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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军五万人北上复夺镇江,消息很快传到了朝鲜,引起了轰动,其中朝鲜国主最为不安。
李珲第一时间招来亲信,广昌府院君李尔瞻,文昌府院君柳希奋,密昌府院君朴承宗三人。
除了李尔瞻, 其余两人都是外戚,这三人在历史称为三昌,深受朝鲜国主李珲信赖,掌握朝鲜大权。
“金州将军是何意?”
当听到李尔瞻带来的消息,金州将军的使者告知金州将军要入朝鲜,李珲大惊失色。
其余几人默不作声,李珲无奈的垂下腰。
用意很清楚, 对朝鲜的行为不满, 要亲自来问责了。
“主上殿下, 不可在摇摆不定了,请和蛮族断绝来往。”李尔瞻认真说道。
国主在大周和蛮族之间摇摆不定,左右逢源,引起了朝鲜大部分官员的不满。
李尔瞻一样不赞成国主的策略。
大周和朝鲜乃君臣,情犹如父子,况有救国之恩,天朝倘有事变,敝邦君臣所当扫境奔往,以为前驱。
朝鲜大臣之间的论调,在李尔瞻看来才是对的。
只不过他考虑的是,大周对朝鲜不会造成危险, 只会有帮助, 能稳定朝鲜的局势。
如今朝廷上下政局不稳,需要上国的威势弹压,而蛮人野心之大,绝对不会蛮族于辽东, 会对朝鲜造成威胁,不亚于日本。
李珲沉吟一番, 最后还是没有松口。
见状,李尔瞻感到失望。
谢友成登门拜访李尔瞻,交谈一番后,面无表情的离开,悄悄去了金家。
朝鲜虽然不是中国,但是两班人士皆会汉语。
金瑬。
此人在朝鲜名声极大,以前作为圣节使出使大周,对大周报有善意。
按照将军的指示,谢友成来到朝鲜才月余,已经发现朝鲜形势十分的复杂。
国内东西两党就不说,分裂出来的南派,西派,大北派,小北派,骨北,肉北,清北,义民,乡党……
谢友成至今都分不清楚这些派别。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 负责金州耳目,经验深厚的他,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朝鲜国主倒行逆施,不顾国家贫穷大兴土木,肆意屠杀宗室,加上处理朝鲜各派的矛盾,低劣的手段导致纷纷对他不满。
如此这般,越是导致朝鲜国主感到被孤立,因此产生的不安,开始变本加厉的一意孤行,杀兄杀弟幽禁嫡母。
不论是如今当朝的东派,还是在野西派,连备边司的大臣们都开始抱怨国主。
备边司可是由当朝国主一手建立,成为朝鲜庞然大物,掌握政军大权,能和议政班分庭抗礼的衙门,按道理来说应为朝鲜国主心腹才是。
连备边司竟然都和朝鲜国主离心。
谢友成和亲信分析了一番,这其中有个关键人物,那就是金瑬。
这是条藏的很深的大鱼。
不过谢友成还没有搞清楚,金瑬此人,到底在为谁奔走。
金瑬笑着看向谢友成。
“李尔瞻可说主上殿下改了主意?”
在朝鲜,国主是不会被称呼皇上的,有些大典上,祝词可能会用万万岁等尊称。
大臣平时称呼朝鲜国主为主上殿下,内侍则称为殿下。
“你猜猜。”
“我猜没有。”
“为何?”
金瑬笑而不语。
都是老狐狸,谢友成在试探他,他也在试探谢友成。
金州将军对朝鲜国内是什么态度。
如果金州将军能支持他们,那他们就再也没有了顾虑。
上朝极为重视礼制,连当今朝鲜国主在成为世子时,因为不是嫡长子都不被认可。
金瑬他们,如今顾虑的只有上朝的态度。
如果贸然发动政变,会不会引起上朝的干涉,最后导致功败垂成,就像安南一样。
历史上,他们迟迟不敢发动政变,最后被人告密,贬的贬杀的杀,最后孤注一掷发动政变,还是顺利的获得了成功。
这些人领着各自的心腹,合起来才一两千人,守卫汉城的将领竟然视而不见。
可见朝鲜国主如今有多么的不得人心,不管是大臣,武将或者是百姓。
“朝鲜如今虽然贫弱,一两万大军还是凑得出的,能帮助金州将军守卫镇江堡,只是可惜。”
金瑬一脸的惋惜。
谢友成笑而不语。
没有来朝鲜国之前,他认为朝鲜是古国,有千里之遥的国土,实乃不可小觑。
来了朝鲜见到了实况,原来心里的想法大为改观。
通过和朝鲜各官员的沟通,根据他的了解,朝鲜本就因为政治腐败导致国力衰弱。
二三十年前陷入倭乱,人口直接比战前锐减六分之一,现在也才恢复到三百万人。
当然这是不包含奴隶和隐户的,如果加上奴隶和隐户,全国人口应该有近千万。
