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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逸!”
“砰!”的一声,外界的喧嚣又被关在门外,谢家逸转身不解地看着愤怒的来茴,她不是希望他消失得越远越好吗?为什么又关门?他的眼睛睁大了些,期待来茴会跟他说些什么。
“你凭什么对我这样为所欲为?然后道个歉就想一走了之?”来茴走近他,双手攀上他的肩,使力拉他弯下身体,然后抬起腿,膝盖猛地袭向他的小腹。
谢家逸手按着剧痛的肚子,眉毛因痛楚而纠结。来茴双手抱胸站着他面前,泪痕满布的脸荡起得逞的冷笑。“你哪次道歉不是因为伤害我?从前我爱你,可以原谅你的伤害,但你现在有了女朋友,如果再对我动手动脚,下次伤的体位大概就是往下一些!”她倾身附在他耳边说道:“还记得我那次手术吗?那种痛应该比你现在痛上千倍不止!”谢家逸浑身一颤,她骄傲地拍拍他的肩,温柔地说道:“安心在这里疗伤吧!”
说完,她笑着拉开门,往影院的方向走去,直到走进影厅里,她仍是笑着,那笑颇有几分得偿所愿后只余凄凉的意味。
那部她期待已久的爱情史诗究竟演些什么,已没有用心去看,影片从头至尾,她比里面的悲情女主角哭得还要凶。当里面新婚的女主角对不是新郎的男主角说出:“我会把他当成你”时,她走出了电影院。
爱情的角逐里,女人永远是屈居下风的,女人常常傻得倾尽所有爱一个人,男人却有许多借口,如事业,前途,名声,亲情,友情等等,这些借口让他们堂而皇之地逃避自己的责任,这些借口成了他们不用付出、坐享其成的理由,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对你说:亲爱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能过得更好!
那是哄你的,他的努力只为了他自己,或是为了更多的女人!不信的话,可以看看古往今来,有几个功成名就的人还会守着糟糠妻的?
谢家逸也曾抱着来茴说—-这是为我们以后好!
从高中到大学,他们一直是爱对方的,谢家逸很大男人主义,占有欲强,来茴性子虽倔,很多小事却会让着他。如果是言情小说,他们会一直爱对方,爱到天荒地老,至死方休,绝不会有大二时频频吵架的状况生,为什么呢?
阴暗的楼梯间,谢家逸坐在阶梯上,双手插入中,小腹被袭的痛减轻了许多,被汗湿的衬衫印出一条条折绉。
来茴开着车在华灯初上的马路上兜兜转转,一家私立医院的广告牌立在小楼顶上,她加快车,努力地忘记广告牌上的内容。
两个离得甚远的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就是因为那次!
没错,就因为那次,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的裂缝。
大二时,谢家逸对赚钱有了狂热的心理,他本身就很有天份,学校的课只有教授点名的才必到,其余的时间都用在打工上,但还能保证每科都过,而收入也能维持他和来茴两人的生活费。
他在校外认识了很多工作上的朋友,常常在工作完后聚喝酒聊天,有时候也会带来茴一起去。那天是个家庭聚会,在一个股票经纪人的家里,主人见谢家逸喝多了,学校又离得太远,便留来茴和谢家逸住下,第二天再走。
半夜时,家逸酒醒了些,便搂着来茴一阵亲热,正要攻城掠池时,来茴把他推开了,小声地说道:家逸,这是在别人家!
家逸满不在乎地说:他们都是成年人,我们就算没干什么,他们也会以为我们干什么了,你担心啥?
说完,他又翻身压上去,来茴再次推开他,说道:不行,没有买那个……
家逸喝了酒,现在又欲火焚身,哪管得了那么多了,凑嘴吻了起来,边吻还边嘟囔:就这么一次,我还不信真能有什么事!
老天从来不帮那些不信邪的人,一个月后,来茴月事没来,担心了两个星期,忐忑不安地买了验孕纸,正式宣布他们中奖了。
谢家逸租来的房子里愁云密布,来茴哭得死去活来,但也不能改变什么,事实成立,他们要么成为年轻的父母,要么就成为谋杀孩子的凶手。
家逸恨不得撞墙死了,但又不能真的去死,况且死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天两人都没有吃晚饭,家逸抱着六神无主的来茴坐到深夜,最后一咬牙,那神情颇似壮士断腕的决绝,他凛然地跟来茴说道:宝贝,这孩子我们不能要!
来茴一听这话又哭了起来,家逸慌忙给他擦眼泪,柔声劝道:你想想爸妈还有芸姨,他们辛苦供我们上大学,要被退学了怎么跟他们交待。宝贝,你先别哭……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等毕业后,我的工作稳定下来就结婚,那时候再要好不好?
