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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悬在半空,柯越山停留了几秒,尴尬的收回手,顺着景淮的目光看去,妻子和程书文已经进来,只有柯伊在呆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他眼睛一瞪,喝道:“柯伊,还愣着做什么。”
柯伊如梦初醒,挪动僵硬的腿,一步步走了进来。
景淮淡淡地移开目光,在会议桌边坐下,十指交叠,柯越山立刻会意,打开公文包,拿出厚厚的策划书,开始讲解。”
柯母也坐下,一起补充。
现在没他们的事,柯伊和程书文在旁边小沙发坐下,女人推门进来,端来茶水,放在他们面前,唯独给自己一杯西瓜奶昔。
透明的杯子里,粉色的液体混合着冰块微微晃动。
他最喜欢喝的,就是西瓜奶昔。
景淮知道的。
柯伊垂下眸子,手指收拢成拳。
从最初的那一幕,景淮再也没有看自己一眼,就像陌生人一样。
他苦笑,那件事后,怎么可能还想见到自己。
“哥哥,你的脸有点白啊,是空调太冷了吗?”
青年的声音猛地传来,他一震,纤长的睫毛颤动,低声道:“没事。”
“这个地方真好看,还可以看夜景。”程书文凑过去小声地说,“好想天天来呀。”
“嗯。”
柯伊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如坐针毡,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
但柯父柯母讲着讲着,他们发现景淮心不在焉,完全没有秘书传达的什么热切意愿,额头渗出汗,却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
柯越山讲得口干舌燥,抬头一看,男人靠着椅背上,指尖搭着太阳穴,看向了沙发上的两人,好像并不在听自己讲话。
心顿时凉了一半,看来这笔生意要黄了。
“那是鄙人的犬子。”他强打起精神介绍道。
“都是?”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是的是的。”
“景先生,您好。”程书文站起来,鞠了一躬。
柯父对程书文落落大方的表现很满意,反观柯伊,还愣住沙发上不知道干什么。
这孩子心地善良,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内敛了,又不懂人情世故。
他咳了一声,正想让柯伊站起来,就看见青年豁然起身,说了一句我要上厕所,推开门跑了出去。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那个,这孩子怕生。”柯母连忙打圆场,“只是太紧张了,没有别的意思,还请您不要见怪。”
怕生?
景淮勾了勾唇角。
是太熟了吧。
柯伊跑进卫生间,里面空无一人,暗色的大理石台面光亮整洁,他双手撑着台面,低着头喘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景淮,只好跑了出去。
心思乱成一团麻线。
卫生间的门开了一条小缝,柯伊以为是母亲,正想开口道歉,看见走进来的男人,蓦地愣住。
然后咔哒一声
门被锁上了。
他后退了一步。
景淮锁好门,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脸色微白的青年,一步步靠近,青年也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这么害怕做什么。”景淮按上削瘦的肩膀,指尖划过脆弱脖颈,再掐住下巴。
“我又不会吃了你。”
眼神扫过白皙的肌肤,秀挺的鼻尖,和柔软的双唇。
像小绵羊一样可爱。
这张脸,日思夜想。
柯伊咽了一口口水,被迫和男人对上视线。
时间过去三年,景淮的容貌没多大变化,只是漆黑的眸子中,那一星半点的狠意,让他胆战心惊。
“你是怎么变成,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明明记得,景淮家境普通,三年前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虽然薪水很高,但再高也不会成为父母口中恭恭敬敬的景先生。
景淮笑了一声,“我需要向你解释吗?”
说实话,他有今天,全靠柯伊。
若不是心灰意冷离开这座城市,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按照原定的人生轨迹走,自己很有可能还是碌碌无为的上班族。
真感谢你给我的奇耻大辱,才造就了我。
柯伊略微移开暗淡的眸子。
你的确不需要向我解释,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算宽敞的卫生间陷入沉寂,他突然心头一震,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父亲的公司资金链断裂,要景淮出手才能挽救!
“你终于发现了,看来还没有蠢到无药可救。”景淮缓缓道来,“我查过了,你父亲的公司离破产只有一步之遥。”
柯伊呼吸一滞,后背贴着冰冷的瓷墙。
“我能救。”
他心底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被景淮接下来的话泼了满头冷水。
“但我凭什么要花几千万,帮助一个出过轨的前男友,嗯?”
