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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南城阳光明媚。
光线从窗外照进教室, 落在桑白巴掌大小的侧脸上。
她歪着头枕在手臂上，细密的睫毛鸦羽一般在眼下落一道浅浅的黑影，衬得她脸上肌肤更加白皙。
前排的王淼每隔几秒就转头看她一会儿。
蒋时燃“啧”一声, 手里转着笔, 没留神笔飞了出去, 落地清脆的一声响。
桑白本来只是迷迷糊糊，给这声音吵醒, 不觉起身, 右侧脸颊上两道粉红的印子，不知为什么落在她脸上格外好看。
蒋时燃很嫉妒：“我靠, 你是怎么做到任何时候这张脸都不崩的？”
桑白有些茫然：“啊？”
蒋时燃：“靠。”
美而不自知最致命。
桑白嘴唇有点干, 刚准备拿桌上矿泉水喝, 就看见王淼不知从哪儿拿出杯奶茶放她桌上：“我买多一杯喝不了，你帮帮我？”
桑白自然地接过来，数落他：“你每次都觉得自己特能吃或者特能喝，买沙拉也是, 买两份又吃不完总扔给我,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认清自己的实力呀？”
蒋时燃“噗”一声笑了。
王淼有点尴尬：“你知道人一饿就觉得自己能吃好多, 不自觉就买多了。”
桑白喝一口奶茶, 很头疼：“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胖了，愁人，要不你把你手机屏保换成带有提醒你少买的图片吧。”
王淼眼睛一亮：“你给我换？”
桑白皱眉：“干嘛要我换你自己没手吗？”
蒋时燃快笑抽了, 等王淼无奈地转头过去, 她凑近桑白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啊？”
桑白一脸茫然：“什么？”
蒋时燃：“你怎么跟天然呆似的。”
桑白对这评价很不满意：“我哪有！我这么聪明伶俐活泼可爱。”
上课铃声在此时响起。
一阵哄闹声过后，课堂恢复平静。
班主任推门而入, 身后跟着一个男生。
他个子很高, 面色冷淡,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高和明显的疏离感，气质又有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一看就家境优渥。
出色到具有攻击性的五官让全班安静几秒，随后女生们不由自主地开始小声议论。
“他好帅啊！啊啊啊啊啊！我第一次见这么帅的男生！”
桑白对这种事向来没什么兴趣，听见声音才漫不经心地往讲台上瞥一眼，男生恰好向她看过来，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两秒后，男生漠然转开视线。
桑白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忍不住脸上开始发烫。
班主任于是介绍，这是从四中转到南大附中的同学，叫陆慎，接着就开始让大家都出去，叫名字排座位。
新学期总是要排座位。
只是因为新男生的到来，女生们心里隐隐多了几分期待和悸动，都希望都能他排到同桌。
最后这个“幸运锦鲤”落在了蒋时燃头上。
因为陆慎个子高，他基本是最后一排，座位除了看个子还看成绩，蒋时燃上次期末成绩崩盘，算是被暂时发落。
桑白则坐在蒋时燃前几排，前桌是王淼，同桌刚好是林叶，左斜后方是张显。
蒋时燃一看见这座位就忍不住笑出声，一偏头看见陆慎目光冷淡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的眼神。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神经病”，蒋时燃立刻很自来熟地跟他解释，“你看到前面那个女生了吗？竖着高马尾那个，那是我们校的校花！”
陆慎没应声。
她自顾自地解释：“我是在笑，她被追求者包围了。她同桌、她前桌、她斜后方的男生，全都暗恋她。”
陆慎这时放抬头扫一眼：“是么。”
蒋时燃：“最好笑的是，她完全不知道。”
下午自习的时候，蒋时燃开始跟陆慎科普桑白的“光荣战绩”。
桑白有多天然呆。
王淼就不说了，追人手段low的要命，只会送人吃的喝的，还说是自己吃不掉的，桑白察觉不出来很正常。
林叶经常周末放学想跟桑白一起打车回家，别人都看出来他喜欢桑白，偏桑白自己很认真地认为他们是在搭档省钱。
张显就更好笑，还特意手写了一封纸质的情书放桑白桌上，被桑白直接问：“谁的信落我桌子上了呀。”
她连看都没看，直接上交了。
上、交、了。
蒋时燃想到这里，又笑得捂住肚子：“你听说过有人上交情书的吗？”
陆慎这时方才忍不住勾唇淡笑一声。
“是挺有趣。”
蒋时燃接着讲，这都是高一时的事情了，外班也很多男生想追桑白的，要到手机号码发短信，桑白只会劝别人“好好学习”，送礼物的她就上交，久而久之也就没男生敢追她了。
只剩本班的几个，因为日常能接触到，总还是不免有几分心思。
这时桑白往后看了一眼。
恰好又跟陆慎眼神碰到，她慌忙转头回去，听见身后女生说：“蒋时燃可以啊，这就跟新来的男生热情似火了？”
