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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将军的问话,在座的官员们。
有意见,又没有太多的意见。
辽东的大户,托蛮族的福,绝大多数都烟消云散了。
现在的辽左,就是一片白纸。
不是唐清安冷血,视大户为敌人,见死不救,而是他救回来养不起啊。
封建农业的社会,经济本质上,还是以物易物的生态环境,田亩是唯一支柱型的生产资料。
其余任何行业,都不过是锦上添花。
而田亩又是最呆板的。
玩不出花样来。
十分就是十分,多一分都变不出来。
大周不足百分之一的大户占了一半,甚至大半。
百分之九十九多的百姓,就只能占剩下的一半了。
什么良策,都挽救不了局势。
而张居正的清田,多出来的两亿八千万亩新田,才叫做治到了根子上。
还有一个海瑞。
他也看到了这点。
靠着头铁,不要命的在南方,逼着大户退掉侵占的民田,甚至他的恩人,不顾非议,连已经退休的阁老也没有放过。
可惜他资历不足,在大户们的辱骂声中,落寞的下台。
大明中晚期,有这些名臣不计身后事拼命的为大明续命,大周可没有这等伟人。
只有两个活宝圣人。
一个不顾朝局安危,一个和蛮族私通贸易。
因此,唐清安有底气向民众分田。
又正如郑永廉所言
随着各地百姓达到一百七十万人,官府在物资分配一事上,已经弊端丛生。
见将军偏向于郑永廉,且众人也拿不出办法来解决,目前官府在分配一事上的困顿。
除非增加衙门数倍的人手,可这一点又会导致官府人员臃肿,开支翻了数番等。
所以最终,同意了郑永廉的分田之事。
为官府屯田服役七年以上者,每户十八岁以上,四十五岁一下者男丁,分田两亩,其余老弱妇孺分田一亩。
对照现在的金州,镇江,长白山东岸各地人口,平均一户能分田十一亩。
渔场,匠户,军士,同样按照服役年限,七年后分田。
且七年后,匠户同样出一丁,为官府服役一个月,额外服役的月份,发放工钱。
至于渔场,则不会放开。
服役七年后,可以领取月钱,家中不用服役,也可以选择退出渔场,归家务农。
不过相信不会选择第二条,大概会留一丁,仍然在渔场做事领钱。
为什么不放开渔场。
众官员疑惑的看向将军。
田亩都放开了,渔场为何不放开,同样可以从渔户上收税。
“渔场不同于田亩,每条船只需三五人,一年的渔获,抵得上数百亩田收获。
且渤海黄海辽东湾风小,不像田亩受天时影响之深。
虽各处岛屿的渔场,破杀,抹盐,晾晒,风干,收捡,冰窖,仓库等,也需要不少人。
但是这是咱们最大的凭仗,不管未来遇到什么一时的挫折,都能高枕无忧。
且渔场更为容易管理,并没有不可控的弊端,因此我的想法是,二十年之内,遵守朝廷的海禁不变。”
众人了然。
还有更深的意思,唐清安无法对人言。
如果历史的惯性。
大周国内未来民不聊生,他如果又能光复辽东,那么辽东的田亩不光可以养活辽民,还能供给军需。
而渔场的收获,就可以用来接济国内之民。
渤海,黄海,辽东湾,因为有朝鲜半岛作为屏障,挡住了大洋上的迅风。
因此这几处海域,可以说是大周万里海域中,风浪最小的海域。
其余地方就是想要学他,只有山东才有此利,其余各地都学不了,因为风浪甚大,加上风暴不定。
渔民出海,那就真是用命来出海了。
一次,两次,十次,上百次平安归来,但只要遇到一次风浪,则十之八九船毁人亡。
大小长白山海域一带,岛屿无数,都修了渔场,都是各渔场的避风岛。
风险比其余地方减少了至少百倍。
不过这些未来的事,说之没有证据,因此唐清安也就没向众人谈了。
最后,关于士兵。
现在的士兵粮银都是半饷,且估计未来几年都无法全额供应,因为目前的治下无力承担。
只能靠朝廷的供给。
而士兵不光要上战场杀敌,冒着生命的危险,如今还要月饷减半,当然要给更多的补偿。
士兵的家中,除了原来的分田十一亩,从月饷减半之年开始,服役一年,赏赐一亩田,最高限制十亩。
也就是说,普通的士兵,不谈平常的半饷,光服役十年,就能为家里得十亩田。
那么这些军士家中,将会是二十一亩田,成为各地的富户。
现在的大周,北方陕西各地因为赋税之重,导致民逃田慌,一二两银子就能买上田。
可是在江南,哪怕徭役也重,但是一亩田能卖到十两以上,而且还极难买到上田。
如果三年后,真如将军所言的税赋,那么金州各地将会是最好的地方之一。
别说十两银子,估计就是十五两银子,也买不到上田,因为没人会卖。
