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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头神獒蹲在墙角,占据了不小的屋子里许多的空间,只有那赤菟在狠狠盯着他瞧,月神微微闭着眼睛很是自在。想想方才这神獒一声嘶吼,两匹神骏的宝马也乱踢腾不止,卫央明白这月神才是三神獒里的小头头。
撇撇嘴鄙视了这骄傲的凶兽一顿,卫央往右侧瞧去。
标准的医馆,地上有一张被带翻的矮椅,药柜子贴着墙壁挺着,下首的地上站着个矮矮胖胖的老头,垂着头瞧不见脸面,从打扮上看,该是那年医师无疑。
打量完这人,卫央又瞧正对着他的那声音性感至极的女郎。
这也是个制服打扮的,火红的直裾,腰间竟束了镶玉的带子,身量极高,恐怕比他也矮不到半头,面容秀丽,宛如莹莹满月,却冷地要命,大小适宜的杏子般眼眸里绝无半分能瞧出来的色彩,一手提着红色鱼皮鞘的长剑冷冷看着自己。
“你好,那个,打扰了啊。”卫央挠挠头,这女郎绝对是个惹不起的,连忙放下手打了个招呼。
那女郎注视着卫央的手臂,又在直刀上扫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手臂上的百将标识上,淡淡道:“你是哪一府的百将?怎地到这里来寻医问诊?”
她这口气完全不是询问的架势,彷佛她这样问,别人便该老老实实回答她。
卫央听出了这女郎语气里的狐疑与警惕,心想自己确是来得鲁莽,便道:“这个,我在轻兵营当差,有个兄弟受了重伤内腑可能有点需要医师去瞧瞧。要不,你继续,就当我没来过?”
那女郎了然,警惕之色又重了许多,往门外瞧了一眼,剑鞘指着矮椅道:“恐怕少不了要问询你些事宜,事关重大,你又是轻兵营的出身,先在这里待着,不得允可不许离开。”
卫央心里顿时升起不悦,你来头再大,那也不管我毛事,就算这年医师是钦犯,我跟他又没关系,让我待着干嘛?再说,这女郎总是一副别人欠了她所以就该一切听她话的姿态,卫央很不舒服。
“那有话就问吧,问完了我早些回营里去。”反正是她让坐着的,卫央毫不客气挑了最下首的椅子坐了进去,将直刀放在几上自顾倒水喝。
女郎皱皱眉,眼眸里闪过一丝阴霾,恼怒形于色,哼道:“轻兵营的百将,也该是老卒了,莫非不知上官安排推辞不得么?轻兵营军卒本就有前科,倘若……”
卫央怒道:“你说够了没?轻兵营轻兵营,轻兵营得罪你了还是吃你家饭没给钱了?轻兵营将士再有不是,再罪该万死,至少把命送在了战场上,你们这些当官的是不是觉着一个人犯过错误,这辈子就再不能做人了是吧?”
自来到这个世界,卫央总觉着自己莫名地多出一分戾气,这戾气越来越难以压制,如今进了轻兵营焦躁更甚,这女郎再三提起轻兵营这三个字,卫央就觉着自己在受侮辱。小时候,父母教导他的时候就总拿高墙里头吃盒饭的亲戚给他举例,卫央从小心里就对这样的事情有点膈应,他只想清清白白做个人,再普通也做个清白的人。
那女郎疾叱喝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轻兵营军卒是甚么人,你自然心中清楚的很,你是在对朝廷表达不满么?”
卫央提起直刀站起来往外就走,跟这种人没办法交流。
女郎娇叱一声,喝道:“你站住,离开了这里,你便,便罪加一等。我疑你有通贼之嫌,胆敢离开,杀无赦决不轻饶!”
卫央暴躁回头喝道:“你这人从小脑萎缩吧?我只是来求医的,结果被你这么一通乱扣帽子,是不是马上就再来个造反谋逆的罪名?”
