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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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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⑤-

    百日宴办得热热闹闹,?宾客们个个吉祥话说得好听,把小宝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当然,在宗衍的眼里,?他儿子就是世上最可爱的小baby,?完全当得起任何夸奖。

    封家人今天也来了,?只不过相当的低调。封窈嫁给宗衍,封家能借此攀上了宗家,原本应该是件长脸的事情,按理说封家该得意起来了。

    表面上的确如此,?作为宗衍的岳父,封季同在外面,?旁人总要客客气气敬他三分。封氏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然而——封氏实际上已经不属于他所有了,他所有的,不过是表面的光鲜罢了。

    封季同看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着封窈的宗衍,?心头泛起一丝苦涩。即便他将封嘉月封嘉文姐弟都送走了,?可是封嘉月曾在幕后设计陷害封窈的传言,?还是在不觉间流传开了。

    想也知道,这必然是宗衍的手笔。

    如此,?封季同是不敢轻易再将那姐弟俩叫回来了——以宗衍不留余地的狠辣作风,谁知道会做到什么地步,?他才肯满意收手?

    更何况邹美婷为那桩陈年旧案被判了刑,再加上心机叵测手段下作的名声,?姐弟俩即便回到庆城,?也很难有立足之地了……

    “多好啊,?不是吗?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身旁响起苏冉的声音。

    封季同转过头,心情顿时更加败坏,却又不能在眼下的场合表现出来。他敷衍地“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苏冉唇角的笑意扩大。“不要愤愤不平嘛,你现在不还是封总,也做了宗衍的岳父,想要的一切都实现了吗?还当上了外公,四舍五入赚翻了呢。”

    “……”

    封季同不想跟她说话。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起了些微的骚动。

    苏冉转头望去,封季同也跟着看向门口。很快看清了刚到场的四个人——是一家四口,年长的男人面容与宗衍有两三分的相似,其人的身份封季同自然不陌生,之前在别的场合见过,是宗衍的父亲宗庆山。

    宗庆山的身边,紧挽着他的是一个穿戴精致,容貌算不上顶美,不过衣装打扮衬托之下,也能算是清婉秀丽的女人。两人旁边则跟着年近中年的一男一女,男的打量着现场盛大奢华的布置,女的则拉着脸,看着很不情愿。

    满堂宾客窃窃私议,封季同与苏冉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封窈和宗衍所在的位置过去。

    虽然此前素未谋面,但是跟着宗庆山一起来的,显然就是黎韶华,和他们俩的那对儿女了。

    “请他们了?”封季同压低声音问。

    苏冉白了他一眼,“做梦呢?”这场百日宴是苏冉经手的,请柬发了多少、发给了谁,她自然一清二楚,反正不可能发给宗庆山。

    几乎是在宗庆山一行现身的同一瞬间,宗衍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谁放进来的?”他寒着脸斥问身侧,“门口的保安是干什么吃的?还不给我轰出去!”

    封窈拉住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老公别生气,不值得——你说对不对呀,小粽宝?”

    宗衍臂弯里的小粽子呀呀应和了一声,抓着爸爸的衣领,打了个呵欠,像是有些犯困。

    接着小眉头皱了皱,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乖宝不哭不哭哦,爸爸在……”宗衍柔声安抚着小宝贝,心下更是恼怒。

    小孩子的眼睛干净,看见了这一窝晦气的东西,能不哭吗!

    宗庆山一行还没到跟前,就听见了哇哇的哭声。封季同并苏冉稍微上前两步,封季同开口道,“宗先生这是……?”

    宗庆山没把这所谓的亲家放在眼里,“我孙子满百日,我来看看。怎么,不行?”

    不请自来,还挺横?

    苏冉轻嗤了一声,凉凉道,“我近日为了学着哄小外孙,读了几本书,有本叫《幼学琼林》,是明朝人写来给小孩子启蒙的。里面有句话,‘不请自来,谓之不速之客。’——明朝的小儿都懂得的道理,怎么到了现代,老头老太们反而不懂了呢?”

