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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小沙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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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容思虑周到,又因为之前关于萧清猗和连岳齐业大将军先夫人的传言,便让落竹以珠帘蒙面,容貌隐约可见,同时巧妙遮去了面上的疤痕,不至于显眼。又安排了华贵的坐撵,尽显座中人身份尊荣。

    坐撵在皇城外缓缓停下,云容下马过去将车帘掀开一角,又伸手扶着落竹缓缓下车。举止之间,分毫没有乡野女子的粗俗,果然是天生的贵女,有人不禁感叹。

    “清猗参见皇兄陛下,参见皇后娘娘。”由云容牵引着,落竹一步步朝着正满眼期待望着她的萧青墨走去,面无表情的对着帝后行礼。甚至一直都低垂着脑袋,敛着眸子,再加上珠帘,让人根本瞧不清样貌。

    萧青墨从云容那儿大概知道了些什么,并不怪罪,有些释然地笑着上前一把扶起落竹的身子,“皇妹在外多年受了苦了,如今终于回来了,可是让朕好生高兴。”

    李元乐是聪明女子,也知此番这位十公主是经历了大劫难的,同为女子又瞧她心情并不明朗便走去萧青墨身旁,笑道,“看样子皇妹定是一路颠簸劳累了,陛下,宫中臣妾已经命人安排好了,还是快些带皇妹回宫稍作休整吧。”

    说话时李元乐的眸子却始终盯着落竹的脸看,其实她也很好奇,方才看身段这位公主的确与柏落竹甚是相似,而那张脸……又是怎样的呢?

    “如此甚好。”萧青墨点头赞同道,这里人多嘈杂,并不适合叙旧,清猗几番经历生死是该好好休整。

    李元乐早命宫人将意舒宫上下收拾完整,意舒宫原是先舒贵妃所住的宫殿,后来一场大火被毁,萧青晔在位之时曾有修缮,不过无人居住。萧青墨称帝之后便又重新修缮,陈设摆件皆按照记忆中舒贵妃在时喜好的模样来。既然十公主回宫,住意舒宫也是最好的选择。

    回宫之后,萧青墨见落竹仍旧情绪低落,也不好再众人眼前问便叫人先带落竹回意舒宫梳洗。意舒宫内的宫人都是在宫中呆的时间长的老人,知道分寸,伺候的也极好。

    一番梳洗完天色已晚,落竹已经换上了一袭宫装,甚是华美,头发也被巧手的梳头老嬷嬷梳成随云髻,饰以华美发冠,端看这就是一个美人了。

    可是,那张脸上的珠帘,伺候的嬷嬷始终都不敢去碰,方才有年老的嬷嬷要去替落竹摘下,却被落竹冷声喝止,公主殿下对她们说的唯一一句话是那么的冷漠,冷漠到她们无人再敢僭越。

    “殿下,按照礼法,您此刻许是该去广明宫面见陛下。”一旁站着的掌事嬷嬷小心翼翼斟酌开口,看着落竹冷淡如初的脸不免心中叹气。

    明明是回到皇宫做了高贵的公主殿下,权势财富荣华将应有尽有,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好。”

    那嬷嬷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劝一劝,没想到落竹这么轻易就应下,一下就笑了,忙出声道,“是,那老奴去替殿下拿一件披风来。”

    北丘不比连岳西郢,这时候虽然已是初夏,可夜里还是冷的,出行总要披上一件披风。

    嬷嬷见落竹脸上的珠帘本想说这样不敬,可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快步走出大殿去给落竹拿披风来。

    “嬷嬷作何称?”

    那嬷嬷正给落竹系着披风,就听落竹声音,赶紧应道,“老奴姓岳。”

    落竹点头,“嗯,日后就有劳岳嬷嬷了”

    可即便落竹的声音依旧淡漠,岳嬷嬷还是有些受宠若惊,忙道着什么是老奴的本分,借此一表忠心。

    不过,倒还没等落竹离开意舒宫前去广明宫,萧青墨就已经自己过来了,自然,只有他一人。

    “参见陛下。”

    岳嬷嬷和那些宫人见到圣驾赶紧恭敬行礼,落竹也随之福了身子。

    萧青墨照旧前去亲自扶起落竹,却是又屏退了那些宫人,正殿空阔,只剩下那兄妹二人。

    “猗儿。”萧青墨先出声打破沉寂,看着沉默如斯的落竹,又想起之前在连岳京城那个生龙活虎竟还想同他谈生意的小姑娘,简直判若两人。这两年里,的确发生了很多难以预料的事,还有猗儿的脸,那珠帘之下是怎样的容颜他不敢去探知。

