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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宫里的秦公公奉谕旨来了。”
殿外轻咳一声,响起了李管家轻笑的声音。
——看来,两人的动静倒是一点都没逃过这个老人家的耳朵。
陈木凉尴尬极了,连忙从李倾身上爬了下来,一股脑地钻到了他身后的云被里,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绝对不能出去见人,脸都没了……
李倾只是笑着看着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粽子,也不点破她,只是替她拉出了一道缝,给她透透气。
随后,他没让李管家进来,而是径直走到了殿门口,道了一句:“那位主子让秦公公带了什么话?”
李管家有些为难地看了李倾一眼,低声道了一句:“老奴不敢说。”
“说吧。本王当众拂了他的面子,定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李倾随意地挽着袖口,漫不经心地说道。
“秦公公带来的口谕是……国公今日没去参加吞天洲太子殿下接风宴,是没将两洲的情谊放在心里,故而圣上大怒,罚国公……三日闭门思过……”
李管家说到最后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连忙以袖口掩住了。
——这算什么惩罚?不就是三天不准出门吗?与其说是罚李倾,还不如说是自己畏惧李倾的军权,又没办法对吞天洲太子交代,不过是一场演给吞天洲看的一场戏罢了。
“嗯……是罚得重了些。”
李倾莞尔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还猫在被子里偷听着的陈木凉,慵懒地答了一句:“说不定,我还得感谢这位主子的恩赐。”
“行了,你去转告秦公公,就说谢主隆恩就行了。”
李倾毫不在意地一挥手答道。
“是。老奴明白了。”
李管家弓腰领命,担忧地看了一眼李倾略显苍白的脸色,轻声问道:“国公似乎气力亏损,需要让青鸟来替您看一下吗?”
“那丫头这几日也忙得很,让她歇会儿吧。我这儿稍作调息便好,无大碍。”
李倾示意李管家不必太过于操心。
李管家点点头,欲言又止,并未退下。
“可是还有什么事?”
李倾见李管家甚少这般迟疑的模样,很快便想到了些什么,低声问道。
李管家从怀里掏出了一封蜜蜡封好的信,小心交给了李倾,说道:“这是边疆迟将军的百里加急,说是一定要亲自交到国公的手上。”
李倾接过信,熟练地拆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吞天屯兵河界”。
见到着几个字后,李倾冷笑一声,轻道了一句:“我说呢,这哪里是来进贡,分明是来探路来了。也为难了这位太子,身先士卒,倒是令人敬佩。”
李倾转身到案桌旁拿起毫笔挥手写下了几个大字,并且扣下了章印,等墨迹干了以后卷好放回了蜜蜡卷里,交给李管家说道——
“八百里加急给迟将军,同时给他这个。”
李倾从身下解下了随身的玉佩,神色凝重地交给了李管家。
这玉佩是一对龙凤,平日里李倾戴的是龙的那一半,军中人皆知,见龙佩者如见李倾。
若有凤佩相左,则可听令于凤佩。
李管家目光一阵诧异,但是亦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也不多问,只是低头照办。
由于事态紧急,李管家很快便转身消失在了倾国殿附近。
夜,于此刻似乎又恢复了宁静。
而在不远处的皇宫内此刻却传来了笙箫歌舞声,一声高过一声,听得人心中发颤。
李倾抬眸凝望着宫中的那处灯火通明处,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句:“帝王不当如此,弥弥似亡国之音。”
他的身后,陈木凉轻轻走了过来,轻声问了一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倾微微一笑转过了身,深深看了陈木凉一眼,反问道:“木凉,若有朝一日,战事起,我不得不去战场。有可能一去不回,你会怎样?”
陈木凉看到了李倾眼睑里的万种情绪,她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道:“打战这么好玩的事情,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去呢?也太不厚道了。”
李倾一怔,显然没有想到陈木凉会有这个答案,随即他了然一笑,笑着看向了陈木凉,半开玩笑地问道:“这个难道是所谓的——夫唱妇随?”
“随什么?听不明白啊……哎呀,这里好吵啊……”
陈木凉捂着耳朵,假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试图从李倾身旁钻过去。
李倾笑着一手揽过了她的臂弯,将她轻轻一勾,她整个人便跌回了他的怀中。
一阵扑面而来的温暖之意。
他低头看着怀中满脸通红眨巴着眼睛的陈木凉,笑着道了一句:“陈木凉,这天下怕是要起风了。我不确定能护这天下多久,但是,有你这句话,我好像觉得安心了许多。”
陈木凉趁势一踮脚刮了一下李倾的鼻尖,咧嘴一笑说道:“放心吧,自古以来,祸害活千年。像你这种祸害呢,更是要一万年的。”
李倾无奈一笑,回刮了回去,嗔怪着说道:“哪有人活一万年的?那不成老妖精了嘛?”
“不是说栖凰洲有个极其美貌的女子活了将近一万年了吗?那她不是成老妖精了?”
陈木凉一歪脑袋,振振有词地说道。
“栖凰洲本就是五洲里最接近于神仙地府的存在,你说的那位女子可不是一般人,她能活这么长岁数也是有理由的。只不过……你当真觉得她活这么久很快乐吗?”
李倾也不知道陈木凉从哪儿听来的这些小道消息,只能意味深长地答道。
“其实想想也挺悲哀的。毕竟看多了这人世沧桑,连心爱的人也在自己有生之年死去,而自己却也只能怀念着,一个人便是一万年,实在是令人难受。”
陈木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木凉,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选择的。若有一天,我战死,你不要忘了我。但,也不要一直记着我。我不是一个好人。”
李倾低头深深抱紧了陈木凉,第一次感到了战争会令他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