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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谁来的……”我的右手停留在太阳穴上,一圈一圈揉着,仿佛陷入了一种痛苦,亦或者是要打起了瞌睡。无论谁此时看我都是一个精力不济的老人,喜欢回忆,而记忆力又衰退得厉害。
事实上我自然不可能忘记那三个人的名字,井伊直政、渡边守纲、服部半藏,那三个卷了我面子的人。这些人至今都没有死,真是给了我一个难得的机会!
人说“宰相肚子能撑船”,但是我这个人可作不到。说实话我只是能忍而已,对于“抱复”这件事也算不上很执着,但是如果犯在我手里,那我可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对于德川家我一直没有得出功夫和机会来处理,这次奈良聚会刚好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而且偏巧这几个人也都跟着来了。
德川家康退位受诏到京都来以后,为人处世一直做得很低调,不但随从极少而且深居简出。不过毕竟德川家也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强势大名,来到京都又是在朝廷里担任重要职务,同时也是为了应对京都里可能出现的复杂局面,身边带上了智勇双全的井伊直政和本多正信之子正纯。
渡边守纲和服部半藏这次则是随着德川清忠过来的,这种档次的大名身边不可能太寒酸,总要有些提得上去的角色,而这两个人恰恰都是以武功建名的大将,经过20年承平这样的人可是不多了。
井伊直政、服部半藏为人谨慎还好说,性格暴烈的渡边守纲自到陆奥之后,可是没少说那些犯忌的怪话,这些我其实都知道。另外这三个人现在已经是德川家内部非三河系家臣的领袖,可以说相当具有影响力。
“是鄙家井伊直政、渡边守纲和服部半藏三人!”见我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德川清忠忍不住提醒到,不管怎么说在众大名面前这也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嗯……咳!”德川家康微微低下头咳嗽了一声,但是在用袖子挡嘴的时候非常隐秘地斜着瞪了清忠一眼。如果不是我事先就留心还真是发现不了,看来这个老家伙的意识和反应都没有退化。
“哦?”德川清忠愣了一下。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个眼神,不过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在哪里出的问题。
“对了,就是这三位!”我一直留在太阳穴上的手来到了桌子上,又轻轻敲击了几下。“真是不行了,这些年地安逸生活已经使我们中很多人忘记了当年的浴血拼杀。我现在也是不常出门,不过偶尔出来一次能见见当年这些勇士也是不错,不会他们也老朽了吧?”
“哪里、哪里。纵然大御所殿下体恤我等亦不敢有所懈怠!”德川家康自然不好继续推诿,而且我话里的意思也已经相当明白。以我这样的身份夸奖某家大名的家臣实际上是一种难得的荣耀,如果他继续闪烁其词让别人听着都好像心里有鬼了。“让人去把他们三个叫进来,当面拜谢大御所殿下!”他对清忠吩咐到。
一个站在德川清忠身后的年青侍从领命退了出去,厅堂上众人继续高谈畅饮,我的这番举动被看作是年老者在追忆当年地辉煌岁月,大家也就顺着这个思路聊起了过去的事情。
当然,主要的内容无外忽都是我那些露脸的业绩,从墨俣一夜筑城到雷霆万钧扫荡东国,许许多多事情我自己都是翻了半天白眼才想起来。
似乎谁都不满足于顺着别人的话题来说。每个人都努力想些特别的事情提出来。因而热闹是真热闹,只是乱哄哄地我一直也没有搞清楚究竟都表达出了什么样的意思。
过了大约20分钟井伊直政他们三个人才被带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从驻地临时被招来的。可能出于故意他们穿着全套上阵时的盔甲。与眼前的气氛似乎并不是很合。二月地夜里依旧天寒露重,盔甲上结成地霜色被屋里的热气一烘,在下沿处不时形成小水珠落下来。
“拜见太上大御所殿下!”三个人在我前面两丈开外站成一排,只是躬身行礼并没有下拜。
我轻轻地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三个人,真是没有想到他们还能有这样的精神和体力。从那或炽热或冰冷地锐利目光,和那扶着刀柄虎口处长满老茧的大手上看,丝毫也不用怀疑他们随时可以上阵拼杀。
“尔等受大御所殿下相召,怎么一身甲胄!”看到三人这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德川清忠紧张地看了我一眼后转头斥责到。
其实不止是他,在场的很多人看到我不言不语一个劲儿的盯着三个人打量。
也都自觉不自觉地住了口,紧张地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身为武将理应时时警惕,德川弹正(德川清忠的官职是弹正少忠)殿下不必苛责!”我一抬手止住了德川清忠的话,而后微笑着对三个德川家臣说道:“‘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无论文臣武将,时刻牢记职责乃是本份,三位大人能够如此我感到很欣慰!”
