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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落时分,火红的太阳把山边染成玫瑰se。张锐在夕阳余晖的照映下,走进了刘武周的房间。门外站立的卫兵没有阻拦他,谁都知道他与刘武周的关系密切,从来都是随到随见,没有一次例外。
进到外间,张锐看见厅里站着二十余位军官,刘武周正在对他们训话。“我军在西海州的存粮只剩下半个月所用,你们后勤部是如何运输粮草的?”
战区少将方戊辩解道:“参谋长,现在下官要负责三路大军的粮草供给任务,人手实在不够用。所以才从各师部借调这些后勤军官前来帮忙。他们也是才到,前一阵子运输缓慢的状况也不能全怪他们。至于西海州的粮草,三ri内就能全部到位……”
刘武周挥手制止方戊回话,说道:“那么,以前的事我就不再追究。这次朝廷要从凉州和长州等地向战区运送一批军粮,这事你们务必抓紧办好。”
“是,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办好此事。”众军官和方戊异口同声地答应。
“这一批军粮数目不小,不是一天两天就是就能运送上来。事先一定要将任务分配落实到人头,只有明确了任务,才能做到事无巨细皆有人管。我也不瞒你们,这批军粮关系着下一步战区计划的进展是否能顺利进行,所以干系重大。明确了任务也就明确了责任,如果谁在运粮过程中出了差错,休怪军法无情。”刘武周一再强调此事的重要xing。
方戊回答道:“请参谋放心,下官这就去给他们分配任务,做到每支运粮队都有专人押运,一定不会耽误总部的行动计划。”
“好,除了方将军。其余人都散了。”刘武周说道。
二十余名校级军官朝刘武周行礼告辞。他们走到门口,见一位少将站在门边,也纷纷向他行礼致意。张锐也礼节xing地回礼,猛然发现其中一个非常眼熟,原来竟是二哥张岐。
“二哥!”张锐惊喜地喊了一声。挤到他的身边打个立正,对着他行了一个军礼。
军官们都听见了张锐的叫声,纷纷放缓脚步侧目相望,脸上明显挂着惊讶之se。他们没有想到,这群人里还有人的弟弟会是个将军。
张岐也愣了一下,然后抬眼看这名的少将,发现他很像传说中三弟地模样。为什么说是像?那是因为张岐已有十余年没有看见过张锐本人,两兄弟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他当年带司马玉卓回家过年的那次。
这些年他与张锐都回过安江,只是彼此假期不同。一直没有机会碰面。他曾在别人口中得知,张锐早已不是当年的小老虎模样,这次巧遇。果然发现在弟弟身上已没有原来印象里的半分影子。而此时周围若干双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不禁思绪万千,愣在那里没了言语。
张锐看见二哥的模样,还以为他认不出自己。爽朗地拍着他地肩膀,大声地说道:“二哥,我是老虎。不认知小弟了?我们两兄弟已有十余年没有见面?哈哈……”
刘武周本与方戊在一旁低声说话,突闻屋里一阵大笑,一转头。发现军官都围在门口还没离去,而由于视线被挡住并没有看见张锐,顿时心中不快。呵斥道:“都抓紧时间做事,围着在这里像什么话?副官,这是怎么回事儿?”
站在张锐不远的副官正要出言解释,张锐对他伸伸舌头、摆摆手,拉着张岐就往外走。那些围观的军官见刘武周发怒。也快步出了房间。
张锐拉着张岐走到院子里空地上。说上:“二哥,参谋长就这脾气。办公时不喜别人打扰,刚才小弟一时激动便忘了此事。好了,现在没有旁人,我兄弟俩可以好好聊聊。快给小弟说说,你怎么来战区总部的?”