因此关于对军士的田亩奖赏,不但弥补了对军士半饷的弊端,反而能获得所有军士的响应。
还有一层不名言的意思。
在座的官员都能看透。
家中十一亩田,再配十亩军田,还有哪个士兵不对将军忠心耿耿。
士气,忠心都有了。
一箭三雕。
分田之事,不是一日就能谈完,其中的细节,每个人都在勘酌,最后用了三日,才敲定了分田。
既然没有了疑问,将军府下发了公文到各地和军队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各地都沸腾了起来。
哪怕最畏惧官府的百姓,都会向身边的公差打听,这是否是真的,一脸的惶恐。
田亩。
真要是自己能得十一亩田,就算自己死后,见到了祖宗也能脸上有光啊。
自己可是为子孙挣了一份家业。
多少农户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
十亩田,多少百姓想都不敢想想的事。
衙门口公示牌下,几名差人被问的口干舌燥,几日来,哪怕解释了又解释,还是要翻来覆去的问。
眼前这黑黝黝,满脸褶子的老农,差人认出了他,他每日都来问一次。
“你这老者,怎么回事啊?已经回答了你不下三四回了,都像你这么来问,岂不是烦死人?”
原先。
老农最畏惧这些公人,可是同样的语气,他反而一点都不畏惧了,竟然会露出讨好的笑容。
“这..这……这,分田可是真的?”
差人翻了个白眼。
“去去去,再来我这里捣乱,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把你抓进衙门去。”
听到要被抓紧衙门,那老农才念念不舍的退了出去。
他刚走,和他一般无二的个人,明明长相不同,却神态相似的紧,舔着脸上前。
“你也滚,老子认得你。”
官府还是那个官府。
差人虽然都是新人,可是不要几年,仍然学会了对百姓的傲慢,居高临下之态。
什么都没变。
只发了一道公文。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同样的困苦,同样的分配不公,同样的有不言之事,但是百姓们却笑口常开。
往常的时候。
百姓们沉默寡言,在田里干活,就算碰到邻居,也经常一日不说一句话。
而如今。
每个人都主动的和别人说话。
各地田间。
谈的话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要分田了。
只要说到分田。
刚才还苦着一脸的老农,会情不自禁的展开眉头,露出泛黄,不齐整的牙床。
“是啊,将军要跟咱们分田咧。”
“十一亩田啊。”
先说话的人感叹一声。
“嗯,十一亩田。”
随后的人,肯定的说道。
十一亩田真不多。
以现在大周辽东的气候,有的地方高产,有的地方地产。
按照公告里所言。
上田则七亩,中田则十亩,下田十五亩。
平均下来,十一亩田,一年也才二十二三石黍谷,去掉田税还能有近二十石。
可是有了这十一亩田,家里人就再也不用担忧日后,再也不用害怕饿肚子了。
再也不用租别人的地,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再也不用受别人的欺负。
再也不用睁开眼,就犯愁粮缸无粮。
有了这十一亩地,老农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腰杆子变硬了。
而且不按人头收税。
想到这里,老农怔住了。
自己原来那个出生就被溺死的弟弟,真是薄命啊,要是晚出生三四十年,哪里还用如此。
是啊。
不用按人头收税了。
醒悟过来的老农,心里五味杂陈,悔恨涌上心头。
同样的衙门,同样的日常。
仿佛祛除了锈迹一般,各处管理都顺畅起来了。
官府说什么,百姓就做什么,竟然手脚麻利抢着做。
巡视了辽左东岸南部各地的冯胜之,一脸感叹。
那郑永廉,的确是个大才。
等冯胜之回了金州,将军设立了一个新的衙门。
税课司。
放在大周州府则是从九品的衙门,各县则是未入流的杂官。
之所以说它新。
是因为这个衙门,在金州负责的事,可不是原来的事了。
税课司大使。
郑永廉。
督查各地。
这不就是御史的职能么?
了不得啊。
冯胜之回到金州,并没有见到此人,听说他才上任三日,就走马加鞭巡视各地去了。
“将军。”
将军府。
见到了将军。
冯胜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