,刘向被太傅萧望之、少傅周堪推举擢为散骑宗正给事中,与侍中金敞拾遗于皇帝左右。四人同心辅政,讨厌外戚许氏、史氏在位放纵,尤其愤恨中书宦官弘恭、石显弄权,打算报告皇帝罢退之。但还未报告而走漏了消息,遂被许氏、史氏和弘恭、石显等告了一状,刘向与周堪被关进监牢,萧望之被罢了官。

    这年自然界有地震等异常现象。宣帝觉得萧望之、周堪、刘向等人受了冤屈,打算重新启用,任为郎中。刘向通过其外亲,向皇帝上书,为萧望之等鸣冤叫屈,要求罢退弘恭、石显,而重用萧望之等。他用阴阳灾异推论时政得失,矛头指向专权的外戚与宦官。这书奏了上去,弘恭、石显知是刘向所为,请求皇帝考问奸诈。刘向又被关进狱中,后被免为庶人。接着,萧望之被诬、自杀。

    汉元帝悼念萧望之,提升周堪为光禄勋,加以信用。永光六年(公元前43年),刘向见周堪等人在位,盼望自己得以信用,便上封事谏说,大谈灾异之变与政事得失相关,矛头直指当今“谗邪并进”的宦官。石显见到其书,与许氏、史氏等更加怨恨刘向等。当年夏寒,日青无光,他们便借此说是周堪等“用事之咎”,诬陷周堪与刘向等“谋毁骨肉”,建议“勿令典事”。元帝将周堪等人下放为地方官。刘向的期望落了空。

    以后,元帝虽又重新任用周堪为光禄大夫,领尚书事,但石显为中书令主管尚书之事,周堪很少见到皇帝,办事取决于石显之口。适值周堪患瘖疾而死,石显诬陷是张猛所害,逼具自杀。刘向为此大为伤感,乃著《疾谗》、《擿要》、《救危》及《世颂》等,凡八篇,“依兴古事,悼己及同类也”。他被废黜达十余年之久。

    刘向极论外戚当权之害成帝即位,石显等伏法,刘向才又得以进用,为中郎,主管三辅灌溉之事,随后又升为光禄大夫。这时王凤为大将军秉政,倚太后,专国权,兄弟七人都封为列侯。刘向上《封事》,极论外家当权之害。《封事》中,引用大量历史事实,以申其说。

    《封事》首引古事说“昔晋有六卿,齐有田崔,卫有孙宁,鲁有季孟。常掌国事,世执朝柄,终后田氏取齐,六卿分晋,崔杼弑其君光,孙林父宁此篇材料主要依据于《汉书·楚元王传附刘向、歆传》、《扬雄传》。凡引上传者不另作注。殖出其君衎,弑其君剽,季氏八佾舞于庭。三家者以雍彻,并专国政,卒逐昭公。周大夫尹氏管朝事,浊乱王室,子朝、子■更立,连年乃定。故经曰‘王室乱。’又曰‘尹氏杀王子克。’甚之也。《春秋》举成败,录祸福,如此类甚众,皆阴盛而阳微,下失臣道之所致也。故《书》曰‘臣之有作威作福,害于而家,凶于而国。’孔子曰‘禄去公室,政逮大夫,危亡之兆。’”

    《封事》继引秦事“秦昭王舅穰侯,及泾阳叶阳君,专国擅势,上假太后之威。三人者,权重于昭王,家富于秦国,国甚危殆。赖寤范雎之言,而秦复存。二世委任赵高,专权自恣,雍蔽大臣,终有阎乐望夷之祸。秦遂以亡,近事不远,即汉所代也。”

    《封事》继称“汉兴,诸吕无道,擅相尊王。吕产、吕禄,席太后之宠,据将相之位,兼南北军之众,拥梁、赵王之尊,骄盈无厌,欲危刘氏。赖忠正大臣绛侯、朱虚侯等,竭诚尽节以诛灭之,然后刘氏复安。”

    《封事》又继称外戚王氏之事说“今王氏一姓,乘朱轮华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蝉,充盈幄内,鱼鳞左右。大将军秉事用权,五侯骄奢僭盛,并作威福,击断自恣。行汗而寄治,身私而托公。依东宫之尊,假甥舅之亲,以为威重。尚书、九卿、州牧、郡守,皆出其门。管执枢机,朋党比周。称誉者登进,忤恨者诛伤,游谈者助之说,执政者为之言。排摈宗室,孤弱公族。其有智能者,尤非毁而不进,远绝宗室之任,不令得给事朝省,恐其与己分权,数称燕王盖主以疑上心。避讳吕、霍而弗肯称。内有管、蔡之萌,外假周公之论,兄弟据重,宗室磐互。历上古至秦汉,外戚僭贵,未有如王氏者也。虽周皇甫、秦穰侯、汉武安、吕、霍、上官之属,皆不及也。”《封事》最后指陈“夫明者起福于无形,销患于未然,宜发明诏,吐德音,援近宗室,亲而纳信。黜远外戚,毋授以政,皆罢令就第,以则效先帝之所行,厚安外戚,全其宗族。诚东宫之意,外家之福也。王氏永存,保其爵禄,刘氏长安,不失社稷。所以褒睦外内之姓,子子孙孙无疆之计也。如不行此策,田氏复见于今,六卿必起于汉,为后嗣忧。昭昭甚明,不可不深图,不可不早虑。《易》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唯陛下深留圣思,审固机密,览往事之戒,以折中取信,居万安之实,用保宗庙,久承皇太后,天下幸甚。”

    刘向的封事书使成帝为之感动,但并无办法,只有任刘向为中垒校尉。

    元延年间(公元前2—前9年),异常现象屡见,星孛东井,岷山崩坏,还有日食。刘向对此颇生恶感,产生了一些想法,又上奏,说历来天象与人事相应,“天命信可畏也”,“神明之应,应若影响”。近来灾异多见,“有识长老莫不震动,此变之大者也”。建议崇刘氏,诛数奸,并要求成帝接见,以便“指图陈说”。成帝果然召见刘向,“然终不能用”。

    刘向一生很关心刘氏宗室的命运。史书记载他“数言公族(指刘氏宗室)者国之枝叶,枝叶落则本根无所庇荫;方今同姓疏远,母党(指外戚)专政,禄去公室,权在外家,非所以强汉宗,卑私门,保守社稷,安固后嗣也。”又记载他“自见得信于上,故常显颂宗室,讥王氏及在位大臣,其言多痛切,发于至诚。”

    但正因刘向关心皇族而讥刺外戚,就必然遭到外戚的忌嫉与排挤。据说皇帝多次欲用刘向为九卿,然总得不到王氏居位者及大臣的,故终不得提拔。刘向居列大夫官前后三十多年,七十二岁去世。

    刘歆在政治上与刘向的异趣刘向的儿子刘歆,字子骏,后改名秀,字颖叔。他年轻时因通《诗》、《书》,能属文被成帝召见,因大将军王凤不同意任他为中常侍而改任为黄门郎。刘向去世后,刘歆复为中垒校尉。

    哀帝即位初期,刘歆由大司马王莽推荐,任侍中太中大夫,升为骑都尉,奉车光禄大夫。又领校《五经》,完成其父未竟之业。后因写《让太常博士书》,指责诸儒专己守残和党同伐异的政策,与执政大臣有了矛盾,又被众儒所谤,出京任河内太守。后又转为涿郡太守。过了几年,以病免官,又起用为安定属国都尉。

    哀帝去世后,刘歆受到执政者王莽的重视,他俩早年同为黄门郎,有一段旧交情,现在由王莽任为右曹太中大夫,升中垒校尉,羲和,京兆尹。元始五年(公元5年),刘歆与陈崇等十二人受命“治明堂,宣教化”,被封为红休侯。

