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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东北数里外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和鄯将其起名为朝阳山。张锐顺着蜿蜒的山间小道大步上行,一路上,不时有松鼠等小动物在林间闪电般跃过,然后消失在林间深处。
到达半山腰,眼前出现一块巨大的山崖,白缎似的瀑布从山崖上簌簌地落下。瀑布下则是一汪清澈的池塘,池水汇入小溪,蜿蜒曲折而去,流入密林之中。
转过山崖,有一片开阔的平地,建有几座精致的院舍。游廊环绕在院舍之间,把几幢单独的建筑联接在一起。园中开凿了一条浅浅的人工溪流,从池塘引来的溪水在其中静静流淌,在高低错落之处坠落下来,又形成小小的瀑布景观。
玲珑别致的小桥横跨溪上,溪水旁松柏矗立,形形色色的山石穿插其间。此时,正巧夕阳西下,桔红色的霞光照在山石上,山石的纹路和结晶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远处,山脚下的金角湾也闪着黄澄澄的光芒,两者交相辉映,让人有一种仿若进入人间仙境一般的感觉。
“此地选得好,你很费了番心思。”张锐静静欣赏了一会儿美丽的画面,称赞张忠。
张忠回道:“先前奴婢还担心选的地方不合主子的心意,所以只先建了三座庭院。只要主子喜欢,奴婢就再在此处多修建几座院舍。建成之后,主子一家都可住在这里了。”
“很好,先修路,路修好之后,再扩修这个园子。”
“是。奴婢把路铺到瀑布前,这样主母、小姐们就可以坐马车上来。主子和少爷们也能骑马上来。瀑布前面还可以用围墙隔断,建几处武士和仆人们地住处。此处,以后就是主子的正式居所了。”
“好,就按你的想法办。院舍都修成这种小巧精致的便可,不可过于富丽堂皇,免得破坏了周围的景致。”
“是,一切按主子吩咐的办。”
张锐与张忠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一座庭院。进入房间大厅,里面布置得非常雅致、高贵。地面用最优质地木料铺成,必备的几件家具做工极其精巧。坐垫和帘帷用的是扬州产的丝质面料,整个房间的线条显得格外清晰、整洁、宁静。
看到典雅的房间布置,张锐对张忠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心想。看不出来这个变节的突忽军官,骨子里还有几分儒雅的味道。
坐下后,两名清秀的侍女端上茶水。张锐品了一口,发现是自己喜欢地福州老君茶,又对张忠的细心有了几分了解。
不久,落在后面的董小意等人也徐徐到达。张锐让两个侍女带着碧斯和六灵出去玩耍,让董小意、卫子益、张忠、王德化以及米展在客厅开会。
张锐首先将卫子益和米展正式介绍给张忠认识,并且将三人以后地分工大致划分了一下。张忠主要负责督建修路、卫子益主要负责开远城的规划以及后勤保障、米展主要负责清剿燕城郡到开远港航线的海盗。
现在张锐对于张忠和米展还比较放心,而对年轻的卫子益则有点顾虑。他虽然见识过卫子益的机敏才智,也听卫子益说曾经自学过政务。但卫子益毕竟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所以,他打算先考察考察卫子益处理政务的能力。
“子益,你接手后准备考虑那方面的问题?”
