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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做了一个梦。...
一个自己的名字还不是赫尔·海姆时的梦。
水面倒映出的身体,手腕与脚脆弱且纤细,由于无法支撑起身体的重量,而显得颤颤巍巍。
赫尔又梦到了自己的死前。
穿越到这个世界整整百年,他这副苍老的身体也即将走向终点。
“这便是史上最强魔法主宰的临终吗...吾师的最后,真是令人唏嘘啊...”
耳边响起自己爱徒的声音。
衰老与死亡是任何人都躲不掉的宿命,即便靠魔法的力量也无法做到永生。
死亡是世间万物的终点。
赫尔在死前尝试寻找欺骗死神的办法。
那是一场实验压上自己灵魂的实验。
结果是,他在沧海桑田的世界再次苏醒,一如他当初穿越时的那般年纪。
他重新获得了年轻的身体。
过去百年的记忆却如蒙上了迷雾般,大多数美好的回忆现在已经化作碎片。
唯独百年积累的魔法知识镌刻在了他的大脑之中。
曾经世界最强魔法主宰,堂堂重生。
...
嘉思特罗帝国,这座拥有上千年历史的古帝国,是这个世界上最成熟的国家之一
耸立于帝都中心的天空宫殿,那里凝聚了帝国千年的财富、文化与权力。
今天,天空宫殿华丽的宫殿中,正在举行一场职位任命仪式。
水晶吊灯,天鹅绒毛毯,红木桌上摆放着大理石雕塑,墙面上是风景画,彰显着气派与奢华。
身穿华服的贵族们拿着红酒,三三两两聚成一堆。
侍从们端着餐盘来来回回,为典礼端来了精致的食物。
满怀对光辉未来的崇敬,即将接受职位任命的二十四名新人整齐排成一列。
这些幸运儿通过了将官考试,即将迈入上层世界。
与其他人的欢喜不同,唯独一人的表情格格不入。
“全都是腐朽的味道啊...”黑发青年喃喃自语。
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这样的话不合时宜,而且大逆不道。
黑发青年长着一双同样漆黑的深邃眼眸,空洞的双眸仿佛来自深渊。
他只是淡然看着眼前的舞会,以及推杯换盏的贵族们。
“赫尔·海姆...!”
站在黑发青年旁边的少女愕然发出了制止:“慎言!”
“要是被谁听到了,问题就大了!”
少女长着一头金灿灿如同黄金稻穗的秀发,青金色的眼眸此刻略带些嗔怒。
黑发青年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淡然模样。
赫尔·海姆作为本次接受职位任命的二十四名新人之一,同时也是唯一的平民出身。
再就对这些衣冠楚楚的贵族们深恶痛绝。
位高而无德者必成大害,可杀...
“呼...”赫尔长长叹息。
忍住体内汹涌的魔力与杀意。
在天空宫殿大开杀戒,今后就无法在帝国立足了。
赫尔的目的不是凭一腔血气大杀四方。
那是战士的做法,而他站在是魔法使顶端的男人——魔法主宰。
魔法使自然有魔法使的做法。
登上帝国的顶端,完成窃国的大业才是他的所愿。
就这样时间缓慢地流淌了三个小时。
仪式终于进入到了宣誓环节。
二十四人中,一位散发着贵公子气质的青年,从容走到了台上开始宣誓。
那是新任将官中的首席,才有的殊荣。
“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还以为会是你作为首席上台呢。”
少女在旁边小声搭话。
“能拿到第三名我就满足了。”
赫尔露出苦笑,论魔法造诣自己绝对是首席之姿。
可现实却是自己要站在台下,看着其他人登台演讲。
真是讽刺啊。
帝国各地每年都会有几十万人报名参加将官考试。
考试的科目只有两门——魔法实战与笔试。
将官考试不分出身贵贱,只看考试结果。
一切都是为了选拔出足够优秀的人才进入帝国中枢。
——表面上。
翻开帝国过去合格者的名单,可以发现一个事实——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平民能作为首席站在那个台上。
甚至也没有第二名。
平民的最高记录便是第三名。
帝国的名门望族常年霸占升迁的独木桥,这已经是不公开的秘密了。
即便曾经作为魔法主宰站在魔法使的顶端,目前只是一介普通人的赫尔也无法改变帝国的运行规则。
因此,他才要顺着权力的阶梯不断往上爬,直到可以亲自制定世界的规则。
终于,到了本次授职仪式的高潮——职位分配环节。
关系到每个人的未来发展,这也是在场的“主角们”最关心的事情。
先于众人被任命的是本次将官考试的第一名。
“里扎特·利古拉,进入天空宫殿防卫部!”