    平帝时,王莽玩弄权术,欺上压下,“附顺者拔擢,忤恨者诛灭”。刘歆趋附王莽,而“典文章’,是王莽的笔杆子。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正月,王莽改国号,封拜大臣。刘歆为国师、嘉新公,与太师王舜、太傅平晏、国将哀章,号称“四辅”,居上公之位。刘歆为了与王莽拉关系,将己女许配王莽之子,结成了亲家。

    刘歆与甄丰、王舜等同为王莽的心腹,参与一些阴谋篡权与吹捧活动,故得到重赏而“并富贵”。但随着社会矛盾激化,反对王莽者四起,刘歆等“爵位已盛,心意既满,又实畏汉宗室、天下豪杰”,于是对王莽三心两意。当王莽篡位时,刘歆等内心恐惧,流于形色。王莽有所察觉,大为生疑,先发怒于甄丰,逼得其自杀,刘歆之子刘歆受牵连被处死,“牵引公卿亲党列侯以下,死者数百人”。王莽末年,社会矛盾更为严重,赤眉军、绿林军给予王莽政权以严重打击,王莽统治集团内部日益分裂,刘歆估计王莽必败,大祸且至,又怨恨王莽杀了其子,乃与卫将军王涉、大司马董忠合谋,准备劫持王莽,去投降绿林军。正待机举事之时,被人告了密,董忠被杀,刘歆与王涉皆自杀,谋反事宣告失败2。刘歆死时为地皇四年(公元年)七月。刘歆掌管过儒林、史卜等官,考定律历,著《三统历谱》,其义被班氏删取于《汉书·律历志》中。造有圆柱形的标准量器,据此量器的铭文计算,所用圆周率是3.547,世有“刘歆率”之称。刘歆文章,原有集,已佚,明人辑有《刘子骏集》。

    《汉书·王莽传》上。

    《汉书·王莽传》中。

    2此段情节依据于《汉书·王莽传》中、下。

    第二节刘向、刘歆的学术活动刘向、刘歆在政治上的各异,在学术上也有所反映,但他们父子在学术上基本是子承父业。

    刘向、刘歆的神学思想刘向早年得《枕中鸿宝苑秘书》,“书中言神仙使鬼物为金之术及邹衍重道延命方”,深受神秘思想的影响。继又参与石渠阁的五经讲论,濡染于今文经学活动。他后来论历代兴革、国政得失,就拿出了今文学者的派头,以阴阳五行、天人感应作为论证的依据。元帝时,他上封事,论舜及文武周公时的祥瑞和幽厉以后春秋时期的灾异而归结于“灾异未有稠如今者也”。上文引成帝时上封事,论宗周以来大臣操持国柄之危国,借“王氏外祖坟墓在济南者,其梓柱生枝叶、扶疏上出屋”之异,申言“事势不两大,激荡三十年最新章节王氏与刘氏亦且不并立”。这表明刘向的历史观是神学的历史观。他这种思想反映了西汉晚年大权旁落、皇族失势的悲观情绪。

    《汉书·五行志》保存了刘向《洪范五行传论》约一百五十二条。其中论灾异跟后、妃、君夫人及外戚间的关系的约三十一条,论灾异跟君主失势、国家败亡间关系的约三十九条。这不只是刘向政治立场在学术上的反映,这并且是有意地利用阴阳五行学说作政治斗争的工具。《汉书·五行志》也保存了刘歆论《洪范五行传》的材料,约七十三条,尽管论述的对象基本上都在刘向曾经论述的范围内但没有一条的具体论述是跟刘向相同的。这也由于刘歆的政治态度跟父亲不同,在学术上就也有不同的反映。刘氏父子学术见解的不同,是当时统治阶级内部斗争的反映。

    刘向虽相信“天命所授者博,非独一姓”,“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但认为“明者起福于无形,销患于未然”,可以“刘氏长安,不失社稷”。这就等于说天命还是可以人力为转移,或至少可以多延一些时期。在刘歆的遗文里,就看不到这样的说法了。依《汉书·律历志》所保存下来《三统历谱》的材料来看,历代的兴衰是按着五行相生的顺序进行的。按照这样的顺序,王莽以土德继汉的火德,就应该是当然的。王莽在死到临头时就还这样说“天生德于予,汉兵有如予何!”

    当刘向校订皇家藏书的时候,却很少运用这种神学历史观,而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了人文主义的态度。

    在经学上,刘向治《春秋榖梁传》,参与石渠阁讲论,刘歆治《左传》,坚持立《左传》于学官。《榖梁传》属于今文经学,《左传》属于古文经学。从经学派别来看,父子二人是对立的。

    古今典籍的校雠成帝河平二年(公元前27年),刘向奉命校古今典籍,把它们分成六类,由他负责经传、诸子、诗赋三类,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班固在《律历志》里没有明文写出这一点来。《王莽传·赞》说王莽是“余分闰位”。这是东汉人的说法,应与《三统历谱》的精神不同。

    侍医李柱国校方技。每校过一书,“向辄条其篇目,录而奏之”。他作了这个工作约二十年之久,刘歆在他死后奉命完成了未竟之业。刘歆把父亲的叙录,按照典籍的分类,分别概括为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兵书略、术数略、方技略,另加辑略,成为《七略》一书2。刘向的叙录后来别辑成书,称为《七略别录》。

    依现存《别录》零篇和《汉书·艺文志》所删存《七略》的材料来看,刘氏父子在思想上,第一,发展了学术分类的概念。先秦评论学术流别者,多以学术思想接近的学者并举,不称学派。孟子和韩非始并称“杨墨”或“儒墨”。司马谈始区别六家,加以评论。刘氏父子增六家为十家九流,作为诸子一类。另外又分诸子以外的典籍为五类。他们把皇家藏书定为六类、三十八种、六百零三家、一万三千多篇。他们在总的分类上是按着皇室进行统治的需要来安排次第的。六艺、诸子和诗赋都是属于文治方面的,列在最前。兵书属于武备,列于其后。术数和方技,或在统治上起补充作用,或与生活上有联系,就放在最后。这当然谈不上是科学的分类,在思想本质上反映了皇权思想。但这毕竟在学术分类的概念上有了很大的发展,对于典籍的具体分类、典籍的保存和检寻上是可以起一定的作用的。第二,刘氏父子注意了学术源流及其政治背景,对各家各派作出了评述。他们一方面肯定了各种学术、各个学派在不同方面的作用,论其短长,在这一点上可以说是继承了司马谈论六家要旨的形式。在另一方面,他们把诸子、诗赋、兵书、术数和方技都说成是出于王官之守,把诸子、诗赋都说成是六经的支流余裔而为衰世的产物,这里就贯穿了尊崇儒术的思想。把这两方面合起来看,好象是给了诸子一定的地位,而实际上是在有限度地承认诸子的现实影响下为儒术独尊提出了历史的根据。第三,刘氏父子称《易》为五经之原,“与天地为始终”,而五经之学则“世有变改,犹五行之更用事焉”。他们肯定数术各家能测吉凶、候善恶。这又是神学思想的表现。

    在技术上,刘氏父子创造了大规模校雠的范例,大规模缮写定本、编撰叙录的范例和制成系统目录的范例。这对于后来所谓“校雠学”“目录学”有很大的影响,被称为它们的始祖。同时《七略》的形式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也成为学术史的主要的表达形式。