    “当年母妃生你的时候你还没有足月,险些难产,是太医院众多太医还有云家请了青岩子先生过来才保住了你和母妃二人平安。”萧青墨轻声缓缓道来,“只是青岩子先生说你的身子并不大好,所以之后母妃和父皇就很是宠爱你,凡事总是小心翼翼的护着你。记得那时候连朕想抱抱你,母妃都紧张得不得了,两只手就在你身下接着,就像是怕朕抱不住你。”

    说着,萧青墨似是轻笑一声,看着落竹,言语欣慰,“转眼间,曾经那样小那样小的猗儿就长得这么大了。”

    “皇兄。”落竹不喜听这些追忆的话,总叫人心里难受,便抬眼看向萧青墨,却是喉咙动了动,又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必觉得内疚,猗儿,在西郢那段日子你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万俟郇,不是你,那不是你的错!”萧青墨还是开口说起落竹心中最不愿触及的那个地方,那个疤痕还在发疼,必须要上些药才能让它结痂。

    “皇兄。”落竹轻声打断萧青墨的话,面上却难掩那几分悲戚,“有很多事不是想放就能放下的。”

    “你是说?”萧青墨却理解错了意思,听闻暗卫同他说在西郢哪个齐业对猗儿冷淡之至,曾经的他们明明还是那般相好,“你是说齐业吗?”

    “不是。”落竹不带丝毫犹豫地矢口否认,转身背对着萧青墨。

    是的,如今的她不敢直视任何一个人,不敢面对任何人的盘问,有什么好问的,小柒死了,在她的怀中,可你们谁也不会懂,你们谁也不知道小柒是谁!

    “皇兄,你不用如此担心我,我,其实很好。”她还活着,于九死一生中捡回一条命,那么多人死了,可她还活着,该说她是最幸运的那个罢。

    或许是到如今还不敢去面对那些事实,或许是一直都不能原谅自己,落竹只能用沉默冷漠来伪装自己,只有无情才能不受伤害吧。

    “你这样让朕如何相信,如何放心?”萧青墨苦笑道,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意舒宫是母妃原先的寝宫,曾经父皇找过画师为母妃和你我一起画过一副画像,好在当年被我带走,如今就挂在寝殿里。猗儿,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皇兄都希望你能放下,好好的生活,母妃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嗯,清猗不会辜负皇兄的。”落竹强扯了扯嘴角,不管缘何,萧青墨对萧清猗的关心是真的,而她如今不正是萧清猗吗,她还有爱她的哥哥。

    还有父亲母亲,他们在连岳应该也在她出事的时候为她伤心了,不过如今她回到北丘,母亲应该也知道她还活着知道她还平安。

    还有春意和偃月,那两个傻丫头是不是能想的明白呢!

    还有清儿,西郢的皇帝说神女被万俟郇害死了,她看着明明那么小……

    “皇兄,清猗好怕啊!”落竹不知怎的,哑然开口,眼眶也不知不觉红润,“好怕在梦里碰见她们,清猗没有办法同她们交代。”

    “猗儿,都过去了。”萧青墨扶着落竹的双肩,看着她哭便觉得心头被狠狠剜了一刀。

    “嗯,都过去了!”落竹又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泪,仰头笑看着萧青墨,“皇兄,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你的脸……”萧青墨还是开口提及此,“皇兄会为你寻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脸。”

    “不用了。”落竹笑着摇头,终于自己抬手将那珠帘解下,侧首看着铜镜,左脸的疤痕仍旧刺眼,伸手轻轻拂上那道疤,“不用了,就这样很好。”

    有着道疤,她就不会忘记那些人,她的良心也许就能好过几分吧。

    萧青墨对落竹的行为不解,可是既然落竹坚持,他并不愿强求,也只能点头,“好。猗儿放心,朕会为你寻天下最好的驸马,绝不让你受委屈。”

    “可是清猗不愿再嫁了。”落竹望着窗外黑夜里的弦月,眸子渐渐黯淡,“皇兄,俗世繁华清猗看过许多,荣华富贵一生又有何意义,倒不如,听闻城外的云香寺内有不少高僧大师,若是清猗去做一个小沙弥,日日听佛法抄佛经,或许就会释然呢!”

    落竹尽力以轻巧的姿态同萧青墨说话,想让他觉得出家并不会让她沉郁,反而是一种解压,救赎的方式。

    可萧青墨还是惊了,不禁拔高了声调双手握住落竹的肩膀,“猗儿,你怎能如此去想,你是萧家女儿,怎可去……”

    “如今世道佛法盛行,清猗在连岳也曾听过净源大师讲法,到觉得内心很是安宁。皇兄,清猗心意已决了。”落竹淡淡松开萧青墨的桎梏,很是平静。

    的确,这一路上落竹内心极为压抑,思来想去,也只有远离红尘俗世才能得到救赎吧,洗去满身罪孽,夜里能得安眠,就已经很好了。至于其他的,她又如何敢奢望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