来茴清楚绝不能放弃学业,能选择的只有一条路,但又止不住地心酸难过,除了哭,她也是手足无措,只能听家逸的,半晌后,她才讷讷地开口:我们宿舍的晴子做过,她说很痛很痛,家逸,我很怕,怎么办?
家逸忙抱紧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
家逸骗人,他根本不能陪她,而且只能按规矩止步于手术室门外。
多少年后,来茴都记得那间宛若地狱的人流手术室,她横了心地决定听之任之,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躺上手术床,饮辱含恨地脱下裤子,戴口罩的医生准备就绪后,便展开了屠杀工作,将一个冰冷的东西伸进来茴肚子里,还不待她惊呼,那东西便开始在她肚子里又搅又刮,来茴只觉得肚子已经烂得血肉模糊,痛得失声尖叫,那惨烈的叫声传到手术室外,家逸的眼泪立刻滚落了下来。
行刑完毕后,医生对痛哭的来茴甩了个冷眼:现在知道痛了?当初为什么不自爱些?
护士扶着只剩半条命的来茴出来,家逸飞奔上前用外套包住她,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街上有许多的小孩子,而在不久前,才有一个原本会同他们一样活蹦乱跳的生命,被遗弃在垃圾筒里。
那晚,家逸在被窝里抱着来茴,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宝贝,这是为以后好,我会疼你,再不让你受这种痛苦,宝贝,对不对,对不起!
马路上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来茴出了一头冷汗,手抚上小腹,四年了,每每想起来那次手术,她的小腹还会因当初的痛苦而反射性地收缩。
阴暗的楼梯间里,谢家逸一拳又一拳地捶在墙上,粉白的墙壁几条殷红的血痕,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血腥狰狞。
自那以后,来茴变得沉闷起来,身体养好后就回了学校,几个星期没给家逸打过电话,也没去找过他。说不怨家逸是不可能的。而家逸因为愧疚,很长时间也没脸去找来茴。
他们都想着,冷静一段时间,等那事淡忘了就会好了。
但来茴承受了心理跟生理上的痛苦,又岂是那么容易淡忘的,尽管两人一如从前地密不可分,家逸有空闲就会找来茴,来茴下课后也会去找他。然而,一些隔阂产生了,就难再消磨掉。
来茴认为她为家逸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家逸理所当然地应该呵护她,于是便不若从前那样,事事让着家逸,又因为人流给她的心理造成重创,脾气变得很坏,一点小事不遂心意便大吵大闹,变着方法地折磨家逸,明知家逸不会做饭,又偏说外面的饭菜吃不下口,非要他做,等他做好了,又责怪他做得难吃。
这种事情常常在出租房里上演,家逸原本就是自负骄傲的人,那事儿他心里也不好受,忍得多了,也会大一场脾气。
礼拜六晚上,来茴从学校到出租屋的路上就琢磨,这段时间一直吵架,她也过份了些,便想着晚上拉家逸出去看场电影,顺便跟他好好谈一次,她有错的地方就道歉,算是和解。
而家逸累了一天,回家倒头就睡下了。半途被来茴吵醒,又要拽他出去看电影,他哪来的精力出门,抱着她说了句:改天陪你去看。便呼呼地又睡了过去。
来茴兴头上被泼了盆凉水,睁着眼睛,越想越委屈,她兴高采烈地计划着跟他和解,而他竟宁愿睡觉也不陪她,原本热切的心霎时变得冰冷。
这种时候最适合胡思乱想,家逸的坏处被她清晰地列出,吵架时口不择言的话也成了真的,又想起前段时间的苦处,嘤嘤地哭起来,家逸听到哭声再也睡不下去了,翻身起来哄她:宝贝,今天忙了一天,真的很累了,我明天陪你去看好不好?
来茴泪眼迷朦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家逸觉得好笑,不陪她看电影而已,怎么就变成不爱她了。他这一笑又惹事儿了,来茴的火“腾”地冒到七丈高:你还笑?我知道你觉得我可笑!你不爱我就说出来,我来茴也不会因为打胎的事,死缠着你让你负责任!
家逸最恨的就是来茴提起那件事,就像做错了事的人,怕的就是别人老把错事儿提出来,以示他们的宽宏大量。而来茴便犯了这条忌讳,一吵架就翻出这件事,提一次,家逸就给自己判一次刑,如此一来,累积成重刑犯后,便无所顾忌了,杀人犯横竖都是死,那就死个痛快!
于是,杀人犯谢家逸火大地说道:我累得像条狗一样,还不是为了你,就不能体谅我点儿?不就一场电影,什么时候不能去看?今天我要睡觉,你要看就自己去。
说完,被子一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