卫子益笑道:“其实属下以后做的就是管家的事情。只不过管地范围稍稍宽了些。管家嘛,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衣食住行这四个方面。其中呢,又以食最为重要,民以食为天嘛。只要手下能吃饱肚子,我想张总管和米大人也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卫子益讲话喜欢开玩笑。大家也见惯不惊。一阵笑也就过去了。卫子益又接着说:“滨海州不产粮,州内所需地粮食大多由吉州供应。以前。吉州粮食大多从那河、忽河装船,然后顺水进入黑水,再由黑水逆流进入支流苏里江到达湄沱湖,最后经运河到达率宾府卸船改由陆路运往全州各地。但这段水路一会儿顺流,一会儿逆流,所需时间并不比陆路运输短,只是运送人力比陆路运输少些。”
“现在开远港已建成三座码头,我们完全可以从海路运输粮食。而且我们所需的粮食不仅可以从吉州或是辽西采购,甚至可以从属国百济、新韩、扶桑采购,那里的粮价低,我们就可以到那里去购粮。”
张忠接口道:“卫先生所言极是,今年黄河遭遇凌汛,北方粮价上涨得厉害,而扶桑去年大熟粮价很便宜,今年上半年我一直在扶桑购粮。但今年又不同了,今年扶桑降雨较少,估计收成不好,所以秋粮下来后,应该首先应去百济、新韩看看。”
卫子益点点头,又对张锐道:“从外地购粮只是权宜之策,真正要解决数万人甚至更多人的吃饭问题,还是要自给自足才行。等道路和港口修建完毕之后,属下想下一步最重要的事就是组织人手开耕种地,争取把开远周围能种地地地方都变成良田。只有粮食自足,人们才会相安无虞,领地才能得到稳步地发展。”
对于卫子益的一番话,张锐深以为然。从古自今甚至到未来“民以食为天”这句话都是至理名言。民以食为天地观念可以说在人类的历史上源远流长,人类几千年的文明史都与肚腹有关,可能人类的最早的一次战争也是从为了能吃饱肚子开始的。
人们最基本、最重要地需求说到底还是食物。只有满足了这个最基本的生存条件,人们才会产生其他的欲望。如果一个人连生存的基本条件都满足不了,那么他还会去追求什么科技、宗教、艺术、哲学等等这些深层次的事务吗?所以食物是至关重要的,人只有吃饱之后才会去机会、才有精力去寻求别地事务。
当然在这个年代要吃饱饭,最简单可行的办法就是自己种地。只要有肥沃的土地、丰富的水源,再加上辛勤的汗水以及合理的赋税。还是能够吃饱肚子的。
卫子益见张锐连连点头,信心大增,继续说道:“刚才从港口到这里的路上,我大致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土质,还算是肥沃,只是没有看到河流。张总管,开远附近可有河流?”
张忠摇了摇头,说道:“开远附近百里之内都没有较大的河流,在港口和城区都是靠打井取水。”
张锐感觉奇怪,他隐约记得前世学习历史地时候。海参崴位于绥芬河的出海口不远,可是张忠怎么会说开远周围没有较大的河流呢?他问张忠要了一张本地地地图查看起来,发现地图上在前世绥芬河的流经的区域并没有有河流标记。心想。也许此时绥芬河的确还没有形成。
卫子益也凑过头来看了一会儿,用手指着湄沱湖对张锐说:“殿下请看,从湄沱湖开有一段运河到率宾府,如果我们能从率宾府把运河水引到开远,那么开远周围方圆数百里,都可以变成优质的良田。”
张锐知道湄沱湖即是前世的兴凯湖,在金代又被称为北琴湖。共有九条河流注入,湖水从东北方溢出,最后流入乌苏里江。
在这个年代,率宾府在湄沱湖以南数十里外。已经挖掘了一条南下通到率宾府的运河。按照卫子益所言,再挖掘一条引水渠把运河水从率宾府引到开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这样一来,又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工程量之大不亚于重修建一次从开远通往率宾府的道路。
现在从开远到率宾府地道路还在修建中,一想到还要再来一次如此大的工程,张锐感到有些头痛。这还不是钱的问题,用囚犯修路或是挖沟渠其实已经很省钱了,只要管饱囚犯地肚子。让他们有力气干活也就行了。关键是太浪费时间。估计还需一到两年才能修通道路,如果再挖沟渠至少又需要两年时间。将大量的人手都投入到修路、挖渠中去了。哪儿还要有人力去修建港口、城市?要是等沟渠挖好之后,再来修建港口、城市,那岂不是要四、五年之后开远港才能通航?