    看起来,刘氏父子是很淹博的,但在淹博的华贵外衣下掩遮着虚弱的贫困的思想。这是他们父子学风上的特点。班固称赞他们“博物洽闻,通达古今,其言有补于世”。“刘氏《洪范论》发明《大传》,著天人之应。《七略》剖判艺文,总百家之绪。《三统历谱》考步日月五星之度。有意其推本之也。”班固的赞语表明了他的思想,班固正是刘氏学风的很好的继承人。刘向、刘歆父子还续补了司马迁书,未传于世。刘向采摘先秦旧事及汉初遗文,撰《新序》、《说苑》二书,又撰《列女传》,这是记载妇女史事的第一部专书。

    2见《汉书·艺文志》,并参考《隋书·经籍志》。

    第三节扬雄辞赋和讽谏扬雄(前53—8),字子云。蜀郡成都(今属四川)人。西汉后期著名的学者。

    扬氏的祖先曾仕宦为官,由北方迁往南方。扬雄祖上有个名叫扬季的,官至庐江太守,在元鼎(公元前—前年)年间避仇溯江而上,到了岷山南面的郫县住了下来,有田一百顷,有宅一区,世世以农桑为业。自扬季至于扬雄,五世都是单子独传,所以扬雄这支扬姓在蜀中独一无二。

    扬雄少而好学,不为章句,究明指义,博览群书。口吃,不能剧谈,沉默好思,“清静无为,少嗜欲,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不修廉隅以徼名当世”。

    扬雄初好辞赋,欣赏司马相如之赋“弘丽温雅”,每作赋,常模仿其形式。又觉得屈原文过于司马相如,以至为世不容,作《离骚》,自投江而死,读其文未尝不流涕。以为君子得时则安步徐行,不得时则如龙蛇蛰伏,遇不遇乃命中注定,何必自沉。他拾取《离骚》之文而反之,自岷山投于江流以吊屈原,名曰《反离骚》。

    扬雄四十多岁时,自蜀游至长安,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奇其文雅,召以为门下史,又向朝廷推荐,成帝召扬雄待诏承明殿。元延二年(公元前年)正月,随从成帝上甘泉宫,写了《甘泉赋》,描述甘泉宫似上天的紫宫,游幸者车骑众多。还朝后奏上,以讽谏游幸奢侈。三月,成帝率领群臣东渡大河,祠汾阴后土,又游览龙门、华山等处,追观前代遗迹,思欲步古遗风。扬雄以为临川羡鱼不如归而结网,写了《河东赋》,还而奏上,劝谏当今从实际做起。这年十二月,扬雄随从成帝打猎。他以为古时二帝三王的宫馆苑圃“才足以奉郊庙,御宾客、充庖厨而已,不夺百姓膏腴谷土桑柘之地”,故“国家殷富,上下交足”;近世武帝广开上林苑,周袤数百里,“游观侈靡,穷妙极丽”。他担心后世不能认真地吸取历史的经验教训,故作《校猎赋》以为讽谏。这时任为黄门郎,与王莽、刘歆共事。

    元延三年(公元前0年)秋,成帝想要向各族头领夸耀所畜禽兽之多,发动许多百姓入南山捕捉各种动物,用槛车运载至长杨射熊馆,把动物用网圈起来,命令胡人赤手空拳进圈捕捉,成帝亲临观看这种活动。这一捕兽活动,使得百姓耽误了秋收。扬雄曾随成帝到过射熊馆,了解这种情况后,写了《长杨赋》,借用翰林为主人,子墨为客卿,通过主客问答,而寓讽谏之意。

    建平四年(公元前3年),匈奴单于来书要求于次年正月来京朝贺。哀帝问公卿大臣如何处置。有人主张拒绝,以免耗费财物。匈奴使者告辞,还未走时,扬雄上书谏说现在匈奴单于上书要求朝贺,本朝不许而辞之,汉与匈奴从此产生矛盾。多年以来汉朝一直争取与匈奴和亲,自呼韩邪单于与汉朝和亲之后,两族关系一直和好,这是可贵的。“夫百年劳之,一日失之,费十而爱一,臣窃为国家不安也。唯陛下少留意于未乱未战,以遏边萌之祸。”哀帝顿时领悟,召还匈奴使者,更报单于书而许其来朝,使汉匈和好继续维持下来。

    著《太玄》扬雄经历一段人情世故之后,由喜好辞赋转向研究哲学。他淡于利禄,仿《易经》作《太玄》,仿《论语》作《法言》。有人嘲笑他“以玄尚白”,著作而不得禄位。他为文辩解,号曰《解嘲》。他说,当今是庸夫钻营禄位之时,而自己不愿赶这种时髦,自甘淡泊而写《太玄》。《解嘲》中所写“当今县令不请士,郡守不迎师,群卿不揖客,将相不俛眉;言奇者见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谈者宛吞而固声,欲行者拟足而投迹”,反映出他对当时社会政治有些不满。

    有人认为《玄》道太深,众人所不喜好,扬雄又为文辩解,号曰《解难》。他说,“宏言崇议,幽微之途”,难为俗人所了解。“日月之经不千里,则不能烛六合,燿八纮;泰山之高不嶕峣,则不能浡滃云而散歊烝。是以《典》、《谟》之篇,《雅》、《颂》之声,不温纯深润,则不足以扬鸿烈而章缉熙。盖胥靡为宰,寂寞为尸;大味必淡,大音必希;大语叫叫,大道低回。是以声之妙者不可同于众人之耳,形之美者不可混于世俗之目,辞之衍者不可齐于庸人之听师旷之调钟,俟知音者之在后也;孔子作《春秋》,几君子之前睹也。老聃有遗言,贵知我者希,此非其操欤!”意思是说,道深而知者少,曲高而和者寡,但总会有知音者的。《解嘲》与《解难》,都是模仿东方朔的《答客难》而作的。

    当成、哀、平之世,王莽、董贤都为三公,权倾人主,所荐莫不拔擢,而扬雄三世没有升官。到了王莽篡位,谈说之士用符命称功德获得封侯升官者很多,扬雄不得封侯,因耆老转为大夫。他“好古而乐道,其意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故专心于著述。

    王莽本以符命自立,篡位之后“欲绝其原以神前事”,而甄丰之子甄寻、刘歆之子刘歆又玩弄献符命之事。于是王莽生了疑心,严加诛除,受牵连者也全都收捕。这时扬雄校书天禄阁,闻知治狱使者来收捕,害怕不能免祸,就从阁上跳下,几乎跌死。王莽听到这个消息,说“雄素不与事,何故在此?”派人密问原因,原来是刘歆曾向扬雄学过古文异字,而扬雄实不知刘歆献符命之事。所以王莽下诏不予追查。有说扬雄曾作《剧秦美新》以谀王莽。

    扬雄于天凤五年(公元8年)去世,终年七十一。

    形式的模仿和内容的创新扬雄的著述,除上面提到的《法言》、《太玄》及《甘泉赋》等以外,还有《方言》、《训纂篇》及其它赋、箴之作。《方言》记述西汉时代各地方言,是研究古代汉语的重要资料。《训纂篇》,是续《苍颉篇》而作。他的文集,早已散佚,明人辑有《扬子云集》。清严可均所编《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收其赋、箴等四卷。

    据说,刘歆见扬雄贫困而著《太玄》,曾对他说“空自苦!今学者有此段情节与引文,取之于《汉书·匈奴传》下。

    禄利,然尚不能明《易》,又如《玄》何?吾恐后人用复酱瓿也。”意思是,《太玄》不能谋禄利,不会为世人所重视。扬雄对刘歆之言笑而不应。当时只有桓谭以为扬雄学识“绝伦”,其书“文义至深”,必传于后世。

