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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夜赫罢……仿佛只有夜赫,才与韩霁有如此铁的关系,君臣相顾,把酒言欢。天好冷好冷,她提着篮子,用里面隐约透出来的热气来暖手。烟雾从她的鼻间飘出来,风吹来,冻得她鼻尖通红。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长乐宫,忙进去,宫女们都服侍韩霁去了,见云舒来,忙来取走一大半的醒酒汤给韩霁。
小宫女推推云舒道“将军在那里,你去服侍下罢。”
云舒点点头,掀了珠帘,往里间走去。只见夜赫躺在美人椅上,细小的美人椅装不下他壮硕伟岸的身躯,他看起来好似随时都会掉到地上。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将醒酒汤取出,走至他身边,推了推。
醉得七荦八素,只动了动,根本起不得身。云舒叹气摇头,韩霁与夜赫也未免太拼命了些,这样喝酒做什么呢?宿醉最是难受,亦很伤身啊!
夜赫脸上湿濡,黑发有几丝散在脸上。云舒伸手,将其小心翼翼地挑开;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细腻的掌心,他皱着眉,英俊的脸上有着抹儿苦楚。
“早知道这样,何必喝那么多。”云舒叹气,将醒酒汤装入小碗放至榻边,准备扶他起来喝。
可是他好重!扯半天,他还纹丝不动。他嘴里呓语着什么,模糊不清。忽的,他大叫了一声“云舒!”声音,竟是那样地苦痛悲楚。
云舒被他吓一跳,可是细看他,他竟还在深醉的状态。心儿小鹿般乱跳,不知道他睡梦中喊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脸颊两边飞红,她用力拽着他,“夜将军,快起来!”
这样拍了好久,他突的从美人椅上坐了起来,并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前牵扯,云舒便整个人跌入他的怀中。
“啊!”她隐忍地轻声惊叫。又害怕他酒后做出什么不善的举动,又怕她的尖叫声太大而引起别的宫女注意。
夜赫紧盯着她。好模糊。眼前的一切,摇摇晃晃!可是,眼前的好象是云舒罢?是她么?
这么半夜的,她怎么会在这里?是看错了么。他紧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忽尔觉得,好象真的是她……
云舒挣扎,“放开我,夜将军!”
夜赫呼吸沉重,凝望她好一会儿,突然松开手,用手按了按额“怎么会在这里?”
“你喝醉了。”云舒深呼吸,胸口仍然剧烈起伏。“我送醒酒汤来。”
夜赫按按太阳穴。他与韩霁二人喝了无数美酒,何时醉倒的,竟都不知道了。云舒将醒酒汤递至他的唇边,“喝点解酒。”
他接过去,“为什么是你在这里服侍?”
“她们争先恐后跑去服侍皇上去了。”一个个都想趁着皇上喝醉酒,说不定能闹个什么事儿出来。
夜赫不语了,仿佛有些清醒过来,接过醒酒汤,将那酸酸的汤汁仰首喝尽。“我刚刚,没什么不妥的言语举动罢?”
云舒飞快地道,“没有。”偷看他,他仿佛有些紧张的样子。难道是在担心酒后吐了什么真言么?想起他刚刚突然叫自己的名字,又有些疑惑。平时他们没有深交,他怎么会在醉时叫她的名字……他不会是……脸儿莫名的红了,她没再往下想。
醒酒汤下肚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夜赫便觉得自己好多了,神智也清醒了。头发有些微散乱,他随手欲扎起,云舒在旁边叹气道“我来帮你罢。”喝醉酒的人,连动作都不怎么利索了。
夜赫面无表情,眼眸里却有些黯沉。好似自己最狼狈的时刻总让她看了去——在她眼里,他岂不是形象全无!
云舒拿梳子替他一下下理顺头发,然后梳了个马尾,用他黑色的缎带扎好。他的头发粗黑,却相当的柔顺,泛着温润的光泽。
“将军好多了罢?”云舒收拾篮子,准备回御膳房去。
目光追随着她,“要走?”
“是。将军好生保重——前次蛇毒大病初愈,千万不可放纵太过。”
“你关心我么?”夜赫嘴角飞扬起来,“我以为你必定恨我入骨。”
云舒的动作僵了下,什么也没说。
“我和你一同走罢。”
云舒睁圆大眼,“不好吧?夜深了,你在后宫之中随意走动。”
“又不经过妃嫔的居所,怕什么?”夜赫站起来,拿起披风,拎着她的篮子,大踏步先朝外面走去。
云舒跟上,宫女仍挤在韩霁那里,轮番服侍。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太监送他们出长乐宫来,外头的风冷咧极了,把夜赫的酒意都吹散了。云舒缩着脖子,走在夜赫身旁。
然闻哗啦一声响,是夜赫打开披风的声音。他一手绕过她的香肩,又长又宽的披风便置于她的肩上。云舒推拒,“我不需要它。”她整个人好象都快要被披风包围了。
夜赫迅速地将前襟的带子系好,“走。”
看不出来,他竟还是个心思细腻的男子。两人静默地走着,皇宫之中好深远安静,两人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动听,规律地哒哒哒哒。
“当将军,厮杀战场,你会觉得无奈吗?”云舒忽尔问道。
夜赫征愣了下。“你喜欢双手沾满无辜的人的鲜血么?”
云舒抬头望着他。他好高……她仿佛只能到他胸口的位置。她从他的眼眸里,刹那间读懂了一些东西。他们身处的环境不同,然而她却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他的无奈。谁又希望双手沾满无辜的人的鲜血?他们不是该死,只是为了各自的国土和使命!
两个人静默地往前走。
薄雪堆在两边,将化未化,异常寒冷。云舒时不时搓搓快要冻僵的双手,夜赫瞄她一眼,忽的道“你等我会儿。”说罢便异常迅速地离开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