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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咄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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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厩旁边便是库房,宽大的空间里,严格规划着安放的器械架之上,兵器甲胄枪槊耀眼刀剑整洁,地上铺着桐油浸透的毛毡,马具弓弩层层叠叠罗列码在一起。

    卫央抽一口刀来瞧,刀刃已经开了,锋利非凡,又绰起一杆大枪,枪杆都是浸泡过熟油之后上头裹了数层熟漆的上好细木裁成。

    墙脚捆着七八柄长刀,刀刃过五尺,柄长三尺,双面开了刃,掂起来很有些分量。

    顿时惊喜问道:“这是陌刀么?”

    那留守之人笑道:“卫百将好眼力,正是陌刀。只不过咱们子丁屯是骑军,这陌刀也从未用过,只好藏在这兵器库里了。”见卫央十分喜爱,这人奇道,“卫百将善使陌刀么?”上下打量卫央身形,恍如螳螂般身躯,这人也是个好手,颔首赞道,“以卫百将这样的体态,若使陌刀,当是好手!”

    卫央轻轻放下陌刀摇头笑道:“不敢觍受善使这样的赞誉,我只听说过我朝玄宗年间有一位极善使陌刀的李嗣业将军,因此好奇而已。”

    那人笑道:“武威郡王的陌刀,自是使地极好。当今也有几位使陌刀的好手,咱们原州原有个猛将卞荣便是。盛名更在之上的,那是天策府平阳公主麾下‘狮虎’卫步军陌刀‘山罴营’统领将军李承崇,发于卒伍,挥‘山罴营’西征之时,打地西域诸国不敢直面的便是他。金刀令公杨大将军也曾使过陌刀,不过杨令公是马背上的猛将,这陌刀反而施展不开,因此天子铸金刀赐给了他。”

    瞩目陌刀,畅想当年李嗣业率领陌刀阵所向披靡,所谓“当者人马俱裂”的雄姿,卫央好不神往。

    那人又道:“原本陌刀柄比刃长,后来工部设兵工部改良精钢之后,刀刃分量大为减轻,因此换成了这样。公主西征之时,山罴营那一战才是这新式陌刀的头一次亮相。”

    说起平阳公主,这老卒十分景仰,站立地笔直,面上满是崇敬,大有卫央敢出言不逊便抄刀子干他的架势。

    改天找时间得见见这个女人,可怪了啊,从边镇老将到寻常老卒,口口声声提起的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子,偏偏是一个公主,这上哪说理去?

    心中腹诽,卫央又掂量了一下陌刀分量,柄刃合有十余斤不过二十斤,抡圆了劈下去,还真得人马俱裂才行。

    回头又看马具,三百余马具有重甲马铠,也有皮质的高桥马鞍,虽已旧了,擦拭地干净明亮,只有在里层的毛孔中残留着惨淡的血腥气味。

    细细点查完毕,又在库册上查验了一遍,卫央奇道:“马家坡子只驻扎一个屯,这军库里的库藏,怎么远远超过一个中率的所需?岂不是浪费么?”

    那人傲然哼道:“怎会浪费?天下最强盛的,自然是咱们大唐。大唐如今有大军百万,骑军,骑军将近二十万,以军律规定的一卒应有战马两匹、轻重甲具各一、马具各一、长短兵器各一及一人一弓一伍一弩的军规,堪堪这里刚好,怎会超过了?当咱们是蛾贼胡虏么,弓刀也置不齐全!”

    卫央大大赞叹道:“了不起,这样的后勤,哦,那个辎重供应,要我是那些个反贼胡虏,趁早举手投降得了,这还怎么打?明摆着欺负人么?!”

    那人哈哈大笑,很是得意,转瞬又沮丧道:“话虽如此,却不能这么大意。那蛾贼么,自不足为虑。党项契丹的狗贼,马背上还是有些战力的。”而后气鼓鼓哼道,“不过倘若这些个打不过就跑的狗贼敢硬碰硬来决战,别说一国来犯,就算天下诸国合兵一处,咱们又何惧之有?!”