“你胡说!”那女郎锵地拔出剑来,秋水寒潭般剑锋直指卫央,眼眸竟朦胧彷佛蒙上晨雾,嗓音颤抖着道,“我,我甚么时候诬陷过你?我……”
“你什么你?”卫央小心翼翼看了弓起腰背作势欲扑的三头凶兽,缓缓挪动着脚步靠在墙壁上,瞪着眼睛怒道,“看你这德性,刚当上官出来办案吧?还委屈了是吧?跑腿办案就要有跑腿办案的能力,把一头猪放在你那位子上,可能比你都做的好。”
女郎紧咬着嘴唇一剑劈来,来势又快又狠,卫央吃了一惊,这娘们下手挺狠啊,剑法高明的很,连忙连刀带鞘架住长剑,香风扑鼻,原来那女郎手心一震,长剑再也不能落下分毫,心中恼极,合身紧紧地贴了上来,靠近时又轻轻一跃,要用身体的力量将那距离卫央脖子不到半寸的剑刃往下再压一些。
卫央只觉身上贴住一具温软如水包般的娇柔,一迷糊竟忘了处境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一口气才钻进鼻子,脸一黑心里啐了一声:“真尼玛猥琐!不过,什么时候咱这么猥琐了?”
两人近在咫尺,那女郎投怀送抱一般,鼻尖甚至差点碰在一起,他这么猥琐的一口吸气,那女郎自然感觉地清清楚楚,眼眶一红,竟有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愤,放手丢开长剑,很是秀美却微微粗糙的双手抓住卫央肩甲锁住他上半身,屈膝狠狠一个膝撞,她又没计算过,却清晰无比地直奔卫央命根子而来。
卫央倒吸一口冷气,这娘们果然是个狠人,她力量不弱,寻常的壮汉怕也不及,膝撞又是最有力的禁招,这一下要落实了他恐怕只能去皇宫里当小卫子或者小央子了。
连忙使脱铐拳中一招后靠胯闪开那凶狠一撞,待第二撞来时,小幅度使个罗汉倒撞钟,轻轻一跳往下一沉,正坐在女郎堪堪撞起与地面平行的大腿上。
那女郎一呆,这无耻的人竟钻进自己的怀里,不用跳出去看她也能想得到如今的情势,这人,这人竟坐在自己的腿上,双肘压住自己的双臂形成了僵持,彷佛深深的拥抱一般。
“你,你放手,你下去!”女郎低声疾叱。
卫央当然没想过两人现在成一种什么样的姿势僵持在墙壁上,眼前这娇俏一张桃花脸再不复方才气势汹汹高高在上的模样,眼眶微微泛红,翘挺的鼻子因为喘息不均匀一张一翕,不敢对着自己的眼睛看,慌乱地往左右乱闪。
心中得意,嘴上便犯了贱:“好啊,可是,我是先放手呢,还是先下去?是你先动的手,主动权也在你手里,你说怎么办?”
女郎瞥见瞠目结舌的年医师,更是一慌也没细细辨别卫央怎么说的话,使劲摇了几下手臂没挣脱开来,想起自己放下腿其实也可以解除现在的尴尬局面,可卫央哪敢放她脱离束缚,只好用一只腿别着,这要再来第三下膝撞,再现这么别扭的姿势可得多难为情啊。
感觉到她紧绷的弹力惊人的大腿稍稍卸力,卫央连忙别住过去,叫道:“别急,别急,咱们先说好,你先动的手,我完全是自卫反击,你点头答应我不再胡搅蛮缠,我这才能放你离开。”
女郎使劲挣扎了一下,卫央的手臂双腿如牛筋般,动也动弹不得一下,别过脸轻轻才点了点头。
卫央心下存着警惕,慢慢放开了别再她双腿间的那只腿,刚卸力,果然这说话不算话的女郎立刻又一个膝撞。
“幸亏哥们练过!”卫央笑嘻嘻道,那只刚松开的腿立刻又别了进去,这一下别地很深,完全贴在了女郎的肚腹上,柔软温热的感觉一下从大腿传到了脑门。
低头一看,卫央吓了一跳,这姿势吧,我们好像在哪见过。转念想起来了,德艺双馨的艺术家们不是经常用这种高难度动作传播艺术么,一个背靠墙,一个支腿当横梁,齐得隆东呛……
一想自己现在背靠着墙,卫央脸色一白高声尖叫,这姿势不对啊。
那女郎倒被他这彷佛被侵犯了的尖叫吓了一愣,虽然她还不知这人脑子里竟在比较攻受和受攻的问题,可那叫声里彷佛是他被侵犯才具有的味道不由让女郎怒从中来,别的部位没法打他,想也不想拼着双臂被折断狠狠往前一扑,卫央下意识地松手也没察觉到,红润娇贵的一张小嘴狠狠地咬在被她一手扯下肩甲露出只有一层粗布隔着的肩膀上。
卫央肩头一疼,生怕这女郎又做什么让自己难以接受的动作,双臂又重新收紧箍住她的双臂,十指死死扣在她的细腰上,虽然规规矩矩没想起乱摸,又隔着那身不知是绸子还是缎子的制服,可那细细的腰肢和劲道的腰肌贴着手掌,怎么的也让他可耻地呼吸一紧。
紧接着,彷佛从更惊地说不出话来的年医师瞳孔里看到如今更加攻守易势的姿态,卫央面上一阵苍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第一次拥抱,第一次被女人咬,这都没什么,可老子竟是被动的一方,这让人情何以堪?有什么面目去见柴熙和那孙子?”
