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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正六年(1578)六月二十六日,我依旧没有离开抚养城,该做的事情太多了,一时还没有准备好。不过可儿才藏率领的3000人马却在那场守城战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沿着阿波的海岸线北上,昨天已经攻陷了另一个海港城市德岛城。
“筱原长房真的死了吗?”我坐在天守阁窗前问到,手里捧着一杯淡淡的清茶。远处是蔚蓝深邃的大海,天气晴朗比我们来得那天好多了。
“真的死了!”竹中半兵卫坐在不远处,面前的小桌子上堆放着这几天从整个四国汇集来的情报。“‘小三人众’以商议军情为名把他诓到了名东城,在会议室里埋伏下了甲士。这次行动得到了三好义继的首肯,罪名是‘通敌叛国’!”
“以一郡之材妄图治一国,虽说可惜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现在知道那天三好军最后的冲击就是他强力推进的,虽说鲁莽但也有几分血性。
“也不能算是可惜,他临死之前还在席前亲手斩杀了三好长治!”竹中半兵卫拿起了一张纸,上面记载得非常详细。“在得手之后十河存保和细川真之立刻袭击了筱原领地上樱城,结果城破筱原长房之子战死!”
“都死了?”我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不过少了一个大族今后的统治应该能够更顺利些。
“也不是全部,现在长房之弟筱原自遁还在!”竹中半兵卫说完这句自己也笑了起来。“不过这个筱原自遁和长房可不是一路人,不但阴险狡猾还贪婪无耻。他早就和长房闹翻了,现在自己在外面,能不能算是筱原家的人还真不好说!”
“小人?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我听到这种品性的人本能的愣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一次得手之后就会对一种计谋模式产生本能地敏感。其实这种谋略用多了并不好,不但危险还早晚会泄漏。“这个人暂时先放一放,三好家剩下的几个人怎么样了?”我是到了考虑该如何收网的时候了。
“三好义继已经逃回了胜瑞城,手下大约还剩5000人马!”竹中半兵卫站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卷宗,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已经剩下不多了。“虽然前几天的战役中三好义继的直辖部队并没有损失多少,但因为我军的战力给了四国豪族们绝大震撼,加上这次筱原长房之死,所以已经没有多少人原意去追随他了。这几天里阿波有一半的豪族已经明确表示归降主公,其他的那一半大多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细川真之和十河存保两个家伙有什么打算?”这几天我之所以没有着急进攻,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在等一些事情的发生。
“他们两个倒还三好本家,并且正在努力聚集力量!”竹中半兵卫基本已经处理完了手里的东西,把所有文件归拢成了几摞。“细川真之现在正流动于阿波西部各城,而十河存保也返回了讚歧,虽然多方奔走,但实在是应者寥寥!”
“真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啊!”我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人在这个时候心情最是孤寂,最需要亲人的安慰。你去安排一下,送岗本夫人离开吧!她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要有任何难为,但一定要把她安全的送到目的地!”
“是属下一定尽快办好,请主公放心!”他回答完后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今天凌晨传来的消息:蒲生大人率领的两万援军已经启程,预计今天晚上就可到达德岛城。现在各项条件均已齐备,主公是该彻底解决三好家了!”
“这样很好,届时我们两路大军围攻围攻胜瑞城!”我放下了茶杯站起身,准备去吃饭。“幽狐传来的情况你应该也看过了,我们来商量一下阿波、讚歧两国的地方人事安排……”
“主公!”在门口后藤又兵卫迎住了我们。“宇喜多家的长船贞亲来了,想要求见主公!”
“他自己说他是长船贞亲吗?”我站在了原地,怀疑他怎么敢如此的明目张胆。
“是的,他是如此通名的!”刚回答完又兵卫就意识到了我真正的意思。“不过他经过了一番装扮,而且只带了一个随从!”
长船贞亲还是那副老样子,球一样的身体使装扮商人变成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他跪在候见室的中间等着见我,不过在他来讲跪着或者是坐着、蹲着并无太大区别。“外臣拜见予州殿下,贺殿下横扫四国武运昌隆!”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做派真的很像一个商人。
“不必客气,大人辛苦了!”我招手让侍从献上了一杯茶来,随即又把无关的人打发了出去。
宇喜多直家两个月前死了,家中并没有出现什么波动,幼小的八郎登上了家督的位置,但现在肯定是不能够理事的。织田信长命令羽柴秀吉暂时兼管宇喜多家事务,这只“猴子”也确实做得很尽责,实在是太“到位”了!
