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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岭,云梦灵海
十万雪山绵延无尽,将整个南岭,乃至浮生五域与无量虚海间隔开来,终年风雪不断,罕有生灵久待。
某处风雪稍弱,往北三千里,巧有一处避风地,亦终年厚雪不化,但总能活人。
借由一眼氤氲暖泉,琉璃梦貘一族在此地安身立命。
以雪峭崖方圆万里,划为族地,唤作云梦灵海。
万余年来,雪城愈加繁华盛大,较之中州最为奢靡的几座大城,也是不遑多让。
明月御剑而行,从东土的永夜斋,来到了南岭的云梦灵海。
并非是来雪城有事,更非寻琉璃梦貘一族,只是需要去拜见她的师尊。
上次两人临别约定,此次见面之处,便是云梦灵海的雪峭崖之下。
她依旧是一袭雪色柔裙,戴着雪纺的斗笠,掩着满头白发,静静的御剑在浅雪飞舞的天空,颇有天鹅游湖的静雅。
秋歌言同样御剑,护在她身后不远处,防止自家小小姐出行之际,遭到歹人图谋。
临至雪峭崖不远,明月才止住了御速,认真的与秋歌言行了一礼。
是表达对方护持的感谢,亦是告知秋歌言,前方她一个人去就好,不便带着旁人。
秋歌言静静的看了不远处的雪峭崖一眼,眼眸深处满是仰慕,又有些不能拜见的遗憾。
她当然清楚,明月的那位师尊是谁,被那位护持,天下间便没谁能当着那人的面,害了自家小小姐的性命。
“那位前辈不愿见我们,但我们总得为您准备一份拜师礼。”
就连秋歌言都是前不久才知道,明月姑娘竟是认了那位传说中的前辈做师尊,这自然是大好事。
毕竟整个世间,最了解浮生永劫体的,除了已故的浮生妖主,便是将浮生妖主养大的那位大前辈。
想来姑爷也早就看了出来,但他们皆装作不知,因为连默许的资格也没有。
活在世间的人,没有谁比那位大前辈的年龄更大,辈分更高,对浮生五域的影响更为深远。
“您也很崇敬师尊?”
明月并不意外,旁人能够猜到。
毕竟那位本就没有隐瞒身份的意思,只是不愿意见包括她父亲在内的天下三君,所以懒得搭理他们这些小辈。
“那是自然。”秋歌言认真的点了点头,眼眸中的视线愈加柔亮。
“那位等闲妖主,可是世间最了不起的人。”
这个‘了不起’所指的,并非是实力,而是这个人对于天下五域所产生的深远意义。
——人间莫道只等闲,白首回望已万年
元天年间的浮生五域,远比现在混乱太多,哪怕比之千余年前的爻天末年也是不遑多让。
邪佞丛生,祸乱横行,天下五域各自为政,残害旁域子民。
那时,正值年轻的等闲妖主挺身而出,合纵连横五域俊杰,横扫天下邪祟,先后还了五域短暂的清明祥和。
她便是那一辈人中的小太阳,曾经揍过年轻时的老仙君,打过年轻时的古佛祖,甚至踢过年轻时的先代圣皇。
更有传闻,哪怕是年轻之时的太玄冥帝,亦曾被她倒吊在城楼外三个日夜。
“而且她还是浮生大陆有史以来,最了不起的老师。”
对秋歌言的这些感慨,明月不可置否。
她那位师尊确实当得起这一句,也许性子有些奇怪,但被她指点过的小辈,向来都是天地间最了不起的。
传闻中,她收养过一只月妖,是亘古罕见的天地精灵。
而她的两位弟子,分别是浮生妖主与无天妖主。
前者自不必说,后者则是九阶妖天境大圆满,步入至高境的年岁,比明大仙子都要早许多年,是而今五大域主中,境界最高的那一位。
更有传言,很多年前的天下四君,也曾受过她的指点。
即便是同辈中,年龄颇小于她的太玄冥帝,在年轻之时,亦被她护道百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等闲妖主的一生,便意味着浮生大陆近三个纪年的历史。
也许她的权势并非最大,实力并非最强,但在这三个纪年里,至今没有谁比她的存在更加重要。
哪怕是太玄冥帝巅峰之时,背弃了过往一同奋战过的友人,先后祸乱五域,斩了老仙君,诛了古佛祖,灭了先代圣皇,但唯独没有伤她。
“能够拜她为师,确实是我的幸运。”
明月略顿,感慨了一句。
……
……
最幸运的是,而今天下三君都毫无办法的浮生永劫体,那位等闲妖主未必没有办法,至少能够安稳助她活过前八道‘浮生劫’。
这已经是天赐的大运。
风雪愈急,明月拜别了秋歌言,独自一人向着雪峭崖走去。
茫茫的白雪满山遍地,偶有暮风拂过,卷起阵阵极好看的雪卷,好似无数天地精灵在起舞。
不多时,明月临至,却未曾看见周围有任何人影,除了风起,空荡无声。
她不由得皱眉,轻声唤道。
“师尊?”
“等闲前辈?”
“天下第一美人?”
明明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能藏。
忽的,一道毛绒绒的白色狐尾,从厚厚的雪层之中冒出,圆圆软软,迎风像是蓬松的蒲公英。
“——狐萝卜!”
一声娇滴滴的奶音从雪层下面传来,透过松松的雪,有着才睡醒的困倦与空灵。
望着那道突然从雪层中冒出的狐尾,就连明月都小小惊讶了片刻。
不禁叹了口气后,她认真的拜了一拜,颇为失礼的走了过去,干脆的将那道狐尾巴握住,从厚雪中拽了出来。
这算是……拔萝卜?
片刻后,一名幽紫色齐胸襦裙的小小姑娘,被她从雪地里拔了出来。
大概是睡在雪峭崖,一时间睡了个糊涂,都不知道她自己被埋在了雪之下吧。
恭敬的将这个小小姑娘放在雪地上,明月半跪下来,取出手帕为她擦脸暖手,拂去衣裙与发梢间的雪痕。
这时,尚未褪去的暮色,完完整整的照在她的身上,让这个幽紫色齐胸襦裙的小姑娘,透着一种岁月静好。
她的眉是软的,纤细柔媚的睫毛是软的,清纯可爱的脸颊亦是软的。
“软乎乎的我在发光~”
似是有些饿了,她伸出柔嫩的小手,扯下了一片夕阳,轻轻的咬在口中,整个小小只都散发着暖洋洋的意味。
“师尊,您又调皮了。”明月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