咦?关柴熙和屁事?
哦,那王八蛋早把事儿办了,用的还是正常男人的姿势,妈的!
年医师忽然一个激灵,感觉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物事,骇然捂住眼睛一溜烟窜进后面去,连差点吓死他的三头凶兽就斜挡在路上也顾不得了。
一时间,这里别无第三人。
卫央语气颤抖着支支吾吾道:“那个,咱们能不能换下方位?这太可耻了,我才是男人!”
被这一下惊地半晌再没动静的女郎凶狠地瞪了别扭地扭着脖子看着她的卫央一眼,一张口脱离咬地死死的卫央肩膀,又往他脖子上咬了下去。
这混蛋,皮肉怎么这么劲,咬都咬不进去!
卫央连忙扭头躲闪,开玩笑,那一口白闪闪亮晶晶的牙齿,肯定是从小吃豆子吃出来的,好看又锋利,要咬破喉咙,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了。
“喂,你再胡搅蛮缠我可不客气了啊!”卫央急道。
女郎气怒交加,羞愤全然代替了理智,一声不吭又咬了过去,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三个大帮手,停下撕咬娇叱一声:“月神,赤菟,锦蛟,咬他!”
没下令之前,三头凶兽虽然已经在巡视领域一样绕着卫央和女郎外围走半圈,可始终没有过来帮忙,女郎这一声令下,牢记着被卫央一拳砸倒这耻辱的赤菟悄无声息先扑了过来,照着卫央从女郎双腿间别出去的那只腿一口咬了下去。
卫央骇然,连忙一收腿,那女郎冷笑一声,不知是没想到还是下意识地,竟双腿一合缠在卫央那条腿上,登时将卫央整整一条腿和领半条小腿空出了门,那赤菟第二口又咬了过来。
这女郎绝对是个凶残到死的角,卫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她是皇帝的女儿,现在也该首先顾着自己不被狗咬才是要紧。
一手往上将女郎彻底摁在自己怀里,利用两人紧贴在一起毫无缝隙的身体困住了她的双手双臂,另一只手重重在那丰盈的翘臀上狠狠一巴掌拍了下去,飞起一脚迫使赤菟后退的同时喝道:“恶婆娘我警告你,再不把你这恶犬弄走,我可真不客气了啊!”
那一巴掌下去,女郎低低的一声喘息似低叫,双眸中雾蒙蒙的一片泫然欲泣,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双手探出去掐卫央脖子,卫央只好往后一靠,女郎双臂空了出来,心中方叫要糟,却这女郎好像忘了自己一身的武艺,双臂绕着卫央的脖子将他的额头抵在自己脖颈以下胸膛稍往上,卫央鼻端正对她虽制服紧缚却依然挺翘丰硕的胸脯上,软软的这一碰,卫央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一口热气喷在那团美人峰之上。
如今虽已入秋,天气却很热,那女郎外头只有那直裾制服,热气穿过缝隙热乎乎地漾在峰谷之间,这一下更比方才翘臀上那一巴掌难忍,她止不住地一声娇吟,本要狠狠咬在卫央脖子上的小嘴顿时没了力气,轻轻的落下,卫央一身寒毛都倒竖起来,那女郎口中又一口热气,刺激地卫央脑子里有片刻的混沌。
习武至今,他的身体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早比脑子转得快,这迷糊的刹那,看准时机窜过来往他大腿一口咬下的月神忽觉眼前两瓣红光挡住了目标,这红光很是熟悉,只好又连忙后退。
原来卫央刚离开女郎翘臀的那只手在身体预感到危险的刹那,骨肉记忆早让这只手下意识地握住女郎的细腰往下一拽,他力气可比女郎大的多,女郎猛然一坠,翘臀挡住了那月神的血盆大口,滚烫而无力的双腿垂了下来紧贴着卫央,就此挡住了神獒所有下口的空间。
被这变故惊醒的卫央气怒交加,想也不想又一巴掌拍了下去,啪啪几声,女郎开头又呻吟了几下,后来竟没了声息。
卫央边拍边骂:“你这恶女人,让你胡搅蛮缠,让你欺负老实人,让你叫狗咬人,让你……喂,不是吧?我这么委屈都还没哭,你哭什么?”