    扬雄著述,好模仿,但不是没有新的内容。他模仿司马相如之赋,用以讽谏最高统治者游乐与奢侈,而不宣导淫秽;模仿《易经》而作《太玄》,以玄作为万物的根源,论说“夫玄也者,天道也,地道也,人道也”,而不好言阴阳灾异;模仿《论语》而作《法言》,舍弃诸子,独尊儒教,但不取性三品说,而主张“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恶人”2,以强调人的自我修养的必要性。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

    《太玄·玄图》。

    2《法言·修身》。

    第二十七章王莽王莽以外戚身份盗窃汉家天下,建立了短暂的新朝。

    第一节篡窃帝位的历程虚誉和高官王莽(前45—),字巨君,新皇朝的建立者,在位十五年(9—)。

    王莽的祖先,原为战国时期齐田氏,因汉初失国,齐人谓之“王家”,因以为氏。文景时,王氏处于东平陵,武帝时徙至魏郡元城委粟里。王莽的祖父王禁,少时学法律于长安,为廷尉史,自此以长安为家。王禁生四女八男,其中,次女政君,为元帝之后(称元后),生子成帝。成帝时,元后诸兄弟多任官封侯,只有王曼早卒未及封侯2。王莽乃王曼之子,元后之侄。他的堂兄弟因是将军列侯之子,“乘时侈靡,以舆马声色佚游相高”;而他因父早死未侯,“独孤贫,因折节为恭俭”。少时受儒家教育,“勤身博学,被服如儒生”。侍奉母亲及寡嫂,抚养孤兄子,都很周到。又结交英俊,侍奉父辈,符合礼仪。阳朔(公元前24—前2年)年间,王凤患病,王莽侍候甚恭。王凤临终时,推荐王莽任黄门郎,王莽于是走上了仕途。

    过了几年,王商及一些名士称誉王莽,成帝便于永始元年(公元前年)封王莽为新都侯。在此前后,王莽又被连续提升为骑都尉、光禄大夫、侍中。他这时“宿卫谨敕”,“节操愈谦”。常以车马衣裘“振施宾客”,交结名士与公卿甚众。所以公卿推荐,游士谈说,“虚誉日隆,倾其诸父矣”。绥和元年(公元前8年),王莽三十八岁时升任大司马。这时,王莽“欲令名誉过前人,遂克己不倦”,聘请一些贤良为掾史,所得赏赐分给下属,而自己非常俭约,其妻“衣不曳地,布蔽膝”,犹如僮仆。王莽为大司马一年,成帝去世,哀帝即位(公元前7年),外戚丁、傅用事,王莽乃退位,避居新都(今河南新野),杜门自守。

    哀帝于元寿二年(公元前年)去世,九岁的平帝即位,元后临朝称制,以王莽为大司马。王莽自元寿二年再为大司马至于身亡,掌握政权达二十四年之久。

    翦除异己,笼络亲党王莽辅政头六七年(公元前—公元年),一意攫取大权。他输政伊始,立即翦除了丁、傅势力,“诸哀帝外戚及大臣居位素所不说者,莽皆傅致其罪”,从而除之。同时,拉拢名儒孔光及其婿甄邯,为其所用。他怕其叔红阳侯王立在元后面前搬弄是非,就让孔光上奏王立“旧恶”,从而遣放王立回到封国。因王莽颇有胁持上下的手腕,于是“阿顺者拔擢,忤恨者诛灭”。王舜、王邑为腹心,甄丰、甄邯主击断,平晏领机事,刘歆典文章,孙建为爪牙。还有甄寻、刘棻、崔发、陈崇等爪牙也得到信用。

    王莽的权欲只要有所暗示,党羽便承其旨意而行动。起初,王莽讽益州此篇材料,主要依据于《汉书·王莽传》,凡引此传文字不另加注。

    2以上情节,参考《汉书·元后传》。

    令塞外蛮夷献白雉,群臣便盛陈“莽功德致周成白雉之瑞,千载同符”,要求赐予王莽安汉公的称号。于是拜王莽为太傅,号安汉公。王莽想要元后交出政权,讽公卿奏言“太后不宜亲省小事”,又使元后下诏说“自今以来,惟封爵乃以闻。他事,安汉公、四辅平决。”于是王莽处理一切大事,“致密恩意,厚加赠送,其不合指,显奏免之,权与人主侔矣。”

    王莽曾自愿出钱百万,献田三十顷,付大司农助给贫民。他这种献田及让财的行为不止一次,因而赢得了美誉,吃小亏占了大便宜。于是公卿“慕效”之。每有水旱之灾,王莽便素食。

    嫁女以为后,杀子以固权王莽想以女配帝为皇后,“以固其权”。上书建议选美女入宫。于是有司报上众女之名,其中多有王氏之女。王莽担心众女与己女争,就说“身无德,子材下,不宜与众女并采。”元后乃下诏勿采王氏女。而党羽领会其意,建议说“愿得公(指王莽)女为天下母。”于是选了王莽之女。不久,王莽之女做了皇后。

    陈崇勾结文人张竦写了一份歌颂王莽功德可比周公的奏章,建议“宜恢公国,令如周公,建立公子,令如伯禽”。公卿方议此事,适值吕宽事起。起初,王莽通过元后,将帝母卫姬及帝舅卫宝、卫玄等排挤出京师。其子王宇深怕平帝长大后怨恨,与卫宝通书,教他设法还京。王莽不同意。王宇与妻兄吕宽等人私下商议,用迷信的手段想令朝廷归政卫氏。但吕宽夜间在王莽门第上洒血时被发觉逮捕,在狱中自杀。王莽奏请杀了儿子王宇,宇妻因怀孕待产后才杀。王莽因此诛灭卫氏,穷治吕宽之狱,连引郡国豪杰素非议己者,还株连敬武公主(元帝之妹)、梁王立、红阳侯立、平阿侯仁,逼其自杀。“死者以百数”。王莽还为此写书,宣扬治子之罪乃公而忘私,以戒子孙;其爪牙还奏请以此书发行全国,令学官以教授,使官吏能了解此书旨意。

    吕宽案件结束后,王舜又重提陈崇之建议。爪牙们煽动“民上书者八千余人”,都要求照陈崇建议办。于是元始四年(公元4年)四月,拜王莽为宰衡,位上公。王莽还刻了“宰衡太傅大司马印”,高踞于公卿之上,出入威仪与众不同。

    粉饰太平,夸张功德这时,王莽奏起明堂、辟雍、灵台,为学者筑舍万区,作市、常满仓,制度甚盛。立《乐经》,益博士员,经各五人。征召经学人材,及懂得逸《礼》、古《书》、《毛诗》、《周官》、《尔雅》、天文、图谶、钟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之人。“网罗天下异能之士,至者前后千数,皆令记说廷中,将令正乖谬,一异说云。”

    群臣奏请加赏王莽。元后同意,诏议九锡之法。元始五年(公元5年),官民因王莽不受新野田之赐,“而上书者前后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及诸侯、王公、列侯、宗室见者皆叩头言”,要求加赏王莽。王莽上书说,自己德薄位尊,力少任大,常恐不能称职,现在天下“治平”,乃元后之德,同列之功,非自己之能,拒绝加赏。但他还是受了九锡,权势大异于群臣。王莽曾于元始四年派遣陈崇等八人分行天下,“观览风俗”。元始五年秋,陈崇等八人还朝报告,说天下风俗“齐同”,还“诈为郡国造歌谣,颂功德,凡三万言”。王莽“奏定著令”。他又奏“市无二价,官无狱讼,邑无盗贼,野无饥民,道不拾遗”,夸饰太平。