    这才是大唐人应有的情怀,想想那个时空里同时代的北宋,卫央也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转头往三十架弩上瞧去。

    毕竟是骑军,这努也不会太大太笨重了,约莫六七斤的样子,三弦并在一处扩大张力,弦刀只须手指便可控制。弩上箭匣里,乌沉沉的破风箭已装上了,数一数足有十二支之多。

    一一在库册及文书上画押,又翻开另一边仓库,这里便是用度物事了,粮米千斤,剩肉百斤,却不见饮食用具。这不用卫央问,大唐的军人碗筷都是朝廷制备给个人的,只不过他发愁的是轻兵营显然不在此列,今晚吃饭怎么办?难道趴锅边抄家伙抢?

    那不成一群猪了么!

    那人也明白卫央为甚么发愁,嘿嘿一笑引着又将毛毡之类遮盖屋顶雨雪天气遮挡马厩的物事点查完毕,再一一对照查验清楚之后,他也不在此地久留,马厩里扯出自己的战马,叫一声告辞,飞驰出门往东去了。

    丢下关于饭碗的纠结,卫央出门教徐涣锁上库门,钻进旁边军舍里一瞧,一时火从心窝里扑腾腾地往上翻,心中埋怨道:“这子丁屯的人也忒勤快了,都要走了,把军舍打扫地这么干净干嘛?这让咱这下马威怎么使?”

    军舍里干干净净的,火炕还很温热,炕上铺的草席水洗地明亮,泥灰地也清扫的连一粒泥沙也没有。倒是甲屯的人一脚泥水,在地上踩出了一片片乱七八糟的图章。

    出门四下里一看,卫央腹诽地更厉害了。屋子里打扫干净也就算了,院子里连一片树叶子都找不到,这卫生大扫除还怎么进行?

    没有了活干,这些新卒们便按照窦老大打乱原有行伍编制重新安排的伍火各自找准了位置,想着卫央曾说自即日起他要亲自操训,忙忙地睡起了大觉。

    徐涣被分在了甲队,窦老大不敢真的将他丢在一边不管,正好甲队与他交好的几个那两火中有个位置,私下里找同伴交待之后,将徐涣塞了进去。

    两个队正的军舍里没有人,卫央在门口探头瞧了一眼没有进去,钻进属于自己的军舍里一看,与轻兵营中别无不同,只是几案器械架子看起来老旧了些,也规整了些,那是辎重营配备给正规军百将的物事。

    另有马全义留下的几样小物事,计有碗筷一副,粗略的方圆百里图子一张,上头只标注了官道及寥寥几个县城,大略也堪能入目。再有就只是灯油已干的油灯一盏,拭刀粗布一块,洗漱陶盆一个,还有个小小的木匣子,制作不甚精美,让卫央欣喜的是,这小匣子里装的淡蓝色粉末竟是牙膏——应该叫牙粉,作用正是刷牙的。

    有牙粉,那就必然有牙刷,想想穿越以来这几天自己竟一直用手指蘸青盐刷牙,卫央登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动手将诸般物事依照自己的喜好摆放整齐,卫央出门将守在对面军舍门口等待召唤的窦老大交了过来,至少得想办法让这一百个人有吃饭的家伙事吧?!

    窦老大本就是个机灵人,眼见别的军卒都躺上了热炕呼呼大睡,情知卫央必然要在军规上寻些麻烦,早将自己交好的十数个老卒分别遣往外头,有几个上山去暂且值守哨楼,有几个陪同向导去寻土兵头子——也就是乡将,剩下几个,都空着手在驻地门口把门去了。

    卫央赞道:“不错,到底是军伍出身的老卒,这样的安排很好。甲屯有老窦你们这些人在,我到底省了不少的事情。”

    老窦忙逊谢:“不敢当百将的夸赞,咱们也就是照猫画虎,记着曾在正规军营里瞧的扎营这样的安排,到底没有坏了百将的规矩,咱们就算安心了。”

    卫央笑道:“这事情做的好,能坏了我什么规矩?闲话少说,我问你,来时你们记着带碗筷没有?”