那女郎双臂软软地绕着他的脖子,双手就挂在脑后,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竟将俏脸埋在自己肩窝里,没了铁甲掩护,粗布哪能抵挡湿润的潮热,卫央愣了一下,稍稍歪着头预防着这女郎的第四次下口,一面轻轻掰着她的脸一看,女郎居然在嘤嘤地流泪。
紧闭的眼眸,长长的睫毛,那泪水并不是顺着眼角落下,更不是从眼窝涌出,可能是粗布吸水能力太好,她脸蛋上一滴眼泪都没有,细嫩的眼皮上却湿漉漉的,这眨眼的工夫,眼睛已红肿起来。
女郎轻轻闭着眼眸,微微颤抖了下眼睑,一滴泪自睫毛落下,落在两人还贴在一起的胸前,一半飞快钻进了她的火红色制服,一半钻进了卫央的铠甲。
“你快杀了我。”女郎道。
卫央使劲摇头,当然他不会说我不会杀人,随便找了个借口:“你来头太大,就算毁尸灭迹那也会被人给找出来,这活危险性太大,我不干。”
女郎又将头扎进卫央肩窝,狠狠擦去了眼睛上的泪痕,再抬起头,眼眸已睁开了,神色冰冷目光只剩一片夜空般黑亮而璀璨的深邃宁静。她伸出右手,冰冷而粗糙的手指指肚缓缓地、轻轻地抚过卫央的脸庞,她轻轻道:“那我定会杀了你。”
卫央奇道:“然后你也自杀?”
女郎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偏过头将半侧脸靠在卫央胸膛,卫央呼吸一滞,还没来得及回味这诡异的感觉,女郎已离开了他的胸膛,往后退了半步,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竟是个异常聪明的人,能知道我的心意。你放心,杜丹鸾不会言而无信,你,你定要记着我的名字。”
卫央这就奇了,问道:“为什么?”
杜丹鸾脸上微微地显出温柔的微笑,眼眸一瞬不眨地瞧着卫央,淡漠道:“我虽然恨你,但你毕竟是,是让我心乱了的男人,我不该心乱,所以再不能活着了。而你,你这欺负我的人,我也是要带着去的,今天你欺负我的事情,也该有了结的。”
卫央小心翼翼防着杜丹鸾,想想好像自己真的刚才冲动冒犯了人家,讪讪道:“那个,其实吧,这不是谁欺负谁的问题,是吧?”
杜丹鸾清清冷冷地看着他,卫央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女人显然是下了死决心了,说什么她都不会听。
瞥眼往门口地方一瞧,心里正算着怎样从三头神獒的血盆大口下安然无恙扑出去,杜丹鸾叹息般道:“你不用枉费精力了,你看这是甚么?”
卫央正眼一看,吓了一跳连忙举起双手:“我坦白,我有罪,我检讨——你快把这玩意儿放下,太危险,伤着你怎么办?!”
那杜丹鸾不知从哪里竟摸出了一把精巧的精钢铸手弩,绿莹莹冷森森的三支上弦短箭幽幽地瞄准了他没有任何遮挡的头部。
杜丹鸾深深地看了看卫央,手指往悬刀上轻轻落下。
“等等,我还没告诉你我姓甚名谁,这不公平!”这么近的距离,卫央就算是青翼蝠王转世那也没法逃脱这连弩,连忙脱口叫道,“作为老婆你竟然不知道我名字,作为男人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