“是!”
那位贵公子发出了不符合他气质的豪迈声音,让其他等待职位分配的新人们躁动不已。
“果然,直接调进关键部门担任军职去了啊。”
少女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苦笑。
天空宫殿防卫部,肩负着拱卫皇室与上级贵族官员的重要职责。
肥缺中的肥缺,分封到这个部门就宛如乘上了不会沉没的大船,未来必定一帆风顺。
里扎特出身名门,其父更是家族的现任家主,爵位上在帝国上级贵族中位于排名第三的[极东]。
想来里扎特的职位分封,除了参考成绩以外,家世背景也是加了大分。
“英麻·朵莉亚,进入天空宫殿农务部。”
“是...是!”
被叫到名字,少女稍微顿了顿,然后才高声应答,语气中难掩雀跃。
这也难怪。
这位少女的来头也不小,他的父亲是曾经军界的顶点之一,现在即便退休了,他的家族也依然是帝国中举足轻重的大贵族。
这样大贵族家的大小姐希望入仕,帝国中枢自然不可能亏待。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接下来便应该到自己了吧。
可是出乎赫尔的预料,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
台上陆陆续续又点了十几名新人的名字。
赫尔的表情也随着点名的声音愈发沉重起来。
赫尔横眉观瞧被念到名字的那些人:“太离谱了吧...”
获得第一名的里扎特,与第二名的英麻,本身无论出身与才能都属于新人中的顶尖。
如果单是他们还好,但接下来连续十几名新人的名次都在自己之上,赫尔就算再不上心,也看出了门道。
这个排名并非以将官考试的结果为准,而是完全参照家族出身的排名...
这样的结果,亦或者说是惯例。
或许正是整个腐朽帝国的缩影。
隐藏着帝国的皇族与上级贵族阶层的思量与取舍。
眼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台上的贵族终于念到了赫尔的名字。
“赫尔·海姆,帝国北境警备要塞。”
(最后一名...吗?)
“......”
赫尔低着头黑着脸,沉默了一瞬。
虽然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可他依然没有预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是。”
短暂的沉默后,毫无生机可言的声音响起。
但周围却是瞬间热闹起来,所听所闻全是没忍住的嗤笑之声,放眼望去还有刺骨的冰冷笑容。
赫尔的期望落空了。
他不仅未能如愿进入帝国中枢,而且还将被分配到边境的战场最前线。
不仅毫无未来可言,置身于那样的战场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
这样的职位分配明显带有恶意。
或者说直接一点,这是带有惩罚性质的发配。
赫尔露出苦笑。
北境,字面意义上的帝国北部边境,常年保持五成死伤率的高烈度战争边境。
紧邻的迪奥鲁多公国早就与帝国断绝了外交关系。
两国对于边疆的土地处于你吃我一口,我咬你一块的险恶关系当中。
更有甚者,异民蛮族的库明人还经常袭扰北境,这让当地军民叫苦不迭。
对于这种危地,或者说死地,从未直接从中枢中派遣过新任军官。
(甚至不惜为我破了例吗...?)
赫尔站上台去接任命状,面前的上级贵族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
“之后望你克己勤勉。”
“定不辱使命。”
赫尔一副并不在意的表情,按照帝国传统向对方施礼后,便爽快地从台上走了下来。
在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赫尔露出了微笑。
“战场吗?”他摸着自己怀中的魔杖:“我正愁无处施展呢...”
在群狼环伺的北境,此刻正有一头巨龙即将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