张岐看见弟弟又是欢喜、又是兴奋,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心情非常复杂。刚想与他说上两句,突然看见对面回廊下站着十余人,正朝着这边指指点点。不用猜,肯定在背后说自己是张锐哥哥之类的话题。一想到这些,刚才心里才激起的一丝情意,又被无情地粉碎。
他面目严肃地对张锐说道:“报告将军,下官暴熊军团右师后勤官张岐,奉命暂调战区总部执行一项临时任务。具体是什么任务,下官在没有得到许可前是不能对他人提及?”
张锐稍稍地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道:“二哥啊,想不到你挺幽默的。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一见面就戏耍小弟。”他心里认定二哥在与他开玩笑,心想,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二哥还有逗人乐的偏好?
但张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保持着端庄的军姿回答道:“报告将军,这里是战区总部,下官是来接受任务。不敢戏耍将军,请将军明察。”
这下张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并一丝丝地卸去。他与二哥感情不算深厚,但再不深厚也是亲兄弟,见面彼此说说私家话总是可以?怎么也不会想到是眼下这么个情景,就是一般地老乡相见也会客气地寒暄几句,二哥怎么如此不近人情?
张锐面se尴尬,不知该继续说下去,还是该转身离去。张岐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流露出的眼神甚是怪异。两侧回廊上的人像是发现这两兄弟间地异常,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两人无语,站立了两三分钟,张岐对张锐行一礼,道:“将军,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下官还要去执行公务,恕不奉陪了。下官告退。”说罢,转身快步离去。走出大院,他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心里有一种出不来的痛快。
张岐心情不错,张锐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见二哥头也不回地离去。心道,难道我刚才说错话得罪二哥?应该不是,前前后后就说那么几句话,没有一句伤人的。或者我之前什么地方得罪他了?我与二哥十余年未见,就是想得罪也没有机会。
再或者老虎小的时候得罪过他?更不可能。十二岁那年过年时,二哥不是现在这幅表情,也给了自己压岁钱的。还有安渡桥之战后回家养伤时,还看见过二嫂司马玉卓。据二嫂说,二哥每次回家都要询问自己地消息,对自己近况甚为关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张锐一遍一遍反复问着自己。
“也许二哥在军中不苟言笑惯了,就如以前地宋金刚,凡事都按照规矩来办,所以才不与自己叙私情,其实他看见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张锐只好安慰自己。“将军,长官请你进去。”刘武周的副官来到张锐地身边,低声说道。
张锐暂且放下此事。不再去琢磨。他对副官笑道:“将军知道我来了?”
“方将军走后,下官告诉他你来了,长官便让下官来请你进去,还说请你地二哥也一起进去。怎么,他走了?”副官左右看看了,没有看见张岐的人,奇怪地问道。
张锐笑了笑,没有回答。折返到刘武周的房间内。刘武周正在外间等着他,见面就问:“无锋,听说你遇见你二哥了?他现在人在哪儿?”
张锐不想让旁人知道此事。便笑着说道:“二哥的脾气我最清楚,他素来办事认真。刚才将军吩咐他去处理军务,他不敢耽搁,所以只与我聊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刘武周一边拉着张锐进内间,一边对张锐说道:“你怎么没对我说过你二哥也在战区内呢?如果不是副官提起。到现在我还蒙在鼓里呢。”
张锐半开玩笑地说道:“将军。家父素来不许我们兄弟在部队打着家族旗号招摇过市。我呢,自幼听父亲话地时间有限。不像我二哥,他自幼就是个标准地好孩子,事事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所以一般不会将自己地身份挂在嘴边。”
刘武周称赞道:“胡公殿下家风严谨,令人钦佩。你们胡公家的子弟个个都是好样的,真不愧是大家族出来地。”
张锐呵呵地笑道:“你夸我二哥就行了,别顺带把我扯上。我从小就一直是家里最担心的孩子,家父恨不能天天抽上我一顿。”
他的话把刘武周也给逗乐,张锐小时候地事情他听到过一些,在档案中也看见过一些,调皮捣蛋和他沾边,身上没有半点世家贵族弟子的作风。也难怪胡公殿下要抽他,这样的小子如果是我儿子,也是天天皮鞭侍候。
张锐显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把话题岔开,问道:“我刚才听将军说,有一批军粮要运往战区?”