    虽然都是同一辈分的人,然而一方是美艳逼人的女明星,出道二十多年容颜几乎未变,直到现在网上都还在嚷嚷不能把她跟“外婆”这个称呼联系到一起。而另一方……

    虽然宗庆山黎韶华二人也保养得宜,然而从苏冉嘴里阴阳怪气一句老头老太,再仔细看的话……

    还确实不大像是一辈人呢。:)

    宾客们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不知道这一出的走向将会如何。

    宗衍与宗庆山父子不和,算不得什么秘密。然而今天这么喜庆的场合,闹出不愉快肯定也不好。

    估计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大大方方不请自来的吧……

    宗庆山脸色铁青,正要说什么,黎韶华拽了拽他。她劝动宗庆山今天过来,就是想借这个场合,跟宗衍多少修复一下关系,毕竟宗衍接班掌权,外人却都知道他们父子关系恶劣,再这么下去,对天赐天佑兄妹没有好处。

    “苏姨是吧?”一旁的宗天赐笑了笑,“爸妈也是听说小侄子满百日,心中挂念,才想过来看看。虽然没收到请柬,还是冒昧过来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爷爷想看孙子,天经地义的事情,反倒是连个请柬都不给长辈发,做得有些过了……不免有宾客暗自诟病宗衍夫妇做得太绝,太不讲礼数。虽然宗庆山以往有过种种不妥,可是过去的事情不都过去了吗?人还是要向前看的,到底是一家人嘛。

    宗天赐兄妹比宗衍年长了快有十岁,若论年纪,其实比苏冉也小不了几岁。

    虽然辈分上没错,被比自己没小几岁的男的叫阿姨,苏冉还是忍不住想翻白眼,“挂念,呵呵。”

    这“呵呵”就很有灵性了,讽意十足。

    若是在从前,黎韶华不会太把一个女明星放在眼里,她虽然不被宗家承认,可是与宗庆山感情甚笃,一般的明星在她面前也得恭维着她。只是苏冉现在成了宗衍的丈母娘,那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黎韶华惯来能屈能伸,冲苏冉友善地笑了笑,眼睛看着宗衍正在拍哄的小粽子,“小宝贝怎么哭了?”

    同样的问题,宗宏深才刚刚问过。小粽子还在呜呜哇哇的哭,封窈将他接了过来,闻到妈妈的怀抱里熟悉的味道,小家伙像只小猪一样,哼哼唧唧一拱一拱地朝她的胸口拱。

    “宝宝饿了呀?”封窈轻抚着他的后背,“稍等一下哦,妈妈带你去吃饭饭。”

    宗衍叫来保姆,吩咐她陪封窈一道进去。封窈有些不放心他,想了想,把小粽子交给了保姆,“冰箱里有我今天早上泵的奶,我看他像是困了,吃完就让他睡觉吧。”

    小粽子很快被保姆和苏湘云一起带了下去。封窈牵起宗衍的手,与他并肩而立。

    没有了婴儿的啼哭声,现场莫名安静了起来,气氛顿时显出几分剑拔弩张。

    宾客们相互交换着眼神。然而,出乎多数人的预料,宗衍并没有发火,俊美的面容上表情甚至相当平静,只是转头吩咐身侧,“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去。”

    宗宏深的眉梢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

    这个长子,他恨不得从来没生过,行事令他失望透顶,永远这么拎不清。他固然可以发话,让他们留下来,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黎韶华扯了扯脸色难看的宗庆山,柔柔婉婉道,“阿衍请不要生气,你爸爸牵挂小孙孙,我们只是过来看一眼,看一眼就走。现在看到了,小宝贝玉雪可爱,我们也很高兴,这就走了。”

    说着,宗天佑放下手里提的礼物,一行人真的转身要走。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巴巴地上门看望小孙子的亲生父亲,被当众冷脸赶走,众目睽睽,怎么着都是做小辈的更理亏。

    封窈的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这分明就是在逼迫宗衍将他们留下,然后他们就可以就此机会,与宗衍“缓和关系”——至少在外人的眼里,这不就是和解的迹象吗?

    而如果让他们就这样黯然走出这里,这满堂的宾客谁不要感叹一句,宗衍冷血无情,六亲不认?

