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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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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于谦指着窗户对来茴道:“去把帘子拉上,再打开灯!”

    来茴对他的答非所问虽疑惑,却仍是照着他的话做了,拉上厚厚的帘子,房间内顿时变得黑沉沉的,开了水晶灯,眨眼间又亮堂起来。她坐回床上,眼巴巴地望着周于谦——和链子。

    “你对着灯光再看!”

    来茴照做,在灯光下执起了链坠子,霎时间,她惊讶得张大了嘴。浅蓝色的水晶折射出七彩绚烂的光芒,梦幻若烟花的色彩一茬接一茬地变幻,如同一个小小的魔幻水晶球,炫丽过后,蓝水晶里的玻璃水滴有如魔术般地滑落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这让她想起了一个电影场景,与爱人牵手在烟花下幸福得垂泪的女子……

    “这……这是?”

    “这叫‘情人眼泪’,是水晶设计师利用光学原理制作而成的第一条成品,他把爱情比作阳光,认为因爱而流的眼泪只能落在爱人心上。”从后面环住她,周于谦剥开了水晶,玻璃里水澄澄的,是真的水。

    “不会是真的眼泪吧?”来茴侧盯着他。

    “是你的!”周于谦顺势吻了她脸颊一记。

    来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片刻后,她大声道:“骗人!”

    周于谦笑开了怀,捏着她的脸道:“你还不算笨!”他除下她颈上的钻石项链,给她带上‘情人眼泪’,又道:“就算把你的眼泪空运到德国,也不一定能做出来,他的构思太理想化,眼泪可以封存在情人心里,却不能封存在玻璃器皿里。而这条项链的珍贵处在于,世上仅此一条,以后也不会投放市场。”

    “那你是怎么拿到的?”来茴疑惑地问。

    “曾是我的邻居!我了解他是个贪财鬼!”他笑,尔后问:“喜欢吗?”

    她怔怔地望着他,讷讷道:“喜欢!”说完,她垂下纤长的睫毛,如蝶敛翅,刹那间掩去眸中的泪光盈然。周于谦看得心弦一震,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她用指尖拨着垂在颈下的水晶,想不出他送她项链的理由。也不敢问,怕他回答说是救命之恩。虽然明知不是,虽然这条项链他早就准备了,可她怀疑他仍是要这样说,不这样说,又能说什么?总不可能是真的要封存她的眼泪吧?

    光这样想,她的脸就红了起来,又想起适才如火如荼的热情,拨动的水晶摩挲着她的肌肤,仿佛是他的唇还在吮吸,她的脸越的热了,头只管垂着,红红的脸缩到了衣领子里,毛呢面料刮着薄薄的脸皮,像他粗糙的指尖轻轻抚过……

    天啦,她心里一惊,自己在想什么?却仍是不敢抬头,她偷偷的把手移到躁热不安的心口,那里竟生出了奇异地渴望——渴望周于谦能再抱紧些,甚至能嵌进他身体里去。

    如本能般的,她仰起了脸,美丽的双眸迷离地看着他。“于谦!”柔润的嗓声若雨滴溅在石上,碰撞出如丝如雾的柔情。

    听到唤声,周于谦若失了魂地望着她,大手扳过她娇小的身体,低封住她的唇,及她即将落下的眼泪,瞬间,胸口仿佛是被什么涨满了,只想要过渡给她,他急切地吻着,藏在被子下的手滑进她衣里,顺势旋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周于谦又一次被惊回神智,懊恼自己再次失控,忙撑起身体,拇指在她的下唇来回摩挲,声音沙哑道:“来茴,别在这里诱惑我!”

    说完,他拉上被子盖住衣衫凌乱的她,只吻了额头,便躺在了她旁边。“一起睡会儿吧,昨晚你没怎么睡的!”

    来茴这会儿根本想不起来昨晚睡或没睡的问题,只纳闷着,他们俩都是自制力很强的人,怎么会在医院里失控两次,好像只要情绪一来,便不能自已,是情是性分不清了。只知道,一旦被他抱着怀里,她便希望能就那样赖着,如同此刻——

    她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前,咬着他的秋衣。尔后,一只手伸过来,粗鲁地拉回衣服,连她的牙也差点被一齐拔掉。“这是医院里,别乱咬,脏死了!”

    似梦非梦。周于谦何曾这样温柔又霸道过?他除了淡漠便是冷嘲热讽,如今,来茴窝在他怀里就像坠到一个美梦中,那个梦是——高高在上的周于谦爱上她了。

    摸着颈上的链坠子,她笑自己的痴心妄想,打了个呵欠,沉沉地睡去。

    周于谦却是睁着眼,毫无睡意,手指颤抖地划过她阴影浓重的眼眸,半是怜惜,半是挣扎。他清楚自己没有玩弄感情的天份,而现在,他又是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女人的愿望,差点送到自己的命;为了让一个女人开心,让连续工作一星期赶出这条世上绝无仅有的项链;几年来的相处都是平平淡淡,为何到了快分开的日子竟热络起来。分开?他低头又看了怀里的女人一眼,突然醒悟到,他从未真正地想过分开,就连现在想起,他也是下意识回避了。

    该怎么办?这让他头疼,他决定不去想,至少在回a城以前不要去想。

    在他们离开的前两天,这个城市终于落雪了。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车是开不了了,马路上积了两尺厚的雪,来茴和周于谦死了那条出门观雪的心,在院子里绕了一圈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到屋里。站到玄关处抖落了大衣上的雪,方才脱了鞋踩到暖暖的地板上。

    “冷死了!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那雪花的直径该有三四厘米了。”

    “不正好让你长了见识?大惊小怪!”周于谦把大衣递给她,径直上楼。“上来时顺便把咖啡和红酒带上来!”

