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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谈会议进行到第五天,罗马皇帝图拉把代表罗马参加和谈会议的吉维尔.卢古鲁斯招进他的行宫。
“听说会议进行得很不顺利?”图拉见到吉维尔.卢古鲁斯,就急切地问道。
图拉的急性子,在罗马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平时做任何事都心急火燎,想快办快完,甚至连吃饭都嫌用餐具繁琐,索性直接用手抓取食物进餐。
现在他瘫痪在床,身体不听使唤,多半都是他的急性子给害的。如果他的性情稍稍平和一点,也不至于因为听说远征军被穆莱.哈桑全歼,就气血上涌中风瘫痪了。当然,真实的瘫痪原因无从证实,这些也是坊间的猜测而已。
“陛下,也不能说不顺利,鲜卑在今日已经和我们签定了和约。”吉维尔.卢古鲁斯当然了解图拉的脾气,为了不让图拉着急,先把好消息道出。
“鲜卑?鲜卑答应有什么用?我问的是苏丹和单于两国,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要与我们对抗到底?”图拉沉着脸,不满吉维尔.卢古鲁斯的敷衍。
吉维尔.卢古鲁斯仍是不紧不慢地回答:“据观察,苏丹、单于两国使节在来罗马后,私下接触过多次,他们串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请陛下放心,臣早想好办法对付这种局面。”
“有何良策?”图拉瞪大一双细长宛如刀削般地眼睛。望着吉维尔.卢古鲁斯。他现在全指望吉维尔.卢古鲁斯了,在他眼里另一个执政官马林根本是个摆设加废物。
“各个击破。”吉维尔.卢古鲁斯只说了四个字。
明白他意思的图拉,点了点头,又问:“你准备先从哪边入手?”
“以贪婪而言,单于国无疑是最佳选择,也最好入手。臣相信只要私下允诺给他们一些好处,单于国应该答应与我们签定合约的。只是臣有些担心……”吉维尔.卢古鲁斯一句话没有说完,故意等图拉提问。
“有什么好担心的?”果然,急性子的图拉马上接过话头。
“臣是担心,答应了单于国的好处后,恐怕会有人以卖国罪名,追究臣地罪责。”吉维尔.卢古鲁斯抬眼望了图拉一眼。
图拉沉默了。他知道吉维尔.卢古鲁斯指的“有人”,是元老院中的一批反对和谈的元老。这批元老以退役将军为主,他们是坚决的主战派,主张继续与苏丹、单于作战。直到彻底的打败并消灭两国为止。
当一年前,吉维尔.卢古鲁斯提议召开和谈会议开始,这批主战元老中就有人怒斥卢古鲁斯是卖国者、叛徒。指责他不配当罗马人,辱没了家族的祖先们荣耀。
只不过,吉维尔.卢古鲁斯的提议也得到了一批元老们的支持,这些人以前都和卢古鲁斯一样,任过执政官之职。他们都很了解帝国困窘的现状,他们很清楚,帝国现在内忧重重,以帝国现今地实力根本没有能力同时打赢两场战争。
而吉维尔.卢古鲁斯本意也是想与苏丹、单于继续作战。他两年前,曾满怀信心地向图拉讲:“相信这次战争不是短时时间可以结束的,不要怕战争会持续若干年。也不要怕战争中我们会遭遇挫折。只要我们把敌人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号召国民一致对外,再联合一些国家。最终我国必将取得战争地胜利!”
记得当时,图拉被他的讲演感动,激动地向他许诺,只要他打赢了这场战争,就要授予他“凯撒”称号。
吉维尔.卢古鲁斯想学习汉帝国。在战争中团结了民众。锻炼了军队。他当时相信,只要像汉帝国一样不惧怕战争。并咬牙坚持到底,胜利终将会属于罗马帝国。
吉维尔.卢古鲁斯的愿望是美好的,但事实却很残酷。首先,罗马的经济比汉帝国还要虚弱。吉维尔.卢古鲁斯也发起过一次向国人募捐活动,他满希望罗马贵族及公民们能向汉帝国贵族和平民那样“踊跃”的捐款,帮国家渡过难关。
但结果令他非常非常失望,长达一年有余的时间里,募集来的资金还不够调配两个军团去前线的费用。事后,他的心情如汉帝国第一次搞募捐地宇文护一样,气得差点吐血。不仅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反而落得个贪婪的骂名。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通,汉帝国地人民为什么能在国家危难之际慷慨解囊,而本国公民为什么会如此麻木不仁?