    想来宗庆山一方也是料定二选一的事情,无论是走是留,他们都不亏吧。

    “你们给我站住。”

    封窈不打算二选一,这道选择题,她选C:送上门来的脸,想走也得先打肿了再走!

    “家里没有镜子,马桶总有的吧?出门前难道就没有照一照,跑到这里来玩亲情绑架,你们是有多大的脸?”

    上流圈子向来重视脸面,家庭内部的问题,能关起门来解决,就尽量关起门来解决。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闹起来,当然很不好看。

    可是封窈才不管那么多——凭什么要委屈宗衍,来维持表面的平和?

    她瞪着宗庆山,美眸喷火,她才不在乎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体面是留给体面人的,今天她还就不想给他体面了:“你,窝囊废一个!既然这么爱她,离不开她,那就跟你爸刚到底,非她不娶啊!自己是个没用的软骨头,不敢跟你爸刚,只敢把愤怒发泄在女人和孩子身上,干啥啥不行,欺软怕硬第一名。不过还是得感谢你的不养之恩,多亏了你的缺席,宗衍才能长成这么出色有担当的男人,否则被养成跟你一样自私的孬种,那才是一辈子都毁了!”

    封窈一张脸生得风情妩媚,总是慵慵懒懒,看起来身段柔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突然间如此伶牙俐齿、言辞激烈,倒是让满堂宾客刷新了认知。

    能进宗家的门,果然没有简单的……

    “你、你给我闭嘴!”

    虽然之前隔空撕过一轮,但那毕竟是隔空,宗庆山没想到她一个小辈竟然还敢当面——当着这么多人面,对他撒泼大骂,“你懂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真是泼妇一个,毫无家教……”

    “宗先生慎言。”封季同现在最听不得质疑他封家的家教,“我女儿只不过是合理质疑,我不知道宗先生你是怎么教育子女的,毕竟宗衍不是你教养长大的,不过我向来教育女儿,做人要实事求是,仗义执言,无愧于心。”

    好一个合理质疑,实事求是,无愧于心——

    宗庆山横眉怒目,指着封季同正要开口,这时只听宗衍的嗓音冷冷地响起:

    “两年了,我的好父亲,你是觉得你做的事情滴水不漏,还是以为我还像小时候刚学会走路那样,随便你一脚就能踹倒在地上?”

    封窈能感觉到,他将她的手攥得很紧。

    “够了!”宗老爷子出声喝止,“好好的日子,闹成这样成何体统?宗庆山,你也一把年纪了,岁数都活到狗肚子里了?”

    宗庆山对父亲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虽然一把年纪了,被厉声斥责依然令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旋即又梗起了脖子,“是我要闹的吗?我好端端的来恭喜他,您看看他的态度……”

    想想更觉得不平,“黎黎这么好的女人,温柔善良,您不愿意接受,凭什么这个泼妇一样的野丫头能进宗家的门?未免太不公平!”

    “庆哥……”黎韶华拽了拽宗庆山的袖口,他能为她出头当然是好的,可是这场合不合适,况且这样当众赤.裸裸地揭开她不被接受的事实,更令她有些难堪,“老爷子有老爷子的考量,好好的喜庆日子,咱们惹了不愉快就罪过了,还是先走吧……”

    示弱在宗庆山面前有用,能激起他的无限怜惜,可惜这边没人吃这一套。

    这种戏码苏冉在圈里看得太多了,连弯子都懒得绕,直言揭破:“明知道会惹不愉快,还巴巴的不请自来,不就是故意来找晦气吗?装什么老白花呢,恶心心。”

    “喂!”宗天佑听不下去,“你算什么东西,说话放尊重点!”

    “我不会算东西,只会算命。”苏冉闲闲地上下打量她一眼,“算吗,十元一次,包算全家,你们一家算什么东西?”

    “……贱人找死!”宗天佑气得脸通红,冲上前想动手,被安保拦住。

    场面一时混乱了起来。

    在座的宾客们面面相觑,窃窃议论,对这出意外的撕逼戏码看得叹为观止。说实话,谁也不是傻子,所谓亲情绑架太常见,多数时候还不是为了家族体面,就捏着鼻子忍了呗。

    像这样当众赤.裸裸地面对面撕开,那就真的是一丝体面也不讲了。不少人精关注的重点却在宗衍说的那句话上——

    什么“两年了”?什么“做的事情滴水不漏”?