对刘武周来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对张锐保密,见他关心,便说道:“对,这次会运送一百万石粮食过来。押运人手不够,所以才从各军团中临时调来一些后勤官帮忙。”
张锐吃惊地问道:“一百万石?乖乖,朝廷怎么会一下运这么多粮来战区?难道去年全国大熟,粮食多到没处可存放了?”
“有没有大熟我不知,不过我知道这几年募集来的军费不少。不仅有钱运粮食来,据说朝廷还准备再派遣两个军团来战区。”刘武周说完后,看见张锐脸上果然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就像当初他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一样,不由笑了起来。
张锐吃惊是因为听说募捐数额居然到了能支撑再派遣两个军团来战区,当初他就听同乐讲过,说虞世基承诺过每年募捐数额会成倍增长,到了军费充足的时候,就打算再派些军团到突忽战场,争取尽快平息这场叛乱。
张锐心想,从最开始执行募捐,这才三年时间,虞世基对同乐说过的话都兑现了?他地确是有些才干之人。但转念又一想,或许虞世基在全国各地强征暴敛已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不然他哪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凑齐如此巨额军费?唉!但愿不要出现吴孟明所说地后果。不然这头还没有平叛成功,那头又有地方乱了。
刘武周笑罢,见张锐一直低头不语,便问道:“无锋,想什么事儿呢?”
“将军。是不是朝廷和陛下下决心要发起总攻了?”
“没有,朝廷新派遣两个军团来西部,是以防万一。”
“此话怎讲?”张锐好奇地问道。
刘武周压低声音说道:“一个月前,据可靠消息说,突忽人准备与鲜卑人联盟。”
“联盟?有可能吗?”张锐睁大眼睛问道。
“凡事都有可能的。关键在于突忽人给鲜卑人地利益够不够大,据说突忽人准备将西海、大宛、乌孙三州割让给鲜卑人,你说鲜卑人会不会动
张锐连连点头,突忽人连救命招术都施出来了。nainai地,阿巴贡你平ri不是标榜自己是绝对的爱国吗?这出卖国土的计策该不会是你向阿巴亥建议地?如果真是你想出来地计谋,老子和你这卖国贼势不两立。
在张锐地心里。目前为止进行都是内战,是正统王朝和准备想取而代之地新王朝之间的战争。而一旦牵扯外国势力战争就升级了。而且突忽竟然还准备用国土去换取对方出兵,可耻的卖国行径不能不令张锐感到气愤。
虽说这三州土地现在都是在大汉的控制之下。突忽人对鲜卑人的许诺不过是一句空话,面对如此丰厚的利益,也难保鲜卑人不为之动心。一旦鲜卑人再卷入这场战争,我军两线作战,短时间取胜的想法便落空了。时间拖久了,还不知国内会不会起其他变故。可是如何是好?
刘武周见张锐听到这个消息,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愁容满面。以为他担心影响现在的战局,便安慰他道:“无锋啊,你也不要担心。据说鲜卑王一直没有答应突忽人提出的要求。朝廷调两个军团来也是以防万一地。只要一个军团驻守大宛的临洮城堡,一个军团驻守在西海州的乌河城堡,鲜卑人若没有五、六十万人,也不敢轻易发动进攻。而我们剩余地三个军团,则继续执行原定计划。争取早ri确定对突忽人的优势。只要鲜卑人看见突忽人失败在所难免。也就不敢再起非分之想了。”
张锐思索片刻,向刘武周建议道:“将军。如果鲜卑人要在年内对我们用兵,依属下之见,我们不能只采取防守策略。”
“不选择防守?难道还要主动进攻?”