    窦老大心虚地低下头,犹豫了半天才讷讷道:“用惯了自己的碗筷,我也就顺手带上了,有几个见样学样也都随身带着,大部却没有。”

    他对甚么都不懂的新卒使坏,卫央也不点破,点点头道:“那看来晚上只好用手抓着吃饭了,你辛苦辛苦,出去找一找商铺,记着咱们还少什么物事,都详细记下来,明日快马回报军头的时候,须询问到怎样安排。”

    窦老大没有动,提醒道:“咱们这样的轻兵,但凡所需用度那都是自己设法集钱去买的,除非军械器物,军头也不问管,恐怕……”

    卫央奇道:“那依你之见,这事情怎么解决?好歹以后都是在一口锅里吃饭的,总不能你用碗筷,旁人每日都用手抓不是?这要传出去,我这个百将要被这里的人耻笑的,这个耻辱你们能替我背么?”

    窦老大哪里敢拍胸脯,只好出谋划策:“依照惯例,但凡从外头发配到咱们轻兵营的,不但要是心有挂牵之人,还该是有人挂牵之人。寻常只要入营几日,新卒家眷便会想方设法购得用度物事送上门来,或是钱,或是物,总归没有死活不管的先例。”

    卫央恍然大悟,他还纳闷那些老卒将用性命从战场上捉来的战马赊给新卒使唤莫非就不怕新卒战死不能偿还,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新卒家眷送来钱物,哪怕不多,归拢起来总够盘剥出一匹烈马的赊钱了。

    窦老大偷偷抬眼瞄了瞄卫央,又道:“如今咱们屯暂代守备这马家坡子镇,恐怕那些个新卒们的家眷送来的物事都归落在营里,以前也没有新卒与家眷最后一面不曾见便上战场的先例,却不知军头会不会遣人将物事送来?以我之见,这快报中此事还是要提一提的。”

    想想这轻兵营还真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是军人,当官的也都有官职,可连吃饭穿衣都要自己想办法去买,甚至让一个家庭明知这个人大半还是会死却依旧想方设法把钱给送进来供那些个老卒们盘剥,这是哪门子当军的?

    卫央记得好像以前的府兵制还是什么来着,其实也就是这么搞的。花木兰从军,不就是“南市买骏马,北市买鞍鞯”地凑装备上战场么。

    倒不知该说被送进轻兵营来的人是幸运能多活几天甚至活下来呢,还是该说这群倒霉蛋不幸地从一个人沦落成一个送死的战事奴隶的份上。

    卫央可没有自己也沦落至此的觉悟,一没犯法二没犯罪,他觉着自己就是一来打酱油的,打完酱油,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正要让窦老大出门去办交代给他的事情,守门的来报告:“白马坡自镇乡将请见百将,人已到了门外。”

    察言观色发现这老卒面色欣喜,卫央便问:“这乡将是来送酒肉的罢?”

    那人一愕,喜滋滋道:“百将明见,正是来送酒肉的,说是犒劳咱们初来乍到。”

    窦老大闷哼一声,卫央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那老卒不很理解,有人来送礼,怎地还让你们不快活了?

    这乡将带着酒肉上门,绝不是出于什么亲近的目的。是为乡将,身负一镇日常事宜,也是这镇里有头面的人物,自不会不知这甲屯乃是轻兵营出来的。安营之初便带人来送酒肉,明情是来刺探态度的,也算是对甲屯上下的试探。

    好酒好肉管给你,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甲屯吃人嘴短,这日后为恶白马坡自镇的行径,合该收敛些罢?

    卫央问那老卒:“这乡将恐怕不是一人来的吧?是不是还有乡老绅士陪着?”