    两年……要说两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宗衍不是出了那场车祸,一度传言他的腿残废了么?

    今日能受邀到场的大都非富即贵,可没有哪个是心思单纯的天真派,转眼间众人的心头已经闪过了各种阴谋论。

    宗衍年纪轻轻,一般不会早早立下遗嘱,当初他要是意外没了,又未婚无子,那么名下的资产自然会落到宗庆山这个最直系的亲属手里。而到了宗庆山的手里,那岂不是就……

    这种阴谋论调,过去也不是没有人猜测过,不过终究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可眼下有可能会当众撕开,那可就精彩了。

    不过,宗庆山敢这么理直气壮,想来……可能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一时间众人心思浮动,神色各异。

    宗宏深被吵得头昏眼花,他当然不希望当着外人的面继续这样闹下去——宗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宗宏深正要发话,却见宗衍看了他一眼。

    “抱歉祖父,这笔账,我原本打算等您百年之后,再慢慢地算。可惜,有些人看来,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阿衍……”宗宏深心头一突,站了起来。

    “这边吵吵闹闹的,祖父的心脏不好,不如先进去休息吧。”宗衍的语气不带一丝起伏,“顺便帮我看看,臭小子吃饱睡着了没有。”

    宗宏深张了张嘴,须臾叹了一口气。

    当初那场事故发生后,他很快察觉到异样,自然是十分震怒。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迅速善后,避免更大的丑闻,还能如何呢?

    此前他与宗衍的默契,是将此事放在一边——虽然宗宏深的内心深处未必不明白,即便宗庆山保持低调,可是以宗衍睚眦必报的脾性,待到他闭眼的那一天,恐怕就是清算的时候到了。

    更何况宗庆山还不知道收敛。

    罢了……他总是要走在前头的,早算晚算,总免不了这一遭的。

    思及此处,宗宏深手里的拐杖点了点地,对身旁的宗璇道,“我是有些累了,走吧,去看看我的曾孙孙有没有乖乖睡觉。”

    这意思摆明了就是撒手不打算管了。

    宗庆山的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很快镇定了下来。当时宗衍重伤昏迷,现场和事故车辆、乃至人都处理得一干二净,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证据,这一点他非常确定,否则哪能如此心安理得?

    宗衍再指责他,也只是空口白牙的污蔑。

    “父亲莫不是以为,林叔身亡,报废的车被分拆处理,成了一堆废铁,就找不到你雇人黑进驾驶系统,挟持了车辆,让车加速冲下山崖的证据了么?”

    宗衍的嗓音很冷,满大厅有一瞬间安静得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紧接着,轰然大噪——

    “我的天……还有这种操作?”

    “这有什么,杀人的方法五花八门,啥样的都有……”

    “不过车都拆没了、销毁了,那也没有系统被黑的证据了吧?”

    “是啊,这不好证明啊……”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宗庆山抬着下巴,嗤之以鼻,“你以为是在演电影吗,还黑进驾驶系统?简直是异想天开!”

    “谁说不是呢?连祖父都没有想到,父亲居然有这个脑子,能想到这一招。”宗衍唇角的笑意冰冷,“而且还有这个胆子——黑进系统的那个人,在我出院的当日,因为吸毒过量而猝死,可真是太巧了呢。”

    宾客间抽气声此起彼伏。

    “什么黑客,什么吸毒过量,真是越说越离谱!”宗庆山一脸轻松,“你就算恨我,想污蔑我,好歹也找个靠谱点的说法。编这种离谱的故事,只会让人怀疑你是撞到了脑袋,留下后遗症了吧。”

    都这个时候了,还企图质疑宗衍的行为能力,封窈真是要被他气笑了,“做父亲的想要弄死亲生儿子,连畜生都不如,还有什么比这更离谱?”