“对!主动进攻,在鲜卑人没有动手前,我们就直接出兵攻入他们的国境内。”
“你……你说的可是当真?”刘武周被张锐大胆的想法惊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锐说道:“属下之说是建立在确认鲜卑人要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的基础之上的,而出兵进攻的时机则选择在对方即将发兵进攻我们之时。将军,你想想,既然我们已经无法避免与鲜卑人作战,那么与其坐等他们举兵进入我国境内作战,不如将战火直接烧到他们地国土上。御敌于国门之外,是最好的作战方式。”
“进攻与防守不同。我们的两个军团可以在后勤充足地情况下,抵抗至少三十到四十万鲜卑人的进攻。但我们进攻靠着这两个军团就不行了,单是后勤保障人员,至少也需要十万人,加之进攻的越深入,后勤线就越容易被敌人袭扰,最后进入鲜卑境内不到百余里,就得返回,这样的进攻有用吗?”
“如果要进攻,只要骑军就基本上足够了。”
刘武周一口气没有喘过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张锐见状连连为他拍背,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声。刘武周定了定神,问道:“你确认只用骑军进攻就可以?”
他能这样接着问张锐,也是鉴于张锐是他的老部下,以前也曾对他提过不少有价值地建议,不然一早会将他看成疯子,给撵了出去。
张锐回道:“将军,你知道鲜卑国地军队大多数不是职业军人,也就是我们说的农兵。一旦他们集合了这些农兵,后方必然空虚,我们就派遣一支骑兵突入鲜卑境内,遇到防守松懈地城镇,攻陷后尽屠之。在国境线上的鲜卑将士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有心思继续进攻我们吗?即便鲜卑人的统帅强制他们进攻,我们的骑兵就在鲜卑人的后方把动静再搞大些,一直杀到鲜卑人军心彻底动摇为止。”
“如你所说,这支骑兵部队需要多少人组建?”刘武周被张锐说得有些动心。
“如果都是将飞骑军和彪骑军的游骑编集成队,一万人足矣。”
“不可能将两个军团的游骑都投入进攻,如果那样,我们还拿什么来侦查敌情?”
“那么,如果是游骑、轻骑混编,两到三万也可。”
“遇到鲜卑人的骑兵部队进剿怎么办?”
张锐笑了,说道:“鲜卑境内几乎都是草原、平原之地,在这种地形上他们想围剿我们骑兵岂不是自讨苦吃?如果是属下带队去,定将进剿的鲜卑骑兵逐一歼灭。然后带领骑兵直奔鲜卑人的老巢,看看他们在边境上的部队还能呆多久?就算他们的统帅还能坚持,他们的鲜卑王也一定会命其回军救援。”
张锐说到这儿,想起了明末时,明朝军队虽然在各处重要的关隘都布防了大量的jing锐部队,还是被清军的骑兵屡屡突到内地。山东、河北、山西甚至beijing城下都看见过他们的身影。而且每到beijing城下,各处勤王部队会像chao水般涌来。这时,清军骑兵又会主动撤退而去。
这样的作战方式虽然不能占领其地,但却能疲敌之兵。因为主动权永远掌握在进攻者的手中,防守者永远是处于被动之地。如果需要出兵鲜卑国内,也是出于sao扰目的,是正好可以使用这种战术。张锐相信,如果是自己指挥这支骑兵部队,必然可以达到拖延鲜卑人进攻的目的。
刘武周听得入了神,听着听着还趴到桌边,对着地图认真研究张锐刚才所说战术的可行xing。现在鲜卑人还没有露出与突忽人联盟的打算,但刘武周在战区内素来以万事都考虑在前著称。如果真的鲜卑人有所异动,当他拿出这份计划给韩擒时,相信“赛诸葛”的这个名号便会真的名至实归。张锐走到他身边,也仔细研究起鲜卑国地图来。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两个将军为了这场尚未确定的战争,开始谋划起新的作战计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