    同时,王莽为了夸张功德,派遣中郎将平宪多持金币诱塞外羌,使献地,愿内属。平宪顺其意奏说,羌豪良愿等种一万二千人“愿为内臣”。王莽趁此上奏元后“太后秉统数年,恩泽洋溢,和气四塞,绝域殊俗,靡不慕义。越裳氏重译献白雉,黄支自三万里贡生犀,东夷王度大海奉国珍,匈奴单于顺制作、去二名,今西域良愿等复举地为臣妾,昔唐尧横被四表,亦无以加之。”大大吹嘘一番,并奏请设西海郡。以经义正十二州名分界。又增法五十条,犯者徙之西海郡。徙者以千万数,于是“民始怨矣”。

    受金匮而即帝位乐陵侯刘庆上书说,现在皇帝年幼,应当让王莽“行天子事,如周公”。群臣都说应该如此。这时平帝病了,王莽作策,愿以身代,藏策于金縢,置于前殿。这是诈依周公为武王请命而作金縢的故事。不久,平帝夭亡,要选继位者。这时元帝世绝,王莽恶宣帝曾孙数十人都已长大,不便于摆弄,便在玄孙中选了个最小的子婴,年仅二岁,“托以为卜相最吉”,实际上是便于控制。

    这时有人奏说武功长孟通浚井得到一块白石,上圆下方,有丹书著石,文曰“告安汉公莽为皇帝。”从此演出了符命的闹剧。王莽让公卿向元后报告,元后说“此诬罔天下,不可施行!”王舜从中斡旋,向元后解释说这事阻挡不了,王莽不敢有其他想法,“但欲称摄以重其权,填服天下耳”。元后无可奈何,只好应许,诏令王莽“居摄践祚,如周公故事”。于是群臣奏请王莽摄政“皆如天子之制”,并于次年改元“居摄”。不久,王莽便以子婴为皇太子,号曰“孺子”。

    居摄元年(公元年)四月,安众侯刘崇鼓动刘氏宗室起而反对王莽,从者百余人,进攻宛城,不得入而败。天下反莽自此始。刘崇的族父刘嘉诣阙请罪,获赦,乃奏颂王莽功德,骂刘崇为乱,而肯定王莽对刘崇镇压。王莽大为高兴,封刘嘉为帅礼侯。这时群臣又说,刘崇谋逆是因为王莽“权轻”,应提高王莽的权位才能镇服全国。于是元后命令王莽进见她时自称“假皇帝”。

    居摄二年(公元7年)九月,东郡太守翟义起义,讨伐王莽,响应者众,达十余万人,指向长安。王莽恐惧吃不下饭,昼夜抱着孺子婴祷告,仿效《大诰》写了一份策书,说明现在摄位将来当返政于子婴之意。同时派遣王邑等将前去镇压翟义,数月告捷。王莽大喜,居摄三年(公元8年)置酒未央宫白虎殿,劳赐将帅,大行封赏,当受爵邑者爵五等、地四等。于是“封者高为侯、伯,次为子、男”,赐爵关内侯者凡数百人。王莽镇压翟义后,自以为威德日盛,获得天人之助,“遂谋即真之事矣”。这年王莽母死,王莽“意不在哀”,而想的是服制规格高低。刘歆与博士诸儒阿意,说王莽服母丧应当“如天子吊诸侯服,以应圣制”。

    这年广饶侯刘京等人奏符命,伪造“摄皇帝当即真”等把戏,说是天意所归。于是王莽对元后说我向您报告时,自称“假皇帝”;而我号令天下,天下向我言事,就不必言“摄”了。十一月,改居摄三年为初始元年,以应天命。这时官民都知道王莽奉符命的旨意,爪牙们开始认真议论和建议,王莽“即真”提到日程上来了。

    哀章是个素无行而好为大言的学子,他猜准了王莽心思,做了个铜匮及两张封书题签,一张题签上写着“天帝行玺金匮图”,一张题签上写着“赤帝行玺某传予黄帝金策书”。书中说王莽为真天子,元后照天意行事。还在书中把自己姓名摆在辅佐之列。他在黄昏时身穿黄衣把铜匮送到高庙。王莽闻知,立即到高庙拜受金匮神嬗。于是王莽登上真天子之位,定国号曰“新”,改元始建国。接着,策命孺子婴为安定公。读策毕,王莽亲执孺子婴手,流涕歔欷说“昔周公摄位,终得复子明辟,今予独迫皇天盛命,不得如意!”孺子婴下殿后,随即被幽禁起来。王莽按照金匮书名封拜辅臣,制造金匮的哀章被封为国将、美新公。同时,策命百官之职责,如典诰之文。

    第二节改制及其失败王莽称帝前后七八年间(公元7—4年),主要是改制。西汉后期,朝廷的赋税劳役日益严重,统治阶级“多畜奴婢,田宅无限”,奢侈挥霍,弄得民穷国虚,土地兼并和奴婢、流民的数量恶性膨胀,成为当时严重的社会问题,阶级矛盾和统治阶级内部矛盾日趋尖锐。在此背景下,掌权的王莽力图解决日益严重的社会矛盾,而着手于改制。

    王田制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王莽颁行了王田制的诏书,指出古时行井田制,国给民富,秦汉以来破坏了井田制,土地兼并严重,“故富者犬马余菽粟,骄而为邪,贫者不厌糟糠,穷而为奸”;提出了王田制方案今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属”,皆不得买卖。其男口不盈八,而田过一井(九百亩)者,分余田予九族邻里乡党。故无田,今当受田者,如制度。

    所谓王田制,实质上是个均田的制度。这是针对土地兼并和贫富分化,打算做到“一夫一妇田百亩,什一而税”,以缓和阶级矛盾的土地制改革的方案。这种王田制,是从书本上学古代的井田制,想解决现实的土地问题,是托古改制,比之师丹的限田政策还有过之。但经过几年,到了始建国四年(公元2年),中郎将区博提议,井田制废之已久,不可复行,现在“天下初定,万民新附,诚未可施行”。王莽也明知实行起来困难,乃下令“诸名食王田,皆得卖之,勿拘以法。”这实是向大土地所有者妥协,听任土地买卖,而宣告王田制中废。

    奴婢政策王莽在颁行王田制诏书中,指责买卖奴婢有违于“天地之性人为贵”之义,而规定“奴婢曰‘私属’,皆不得买卖”。这是承认奴婢为人而不是牲畜,通过禁止买卖而加以限制的奴婢政策。但到了始建国四年,王莽在宣布土地可以买卖的同时,也令“犯私买卖庶人者,且一切勿治”。新奴婢政策也废止了。稍后,天凤四年(公元7年)王莽下令“三公以下,诸有奴婢者,率一口出钱三千六百。”这是为了搜刮钱财,但也寓有限制奴婢之意。五均六筦王莽为了限制商贾兼并及物价波动,于始建国二年(公元0年)定了五均六筦政策。所谓“五均”是在长安及洛阳、邯郸、临淄、宛、成都等六大都市设立五均官,由原来的令、长兼理,称为“五均司市师”。五均司市师的工作,一是定时评定物价,名曰“市平”;二是控制市场供应,市场货物滞销时,以原价收购,货物涨价时,则以平价出售;三是办理赊贷,根据具体情况,发放无息贷款(赊)或低息贷款(贷);四是征收山泽之税及其他杂税。所谓“六筦”,是指官府掌管六项经济事业,即由国家专卖盐、铁、酒,专营铸钱,征收山泽生产税,经办五均赊贷。王莽说,搞五均六筦,是为了“齐众庶,抑兼并”。他下令六筦的诏书还说夫盐,食肴之将;酒,百药之长,嘉会之好;铁,农田之本;名山大泽,饶衍之藏;五均赊贷,百姓所取平,仰以给赡;钱布铜冶,通行有无,备民用也。此六者,非编户齐民所能家作,必仰于市,虽贵数倍,不得不买。豪民富贾,即贾贫弱,先圣知其然也,故斡之。2六筦的目的是为了限制富商大贾的投机兼并活动,以保证人民生活生产所需,也是为了增加官府的财政收入。六筦之设,王莽虽依托于“先圣”,实际上多继承于汉武帝的经济政策,稍加变通而已。在当时政治腐败的情况下,五均六筦是官吏从中渔利和剥削人民的工具,给人民带来了灾难。