    “你昨天才出院就想喝酒?”

    “红酒有什么问题!哦——顺便把抹布也带上来!”

    来茴懒得搭理他奇奇怪怪的要求,他要什么全拿上去就行了,经验告诉她,周于谦是不会浪费时间去做无用的事情。

    端了酒和咖啡进二楼的卧室,窗帘已经拉开,落地窗结了层白白的窗花,如云似霞,千姿百态。周于谦拿了抹布踮了脚把的窗花擦掉,窗外的山海轮廓渐渐清晰,丘陵,道路,沙滩全覆上了皑皑的银雪,惟海依然靓蓝,仿若是一顶特大的雪白毡帽镶了颗耀耀生辉的蓝宝石。

    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温暖的地板上,喝着咖啡,品着红酒,看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飘然落下,闲情至此,直让人有吟诗的冲动。

    来茴头靠在周于谦肩上,懒懒地道:“真希望这雪下一辈子!”见周于谦不理她,只顾喝着杯里的红酒,瞪圆眼睛,警告道:“病人该有病人的自觉,少喝点儿!”

    周于谦睨了她一眼,笑谑道:“昨晚没听你警告我是病人?嗯?”说着揽过她的肩,把酒杯送到她嘴边,逼她喝了一口,又假意皱眉道:“怎么喝口酒就脸了红了?”

    来茴爬开坐到另一边,抽出纸巾抹了嘴,咳道:“笑了一天还没笑够吗?懒得理你了!”

    他顺手一扯,她又被拉了回来。他笑着拥住她,见她气呼呼地样子,好言道:“行了,不闹你了,坐这里正好赏雪。”

    大片的雪花很美,相拥坐在窗边,几乎是可以看清雪花的菱角,风一吹,有的雪花撞到玻璃上,缓缓地融化成水迹。房檐上倒挂了一排长长的冰钩子,活像是圆柱形的门帘,尾梢又尖利若寒光闪闪的利剑。院子里的秃树挂满了冰花,枝梢晶莹透亮。马路上的松树裹了白雪,簇簇松针似银菊绽放,雪的洁白绵延了数十里,天那头,依然是一望无际的银白。

    “好美啊!”来茴感慨地跟身后的周于谦赞道。

    “舍不得走了?”周于谦问道。

    “是啊,雪一停就得离开了!”她惋惜道。

    “再美的景看多了也会厌!”他轻咬她的耳垂,低声道:“偶尔来一次就好了!”

    听了这话,来茴突然想起他的前妻,再美的景看多了都会厌,更何况她?心里忽地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她别开脸,避开他的亲热。她不想他再把她当成一盘菜,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放冷了倒掉。

    她很委屈,估着自己连道景都算不上。这时,她也管不着自己不该计较,只任性地躲开周于谦,甚至挣扎地要爬出他的怀抱。

    “你怎么啦?”周于谦扳过她的脸,定定地看住她。没用,她索性闭了眼睛。“闹什么脾气呢?”

    “谁闹脾气啦?不要你抱不行吗?”脾气上来,什么也管不着了,来茴倏的掉过脸,摸摸被他捏得生疼的下巴。

    周于谦松了手,任她爬到另一边坐着,屋里的气氛霎时冷过冰天雪地的外界。他灌了大口酒进嘴里,半晌后,起身走出房间。门“砰”的关上,来茴还没来得及哭,门“轰”的声又被推开,周于谦又坐了回来,好像是意识到了两人的问题,他别扭地开口:“你别把自己当个景就行了!”

    不说还好,一说来茴只觉更加受了辱,哇地哭起来。“我知道,不是景,是盘菜嘛!”

    周于谦烦躁地松了领口上的扣子,多少年没哄过女人了,真费劲。可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两天吵架,只好坐到她身边,又抱着她说道:“还哭?你哭得倒有理了,你说说看,人就是人,景就是景,什么菜啊饭的,再说了,你见哪家的菜贵过你那条链子的?”

    没反应,哭仍是哭,只是眼泪全擦他身上了。一向爱干净的周于谦皱了皱眉,还是忍住了。“别哭了行不行?好好地赏雪,你闹什么别扭?”

    这句话奏效,来茴也觉察到自己失常,敛了泪,两眼汪汪地盯着他,直盯得他心里毛。“对不起!”她道歉,又小声说:“可我还想哭!”

    周于谦笑了:“那也要你有空哭才行!反正你也无心赏雪了。”说完,长臂环住她的腰,将她勾到腿上坐着,手指俐落地解开睡衣的扣子。“我保证让你开心还不行吗?别气了,嗯?”

    她有抗议,也有挣扎,甚至提醒过这是在地板上,而他是病人,但统统被驳回,没空哭了,没空闹别扭了,外面雪花漫天飞舞,暖烘烘的屋里温度却在逐渐上升。

    这个不属于他们的北方城市,却让他们在此交付了彼此不曾交付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