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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丹汗望着东方,满眼的阴霍。
三十岁出头的林丹汗,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犯了不少的错误,被老贼耍弄了他。
每当想到蛮族的老奴,一股深深的受辱感就涌上心头。
此人骗了他一次,两次,三次……
自己当年自傲性强的派使者去侮辱老奴, 老奴不敢抱怨,反而谦卑的面对他的使者。
现在想来,老奴都是在骗他。
草原上,当羊马过多的时候,则水草不足使用,所以必须以部落的形势分散各地。
喀尔喀部又来信了。
三年前, 援助周国开原城池的喀尔喀大台吉宰赛,兵败被蛮族所俘,请问大汗是否还会发兵救援?
当着喀尔喀的人的面, 林丹汗犹豫了。
前年他已经试过了一次,趁着老奴攻打北镇,派军深入沈阳,结果则是大败而归。
去年又吃了一场败仗,现在他一退千里,实力大损。
是默默舔伤,以恢复本部的实力,还是不顾伤亡,解救喀尔喀部的首领。
最重要的是,林大汗担忧孤军深入,导致又一次的失败。
这几年里, 他完成了他的祖辈多年未能完成的夙愿,和周国互市了。周国为了拉拢他对抗蛮族,互市金额前前后后高达百万两。
他虽然是黄金后裔, 但是当失败多了,他的威信也会消散,本来右翼蒙古就不像以前那般齐心了。
而和周国的互市,不光让他在本部各部的威信得到了加强,依附他各部的部落,也都获得了好处。
所以,他犹豫是不是在积蓄几年。
等不到林丹汗的回信,喀尔喀五部,派出了使者去沈阳,老奴借机同意释放宰赛。
要求则是双方联盟。
喀尔喀五部否决了,他们虽然和察哈尔本部关系时好时坏,却并没有彻底背叛本部的意图。
他们仍然信服黄金家族。
“我们二国素与周国为仇,应将合谋征之,何时与周国修好,以共同商议而后和之。”
老奴很懂人心。
他派去喀尔喀五部的使者,把老奴的意思告诉了喀尔喀的台吉们。
即没有说有对蒙古察哈尔本部不利的想法,也没有说要坚定和周国决一死战的意图,而是以战促和谋求互市。
既然如此,喀尔喀五大部的台吉们经过商议,同意了和蛮族结盟。
老奴为了打消喀尔喀五部的担忧,主动派出了额克兴额, 楚胡儿, 雅希禅, 库尔禅, 希副五大臣。
前往噶克察漠各地,分别和喀尔喀五部台吉会和,并进行盟誓。
宰白马,乌牛。
置酒一碗,肉一碗,土一碗,血一碗,骨一碗,双方诚信对天发誓,昭告天地。
喀尔喀五大台吉,和几十小台吉,整个喀尔喀部落的头面人物,几乎都参加了这次的盟誓。
沈阳。
宰赛是达延汗的第六子,黄金家族后裔,按辈分是林丹汗的叔叔。
是喀尔喀部落的共主。
“我明年会攻打北镇,克锦州,待我们双方完成誓约,我就会送大台吉回家。”
老奴笑道。
被关了三年的宰赛,早已没了当初的傲气,木然的点点头。
看到当年的老虎成为了病猫,老奴挥了挥手。
犹如木偶一般,被人牵着走回了牢房,当年令全世界震惊的黄金后裔,竟然落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可悲可叹。
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宰赛弯腰送了关押他的人离去,默默的坐到潮湿的地面。
“叛徒。”
宰赛抬起头,满面泪痕。
即恨当初向蛮族通风报信的科尔沁部落,又痛恨当初自己大意轻敌,只率了本部的万余人马。
如果他谨慎些,等各部兵马齐至,又何至于此。
“叛徒。”
当得知蛮族并没有释放宰赛,喀尔喀部众多的台吉不满了,开始截杀蛮族的使者。
这引起了蛮族内部的不满,纷纷要求出兵严惩这些部落,老奴拒绝了。
“莽古尔岱。”
“父汗。”
“你去安抚那些蒙古部落,告诉他们,我已和他们的首领宰赛约定好了。
明年我会出大军去攻打北镇和锦州,等我们双方完成了约定,就会释放宰赛。”
莽古尔岱露出疑问的眼神。
“父汗,明年真的要出兵辽西吗?”
“你不要问,按照我说的去办。”
老奴没有回应莽古尔岱。
莽古尔岱以为老奴的确会明年和各部一同出兵去攻打周国,因此信誓旦旦的和蒙古各台吉解释。
喀尔喀部落的台吉们,虽然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按捺下心里的不满。
“我们真的要出兵去帮蛮族攻打周国?”