在大周的帮助下,打退了倭乱,本来地多人少可以恢复民生,却又滋生出来朋党。
国家不但没有趁机改革,消除奴隶和隐户恢复实力,反而越发的贫穷起来,百姓民不聊生,导致民乱四起,可以说现在的朝鲜极为贫弱。
高达六百万的奴隶和隐户,不但不能成为朝鲜的财政来源,反而成为了隐患。
千万人口的国家,竟然连十万兵都凑不出,可见一斑。
难怪将军说朝鲜不足虑,他带一万兵入朝,就能让朝鲜上下震动,引起不安。
“大周幅员万里,只金州一地,精兵十万,战船千艘,蛮族在将军看来,乃小患也,不值一提。
将军出海以来,不战则已,战则必胜,从未有一败,朝鲜支援也好,不支援也好,将军都不在乎。”
听到谢友成的话,金瑬点点头,并没有怀疑。
虽然猜到对方有夸张的成风,但是金州的战绩他们也能得知,这些做不得假。
“将军不在乎朝鲜,朝鲜却在乎将军,更在乎上国。”金瑬说完,长叹一口气。
“上国对朝鲜有再造之恩,基于此也应鼎力相助,且两国输出同源,实乃一体,奈何主上殿下……”
金瑬痛苦的皱起眉头。
试探到这个地步,金瑬话里话外都是对朝鲜国主的不满,谢友成也不再犹豫。
“朝鲜国主肯定会被将军惩罚的,希望朝鲜上下引以为戒。”
谢友成说着大话。
将军的信里,明确的告知,入朝鲜是假,吓朝鲜是真。
谢友成理解将军的苦衷。
将军要是真带兵入朝鲜,传回国内会引起轰然大波,受到各方的弹劾。
“谢君可知朝鲜的一件秘闻?”
“请教?”
谢友成端坐看向金瑬。
“萨尔浒之战,主上殿下曾经派秘使去蛮族,不但告知蛮族,朝鲜军队不会攻击蛮族,只是为了应付上朝而已,且还告知了蛮族上朝的动向……”
“什么?”
谢友成不敢置信,随后生起一腔的怒火,咬着牙质问金瑬,此事可有真凭实据。
金瑬摇摇头。
见状,谢友成冷静下来,怀疑金瑬是骗他。
其实这件事是真的。
历史上,朝鲜国主在大军先行之前,就派了密使去联系后金,还私下命令大军主帅姜弘立。
让他带领大军到达战场后,要观察形势,如果大明得胜那不用提,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刻向背大明。
可惜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后金并没有领情,在大胜明军后,照样屠杀了几千朝鲜军。
投降的朝鲜军也没有好日子过,都被编为奴隶,最后只逃回了千余名朝鲜军士。
一万三千名朝鲜大军,就这么被李珲的“聪明”耽搁了性命。
此人又蠢又自负。
见到谢友成不信,金瑬笑道,“这件事谢君可以亲自去查。
“我一个外人,如何能查朝鲜国主呢。”
谢友成摇了摇头。
“当然可以查。”
金瑬终于忍不住了,图穷匕见。
……
谢友成离开了朝鲜,留下了越发暗波汹涌的变局。
一处破乱的院子,被重兵看守,负责送饭的仆人按照往常一样,默默的从侧门进入。
守兵也没有怎么检查,那人松了口气。
绫阳君李倧没有胃口。
他的父亲被朝鲜国主杀了,弟弟也被杀了,自己原来的府邸,被朝鲜国主以有“王气”而夺去。
王气。
想到这里,李倧满心的疼痛。
他的父亲是嫡长子,虽然不受祖父喜爱,但是祖父对他却非常喜欢,亲自为他取小字天胤。
所谓“天胤”指上天的子嗣。
如果不是那场倭乱。
李倧怨愤的想到。
下人竟然没有离开,难道自己已经轮到了连下人都敢欺负的境地吗?
李倧抬起头,这才看到下人不住的使眼色,遂默不作声的开始吃饭,筷子果然碰到了硬物。
悄悄把布条收了起来,等到了无人处,他才悄悄的打开。
谢友成赶到了镇江堡。
镇江堡人满为患。
以镇江堡为中心,兵不血刃光复上下合计千里之境,人口还没有统计,但是更远处从岫岩,凤凰各地,源源不断赶来投奔的百姓。
索性这一次不同于金州,身无余物的流民占比并不多,每日涌入镇江堡的推车不下千辆。
今年的物资是不用愁的,愁的是明年。
历史上,毛文龙刚收复镇江时,粮食虽然短缺,但没有闹到人吃人的地步。
后来因为退至海岛,生产跟不上人口,年年缺口变大,才导致了惨不忍睹之事。
不过唐清安有所准备,在黄海各岛偷藏下的百万石粮食,就是为了供给明年辽左北部之民,开垦田亩之用。
当然,如果能守住镇江那就更好了。
从镇江到金州沿海一片都是平原,可以提供大片的田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