    老卒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点头:“是极,都是这白马坡自镇有名望的,不是耄耋老者,便是本地乡绅,足有数十人,说是镇里的头脸人物都到齐了。”

    果然,酒肉封嘴,乡老绅士们纠集起来示威,这乡将是个人物哪。

    想想吧,如果酒足饭饱之后趁着酒兴卫央答允了不祸害镇民,过后一旦出了差错,这些个乡老绅士大可以寻上刺史府甚至大都护府去,以轻兵营在大唐的名声,就算战力强盛,那能饶得过这些个乡老绅士的口舌讨伐么?到时数罪并罚,甲屯就此灰飞烟灭,可不正是制约他卫央的枷锁么。

    生气归生气,卫央却不觉着人家做的不对,迎着窦老大和老卒的请示般目光,卫央道:“先不要急着出去拒绝,老窦,我说你写,先把军告给我贴出去。字要写得显眼,句子要通俗易懂,快!”

    不片刻,窦老大与那老卒捧着鲜墨未涸的军告来到营门口,打开营门之后,窦老大止住了要引众进门的乡将,将那纸军告高高地挂在了营门口,一团笑容团团作揖高声叫道:“各位乡老绅士见谅,咱们卫百将有军令在此,甲屯初到白马坡子镇,寸功未有,也不比原先的子丁屯声名显赫,承受各位酒肉款待,那是十分过意不去的。因此,这美酒肥肉,还请各位各自带回去好生处置,咱们既然好歹也是当军的,那自有军律约制,埋锅造饭便好。”

    四十许披着旧皮甲的乡将忙叫道:“就算是客人上门,咱们身为主人也该酒肉奉着,本地偏僻并不富庶,咱们一番心意只能将这些物事表达,还请不要推辞,一定收下。”

    窦老大笑容可亲,却一点也不为这乡将的话所动,指着那军告笑道:“原本这么厚重的心意,咱们卫百将是要亲自出来辞谢的,唯恐又伤了乡老绅士们的心意,只好由某来代劳——诸位请看,这是咱们甲屯自守备白马坡子镇之日起,大唐军律之外须遵守的军规,凡甲屯将士无论是谁,犯军律者,军法从事;犯此三条禁令者,那是杀无赦的罪行,还请各位不要为难咱们,心意咱们收下,这物事却不敢生受,请了,请了!”

    众目瞧去,那一卷旧布上书写地明白,无故取民财物者,损伤百姓侮辱妇人女子者,不遵军规不勤于军事者,不必请示轻兵营校尉,皆以大唐军律为纲处斩。处置但有百姓不服,可自往大都护府申诉,有阻挠破坏者,有一伍斩一伍,有一队斩一队,无论申驳。

    四句话,将这些人的担忧尽都囊括在了里面,这窦老大书写的造诣并不好,但书写之时心中怒火腾腾,力透布背的几行字端得杀气腾腾,众人瞧地清楚,这位卫百将不是说着玩。

    一时倒将这些个成了精的乡老绅士臊红了脸,那乡将不尴不尬地挤着笑脸道:“军律咱们自然是知道的,没有别的用意,只是往后都要依靠甲屯将士守备咱们镇了,好生心里过意不去,还请代转卫百将,咱们着实是没有别的用意。”

    窦老大笑呵呵坚辞犒劳:“咱们百将说了,心意满满的咱们都领了,这酒肉物事,那是千万不敢生受,一个生受一个斩,也请各位体谅着咱们的难处。可好?”

