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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裕王可以不趟这趟浑水,他是玄国三朝老臣,皇室宗亲,南后怎么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他完全可以继续位高权重,安享晚年,最后带着一身荣耀安然离世,留下千古贤王美名。
但是如今他与莫涯一起起兵,将来史册之上,难免要多上这一笔污点。
所以,慕雪瑟懂得,他们之中,牺牲最多的人是裕王,他把自己的一生经营都抛弃了。
元光二十年,夏末,大玄裕王靖王逃出帝都,率玄甲军南下裕城靖安,起兵举事,以为太子莫熠报仇,清君侧之名讨伐中宫南氏和南氏一党。短短两个月,靖王和裕王的大军一路向着帝都进发,攻城掠地,势不可挡。
朝廷仓促调兵前来清剿,却是屡屡失利,反而接连被靖王和裕王的大军连攻数城,一时间大玄东南之地,几乎完全在莫涯和裕王的掌握之中。
加上莫涯和裕王本身声望极高,百姓又都因为莫熠之死,对南后和南家人都颇有微词。加上莫涯和裕王治军极严,每夺一处城池都下令三军不得扰民,有敢犯者,当场格杀示众。所以对于莫涯和裕王,百姓都是接受得很快,更有不少百姓因为受到南家那些旁支亲族压迫久了,甚至一听莫涯和裕王的大军来了,反而擒了守官开城相迎。东南一带在莫涯和裕王的掌控之下,并没有受到战火的太大影响,百姓大多都是安居乐业,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相比南后掌控之下已失人心的朝廷,和燕王的军队,莫涯和裕王显然是更得百姓拥戴。封地靠近东南的那些原本在场变乱中持观望态度的藩王,见到这样的情势之后,纷纷都投向了莫涯和裕王的阵营,一时间,莫涯和裕王的军队又更加壮大。
入秋后的玄国要比熙国冷得快,慕雪瑟和莫涯一起站在十天前刚打下的平都城的城墙上,面向北望,遥望着天那一端望不可及的帝都。
“在担心你大哥么?”莫涯一语就道出慕雪瑟的心事。
慕雪瑟点点头,“但是没有办法,我们离开帝都的时候,他还昏迷不醒,根本无法把他带出来,况且这行军打战的日子,也不便于他调养,还是把他留在帝都吧,南诗姑娘会帮我好好照顾他的。况且现在沈独不在了,也没有人会再紧盯着朝阳公主不放,她也会照顾我大哥的。”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回去的。”莫涯正重道。
“嗯。”慕雪瑟点点头,如今局势,莫涯和裕王在声望上完全占了优势,又占领了大玄东南大部分地盘,与朝廷相抗,南后轻易是动不得他们的。
反观燕王那里,起事虽然比莫涯和裕王早,但是由于燕王和沈独与南后和南晏相当于是结下了死仇,就算是南后有心想先对付莫涯,南晏也是不肯的,所以朝廷大部分兵力都集中于对付燕王了,没想到反而让莫涯他们钻了空子。
燕王在燕地北抗蛮族多年,也算是极有带兵经验,打起战来也是极狠,朝廷派了二十万大军前去攻打叶城,谁知道这么长时候过去,叶城没有拿下来,反而被燕王连夺四城,逼得朝廷军队连连后退,偏偏朝廷又无力再追加兵力,否则南方一旦空虚,莫涯和裕王自然是会带兵长驱直入。
如今朝廷是腹背受敌,左支右绌,燕王和莫涯两方人马一北一南成犄角之势,夹攻着帝都。朝廷的实力在一步一步被削弱,接连败战,也让将士的气势变得极低弱。
更何况,朝廷最会打战的人就是裕王,现在却是在莫涯的身边,而且裕王当时一走,带着了玄甲军里好多能争善战的将领,朝廷里剩下的根本就是那些最擅脚跪舔南家人的乌合之众,南后根本无人可用,就是连她自己南氏一支里,也挑不出半个得用的将领来。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南后颇有些后悔自己这些年一看大权在握,就没有着心去培养军中之人,反而都把心思花在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之中。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是南后再怎么能耐,如今也只能为难。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解,你可不可以为我解惑?”慕雪瑟突然问。
“什么?”莫涯问道。
“当年你父亲,惊才绝艳,贤名远扬,我到大玄这么久,所以提起他的人无不对他赞不绝口,除了南后,没有一人说他的不是,提起害死他的南家人都是一脸唾弃。可是我不明白——”慕雪瑟转头去看莫涯,“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对一个倾慕他的无辜女子做出那么无耻过分的事情,最后不仅造成了自己一家的悲剧,也害得那个女子始终不得解脱?”
当年有紧德之名的隐太子,难道与楚赫和宫浩磊一样都只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伪君子么?
可是一个人可以用假象瞒过很多人,却不可能瞒过所有人。
在听到隐太子和南后之间的过往的时候,慕雪瑟是很厌恶这个人的,她认为今天玄国政局会扭曲至此,此人都是罪魁祸首,他有那样的下场,完全就是自食恶果。
他害了自己,害了南后一生,也害了莫涯。
可是后来,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对隐太子赞不绝口,他们赞叹他的才华,赞叹他的抱负,赞叹他的雄心壮志,却也叹息他的早亡,叹息他的惨死。
那样多的人,对着她描述出了一位真正的君子,她从未见过的君子。
一个人怎么可以有反差这么大的举动?
到底是他一直都装得太像,还是当年,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莫涯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笑起来,“你知道么,我在南后身边这么多年,我一直期待她亲口问我这个问题,我期待着有一天我对她说出真相,看着她后悔,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痛不欲生!若是那样,也许我和她都能得到解脱,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