他也只是听说汉帝国大张旗鼓搞过捐款活动,并不知道汉帝国募捐过程中“挂羊头、卖狗肉”的实质。汉帝国的募捐,表面上是“自愿”募捐,但经过虞士基的策化,实质上成了强行征集、摊派募捐款。
卢古鲁斯在罗马“照搬”汉帝国的“自愿募捐”经验,完全依靠公民地自主意识自愿捐款,其结果可想而知。
其次,罗马地军队与汉帝国军队也有很大不同。汉帝国军队从将领到士卒,几乎是清一色的汉人,对国家地忠诚度无庸置疑。
而罗马军队,除了二十军团外,其余皆是行省人组成。行省人虽说也叫罗马人,甚至罗马皇帝中也有几个是出身行省的。但高傲的罗马本州人,似乎从来没有把行省人当成罗马人看待,除了个别大贵族外,行省人连基本的公民权利都没有。
久而久之,行省人也渐渐形成了地域观念。于是在西班牙、不列颠、高卢、埃及以及东方各行省地罗马人,以地域为界形成了不少新的民族。
这些行省人现在至多把罗马帝国看成是宗主国。而由行省人组成的军队,也成了罗马帝国的雇佣军,全靠军饷维持其忠诚。一旦停发军饷,后果不堪设想。吉维尔.卢古鲁斯也是在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后,萌生了停战的想法。
最后。就罗马现在地经济情况,最多还能再继续三年战争。如果要继续作战,就要在三年内彻底打败苏丹和单于,否则三年后,帝国经济会被战争拖垮、进而崩溃。吉维尔.卢古鲁斯毫无把握能在三年内打赢这场战争,因此和谈也成了他必然的选择。
对于一项自视很高的罗马人来说,停战不是那么容易的。吉维尔.卢古鲁斯自从提议停战和谈以来,饱受指责。不仅是元老院中的鹰派反对他,一些激进的罗马公民也在反对他。
倘若只是发通牢骚宣泄不满的情绪,并不足以担心。吉维尔.卢古鲁斯所担心的,是如果在和谈中牺牲某些利益换取和平,会被举国上下当成卖国者。为了免受无妄之灾。他希望先在图拉口中得到保证,以免事后被当成替罪羊。
图拉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沉思半响,缓缓说道:“你在会上答应的条件,需要经过元老院地批准。如果你的提议通过了元老院的批准,就说明大多数元老是支持你地,即使有一些反对者,也无关紧要,事后。谁也不会把责任推卸到你身上。”
“有陛下您的支持,那么,臣就照此去办。臣明天就把对单于国的和谈方案提交到元老院商议。”图拉虽没有明确表明力挺自己的态度。但他理性客观的回答也让卢古鲁斯吃了颗定心丸。
接着,吉维尔.卢古鲁斯准备向图拉告辞,却被图拉叫住。图拉问道:“我听说,汉使节团中有人与苏丹使节接触过密,这事你可知道?”
吉维尔.卢古鲁斯回答道:“臣知道。是汉使节团的副使张锐。经常与苏丹使节莱昂.哈桑一起外出饮酒。”
“他们在一起。单单是饮酒?”