“没想到宇喜多殿下走得如此匆忙,我竟然没有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尽管确实眼眶里没有眼泪,但我还是不得不作出一副悲戚的表情,仅仅是出于礼貌。他这次来的意图我大概都可以明白,但还是要让他自己说一下。
“先主在日最敬佩的就是您予州殿下,在训诫外臣等时更是每每提起!”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双手捧着向前递出。“先主一生最为遗憾的,就是始终没有交上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经常为不能畅解胸中的郁积而苦恼不已。好不容易遇到了予州殿下这样一个可以引为知己的人,却已是天不假年。弥留之际一再嘱咐下臣,要把这些东西亲手交给予州殿下。今后少主和宇喜多家,就拜托您了!”
竹中半兵卫接过了那个信封,但是看到严严地用火漆和印记密封着,就没有打开转而交给了我。
“这是什么?”我想这可能是宇喜多直家给我的一些表白,但似乎未免太多了些。要是这样他还真是能写,可我对他的任何赌咒发誓都不会感兴趣。一条“毒蛇”活着的时候都不能让人相信,死了之后他的话就能让人相信了吗?
“信是主公生前封好了的,外臣也不曾打开过!”长船贞亲表示不能替里面的东西负责,不过马上又补充说道:“据先主自己说这是他一生中的所有秘密,而且写下了如何取得那些证据的方法。至于其他的就不必说了,相信予州殿下心里都能明白!”
捏着这个沉沉厚厚的信封我良久无语,看来这辈子我是不可能弄明白宇喜多直家这个人了。按说对这么个人说的任何话都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但他又能通晓人心,知道怎样才能让人相信。“宇喜多直家殿下希望我作些什么呢?”我最后问到。
“什么都不必做,至少不必刻意去做!”长船贞亲非常的严肃与郑重,一点儿没了上次那种小丑式的表演。“先主觉得现在宇喜多家这样的状况已经非常好了,不需要再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希望在将来天下大事确定的时候,予州殿下能够记住今天的事,不要抛弃宇喜多家!”
“难道今天的天下大事还没有定吗?织田内府殿下可是已经可以对大半个天下发布政令了!”我认真地提醒他到。
“可能吧!”他可能是想耸耸肩,但因为脖子太短这个动作不是很明显。“这样的问题内府殿下应该天天时时在想,予州殿下和先主可能也是反复认真地思考过,可外臣这样头脑简单的人实在不想费这个心思,而且我想了也没什么用!”他说这番话时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不知宇喜多家现在是个怎样的情况?”我和竹中半兵卫交换了一番颜色后问出了这个问题。老实说做这样的事有些见不得光,但实际上每个人都在这么干,有更广泛的基础就是拥有更大的实力,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
“所有大政方针必须要经过羽柴筑州殿下批准,但是日常管理还是由冈大人、户川大人和在下三个人掌握!”长船贞亲知道我要听什么,而且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必要隐瞒。“少主尚且年幼,因此夫人对家中事务具有很大的发言权,不过一切政令、军令只有通过我们三个人才能发布。冈利胜大人在武勋派的将领中非常有威望,可以左右八成以上部队的态度;户川秀安大人掌握着少主的近卫力量,实际控制着冈山城的安全;一般的行政命令均由我起草,同时负责和配下豪族们的往来!”
“请问长船大人,这件事的都有那几位啊?”竹中半兵卫慎重地问到,如果这件事有什么插曲的话还不如不搞的好。
“请予州殿下过目!”长船贞亲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是一块污了吧唧的破布。我接过来展开一看原来是一份用血写的誓书,在上面署名的除了三老之外还有宇喜多忠家和春家的名字。“这件事是先主生前就定下的,我们全都没有异议!”他又补充到。
“你们是不是太不谨慎了?”我有些怀疑他们隐秘性。
“只有我们5个知道这件事,其他人不过是听从我们的命令而已!”
“既然如此……”我提起那卷誓书的一角移到蜡烛的火焰上面,很快它就燃烧了起来。“几位大人的这番心意,已经留在我诸星清氏的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