    改变币制及其它西汉自武帝以来,通行五铢钱。王莽则四次改变币制第一次,居摄二年(公元7年),于通行的五铢钱外,另铸三种新币“错刀,一值五千;契刀,一值五百;大钱,一值五十。”三种都是高值货币,只有五铢钱是低值。而每种货币的含铜量相差并不甚大,于是“民多盗铸”,造成货币混乱。第二次,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王莽下令废止五铢钱及错刀、契刀等币,另铸小钱,重一铢,值一,与大钱并行,为大小二种货币。但这两种货币的重量与币值关系也不合理,故有私用五铢钱及盗铸的现象。第三次,始建国二年,王莽为了使货币轻重大小各有差品,重新发行货币,总名“宝货”,分金货、银货、龟货、贝货、钱货、布货等六种货币,六种货币又细分为二十八个品种。因品种繁多,换算比值又不合理,造成“百姓愦乱,其货不行”的后果。王莽强制推行,于是“农商失业,食货俱废”,犯法者众。王莽只好恢复小钱、大钱二品。第四次,天凤元年(公元4年),废止大、小钱,发行“货布”(重二十五铢,值二十五)、“货泉”(重五铢,枚值一)两种货币。这次改变币制较为合理些。但因屡次改币,币制极大混乱,“每一易钱,民用破业,而大陷刑”,“犯法者多,不可胜行”,因犯法及株连而没为官奴婢者“传送长安钟官,愁苦死者什六七”,从而加深了人民对王莽的怨恨。

    此外,王莽还改变朝廷与地方的官制与官名,频繁地更改地方行政制度及名称,甚至一个郡更了五次名,弄得官民都记不清楚,公文上还得附写上旧名。还设五等爵,大行分封,但因“图簿未定,未授图邑”,有些诸侯只是虚封。还新定吏禄制度,分明等级,多少不等,但因制度烦碎,“课计不可理”,官吏往往得不到俸禄,于是“各因官职为奸,受取贿赂以自供给”。这又加重了百姓的灾难。

    王莽在民族关系上也捣鬼。他无理地侵侮各族,贬降各族的王为侯,引起各族的不满与反抗。王莽随又加以征讨,更加侮辱对方,如改称高句丽为“下句丽”,改称匈奴单于为“降奴服于”,于是破坏了汉与各族的友好关系,特别是破坏了汉匈和亲,断绝了汉与西域的交通,发动了几次战争,造此段情节,参考《汉书·食货志》下。

    2《汉书·食货志》下。

    《汉书·食货志》下记为天凤元年,《汉书·王莽传》下记为地皇元年,兹从《食货志》。此段情节,参考《汉书·食货志》下。

    成重大损失。

    改制失败的主观原因王莽改制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就客观原因而言,当时存在政治腐败,官风败坏,政敌作对,豪富反抗等情况。就主观原因而言,班固在《王莽传》中是这样指出的莽意以为制定则天下自平,故锐思于地里,制礼作乐,讲合《六经》之说。公卿旦入暮出,议论连年不决,不暇省狱讼冤结民之急务。县宰缺者,数年守兼,一切贪残日甚。中lt郎将、绣衣执法在郡国者,并乘权势,传相举奏。又十一公士分布劝农桑,班时令,案诸章,冠盖相望,交错道路,召会吏民,逮捕证左,郡县赋敛,递相贿赂,白黑纷然,守阙告诉者乡。莽自见前专权以得汉政,故务自揽众事,有司受成苟免。诸宝物名、帑藏、钱谷官,皆宦者领之,吏民上封事书,宦官左右开发,尚书不得知。其畏备臣下如此。又好变改制度,政令烦多,当奉行者,辄质问乃以从事,前后相乘,愦眊不渫。莽常御灯火至明,犹不能胜。尚书因是为奸寝事,上书待报者连年不得去,拘系郡县者逢赦而后出,卫卒不交代三岁矣。

    班固说出了王莽改制失败的主观原因()王莽以为“制定则天下自平”,只用心于定制,而不着力于兑现,故改制多停留在纸面上。(2)王莽改制往往“讲合《六经》之说”,尽管他也针对时弊,但不无儒家教条的本本主义。(3)所用官吏乃原班人马或阿谀奉承之徒,多非干才,而善于为非作歹,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4)王莽因阴谋而篡权,故防备臣下效法,“畏备臣下”而操纵一切,独木自然难支大厦。(5)王莽专权,其臣下受信用者可以上下其手,被疑忌者则“为奸寝事”,故政事不理。()王莽“好”改变制度,政令“烦多”,朝令夕改,不讲功效,故变得快,吹得也快,花样多,收效少。这些,都与王莽本质上是个贵族地主的代表人物及志大才疏的书生性格分不开。他了解一些时弊,也想解决社会矛盾,但真正做起来,并不从根本上触动本阶级的利益,并不精明干练,而显出了得志便猖狂、失意便懊丧的丑态。如此王莽,改制岂有不败之理!

    第三节在农民起义中垮台农民起义王莽改制失败后的十年(公元4—年),一直处在熊熊烈火之中。西汉后期,不断出现农民起义。王莽掌权后,农民起义有增无减。天凤元年(公元4年),因王莽用兵,不顾百姓苦难,“三边尽反”。次年,北方受难百姓“起为盗贼”。天凤四年(公元7年),吕母起义于山东。从此四方不断出现大规模起义。

    吕母起义后,王莽派遣使者前去宣布大赦,使者还京如实报告“盗贼解,辄复合。问其故,皆曰愁法禁烦苛,不得举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给贡税。闭门自守,又坐邻伍铸钱挟铜,奸吏因以愁民。民穷,悉起为盗贼。”王莽听了大怒,罢了这个使者的官。有人顺从王莽旨意,说“民骄黠当诛”,又说“时运适然,且灭不久”。王莽听了大喜,就提升其官。同年又有瓜田仪起义、绿林起义。

    这年八月,王莽亲自到南郊,监督铸造威斗。所谓威斗,是以铜及其他原料合铸,像北斗。王莽妄想以此压胜众兵。

    天凤五年(公元8年),以费兴为荆州牧,朝见时,王莽问到任的对策。费兴回答说“荆、扬之民率依阻山泽,以渔采为业。间者,国张六筦,税山泽,妨夺民之利,连年久旱,百姓饥穷,故为盗贼。兴到部,欲令明晓告盗贼归田里,假贷犁牛种食,阔其租赋,几可以解释安集。”这本是说老实话,想办老实事,以安定民众。可是王莽听了大怒,罢了费兴的官。

    这年樊崇起义于琅邪,游击各地。因其作战将眉毛涂成红色作为标志,称为“赤眉军”。王莽调兵前去镇压,不能取胜。

    天凤六年(公元9年)春,王莽见起义军众多,便玩迷信把戏,下令改元,布告天下,宣传应合符命。又以宁始将军为更始将军,以顺符命。打算以此欺骗百姓,“销解盗贼”。民众都嘲笑他愚妄。