“大御所殿下果然宽宏海量,能够理解我等的这一番心意!”站在左侧的渡边守纲沙哑着嗓子说到,又一躬身带起了甲叶碰撞一阵哗楞楞地响。“当年东国征战。大御所殿下亦曾对我三河武士多有褒扬,至今我等时时不敢或忘。十余年来随两代主公虽居偏域苦寒之地,但数万家臣每日皆枕戈待旦思复昔日荣光,又岂独我等三人!”
厅中不少人都暗自吸着凉气,甚至有几个不自觉声音大些的立刻自己捂住了嘴巴。渡边守纲的这几句话实在是太狂忘了,简直就是对诸星政权和我本人的公开挑衅。
我注意到德川清忠左顾右盼显得很是惶恐,德川家康倒是依旧一副笃定如老僧入定的表情。
“好,说得实在是好啊!”前田利信发出了一阵冷笑,对于渡边守纲的话他有些听不下去了。
前田利信是前田庆次的长子,在两年前已经接替其父成为了九州丰后前田氏的家督,因为前田庆次的成婚很晚,所以四十岁上才得了这个儿子,现在年龄也还不满25岁。
年轻人地脾气难免毛躁些,不要说什么遗传因素,我家的长孙清满也是这个样子。再说他们这一代人并没有亲身经历战国最后年代的血雨腥风,所闻所见都是对于父辈们“丰功伟绩”的正面歌颂,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不容触碰的神圣理念。加上庆次的东国登陆是前田家历史上不容抹杀的辉煌一笔,他怎么可能忍得下渡边守纲这种隐隐的讽刺!
“也怪我年轻识浅还不知德川家如此了不得的业绩,只是当年……”他忍不住直起身盯住渡边守纲,想要讽刺几句。
渡边守纲也是数刺猬的,摔开井伊直政暗暗拉他的手准备应战了。
“这也是难怪,现在很多人已经忘记当年的事情了!”火药味浓烈得即便不擦火柴也足以燃烧,恰在此刻我适时地开了口。仿佛没有听明白他们两个话里更深一层的含义,我一边点着头一边感慨着说道:“利信所言甚是,年青人要是都有你这样的认识就好了。如今天下承平日久,各地奢靡之风渐盛,你们也确实是要多向渡边大人这样的前辈学习,保持一个武士应有的本色!”
“是!”前田利信心里肯定是不舒服,但是既然我这么说了他就肯定是要答应下来。从这点上看他比他老子的脾气还小点儿,我感到很欣慰!
“多谢大御所殿下抬爱,在下替德川家众武士感念不尽!”一而再、再而三,即便渡边守纲的驴子脾气终于被我给拽了回来。
“我还记得……”我又伸手敲了敲脑袋。“当年对于三位的大功我本意是要有所表示,但三位好像为了德川家转封之事自己没有接受。这件事情至今我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是惋惜,这实在是有愧于诸位的功绩!”
“当年正是拜大御所殿下的‘深恩厚赐’,德川家上下才有了今日之局面,我等实在是再没有任何事情可抱怨的了!”井伊直政这回抢在渡边守纲之前开了口,这话粗听顺耳细抠可是大有讲究。
对于德川家改易陆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近20年,是非曲直和其中隐秘,已经是陷入了重重迷雾当中。天下人普遍对这件事没什么过多的评论,毕竟德川家康是从那边投靠过来的,不过德川家的家臣们心中则是一直存了一口闷气。
“不止是当年的战争,这十数年来东北乃至天下的安定也有赖于德川家诸位的辛劳!”我则是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只是一直在那里陷入了自己的感触当中。“如今总算好了,对于三位大人亦应予以表彰。这不单是奖励三位大人的功绩,也是为了向世人树立出武士的楷模!”
“不敢再受大御所殿下赏赐!”他们三个人非常谨慎,齐声回答到。
“大将不能征战于沙场,就如宝马困死于槽头啊!”我斜目看了看一边的德川家康,然后悠悠地说道:“我在山城桂川口城育有数百匹良马,就请三位前去各自选取一匹,另外再选取六匹作为我送给德川殿下的礼物。10天后我前往京都时,再见识德川武士的威武吧!”
“是!”既然是一种彰显德川武士武勇的行为,那也不好一味推辞,他们三个稍一犹豫就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