卫子益看出张锐有些顾虑,又开口道:“殿下,从开远的长远看,挖渠是必须的,首先是满足灌溉,然后逐步将沟渠扩展成运河。殿下请想,如果能挖通一条通往率宾府的运河出来,那么以后南方要去率宾府和玄州地商旅都可以先乘海船到开远,然后换乘内河船经运河、湄沱湖、苏里江、黑水到达各自地目的地。甚至通过这条水道,可以将开远与吉州北部联结在一起。”
卫子益双眼闪烁着精光,侃侃而谈:“而且率宾府地皮毛和玄州的山货、木材都可由河道运到开远,然后再在开远换海船出海,这样岂不是更加方便快捷。到那时,开远也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交通要道。”
顺着卫子益手指的移动,张锐将北方三州看了个遍,发现的确如此。只要修通一条通往率宾府的运河,通过这几条水系,北方三州,特别是玄州和滨海州的大部分州府都联结在了一起。
此时张锐对卫子益很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慨叹没有早点遇到卫子益,不然只要挖运河就行了,还修什么通往率宾府的陆路啊这时董小意似乎看出张锐心中所想,笑着说:“卫先生所说的都是长远的规划,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尽快修通陆路,至于沟渠、运河嘛,都是下一步考虑的问题,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实现的。”
经董小意提醒,张锐转念一想,是啊,修路与修一条可以通船地运河不同。修建一条运河所耗费的时间和劳力至少可以修建五条同等距离的陆路。
虽然念头转过来了,但卫子益的构想已深深吸引了张锐,他拍着卫子益的肩膀夸奖道:“子益啊,你考虑长远很有必要,有了这些想法,不管是用十年、八年时间我们都可以一步步的去实现。就怕没有长远地规划。临时率性而为才是大忌。子益,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只要可行,我们就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会可以实现。”
卫子益从小到大还没有谁,对他说话如此鼓励、赞赏的话语,激动得不能言语,只能连连点头。他暗幸自己选择来到开远侯家,不然哪有机会参与这样大事,可能此时还在衙门里替别人打官司呢。
接下来。卫子益又把开远城的规划提了出来,并当着众人把草图画出。他把开远城划分成五个区域,每个区有不同的功能。
南区:也就是海港区和行政区。这里不仅是仓库、码头的集中地,也是城内主要的官员的办公地。西区:也是港口区,现在主要是供渔民的停靠船只,以后待运河修通之后,这里将是内河船停泊之处。北区:主要是居民区,全城的大部分平民都居住在此。东区:主要是商业区,这里将是商家店铺、客栈酒楼、各种娱乐设使云集的地方。最后是东北区,也就是朝阳山一带,卫子益把这里规划为开远侯一家以及家中家臣、武士、骑士地家眷们的居住地。这里不仅风景秀美,空气清新。而且可以形成一个比较独立的区域,更好地保证整个家族的安全。
张锐发现卫子益的确学过这方面的知识,也很有才华。他不仅把城区划分得很细。城市具体的设施也都考虑到了。比如,高架引水渠和暗渠排污沟都有规划。
城市的高架引水渠和排污沟设计,是几百年前从罗马引进的概念。在圣祖之前,汉帝国居住在城市里的人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卫生条件都很差。很多人尤其是平民习惯随地排泄。黄白之物经年累月的堆积墙角街沿。由此产生的苍蝇、蚊虫、跳蚤、虱子随即而来,被叮咬之人容易得患疾病。
一到下雨天。污物更是随雨水流淌地到处都是,城市里始终弥漫着一股臭气。平民们都已习惯,可以穿鞋甚至光脚在污水中漫步而行。贵族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出门就坐马车,在达到目的地之前尽量不下地。但是一股股难闻地臭气,还是会窜入鼻中。
在这种环境中,无论是井水还是穿城而过的河流,都容易被污垢之物污染。水源污染之后,就容易爆发瘟疫。一旦瘟疫爆发,城内之人便会成千上万地死去。因此,在那个时候,人们普遍寿命都不长,很多人二三十岁就头发灰白,牙齿也掉的没剩几颗,面目衰老干瘪的全是皱纹,看上去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