    当赤眉军日益发展之时,匈奴又来侵扰。王莽准备先击匈奴,调兵遣将,召募壮丁,征发囚徒及官私奴婢,名曰“猪突脪勇”,充当精锐部队。又搜刮官民财物,勒令各级官吏保养军马。一些狂妄之徒乘机献策出招,欲往上爬。“素有智略”的大司马严尤建议,匈奴问题可以放一下,先应付“山东盗贼”。王莽听了大怒,罢了严尤的官。

    镇压失败地皇元年(公元20年),王莽见四方“盗贼”众多,一方面,为了镇压,而扩大军事编制,朝廷设前、后、左、右、中大司马,各州牧号大将军,郡县长官为偏将军、裨将军、校尉。另方面,为了表示自安,而能建万世之基业,下令建筑宏伟的九庙,穷极百工之巧,“功费数百巨万,卒徒死者万数”,更增加了矛盾。

    地皇二年(公元2年),绿林起义军发展到数万人。三辅地区义军群起。王莽忙于应付,还大量地征粮调兵,打算征讨匈奴。镇压农民起义军的官军,作战无能,而放纵掠夺,使得百姓“重困”。王莽派人招降起义者爪田仪,瓜田仪写书表示投降,但未出而死。王莽抓住此事大作文章,为瓜田仪起坟墓,造祠堂,赠谥“瓜宁殇男”,希望通过这种手段招降其他起义者,“然无肯降者”。

    王莽这时心神不宁,寻求精神安慰,既玩弄符命,破坏汉庙,喜欢女色,又猎奇求仙。有人说黄帝时建华盖以登仙。王莽就令造华盖,置于四轮车上,六马驾车,三百个力士穿戴黄色衣冠挽车,车上人击鼓,挽车者呼“登仙”。王莽出行,令华盖车队导引。官民窃窃私言“此似软车(载尸车),非仙物也。”

    这时有个小官上书说,四方民众因饥寒穷愁起,常思岁熟就还乡种田,并不想夺取政权。意思是说,王莽并不了解起义民众的思想,对策有错误。王莽大怒,将他定了诬罔之罪而关进监牢。还因此下诏责备官吏,严令捕诛起义军,并说“有不同心并力疾恶黜贼,而妄曰饥寒所为,辄捕系,请其罪。”于是群臣恐惧,不敢说实话,不敢言起义情状,不得擅自发兵,因而起义军越加发展。

    关东有个小地方官田况,颇有对付起义军的办法。他对王莽说应当选择良吏,申明赏罚,积粮守城,迫使起义军瓦解;现在调兵遣将,“郡县苦之,反甚于贼”。他建议“征还乘传诸使者,以休息郡县。”王莽畏忌此人,不仅不采纳其策,反而派人监视其兵,夺了他的兵权。

    地皇三年(公元22年)四月,王莽派遣太师王匡、更始将军廉丹带十余万大军出征,亲自送出都门,寄予平乱的很大希望。可是这支部队“所过放纵”,闹得地方鸡犬不宁。当时关东民谣说“宁逢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不久,官军与赤眉军在成昌大战,廉丹战死,王匡脱逃。这时绿林山一带发生了疫病,起义者死伤很多,绿林军便分兵转移,有下江兵、新市兵、平林兵三支队伍,很快发展壮大起来。王莽派遣孔仁、严尤、陈茂等前去就地募兵,以镇压起义者。但不与兵符,“必先请而后动”。接着,派遣国将哀章去协助王匡。又派遣阳浚守敖仓,司徒王寻将兵十余万驻守洛阳,大司马董忠训练军士,大司空王邑兼三公之职。

    这年十一月,东方天空出现彗星。王莽多次召太史令问吉凶,一些术数家都荒谬地答对,说“天文安善,群贼皆灭。”王莽听了,稍稍得到一点精神安慰。

    地皇四年(公元年)春天,绿林军各支部队大有发展,杀伤几万官军。三月,绿林军将领王常、朱鲔等共同推立汉宗室刘玄为皇帝,改元更始。王莽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恐惧。但他表面上装作镇静,染了须发,立所选淑女史氏为皇后,举行迎亲大典。他一方面整日与一些方士在后宫考验方术,放纵淫乐;一方面还作政治上的挣扎,诏令各路兵马进剿起义军,又派遣隗嚣等七十二人分赴各地宣布赦令,妄图招降起义群众。隗嚣等人出京,全都逃亡。

    昆阳惨败四月,绿林军继占领宛城之后,又攻下了昆阳、郾、定陵等县邑。王莽闻知大为恐惧,立即派遣王邑赶往洛阳,与王寻结合,调发各地兵马,号称“虎牙五威兵”,并大力调拨物资支援军队。六月,王邑、王寻纠集精兵四十二万,号称百万,从洛阳出发,前往宛城,经过昆阳。这时绿林军守着昆阳。王邑、王寻得到严尤、陈茂前来会合,纵兵围困昆阳,想一口吞下。严尤以为,更始帝在宛城,当先取宛,取了宛城,各城自然而定。王邑以为,百万之师,所过当灭,才是快事。于是围城数十重。严尤建议,让被围之军逃出,“以怖宛下”,王邑不采纳。昆阳城中的绿林军商议对策,留下一支八九千人的队伍守城,由刘秀出城组织援军。刘秀调动郾、定陵等地的援军来救昆阳,自己亲率一千多人作前锋。王邑、王寻知起义军人数不多,轻视而不认真对待。绿林军勇敢奋战,无不以一当百,首战获胜。在累捷之后,刘秀又率三千敢死队员进捣官军的中坚,大败敌人,杀了王寻。昆阳守军也乘势出击,内外夹击官军。官军溃逃,自相残踏。这时刮大风下大雨,城外的河水高涨,败逃的官军淹死好多万。王邑与几千人脱逃到洛阳。昆阳之战,在军事上和政治上都给王莽以沉重打击。关中闻之大惊,各地起义更壮大起来。

    长安传说王莽鸩杀了汉平帝。王莽心受刺痛,召集百官于王路堂,打开他为平帝请命金滕之策,一边哭泣,一边让群臣看,还让张邯宣传他的德行与符命之事。

    在这局势急变之时,王莽集团发生动摇与分化,卫将军王涉、大司马董忠与国师公刘歆密谋出路,打算劫持王莽去向更始皇帝投降。董忠又与握有兵权的孙伋密谋。孙伋归家,变了脸色,吃不下饭,向其妻陈氏吐露了真情,陈氏以告其弟陈邯。七月,孙伋与陈邯向王莽告密。结果董忠遇害,刘歆、王涉都自杀。

    神昏而挣扎王莽内外交困,更是不信臣下。召来王邑,本来说是传位,到京后则任为大司马。他忧闷吃不下饭,只是饮酒,吞吃鳆鱼。读军书疲倦,便伏几而睡,不再就枕安眠。他迷信方术,窘急时便玩这种把戏。派人破坏渭陵(元帝陵)、延陵(成帝陵)园门的罘罳,说“毋使民复思也。”又派人以墨涂抹了陵垣,改变其颜色。他梦想<:"="_.这样一搞,刘氏就不能复兴,而由他永久统治了。

    这年秋天,绿林军乘昆阳大胜之势,兵分两路,一路攻取洛阳,一路攻进关中,指向长安。王莽更加忧愁,不知如何才好。他自知必败,带了群臣到南郊,陈说符命之事,仰天而言“皇天既授臣莽,何不殄灭众贼?即令臣莽非是,愿下雷霆诛臣莽!”捶胸大哭,气短力竭,伏地叩头。又作千余言的告天策,自陈功劳。还鼓励几千儒生为其悲哀及诵其策文。他明知将亡又不愿死。

