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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万山身后跟着一个穿海青蓝锦袍的中年男子,和老者一样的容色,更加年轻了一些。眉宇间多了几分平和之姿,不像他父亲那样锋锐。
他是沈钰珠的大舅萧正道,萧老爷子的三个儿子都经商,大儿子萧正道守在他的身边。
另外的两个儿子做了南北行商,萧万山也不知道为何不喜欢自己的子弟为官,哪怕他的三个儿子都是读书很好的料子也不允许他们参加大周的科考。
李泉飞鸽传书给他,告知了卢卓的事情,今天他亲自来了沈家。
他的外孙女儿差点儿被人陷害了,这事儿不能忍。
没曾想刚走到沈家正门,就遇到了沈家大少爷沈知仪,这才晓得自己外孙女儿被沈家人带到了宗祠里。
如今一瞧这个阵势,这是要将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儿置于死地吗?
沈钰珠看着面前缓缓走来的外祖父,上一世与这一世完完全全重合了起来。
心头顿时如刀子戳进了五脏六腑一样痛到了极致,就是这样一个处处护着她的人,因为她的缘故被卢卓陷害满门抄斩,连萧家三岁的小孙子都没有逃过一劫。
此时他们都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还是那样生动的眉眼,有血有肉。
“外祖父!”沈钰珠顿时哽咽了起来。
她走了过来,死死抓着萧万山的手臂,浑身微微发抖。
亲人还在,老人家的心跳声依然沉稳有力,真好!
萧万山看着沈钰珠心疼至极。
这个丫头从小没了娘,沈啸文这个混蛋也不知道怎么使坏教育这个丫头的,打小和他不亲近。
早些年他派人接她到他府上住几天,可是这小丫头怕他不与他亲近。
也不知道谁灌输的破想法,说她是官宦家的女子尽量少与铜臭味重的商家之人住在一起。
那小丫头更不肯来,萧万山没有法子也只能送银子送东西,不想丫头手松尽数给了别人,为此萧万山好一阵气闷。
此时萧万山看着沈钰珠,晓得她这是害怕了。
“不要怕,外祖父今儿来,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欺负你?”
萧万山说罢猛地抬眸看了过去,死死盯着沈老夫人道:“来人!抄家伙!给老夫将这沈家的破地方拆了!”
“你敢!!你算个什么东西?”沈老夫人没想到萧家的人居然连沈家的宗祠也敢闯,还要拆了这地方。
“什么人都能闯进我沈府吗?还有没有规矩?来人!抓起来报官!”沈老夫人的儿子就是云州城的通判,她倒是不怕萧家的人。
萧万山看着沈老夫人冷冷笑道:“规矩?你们刚才的话儿老夫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们刚才说的那叫人话儿吗?”
“你?”沈老夫人顿时勃然大怒,“我沈家的是非还轮不到你们萧家前来指指点点!这是沈家,不是你们萧家!”
“呵呵,”萧万山冷笑了出来,“是啊,现在你这个破落户儿子出息了,做了大官儿了,你倒是腰杆子硬气了。当年他在京城赶考病倒的时候,像一条狗一样倒在街头,可是我萧家的姑救活了你儿子的!”
沈啸文顿时脸色沉了下来,那是他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猛地抬眸看向了萧万山冷冷道:“岳父今儿来不是为了吵架的吧?钰珠这个孩子被岳父惯坏了的,她......”
“她怎样?”萧万山淡淡看着沈啸文,当年他不同意女儿的选择,这个混账也就是长了一幅好皮囊,薄情寡义得很。
他看着沈啸文道:“她可是你的女儿!珠儿她怎么了?她和我的女儿一样傻,割了自己的血肉喂你们沈家这些狼虫虎豹,还要她怎样?”
萧万山一拐杖砸在了沈家宗祠的窗户档子上。
“你做什么?”沈老夫人怒目而斥,“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报官了!来人!”
萧万山怒斥道:“你住着的松林阁当年造价两千三百两银子我女儿出的。”
沈老夫人不想萧万山会算计这些,微微一愣。
哗啦一声,萧万山的拐杖砸倒了供桌上的琉璃瓶子。
“你屋子里的摆设,是我女儿一样样买来孝敬你的,”萧万山神情间有些悲愤。
他死死盯着沈家母子道:“当年我女儿阿瑶嫁进你们沈家,你们沈家是个什么光景,你们自己个儿不清楚吗?”
萧万山越说越气不禁抬高了声调道:“你儿子中了进士,等待补官任命的一年里,他没有俸禄养家。是我女儿养着你们一家子!人断然可以忘了一切,切不可忘了自己的良心!”
萧万山越说越气,整个声音都发着颤。
沈钰珠心头一痛,外祖父说这些没有用的,沈家那些喝血的毫无人性之人,哪里肯听得进半句?
对于他们那些人,就得比他们更狠更无情才行。
突然宗祠外面又是一阵哄闹,人们纷纷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沈知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本计划好的一切,此时被萧家的人打断,他心头微微有些急躁。
不想这一遭走进来的是沈钰珠身边的小厮李泉,李泉身后跟着一个浑身着白色重孝的少年。
那少年生的浓眉大眼,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半张脸都被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贯穿,看着惊悚不已。
沈知礼看到那少年的样子后,顿时脸色巨变,下意识的向后踉跄了一步。
沈知礼的失态看在了沈钰珠的眼底,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沈钰珠上前一步,朝着宗祠厅堂的正中走去。
“珠儿,”萧万山也看出来沈家人今天不善,他即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将外孙女儿从这里带走。
他可不想沈钰珠出什么事,忙将她喊住。
“外祖父,珠儿自有定夺!”沈钰珠冲萧万山点了点头,随后大步走到了正厅的中央。
“三叔公,”沈钰珠冲一脸诧异的三叔公躬身福了福道:“此间的事情,珠儿便给诸位沈家的叔叔伯伯们一个交代。”
她猛地转身看向了李泉身边的少年道:“这位少年是周庄的周兴,父亲常年务农,也上山打猎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沈钰珠顿了顿话头,命李泉将周兴请到了正堂的中央。
那农家少年固然没见过这种阵势,走路的步子都僵硬了几分,那双眼睛却晕染着坚毅之色,还有浓浓的仇恨。
他站定步子后,猛地转身点着沈知礼的方向道:“这厮杀了我爹,抢了我家的灵芝梅,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去京城告御状!我要他不得好死!!”
沈知礼猛地抬眸看向了周兴,脸色煞白,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氏。
杀人?夺宝?他之前只吩咐赵氏夺宝,没让她杀人啊!她到底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