下巴的力道猛地加重。
“我不见机报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柯伊吃痛的唔了一声。
景淮果然还恨着他,那天被方白秋下、药,等他醒来后什么都变了。
虽然方白秋说什么都没动自己,但柯伊不敢确定。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景淮了,于是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发了对不起,默认分手。
但如果自己说出来,景淮说不定还会顾念往日的情分,帮父亲一把。
他定了定神,“其实……”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是想说一时间鬼迷心窍,其实还喜欢着我,对不对。”
景淮低头,唇角勾起残忍的微笑,“你的感情,有这么值钱吗?”
你现在对我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像碎玻璃渣一样扎得生疼,柯伊张着嘴,过了一会,肩膀颓然的塌了下来。
你说的对,说出来又怎么样,感情有了裂痕就再也修复不了。
他低落道:“既然如此,那你还让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单纯来看笑话的吗?”
“当然不是。”
腰身突然被扣紧,他被迫跌入男人的怀抱。
“但你的身体还值点钱。”景淮附在青年的耳边,声音轻挑,“你让我shang几次,我出手搭救你爸爸的公司,怎么样?”
柯伊猛地推开男人,白皙的脸庞染上微红,胸口起伏,“你!”
“不愿意就算了。”
景淮很轻易被推开,转身,指尖搭上门把手,转头微笑道:“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他故意放慢了动作,果然听到青年慌张的声音。
“等一下!”
情急之下,柯伊只能喊出声,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
男人望着他,就像看着陌生人一样,表情全无,声音失去了温度。
“我没有耐心等你扭捏作态。。”
他深呼吸,低着头,吐出一个干涩的好字。
几次而已,就能救爸爸的公司,他们抚养自己这么大,难道这么点牺牲都不肯付出吗?
也就……几次。
“可我突然后悔了。”景淮冷笑一声,拉开门往外走,“我还是喜欢看你们家破产的样子。”
柯伊愕然,几秒钟后反应过来,小跑几步,不顾一切的去拉男人的手臂。
“不!”
不行,不能破产,公司是爸爸妈妈一辈子的心血,这几天给他们的打击已经够大了,他不敢想象,要是破产,爸爸妈妈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还有程书文,他才刚刚回来,怎么能过东躲西藏的苦日子呢。
走廊里,右边就是游览窗,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柯伊低着头,拽住袖子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卑微到了极点。
“求您……”
“说清楚,求我什么。”
“求您……”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才能说出接下来这句让他全身发抖的话。
“……shang我。”
景淮愉悦地笑了。
他说:“真没想到,柯伊,你能这么不要脸。”
说完,俯下身,指尖撩了撩青年的碎发。
“随叫随到,明白吗?”
“……明白。”
柯伊低声道,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才敢抬起头,擦了擦眼尾的泪水。
不要脸吗?
应该是的。
自己居然能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
但他只能这么做。
柯伊等待自己平静下来,回厕所洗了一把脸,才举步往回走。
转角处他撞上一个人。
是程书文。
“哥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爸爸妈妈叫我们回去了。”秀气的青年盯着他的脸,“哥哥,你哭过了。”
“没事,一不小心磕碰了一下。”柯伊扭过脸,强行解释道。
程书文应该没发现什么吧。
他沉默着,跟在父母后面,上了车。
“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柯父扶着方向盘,表情沉痛,“景先生说——”
柯伊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起。
景淮他不会……
“他同意签合同了”
柯父语气忽转,大笑起来,柯母坐在副驾驶,捂着嘴喜形于色,“你这人,吓孩子们做什么。”
柯伊缓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瘫坐在座位上。
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真的吗?”程书文兴奋起来,“爸爸妈妈真厉害!居然说服了那个人。”
“哈哈哈哈,哪有哪有。”柯越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十分受用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景先生出去了一趟,突然就答应了,前后转变也太大了。
他的妻子挑了一首欢快的歌,开始联系美容院,抱怨说前几天没睡好,皱纹都长出来了,程书文讲了一句笑话,惹得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柯越山瞥了一眼后视镜,却发现柯伊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满脸的疲惫和丧气,心中不免生起气来。
这孩子累什么累,还给景先生甩脸色看,险些黄了这笔生意。
他收敛了笑容,“小伊,在家里我不说你,但是在外面,你还是要注意礼貌,今天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听到自己的名字,柯伊立刻睁开眼睛,坐直了,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
然后轻声道:“对不起,爸爸,我会注意的。”
“哎呀,说这些做什么,都过去了,小伊比较内向,你又不是不知道。”柯母责怪地说了一句。
柯父冷哼:“我这也是为了他好,以后走上社会,他这样是要吃大亏的。”
后排座位,程书文转过头,望着低头道歉的青年,眸子划过暗色的光。
但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