    王莽命九个将军带领北军几万人东征,把他们的妻子关在宫中作人质。

    这时宫中有黄金六十匮,每匮万斤。京都各部门都有很多钱帛珠宝财物。王莽非常爱惜,而给九个将军的官兵每人四千钱。军士深怨,毫无斗志。结果九个将军大败,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三个退保京师仓。

    途穷身亡罘罳门外之屏。《释名·释宫室》“罘罳在门外。罘,复也;罳,思也,臣将入请事,于此复重思之也。”

    绿林军步步进逼,官军很多倒戈,长安已被包围。王莽大赦城中各监狱的囚徒,给予武器,杀猪饮血,对他们发誓“有不为新室者,社鬼记之!”但囚徒们怀恨在心,很快倒戈。

    十月初一早晨,绿林军由宣平门冲入城中,与官军激战。黄昏时,各官府衙门都跑个精光。第二天,绿林军在群众下攻打皇宫,呼喊“反虏王莽,何不出降?”放火焚烧皇宫。王莽避火到了宣室前殿,手执威斗席地而坐,说“天生德于予,汉兵其如予何!”但他多日未吃饭,此时已有气无力。

    初三日清早,群臣扶着王莽上车,到了渐台。渐台是在池中。王莽欲凭池水阻挡绿林军,还怀抱符命和威斗。大小官员一千多人随从。王邑昼夜指挥战斗,疲惫已极,士兵死伤殆尽,逃到渐台来保卫王莽。绿林军冲进宫中,喊着“反虏王莽安在?”有个美人出房说“在渐台。”于是绿林军将渐台重重包围。双方以弓弩相射,矢用完了,便短兵相接。王邑等人都已战死。王莽躲入室内。傍晚,绿林将士攻到台上,杀死不少官员。商人杜吴杀了王莽,取了他的绶。校尉公宾就割了王莽的头。义兵分裂王莽的尸体,争相杀者几十人。

    初六日,绿林军许多将领会于长安。将王莽的首级呈送更始皇帝,悬于宛市,百姓掷击之,有人割吃其舌。不久,官军将兵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王莽政权彻底垮了台。

    第二十八章汉光武帝汉明帝汉章帝光武帝为东汉创业之主,明帝、章帝继之,维持了相对安定的局面。

    第一节刘秀与两汉之际的农民战争刘秀的早年汉光武帝刘秀(前—57),字文叔,南阳郡蔡阳县(今湖北枣阳县西)

    白水乡(舂陵)人,系汉景帝之子长沙定王刘发的六世孙。刘秀的父亲刘钦曾经当过南顿(今河南项城县西)县令,“娶同郡樊重女,生三男三女,长男伯升(刘縯),次仲,次光武,长女黄,次元,次伯姬”2。

    刘秀九岁时,父亲病故,由叔父刘良抚养**。刘良任萧县(今江苏萧县西北)县令时,刘秀“随其叔父,在萧入小学”3。刘良罢官后,刘秀回转家乡,以农耕为业。王莽天凤年间,刘秀到长安求学,“高才好学,然亦喜游侠,斗鸡走马,具知闾里奸邪,吏治得失”。以才识过人,深受南阳士大夫们的器重。不久,刘秀完成学业,从长安回到故乡。那时,正面临王莽统治即将崩溃的时候。

    参加绿林军刘秀是从参加绿林军起家的。绿林军起义于地皇二年(公元2年)后,声势日益浩大。次年,分为下江兵、新市兵、平林兵等队伍。南阳豪族地主,也乘机起事。特别是豪族中的刘氏,“自发舂陵子弟合七八千人”,他们怀着“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2的目的参加起义军。刘秀族兄刘玄参加了起义军,刘秀长兄刘縯使邓晨和兄弟刘秀起兵响应。当时刘秀正在宛城卖谷,遂与当地豪族李通、李轶等合谋,“乃市兵弩”,于地皇三年(公元22年)十月起兵于宛城,时年二十八岁。

    十一月,刘秀率领部众至舂陵,与刘縯会合。以刘縯兄弟为首的这支地主武装,号称舂陵兵。刘縯派族人刘嘉劝说新市兵首领王匡、平林兵首领陈牧与之“合军而进”。从此,刘氏代表人物刘玄、刘縯、刘秀相继参加了绿林军。

    刘玄称帝地皇四年(公元年)一月,绿林军诸部齐心同力,取得胜利,号刘玄本节主要取材于范晔《后汉书·光武帝纪》,凡引此纪文字不另加注。2《后汉书·齐武王縯传》。

    3《东观汉记·光武纪》。

    《东观汉记·光武纪》。

    2《后汉书·齐武王縯传》。

    为更始将军。乘胜追奔逐北,又大败陈茂、严尤所部王莽大军于清阳(今河南南阳南),进围宛城。绿林军各部兵力发展到十余万人。这年二月,“诸将会议立刘氏以从人望。豪杰咸归于伯升,而新市、平林将帅乐放纵,惮伯升威明,而贪圣公(刘玄)懦弱,先共定策立之,然后使骑召伯升,示其议。”刘縯起兵舂陵,本欲自立,当然反对立刘玄为帝,他提出了暂缓的意见,说等到“破莽,降赤眉,然后举尊号,亦未晚也”2。但农民军将领张邛等皆主张维持原议,“众皆从之”。于是更始元年(公元年)二月,在宛城以南的縯阳刘玄称帝,建年号为更始。刘秀被任命为太常、偏将军之职。

    昆阳之战刘玄称帝后,派刘縯攻下宛城作为都城,并派王凤、王常、刘秀率兵北上攻占昆阳(今河南叶县)、定陵(今河南舞阳县北)、郾城(今河南郾城)等地。在昆阳与官军发生一次大战。刘秀身先士卒,取得大胜。刘秀在此战中显出了军事才能,大大提高了他的声望和地位。

    昆阳战后,刘縯与刘玄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刘玄恐刘縯势大难制,设法谋杀了他。

    刘縯被杀后,刘秀恐遭刘玄疑忌,深自韬晦。当刘縯的属官向他致吊唁时,他缄默不言,“难交私语,引过而已,又未尝自代昆阳之功,又不敢为伯升服丧,饮食言笑如平常”;但“独居辄不御酒,坐卧枕席有涕泣处”。刘玄见刘秀态度恭谨,疑心顿释,乃任之为破虏大将军,封阳武侯,赏其在昆阳之战中的战功。

    绿林军的胜利与刘玄之死经过昆阳之战,王莽军主力被歼。绿林军乘胜分两路向长安进军一路由王匡等率领北上攻取洛阳;另一路由申屠建等率领向西直捣长安。更始元年(公元年)九月,绿林军攻克长安,王莽被杀。推翻王莽统治后的第二年即更始二年(公元24年),刘玄从洛阳徙都长安。刘玄入都长安后,生活日益腐化,大封宗室功臣,委政于亲信赵萌,排斥绿林军将领,因而与绿林军将领和广大起义军之间的矛盾逐渐激化。

    当刘玄都洛阳时,赤眉军领袖樊崇等曾随同刘玄的使者来到洛阳。刘玄仅用官衔笼络樊崇等人,引起了赤眉军将领的义愤。赤眉军立即分两路向刘玄进攻,大军直捣长安,连战皆捷。但在向长安进军途中,樊崇等赤眉军将领误听平陵人方阳的建议,拥立汉朝宗室子弟刘盆子为帝。更始三年(公元25年,即光武帝建武元年)九月,赤眉军攻克长安,刘玄投降,不久为赤眉军将领谢禄所杀。

    刘秀势力的发展《后汉书·齐武王縯传》。

    2《后汉书·齐武王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