    事已至此,那人们明白坚持也没有了用处,有持着荆杖的乡老摇着头,心思沉沉地先行去了,衣着鲜亮的乡绅们也随着去了,机灵的便恭维着赞道:“这一屯的将士规矩严厉,那是咱们白马坡子镇的福分,比之子丁屯的将士们,我看也不差他了。”

    人都散了,窦老大偏不先说卫央召乡将进去见面询问,笑嘻嘻地立在营门瞧着那乡将,将这乡将瞧地好不自在,只好没话找话说:“这也好,这也好,只是心里过意不去。咱们这一屯新来,想也有琐碎处的不便,有合该赵某出力的,还请见告,咱们能办到的,定不推辞。”

    窦老大心中钦服卫央远见,双手一拍笑道:“这么一说,还真有个为难的请求,乡将千万不可推辞,这个忙要没有乡将来帮,咱们这晚上饮食也只好含混着凑合了。”

    乡将眼角一跳,警惕着赔笑道:“能办到的,那自然绝不推辞,请见教。”

    窦老大咧着嘴假作为难的样子,他越是这样一副话到嘴边开口难的架势,那乡将越是不安,生恐这些配军提出甚么过分的要求,暗暗懊悔道:“早知这些个配军不是好架势,看来那许多的酒肉,竟是不合他们的贪婪这才用所谓军令来推拒的。”转眼向留在身边的乡老绅士几人打眼色,乡将拿定主意,只要这位卫百将要求过分,他便怂恿这些个乡老绅士们撕下他的军告,连夜奔赴原州刺史府去告状去。

    “乡将不必为难,其实不过一个小小的请求,以乡将的能耐,无非举手之劳而已。”欣赏够了这乡将等人的焦灼不安,窦老大这才正容说起正题,“咱们甲屯大都是新卒,不知规矩,来时走的匆忙,碗筷锅灶也忘记带了,还请乡将出力,帮咱们先借几口锅,百人的碗筷,仅此而已。”

    乡将毫不掩饰地大口喘息,连连应承:“这个不难,不难,定不会耽误大军晚膳时辰。”

    窦老大笑道:“那就多劳乡将辛苦了,暂且咱们手里也没有钱财,只好红口白牙先借用着,烦请乡将到时说清楚,某打下欠条,扯驻时原物归还,倘有破损,照价赔偿才可拿回欠条,定不能使镇人吃亏。”

    乡将当场发付留下的乡绅去办理,窦老大又道:“某就在这里候着,乡将劳苦之后,还请去见一见咱们卫百将,这镇里镇外的兵防情况还要劳烦你来指教来着。”

    这自然是客气的话了,再怎么是轻兵死士,好歹卫央是大都护府典令的百将,乡将是懂规矩的人,哪能让人家候着他,随道:“不敢耽误卫百将久候,不如某遣人办理铁锅碗筷事宜,这便去见卫百将如何?”

    窦老大令开营门,伸手虚请道:“最好,乡将且请!”

    不出片刻,白马坡子镇传遍了,嘴碎的见人就笑问:“知道么,新来守备的这甲屯奇怪的紧,好好送去的酒肉不要,借那点铁锅碗筷也写了欠条,稀罕得很哪。”

    重新聚集起来的乡绅乡老们研究这甲屯直至掌灯人定时候,依旧闹不明白这个轻兵营出身的卫百将到底是怎样想的:“轻兵营能不有花销的地方?一屯新卒,偏行止堪比子丁屯,送上门的酒肉不要,借用锅碗瓢盆也打欠条,岂非咄咄怪事么?”

    镇中驿舍内,掌灯时方来入住的两人,那灵活瘦小的汉子问精壮的同伴:“可真是咄咄怪事,这厮要做甚么名堂?你怎么看?”

    那精壮蓄须者写好了一纸报文塞入竹筒递给瘦小汉子:“你我若能瞧明白,大老远自巡边事使行辕来此作甚?莫要大意,将这快报急送焦先生,行事但凭会王殿下吩咐,不必探究,休得误了大事。”

    那同伴一面接了竹筒,嘟囔着道:“不过一个轻兵百将,值得甚么这样大动干戈,好好的回兴院,岂不比这穷山僻壤舒坦么!焦先生也是,甚么陈礼之故事,这般的郑重叮嘱……”

    一边骂着,这人自小窗跃出驿舍,苍茫夜色里往原州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