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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嫣一点都不想过七十二岁生辰，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活得那么久，但七八十岁的生活跟以前，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嗯……还有一点不同的，江霆越来越严格限制她吃糖的次数。
优雅的季女士缓缓走到梳妆台前，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照镜子。
她变得白发苍苍，脸上也有了皱纹。江霆面对这样的她，每天依旧亲亲，再说几句黏糊的话，他心理素质是可以的。
拿起镜子，季明嫣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牙，恰好江霆走了进来，他身材笔挺，眼窝深邃锐利，透着几分桀骜不驯，是一个又拽又不好招惹的老帅哥。
江霆：“不可以，你忘记牙医说过的话了吗？”
季明嫣背过身，随着年纪变大，她很少撒娇，但为了吃蛋糕，撒撒娇也不是不可以。
江霆：“可以吃一块蛋糕，不可以跟我讨价还价。”
季明嫣：“好吧，浪费粮食可耻，如果蛋糕剩下，可以给我吃……”
江霆气笑了，“季小嫣你真行，剩下的也吃。”
季明嫣刚想说什么，有点喘不上气，江霆神色一变，连忙抱着她走到呼吸机旁边，让她吸氧。
她最怕他蹙眉了，伸出白皙枯瘦的手指，抚平了他的眉宇，朝他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
跟他说过很多次了，皱眉不帅，皱纹还会变深。
“爸，妈妈，可以下去切——”
身材颀长，面容妖孽清冷的男子站在门口，愣了愣，随后快步走到季明嫣身边，简单为她检查了一下身体。
季景行手指微微颤抖，“没事没事，妈妈只是有点缺氧而已，吸吸氧气就好了。”
季明嫣也朝他露出一抹微笑，他们那么紧张干什么，她又不是第一天患慢性呼吸衰竭。
五年前检查出慢性呼吸衰竭时，江霆一副天塌的表情，但她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江霆眼里藏着常人无法解读的情绪，“你们去切蛋糕吧，记得送一块蛋糕过来。”
季景行：“我在这里守着妈妈。”
江霆眉宇阴鸷，充满了戾气，“你守在这里有什么用，治得好她吗。”
季景行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快步走到阳台，一连抽了三根烟，清冷妖孽的脸庞在缭绕的烟丝中显得十分诡谲、阴冷。
他给药企和M国的导师打电话，询问他们的新药研究进展。
导师很明确告诉他，“景，目前没有特效药能够治好你的母亲，我们只能维持她的现状，无法让她变得更好。你的母亲身体原本就弱，类似‘生命药剂’这样的前端刺激的治疗手段她承受不住，她最近的并发症又多了一项消化道出血……你们要特别注意她有没有咯血，如果有的话立马联系我。
季景行挂了电话后，扫了眼旁听的江羿和江乐，还有几个江家的小辈。
“我就知道学医救不了人，我就应该去当道士。”说完，他离开了。
江乐想要追上去，被江羿拉住了，“当初景行就是为了妈妈去学医，妈妈身体不好，他比我们难受。”
江乐含着眼泪，踩着高跟鞋，跑到了小花园里。
墨轩跟了过去。
江乐蹲在地上，不顾弄脏她精挑细选的黑色晚礼服，亲吻那朵白色山茶花，“这是妈妈种的山茶花，是怀着我和江羿的时候，种的山茶花……我还记得很多小时候发生的事，江羿嘴欠，我是手欠。”
说着说着，她又哭又笑，“我喜欢摘妈妈种的花，那么多花，我就是知道哪朵是妈妈种的……山茶花可以绽放百年，为什么人活不到一百岁，我妈妈很好的，她很好的……”
墨轩抱着她，很快肩膀被打湿了。
他看了眼二楼的窗户，不敢想象江叔心中有多难过，那么爱季阿姨的江叔…该有多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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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嫣靠着床，吃江霆喂的小蛋糕。
快要吃完时，她贪心的说：“我还想吃。”
江霆：“不准。”
季明嫣：“可是我还没有解馋嘛，如果这是我最后一次吃小蛋糕，多遗憾啊。”
江霆眼眶瞬间就红了，手掌捂着眼睛，全身颤栗，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他从来，从来，从来没有在季明嫣面前失态过，因为他要是乱了慌了，她只会更乱更慌。
但在生死面前，两个人反了过来，他越慌，她越淡定。
“阿霆别生气别哭，我不说了，对不起。”
“你是不应该说，你就会惹我生气，把我惹哭你就高兴了。”
季明嫣眉眼弯弯，没过一会儿又要吸氧。
等她睡着，江霆去了洗手间，眼睛猩红狰狞的男人看着镜子许久，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出门两天。
全家人都震惊了，自从季明嫣病了后，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守着她，眼下季明嫣病情不稳定的时候，江霆选择出门，他是被夺舍了吗？！
江霆是告知，不是询问他们的意见。
季明嫣：“阿霆去吧，有景行他们在呢，会把我照顾得很好。”
江霆亲亲她的额头，喉结攒动，哽咽着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有放弃，你也不准放弃，听到了吗？”
季明嫣忍着身体的不适，一字一句清晰道：“好，我不放弃。”
江霆出门的第一天，季明嫣凌晨吐了一口血，症状又恶化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季景行等人根本不敢合眼，他联系了导师，让他们快点过来，重新调整治疗方案。
第二天下午，江霆回来了，带回来一大堆和尚道士。
众人纳闷，如果只是请这些人，完全不需要江霆亲自去吧，难道亲自去请显得心诚？
只要季明嫣注意到，江霆手腕上的佛珠没了。
她已经身体难受的说不出话了，没办法问他，只好一直盯着他空空如也的手腕。
江霆：“西医没用了，我们试试中药好吗？乖乖，是不是很好奇我的佛珠去哪儿了，有个和尚想要我的佛珠，他会念经祈祷你多活几天，我就把佛珠给他了。”
季明嫣闭了闭眼睛，完蛋，江霆这么聪明的人也变成‘买保健品’的老头了。
江霆求求她不要闭眼，多看看他。
“乖乖，你好瘦，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了。胖起来好不好，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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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霆感觉得她自从吃中药后，睡得更安稳了。
药渣倒在小花园的空地里，江霆每晚看她睡着后，就来小花园踩药渣，来来回回的踩，一夜就过去了。
踩药渣可以带走病气，把病气转移到他身上，这样她就会好起来。
有两个早起的小孩看到祖父背着手走来走去，他们觉得好奇，刚想过去，被江霆漆黑瘆人的眼睛震慑住了。
“别过来。”
两个小孩哭着跑远了。
他们想去找祖母，祖母是天下第一好人，但是祖母生病了。
江羿：“不要去打扰爷爷，也不要去打扰奶奶。”
“奶奶会好起来吗？”
江羿：“会的，会好起来的。”
江霆洗漱后，给季明嫣喂早餐，季明嫣不想吃，吃不下。
江霆哄道：“中午可以吃一块小蛋糕。”
季明嫣张嘴，乖乖吃早餐。
“我想去花园晒太阳，好久没出门了，闷得慌。”
江霆抱着她去小花园，让她躺在藤椅上，拿着一块毛毯盖在她身上。
“我去给你拿小蛋糕。”他说。
“去吧。”季明嫣眯着眼，晒着太阳。
她看了眼那片光秃秃的地，有些无奈和不甘。
江霆端着一枚小蛋糕回来发现，她的手臂垂在藤椅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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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嫣享年七十二岁。
江霆享年七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