这种状况,一直到圣祖中兴之后才有所改变。圣祖登基之后,便了卫生地法令,任何人不等随地大小便,如有人违反,第一次罚款,第二次便会被判服劳役三年,回来后再犯,将会背叛终身服劳役。
在重刑地约束下,人们才逐步改变了千百年来形成的恶习,改为用马桶解决内急。但是问题又出现了,大家用过马桶之后,又该把马桶内地污物倒到那里去呢?虽然有专门收马桶的人,每家每户只要付些钱就可以把马桶交给这些人处理。
但是,这些收粪水的人每天只在清早来一次,某家一旦有人腹泻或是多尿,一两个马桶还不够用。因此,有的大户人家甚至购买了十几个马桶备用。一到早间收马桶之时,每家每户端出的马桶可以摆满整个街道。
后来,经过与罗马之间的战争后,汉帝国与罗马帝国之间关系修好,随着彼此交流的增多,各自的先进的经验流传到对方的国家。汉帝国在初期主要学习的就是罗马的建筑方面的先进经验,其中就包括学着修建城市内专门的排污沟渠。
罗马人的排污沟渠历史很悠久,早在汉元前就有修建。最着名的罗马竞技场外就建有公共厕所,虽然厕所是露天的还是男女混用的,排污沟渠也是明沟,但毕竟比汉帝国的随地大小便要强上许多。
汉帝国将技术学过来之后,又加以了改进,将罗马人的排污沟渠改成了暗渠。据说是圣祖本人提出的方案,在城市主要街道地下数米处挖出两米高、三米宽的一条深沟,然后用石块铺成。各家各户也有排污沟,这些排污沟都通向深沟。全城纵横交错的深沟,又会汇集到一处通到城外的河流中,最后全城的污物都流入河中。
这些深沟每数年清淘一次,以保证沟渠的畅通,这样就基本解决了排污问题。但是,随之而来的又是饮水问题。家中打有深井,可以不用担心饮水问题,但靠河水唯生的人则担心用到被排污沟污染的河水。于是,高架引水渠随之也成了一些城市中的新型建筑。
高架引水渠也是罗马人的伟大发明之一。他们不仅有引水的功能,到后来还能为一些权贵、富人提供热水服务,它可以说是居住在罗马半山富人区中最不可缺少的建筑之一。当然,汉帝国在这方面没有这么高的要求,只是让它发挥引来较为干净、纯洁的用水的功能。
而这些卫子益都有考虑,也大致把沟渠的位置画了出来,并且连排污沟的出水口都想好在那里。从这方面看,张锐认为可以完全对卫子益放心,他不仅够专业,而且心思缜密,由他规划出的开远城,一定会是一座干净、整洁、舒适的城市。
当晚,张锐问董小意:“你看卫子益怎样?”
董小意笑着回道:“我看他的才能不亚于和鄯,甚至某些方面超过和鄯。恭喜锐郎又慧眼识得一个得力的好帮手。”
张锐得意的哈哈大笑:“子益人聪明,鬼点子多,和鄯与他相比老实太多。今后有和鄯解决不了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办成。”
董小意道:“锐郎既然如此欣赏他,不如把他收为家臣。”
张锐想了想道:“这个嘛。子益年轻,又才到家中,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不过,今后他的待遇要比照家臣的待遇。”
董小意点点头道:“那我们回去之前,就增加他的工钱,也将这里的院舍分一座给他,你看怎样?”
张锐赞成道:“如此甚好。子益从小贫困,我相信只要给他优厚的待遇,他应该会全力全意为我们家效力。”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与和鄯倒是也没有看走眼,张忠也算能干。今后家中的一些事务,也可交给他去办。只是,暗中还是要交待武士要多加注意他,以防他有不轨举动。”
董小意笑道:“其实张忠还算老实忠厚,只是你对他一直有偏见罢了。来这的路上负责监视他的武士对我说了,张忠来开远后就没有休息过一天,每日除了睡觉都在处理各种事务,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听取手下汇报事情。”
“嗯。”张锐虽已认可张忠的能力,但始终还是对他的人品有些质疑,“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小心点好。”董小意知道夫君的脾气,也不再争辩点头答应下来。
这时,张锐忽然又叹了一口气,呆呆地出神。董小意甚是奇怪,问他为何唉声叹气。张锐犹豫了一下,便把王敬宝的来信内容给董小意说了一遍。董小意听罢,又是惊讶又是着急。这一夜,夫妻俩商量了一宿也没有想到很好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