“管他的,反正我不出兵。”
“好,你不出兵我也不出兵。”
喀尔喀台吉们不愿意为蛮族火中取栗,而且还有很多台吉非常的敌视蛮族。
蛮族扣押了宰赛,是对他们的侮辱。
开春了。
老奴派出了大军。
没有过河西,而是突然北上。
深信老奴的话,对沈阳大军云集,却完全没有防备的喀尔喀部落,又因为群龙无首,被蛮族大军轻易的突袭腹地。
分散草原的部落,对蛮族大军造成不了威胁,被逐一踏平。
当最为强硬的昂阿部落被蛮族一举歼灭后,喀尔喀部落至此,再也没有了实力对抗蛮族。
见大功造成,老奴亲自召集了残余的喀尔喀部落台吉们。
不但林丹汗反应不过来,连最近的炒花部也来不及召集诸部驰援喀尔喀各部。
等炒花部的骑士们终于汇聚到一起的时候,喀尔喀各部也已经尘埃落定。
一部分被俘虏,一部分逃往了西方,一部分投降了蛮族。
不光如此,周边没有防备的察哈尔部落,如兀鲁特部,敖汉部,奈曼部等蒙古部落,为了保全自身,也都参加了老奴亲自举行的盟誓。
这一回,老奴露出了獠牙,不再和蒙古虚与委蛇。
盟誓的内容里,不再只是对付周国,还要对付察哈尔的林丹汗。
一步步被老奴的延缓之策,诱骗到如今的地步,虽然还有不少台吉感到屈辱,上当受骗之感,却也大势已去。
至此,大半的喀尔喀部落,少部分的察哈尔部落,名义上都纳入了蛮族的势力范围。
喀尔喀残余的主力炒花部,察哈尔林丹汗,皆无力派出大军报复蛮族。
老奴这一手玩弄人心的策略,把有几十万控弦之士的右翼蒙古各部玩弄掌心。
如此速战速决,自身不但没有消耗,反而从剿灭的蒙古部落中,获得了不可计数的物资,战马,奴隶。
而且稳定了草原的局势,不但让原先的蒙古盟友放弃了摇摆,彻底的投靠了蛮族,也直接的控制了喀尔喀部落,同时也削弱了察哈尔部落。
消息传回了北镇,李达祖满脸的不可置信。
几十万控弦之士,从前明开始,贯穿大周百年,一直以来都是大周劲敌的喀尔喀部落,怎么就被老奴打败了?
老奴去年不是才在金州吃了大亏吗。
金州连番致胜蛮族,北镇也开始恢复了信心,认为有双方互为支援,不惧怕蛮族。
而现在,北镇人心慌慌。
锦州史鼐知道形势不好,蛮族在草原的势力一扩千里,可以直接威胁山海关,甚至京师之地。
不敢怠慢的他,连忙写了奏疏,让朝廷小心防备。
太上皇把辽东的奏疏默默的递给了皇帝。
恭顺帝明白太上皇的意思,这是告知他,前番认可朝鲜新国主,的确是出于国事。
“父皇英明。”
恭顺帝恭敬的称赞道。
等恭顺帝离开,太上皇默默的看着他的身影。
什么时候起,此子不声不响就拉拢了这么多为他摇旗呐喊的臣将。
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并没有感情。
如果论感情,按照辈分是他的侄子的忠义亲王,才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当时大周更需要的是成年的太子,而不是年幼的太子。
所以他没有感情,他只在乎权利。
皇帝心情愉悦了些。
“父皇此举有向我解释的意图,可见他还是在意我的,不然按照他的性格,他不会有此举动。”
皇帝嘴角咧开,感觉心里的大山搬去,轻快了些许。
忠顺王盯着皇帝。
“叔叔,难道我错了?”
自己有如今的地位,叔叔为他奔波了这些年,因此恭顺帝非常信任他的叔叔。
“那辽东的逆奴,不就是这么麻痹敌人的吗?皇上真的认为,太上皇会突然改变了性子?”
闻言,恭顺帝的笑容僵住了。
“叔叔,朕该怎么办,我这些年对他百般恭顺,难道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恭顺帝落寞的,委屈的说道。
“不要对太上皇抱有侥幸,否则我们的结局,会比那喀尔喀部落要惨十倍,百倍。”
忠顺王告诫道。
“贾府有个人在宫里。”
恭顺帝错愕的看向忠顺王。
“贾府沉寂了这些年,仿佛很老实,但是暗中的实力恢复的很快。”
“贾府里的人不都是闲职吗?”
忠顺王闻言,冷哼一声。
“金陵的甄家,九边的王子腾,山东的苏观,扬州的林如海,应天府的贾雨村,金州的唐清安,平安镇的……,还有一个含糊的锦州史鼐”
忠顺王一个个念道。
“前番金州总兵不听我的话,我本打算敲打贾府一番,然后拿下金州总兵,谨慎起见,派人去摸清楚贾府的根基,结果真是令人吓一跳。”
恭顺帝听到这一长串的名字,满脸的不可置信。
“太上皇当年不是打压贾府吗?”
“此一时彼一时,太上皇默许老派勋贵积蓄实力,其用意不言而喻。”
忠顺王凝神说道。
“贾府必须要拉拢,至少也要稳住。绝对不能倒向太上皇,我盘算了老派勋贵的实力,贾府仍然还是最强的,如当年一门两国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