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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元腮年7月茁日,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如火球一般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半空。周遭一片寂静,时间都仿佛凝固了,一切都被定格在这一刻。
荀昊坐在树荫下读着家书,这封信是今早连同总部的命令一起送来的。信是妻子写给他的。信上说,今年春天他们的女儿认识了一个家世不错的少年郎,妻也见过了那个少年,也挺满意的,并与对方家长商议后将订婚仪式定在十月份,妻希望他能抽空回家参加女儿的订婚仪
。
荀昊看完信,有些迷茫。在他印象中,女儿还是八、九岁时的模样小小的、柔柔的。像个瓷娃娃。真是岁月无情催人老,时间一晃,女儿已经十六岁了。到了碧玉年华可以订婚的年纪。
“爹爹,将来我出嫁的时候,你会回来参加我的婚礼么?”女儿九岁那年,曾经问他。
荀昊没有把女儿的话当作玩笑,满脸愧疚地看着她。女儿还未满两岁,他就随军出征。先是参加了大月州平叛,后来又紧接着参加了突忽平叛,直到彪骑军被飞骑军换下来休整,才有时间回家探亲。
一别六、七年。女儿从牙牙学语幼婴,已经变成了黄发垂慰的年龄。初一相见,女儿并没有认生。亲热地搂着他叫爹爹。这让他既欣慰又愧疚,在家休假的近一年时间里,时时刻刻陪着家人。与女儿的感情也越发深厚。
所以当他又要返回部队前,女儿问他能否参加她的婚礼时,荀昊知道女儿是担心他一离开家又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来。
他认真地回答说:“放心,无论你的订婚还是结婚,爹爹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你保证?”
“爹爹保证!”
这是他对女儿许下的诺言。再次踏上征程,马不停蹄的驰骋疆场、忘我厮杀。时间一晃。就过了六、七年时间,女儿当初的担心成了现实,他现在能回家去参加女儿的订婚仪式吗?
他努力回想着女儿的样子,但越是回想,女儿在脑海里影像变得越模糊。往日深刻的记忆。随着时间流淌,渐渐消失飞散。
只有一件事情,他还记得非常清楚。他又离开家的那年,正值秋季。漫山遍野开满了红枫,女儿在一棵树下捡着飘落的红叶。一片片,一叶叶,检得十分认真。然后女儿抱着一大堆红叶奔跑过来,她那透亮、清明的眼神里满载着快乐与向往。她让他带着红叶。想家的时候就看看它们。可是那些红叶后来到哪儿去了?荀昊这时抓破脑袋。也回想不起那些红叶的被他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反正他现在的行囊中,没有它们的踪迹。
“荀兄,是妓子写的信?”当荀昊正沉醉在回忆中,身后响起了刘子成的声音。
“是啊荀昊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书信折叠起来揣入怀中。
“怎么?嫂子想你了?”刘子成一屁股坐到荀昊的旁边,眨巴着眼睛笑问道。
荀昊也没有瞒刘子成,说:“是嘉嘉要订婚了,你嫂子问我有没有时间回去参加订婚仪式。”
“哦?真是快啊!一转眼,嘉嘉都到了要出嫁的年龄了。”刘子成感叹了一番,继而又问,“什么时候举行订婚仪式?你回去么?”
荀昊微微摇头说:“订婚仪式在十月份举行。眼下这个局面,我能回去吗?”
“放心吧!只要我们今日获胜,战局就会稳定下来。十月份你会有空回家了刘子成坚信安乐帝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虽然当前战局对己方不利,但他却没有产生过一丝动摇,充满信心的安慰着荀昊。
荀昊网想说些什么。忽听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见是吴平来了。
“吴上校,情况怎么样?”吴平网跳下马背,刘子成就急切地问道。
吴平也顾不上敬礼。揭下头盔,气喘吁吁地回道:“禀告两位将军,敌第八军团已经全数渡过丹水,正与我第四军团交战中。敌十二军团两个师的援军。已经达到丹水河南岸,估计要渡河过来支援。”吴平说话时,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那油光水亮的光头滑落,一串串挂满脸颊,又啪嗒啪嗒的滴落到地上,瞬间就被干涸的土地吸得不见痕迹。
刘子成又问:“敌军有没有发现我们?。
吴平非常肯定地回答:“没有。至少我回来之并。他们没有我们这里埋伏的兵力。”
“太好了!”刘子成兴奋地一拍大腿,又转眼向荀昊看去。
“出动!”荀昊平静地下达了出击命令。刘子成朝着荀昊敬了一礼,转身朝着树林中跑去。
这片树林虽然很大。但里面要隐藏上万人马,也十分不易。所幸昨夜哉分了区域,重骑兵和格重队分在了一起。今日天亮后,重骑兵和他们侍从们一直在等待着出击命令。