他俩在最后排聊得火热，蒋时燃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全班女生的公敌。
聊到最后，蒋时燃很八卦地问陆慎一句：“你呢？有女朋友没？”
他这么顶尖的一张脸，之后必然会有无数女生过来八卦。
陆慎望着桑白转头的方向，神色淡然：“没，我要好好学习。”
蒋时燃内心莫名浮起一个有点荒谬的念头——他跟桑白还挺配。
终于到了晚饭时间。
桑白跟蒋时燃结伴一起，路上随口问她：“你在跟新同学聊什么呀？聊那么开心？”
这话要是别人问，蒋时燃必定以为她对陆慎有什么心思。
但如果是桑白问，那就真的纯属好奇。
蒋时燃暧昧地看她：“聊你的光辉事迹呀，高一一年几十个男生追你。”
桑白：“！！！”
桑白：“为什么要跟人家说这个！”
万一本来他想追她，一听不敢追了怎么办？
蒋时燃：“因为有趣嘛！”
桑白咬唇，打完饭跟她面对面坐下，说：“以后不许跟新同学乱说了。”
话音未落，陆慎拿了个餐盘走到她旁边，看向蒋时燃：“方便一起吗？我对大家还不熟悉。”
蒋时燃猛地点头：“方便呀。”
陆慎于是很自然地坐到桑白身边。
桑白一颗心怦怦直跳，不自觉地手轻轻颤了几下。
吃完饭，三人一起回去。
一路上，主要是蒋时燃在说话，她站两人中间，不时挑起话题，陆慎和桑白偶尔附和一声。
桑白觉得，连晚风似乎都温柔许多。
从这天起，三人开始结伴吃饭。
渐渐就有关于陆慎和蒋时燃在谈恋爱的谣言传出——主要是，陆慎为人太高冷了，刚来一个多月跟他表白的女生数不胜数，还有送早餐、饮料、巧克力、水果的，这些基本都便宜蒋时燃了。
这天夏桐特意来找桑白吃午饭。
两人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只是高中不在一个班级，楼上楼下，一起吃饭不是那么方便，次数便减少了很多。
这次连夏桐都问她：“你们班陆慎是不是在跟她同桌谈恋爱啊？我们班一半女生心都快碎了。”
最近已经有很多人问过桑白这个问题，她都快有些怀疑人生了。
但还是说：“我真的没觉得啊，我们三个不是经常会一起吃饭吗，我觉得他俩互动挺正常的啊。而且——”
感觉陆慎看她的眼神还要更奇怪一些。
夏桐看她：“这问题我是不是不该问你，你迟钝得要命。”
桑白：“？”
桑白：“我哪有？”
她举例子，“陆慎跟你们班除了蒋时燃意外的女生这么聊过天吗？”
桑白反驳：“那是因为他俩是同桌嘛。”
夏桐：“他前面不是也有个挺漂亮的女生，追他那个文岚，他理过吗？”
桑白垂头：“好像是没。”
这么一想，陆慎好像的确对蒋时燃有那么点不一样。
夏桐又问：“他也跟别的女生天天吃饭吗？”
桑白：“我啊。”
夏桐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就是那个电灯泡，还不自知。”
吃过午饭，桑白闷闷地回到教室，趴在桌上。
怎么全都在说陆慎跟蒋时燃在谈恋爱啊，她为什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呢？是不是她真的太迟钝了？
陆慎和蒋时燃……
蒋时燃很好，活泼又可爱，也挺漂亮的，正好衬陆慎那个清淡的性子。
只是为什么，桑白心里有点酸酸的。
这么想一想，下午的物理课都没怎么上好。
下课后，蒋时燃照例喊桑白一起吃饭。
桑白看了眼陆慎，他垂手站在最后一排，目光清淡地朝她瞥了一眼。
蒋时燃则笑容一脸灿烂。
桑白闷声说：“我不去了，有点不舒服呢，想眯一会儿。”
还是不去当电灯泡的好。
蒋时燃立刻问她怎么了。
桑白心虚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困。”
蒋时燃笑说：“你怎么总翻困，那给你带点什么吃的吗？”
桑白摇头，尽量用轻快的语气：“不用啦，我让淼哥给我带了。”
蒋时燃留下一句“那你休息会儿”，便快步走到陆慎面前，跟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陆慎又朝她看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跟她出门了。
连问都没过来问一句呢。
好歹也是搭伙吃了一个月饭的同学，真是无情！
桑白把手里的笔往本子上轻轻一摔，再度趴下没说话。
教室里几乎都空了，只剩她和另外两三个没去吃饭的同学。
外头天色暗下来。
桑白有点饿，拿出手机正想着给王淼发个消息让他带点小饼干回来，就看到桌上忽然多了一份三明治和牛奶。
视线再往上，是一双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
桑白内心霍然一震，陆慎已经径自在她同桌的位置坐下：“不舒服？牛奶是温过的。”
桑白顿了一下，下意识向后看了眼，蒋时燃还没回来。
她问：“燃燃呢？”
陆慎：“去餐厅吃饭了。”
桑白“喔”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那这——是她让你帮我带的吗？”
“不是。”陆慎淡声，对上她视线，“是我要给你带的。”
桑白的心瞬间漏跳一拍。
第一反应是问他：“你这样给别的女生带东西，燃燃不会生气吗？”
陆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