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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和所有人一样,彭华鼎从小就对人命关天的医疗设备充满了敬畏,虽然分离机的外表看起来也并不怎么高级,但这种从小就有的敬畏让他不敢轻易动手,只敢在旁边瞧一瞧。
看到医院内部的设备维修人员匆匆跑来,彭华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个维修人员太让彭华鼎失望了,只见他不自己还小心谨慎地围着机器打量,不但没有娴熟地进行维修,反而连设备都不敢接触太多。他只是指挥那个操纵设备的医生先关了设备的电源,再重新启动。但这些简单的重复动作根本无效:告警依然,机器依然不动。
看到他小心翼翼唯恐碰到设备的样子,简直就是来看新奇的乖宝宝,哪里像是维修人员?彭华鼎心里不由一阵鄙夷,甚至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手下如此脓包,许集贤显然也挂不住面子,气愤地对维修人员叱责道:“你怎么搞的?都当了七八年的维修技师了,这点水平都没有?半小时内修不好,我开除你!”
本来这名维修人员也很焦急,被许集贤这么当众一骂,泥人也有几分土气,他脱口反驳道:“这是外国设备,我又没有培训过,我怎么知道维修?你让那些去国外培训过的人来修啊。每次出国都是别人,我这么多年没有出去过一次。……,再说,现在设备还连着病人的血管,万一搞错了出了事弄死了人谁负责?只要你签字说出了事我不负责,我就修!”
被手下人这么反驳,许集贤更是气愤,可又不敢真对他怎么样。至于什么要出国培训过的人来修,那根本不可能。因为每次以维修设备出国的人都只是挂培训的名,实质都是去旅游的,而且能够出国的都是医院的领导,或者与领导关系密切的人,他们要能修设备母猪都能上树,特别是这种二手设备根本就没有厂家给你进行培训,最多告诉你怎么操作。
许集贤气呼呼地丢下一句话:“给我好好想想,必须在半个小时内修好!”然后走了。
他并不敢走远,而是呆在房间的角落向四处打电话,凭自己的人脉网询问附近医院有没有能够维修设备的,恳求朋友、熟人打听一下。每个电话打完,他都是千遍一律地嘱咐对方不要声张,请替他保密。
打了这圈电话后,他又跟五羊市的经销商进行了电话联系,半是哀求半是威逼地要求经销商再催催德国那边,让对方尽量提前安排技术指导,没有维修人员过来,只在电话里指导我们自己的维修人员动手应该可以吧?
要知道德国和中国之间相差七个时区,如果真的等德国上班了再请德国那边进行技术指导,就得等七个小时,那一切都晚了:
首先是郭艺怎么可能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大量的鲜血停留在机器里而耐心地等七八个小时呢?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等七个小时的话,就绝对耽误了两个城市之间每两天才一趟的航班,更别说设备修好之后还需一段时间进行造血干细胞分离。
等不起啊,真的等不起!
虽然许集贤心急如焚,但五羊市经销商的电话还是给他泼了一盆大大的冷水:“许院长,真是对不起。我们一直在联系了德国那边,那个人根本就没办法,找不到相关技术人员,他还生气了,说卖这设备的时候就说了是二手货,只保证开通能用,如果一年内出问题可以更换,可现在都过了两年,生产这种设备的厂家都已经进行了几次兼并,根本找不到有这种技术的人。……,他说这套设备要么只能报废换新的,要么就是你们自己的技术人员维修,要么请周围有维修经验的医院来修理。……”
没打电话前许集贤心里还保留着一线微弱的希望,可打了这个电话后,这点点希望一下灰飞烟灭了,他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几句,对方倒是没有还嘴,只是轻轻地挂了他的电话。
实际上他也听得出来,这个经销商根本就是借那个也许不存在的德国人之口转述他们自己的话:那就是买另外的设备可以,想他们派人过来维修,没门!
就在许集贤欲哭无泪的时候,他打电话拜托的朋友、熟人纷纷回电了。有的说得很委婉有的说得很直接,总之都是一句话:“没有能够维修这种设备的人。”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打听了,更不知道他们打听的对象真的不行还是故意藏私:毕竟医院与医院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有人不说帮忙,还巴不得别家医院出事。
许集贤敷衍着说着谢谢。
刚挂电话,那位慈善机构的领导拿着手机匆匆走来,说道:“许院长,长安市崔主任的电话!他问这里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许集贤听到是崔主任的电话,脑袋轰地一声,身体栽倒在地……
这个崔主任就是白血病患者的家人,不仅仅是手握重权,更主要的是他今年下半年将会调到本省来担任领导。这是许集贤从一个朋友的朋友那里得到的消息,这也是他费尽心机劝说慈善机构安排郭艺在自己这家医院做造血干细胞的分离手术的最主要原因。
帮助医院挽回声誉只不过是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而他的最终目的则是想通过这个行动搭上崔主任这条线,以利自己将来的仕途,帮助自己爬上宽济医院的院长宝座。
他的算盘打得很精明,现实却是残酷,眼前的故障让他的肠子都悔青了。
此时的他根本不敢接对方的电话,只想就此晕过去。
可是,慈善机构的领导也不是傻瓜,他可不想承受本来就不该他承受的怒火。
看到许集贤往地下栽,他一边故意地大声问着许院长你怎么啦,崔主任等你接电话呢,一边伸出手掌准备掐许集贤的人中,不让姓许的装晕。
许集贤郁闷地看了对方一样,有气无力赶开对方快伸到嘴唇边的手,接过对方的电话,对着送话器干涩地说道:“喂,崔主任吧?您好,我是小许啊。”
“许副院长,你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在许集贤以为对方真不清楚的时候,对方又说话了,严厉地问道,“你们的设备什么时候修好?你可是向我保证了的。再说,这本来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容不得出任何差错。我不管你们那里有什么问题,我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我们所需要的造血干细胞必须按时、按量给我送过来。送过来了,我承你的情,感谢你。如果我家人出了什么事,我……,你看着办!”
说到这里,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感觉到了许集贤的恐惧。也许是担心许集贤承受不了压力太大而破罐子破摔,干脆甩手不管了,也许是对方顾忌自己的官方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