出击命令一下达。树林里便忙活开了。侍从们各自为自己负责的重骑兵和战马穿上重甲。因为平日里练有素,这时,他们显得忙而不乱,一切都有条不紊
刘子成也平举着双手,让侍从为自己穿戴战甲。这时汉军重骑兵们的战甲,已不是几十年前的鱼鳞甲,而是换成了厚约歹厘米的板式甲,盔重约汉斤,胸甲约旧汉斤,护臂、护腿、护腰、裙带等各部位的甲重约的汉斤。战甲内衬一层柔软的棉垫,品相相当的完美、雄壮。战甲各部位均以金属搭扣和两侧低部活动螺扣结合。单靠重骑兵自己无法穿戴、脱卸。
数十斤的战甲穿上身,即使是身体强健的刘子成,走起路来也缓慢了许多。在侍从的帮助下,刘子成骑上了已经披上重甲的战马背上。这是一匹由罗马帝国引进的森林马,鲁甲高约为二十一掌,在整个重骑师的森林马中也是最高大、最健壮的一匹。
刘子成骑在马上放眼四周,人们都象变成了矮人。他心生一种感觉,仿佛这一刻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中。他非常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参加重骑兵的原因之一。
“将军,今日炎热,马只能全力奔跑三十分钟。之后您就要回来更换战马。”战马下侍从一边仰着脖子对他说,一边递上约三米长的长
。
“知道了。”刘子成接过长捎,推拉了一次面罩。见收放都没有问题,便催马向树林外行去。
没有出战的号角声,穿戴好战甲的重骑兵们纷纷出了树林,到空地上排着队列。要把七千余重骑兵排成攻击阵型,需要非常大的空间。这片空地算是丹水河的河滩,往年雨水充足的时候,这里会被河水淹没。而今年从四月后,这里就没有下过一场雨,长时间的干旱使得从这具到南军登陆点形成了大一片广阔的平地。
前段时间经过战区总部的反复侦杳,确认地面上没有大量的卵石、杂坑等障碍物。适合重骑兵列队攻击。因此。孙晨才把伏击地点,定在此处。
刘子成没有象沙林会战时,排到队伍的最前列。他现在是这七千余重骑的最高将领,职责决定他的位置只能处在队伍的最后方。
当刘子成到达指挥位置时,荀昊和邱然、吴平都已到达来为他送
。
吴平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恭祝说:“祝将军旗开得胜!”
“最好别都杀完了,也给我们留些残渣。”邱然开着玩笑。
“小心荀昊的话不多,再个字就代表了他的含义。
“放心吧!”刘子成的话也不多,三个字回答了三个人的话。
“快看,起风了吴平突然说。
刘子成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军旗,前一刻还低卷着的军旗,此时已被骤起的风专的猎猎作响。空中的太阳仍然象一轮火殊,散发着灼热。只是在它周围,升起一层青色光晕,显得有些诡异。
“不会下雨吧?”邱然也望向远处升起的一大片乌云,有些担忧。
“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刘子成轻松地笑着说,“其实有风最好,闷热的天气让战马无法持久作战,凉爽点也能让战马多跑一会儿
说着刘子成见荀昊也皱起眉头,生怕他改变主意,便对身边的掌旗官下令:“出击!”掌旗官用力将手中的旗帜向前半倾三次,队伍前面开始缓缓而行。
不一会儿。刘子成所在的队列也开始移动。刘子成在催动战马的同时微笑地对荀昊说:“荀兄,十月份,我跟你一同回去参加嘉嘉的订婚仪式。”
战马踏着舒缓的步伐慢跑着,随着战马起伏,重骑兵们头盔上的红樱前后左右摆动着。仿佛是一片盛开的红色野花。只是在野花上空,是一片由长捎组成的钢铁森林。
虽然起风。但风儿中仍带着热气,身披重甲的骑兵们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在沉重的盔甲中,他们挥汗如雨,如同被蒸晒着一群干鱼,只有空气里带着的一丝清蒋甜醉的气息,让他们还能保持清醒。
在重骑兵的前面还有两三百荀昊的游骑兵,他们将为重骑兵侦查、开辟前方的通道。在重骑兵之后。还有邱然的步军、荀昊的游骑以及格重队在跟进,他们将在最近的距离支援重骑兵以及为重骑兵们换马。只有吴平的轻骑兵。留在原地略作休整,他们将作为这支混合部队的预备队。
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计划,推进,十里左右的距离,重骑兵们将在半小时内到达战场。之后,将会对毫无防范的敌军发起致命的攻击。直到一滴雨点。打到刘子成的脸上为止。
“下雨了,还继续进攻么?”刘子成抬头看着已是满天乌云的天姿,喃喃自问了一声。只是片刻,他便下定决心。
“吹响号角。前进加快速度!”刘子成大声对身旁掌号兵吼道。
“呜呜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重骑兵们的马速由慢跑变成了小跑,马蹄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响亮。
雨点也打在了王世充的脸上。前一刻还阳光明媚的天空,此刻如同被墨汁染黑了一般,风也专得呜呜作响。王世充犹豫地对八军团指挥官石泰建议说:“将军,看样子雨会变大,下官的另一个师还是暂时不要渡叮刃好。”