“据我们跟踪的探子回报,他们除了饮酒之外。谈论的是这些事情。”吉维尔.卢古鲁斯似乎早有准备,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图拉身边的近侍。
图拉从近侍手中接过几张纸,低头来看。见那几张纸表面满是皱痕,像是被翻卷过若干次、又被打开过若干次一样。再看最上面一张纸上的内容,画有像山、河、树林等模样地图形,图形旁还标有汉字。密密麻麻的各式箭头分布在图案中,箭头有的回转弯曲、有地相互交叉,让人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图拉又翻看了后面几张纸,内容都差不多。只是某些纸上的绘制风格不同,看得出来这几幅“画”是由两个人创作的。
“这是什么?”图拉疑惑地问吉维尔.卢古鲁斯。
吉维尔.卢古鲁斯解释说:“这几张纸上画的是,几场作战示意图。如陛下正拿着的这张,是汉副使张锐在鲜卑地楼平地区地一次作战。臣问过一些懂军事的人,他们说楼平之战是场骑兵对敌地经典之战,而且汉副使还开创了一个新的骑兵对敌阵型。”
“难道他们聊的是这些作战经历?”图拉惊讶地问。
“是的,陛下。他们每次出去饮酒,都有我们的探子密切跟踪。他们每喝一次酒,就画一张这样的图,事后都会随手扔掉,而我们的探子每次都捡回来交给了臣。”
“这也太奇怪了。”图拉觉得不可思议,两个国家的使节出去,只是单纯的喝酒聊打仗,说出来也没人信。吉维尔.卢古鲁斯微微一笑,说:“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陛下。您别忘了,这两个使节都是百战的将军出身。这几张纸上画的,也是他们的平生得意之战。臣想正是他们兴趣爱好一致,所以常常在一起相互讨论作战经历。”
听了吉维尔.卢古鲁斯的解释,图拉似乎也想通了。但他还是嘱咐说:“即便如此,他们每次出去都要派人牢牢的盯着,免得他们搞出别的花样。”
吉维尔.卢古鲁斯行礼说:“请陛下放心,臣会遵照您的意思办。今日休会一天,他们肯定也要出去饮酒,臣已经吩咐人去跟踪他们了。”
“好,好。”听吉维尔.卢古鲁斯说早有安排,图拉也就彻底放心了。
不过,吉维尔.卢古鲁斯和图拉都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的张锐和莱昂.哈桑,正在讨论一场关于对罗马突袭战。
“这些狗东西跟得真够紧的。”莱昂.哈桑一口干完酒杯中的酒,瞄了一眼坐在远处角落中的几个罗马人,压低声音对张锐说。
张锐开玩笑道:“你只当他们是咱们的随身护卫,就不会觉得碍眼了。反正他们离得不近,不会妨碍咱们喝酒聊天。”
他们所在的这家饭馆是汉人所开。不过开店做生意,来的都是客人。因此,每次跟踪来的罗马暗探也都能进来。只是他们为了不暴露身份,坐的位置离张锐和莱昂.哈桑较远。而张锐和莱昂.哈桑何等聪明和警惕,早在第一天就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只是佯装不知罢了。
莱昂.哈桑恶狠狠地说:“我早晚要杀光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罗马人,他们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张锐很奇怪地看了莱昂.哈桑一眼。按理说,他在罗马留学、生活了十年,怎么也应该对罗马有些感情,最不济也不应该如此的痛恨罗马人。可从这些天的接触中,张锐明显感觉出莱昂.哈桑对罗马人的仇恨是刻骨铭心的,也不知道他的这股仇恨是从那里来的。
张锐曾委婉地问过莱昂.哈桑这个问题,但莱昂.哈桑总是含糊其辞,没有正面回答。也许那段往事,他现在还不愿对外人道出。
闲聊了一阵,莱昂.哈桑问张锐:“无锋,鲜卑已经和罗马达成了议和协定,正式退出了对罗马的战争。听说他们也在积极地蒙求与贵国议和,不知贵国今后对鲜卑有何打算?”
随着莱昂.哈桑和张锐两人接触日久,“友情”也日渐深厚起来。他俩彼此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莱昂.哈桑称呼张锐的表字,而张锐则称呼莱昂.哈桑的昵称“桑尼”。
莱昂.哈桑常在闲聊间貌似“无意”地询问张锐关于汉帝国军事、外交、治国等等方面的决策问题,张锐早已习惯。凡是能回答的,张锐会坦率地回答,而不能对外透露的,则要么推说自己不知,要么胡诌一通,只要能自圆其说即可。
现在,莱昂.哈桑又想借这个机会,刺探汉帝国对鲜卑的决策。张锐哈哈一笑,说:“鲜卑与罗马达成协议,对贵国来说是不利的。我劝你要特别要多注意单于国谈判特使的动向。”
张锐的这番话,让莱昂.哈桑大为吃惊。按他的理解,张锐是说单于国很可能下一个与罗马达成合约。但他与单于特使有过协议,不能单独与罗马媾和,难道张锐察觉到单于国特使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