石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对王世充说:“能过河,还让他们渡河吧。现在战事已到了关键时刻。人越多我们取胜的希望就越大。”
“可是将军,万一我军渡河时,遇到河水上涨怎么办?当年奚少生可就是这么死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王世充见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更加坚定了河对岸的那个师暂不渡河的决心,与石泰争论起来。
还未等石泰再次开口,“咯嚓一”一声,一个巨雷在半空中炸响。在电光闪烁中。王石两人的面容显得青白骇人。
这声雷电闪过去好久,石泰才叹了口气说:“好吧,让他们暂时别过来。”
“好,下官这就传”还没等王世充说完,忽闻远处又有雷鸣声传来。可是这次的雷声,不同刚才的那一声,像是幕雷般绵绵而来。
“敌袭”凄厉的喊叫声随之响茄
“怎么回事?”石泰对着匆忙跑来,口中喊着敌袭的副官问。
“刚才西边的斥候用号角通知,有大批的敌军骑兵正在逼近。”雷官几乎吼叫着回禀道。
石泰又问:“是一两个小时前撤走的那批骑兵?”从昨日起,北军的二千余轻骑兵就在不停地骚扰八军团前锋部队。也正是因为那批北军骑兵的缘故,让石泰发现了北军二军团的破绽,才率领全军转道丹水
。
谁知这竟是北军设的圈套。今晨八军团半渡之时,北军的四军团突然出现在丹水河北岸。石泰这时再想放弃过河已不可能,他索性下令全军过河,与北军四军团展开交战。又火速派人通知了右翼的九军团和身后赶来的十二军团,自己这边遇到了麻烦。
不久盛言师送来战报,他的第九军团此时正在均县与北军二军团交战,无法驰援。幸好北军四军团的人数、战斗力都与石泰的南军八军团相差不大,两军激战一上午,也未分出胜负。而后到了中午,十二军团副军团长王世充带领两个师赶来支援。这让石泰又看见了胜利的希望,只要击败北军的四军团,他还能转道向东去配合九军团攻击北军的二军团。
就在王世充先率一个师渡河的时候,之前一直骚扰不断的北军骑兵向着西边撤退了。石泰还以为他们是见己方援军到达逃走的,没想到这时他们又杀了回来。石泰正想命王世充带着先过河的十二军团左师,将这股烦人的北军骑兵再驱赶走。
王世充首先察觉不对劲儿,说:“不对,二千余轻骑兵不会有如此”
“是北军的重骑兵!”王世充和石泰几乎同时叫了出来。这下两人都慌乱起来,八军团的主力以及大部分重型装备都在前面与北军四军团作战,十二军团的左师又几乎是轻装过河,只有少数的强弩可以用。的上千强弩能阻挡北军数千重骑兵的攻击?一旦此处的八军团总部和辐重队被北军重骑兵全歼,失去的指挥的八军团只能溃败。
石泰几乎对王世充吼道:“王将军,我命令你带领十二军团左师无论如何也要挡住北军的骑兵。”
“可是”王世充听到石泰对他下达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都要哭出声来。他正想解释。石泰一挥手说:“没有可是,这是命令!我现在去前面督战,你必须完成任务,否则军法无情,”石泰说完这句话,就匆匆向前面跑去。
“呸!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让老子去拼命,自己却跑到前面躲避危险。”王世充狠狠地对着石泰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在心里咒骂着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骂归骂,最后他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几乎是自杀的命令,把十二军团左师集合起来,准备阻挡北军重骑兵的攻击。
雨点打在了荀昊的脸上。伴随着突然的黑暗,雨,像千万个呼啸的孩子携着手奔跳而来。雨在呼啸的风中滑落,件随着声声雷鸣。气势磅礴。
看着越来越湿滑、越来越泥泞的地面,荀昊从容镇定地对邱然下令:“邱将军今天的任务取消。你部立即跑步前进,去接应重骑返回。我保护插重队到高处后,再去与你会合。”
“好。”邱然答应一声,迅速耸领步兵朝前跑去。
邱然走后,荀昊又接着下令游骑和愕重队转道离开河滩,向着北边的高地进发。荀昊在部下面前显的从容镇定,只是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
其实此刻他心乱如麻,他不知道今日的战事还能不能获胜,他不知道七千重骑兵还能不能安全返回。只是他非常清楚,他对女儿许下的诺言,已经无法实现了。即使今日自己没有战死,也会因为本方失去了这次的战机,局势将变得更加不利,他也不会有机会再回家去参加女儿的订婚仪式了。
“但愿她能获得幸福。但愿他们能回来。”荀昊在心里默默祝福着女儿,默默地祈愿着刘子成等人能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