    她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简直想把宗庆山的头拧下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你这样离谱的父亲,又有什么稀奇?”宗衍安抚地揉了揉封窈的手指,嗓音不疾不徐,“但凡做过的事情,必然会留下痕迹。报废的车辆进了处理中心,舅舅暗中派人将中控系统拆了下来,不过因为毁损严重,直到我伤愈之后,拜托了一位萧姓友人,才把数据恢复,找到系统被侵入篡改过的证据。”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有脑子转得快的人相互交换着眼神:萧姓友人……子夜的萧总?

    如果是那位下的判断,那恐怕就是确凿无疑了……

    “对了,”宗衍又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曲助理两个月前就已经醒了,当日发生了什么,他是重要的人证。”

    曲助理伤得比宗衍还重,陷入长期昏迷,恢复意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宗衍一直每隔十数日便去探望,雷打不动,出长差在外时,则由封窈代他去。

    就在小粽子出生后,宗衍第一次抱着儿子去探望曲助理时,小婴儿咿咿呀呀,躺在床上的曲助理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虽然后面还有漫长的康复治疗需要继续,但人确实是一步一步地苏醒过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宗庆山只当宗衍是在诈他,他可没那么容易上当,“听不懂,况且就算有什么被篡改过,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黎韶华也柔声附和道,“是啊阿衍,如果事故有疑点,你应该说出来,我们可以再调查,但是总不能把帽子直接扣到你父亲头上啊。”

    宗天赐宗天佑兄妹更是不平,“得了吧,他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车被动了手脚,和是宗庆山干的,的确不能等同而语。虽然从利益的角度推断,宗庆山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但是……凡事要讲证据不是?

    宗庆山便是笃定,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能够指认到他的头上。

    宗衍笑了笑,“父亲难不成以为,你用加密货币支付了黑客,就真的无法追踪到你的头上了?”

    加密货币无法追踪交易往来,这是常识。宗庆山嗤了一声,不屑作答。

    “具体的技术操作,说了你也不懂。”宗衍懒得跟他解释,“父亲回头只需要配合警方调查,说明你的账户是怎么汇出一大笔资金,转化为加密货币——哦,对了,只要拿到你的私人密钥,就能进入你的钱包,导出交易记录了。”

    宗庆山的脸色微变。

    “至于是怎么拿到你的密钥的,那就无可奉告了。”宗衍接着道,“况且,你该不会以为,你和那名黑客联系用的是加密软件,通讯记录就没有办法用技术手段恢复吧?”

    满堂哗然。

    “我的天……还真的有这种操作?”

    “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肯定是手里有铁证啊……”

    “这也加密那也加密,怪不得这么自信。可是技术还不是人开发的?再加密也总有办法破解吧。”

    “那倒不是,破解还真没那么容易,不然加密货币的底层逻辑被破解,市场早就崩盘了。宗衍肯定是查了很久了,用的估计也不止是技术手段……”

    ……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共识是——宗衍既然这样当众言之凿凿,那想必是确有证据了。

    可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人还是不要太自信,以为天衣无缝的好……

    众人都下意识地离宗庆山一家远了一点。

    宗庆山还要再辩驳,宗衍已经失去耐性了,“有话跟警方说吧,审讯录口供的时候,有的是时间给你说话。”

    说完便唤来保镖,丝毫不留情面,将宗庆山一家强行赶了出去。

    赴了场百日宴,结果看了一出震惊全城的大新闻。宴席散尽后,整个上流圈子都震动了。

    这可是两条人命,外加一桩谋杀未遂啊!

    丧心病狂有没有??

    “这当初要是让他得手了,事情岂不是就这么过去了?”有人细思恐极。

    “亏得宗衍命硬……”有人感慨,“差一点,孟子怡的子女就一个不剩了,这是多大仇多大恨啊。”

    “那可不是嘛……唉,虎毒还不食子呢,真是畜生不如。”

    ……

    外人感叹着渣爹之渣刷新下限,不久,宗老爷子病了一场。

    初冬时节,天气已经冷了起来。小粽子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体衣,鼓鼓囊囊的像个小团子,头上戴着一顶带小熊耳朵的毛线帽子,小脸白白嫩嫩,软萌可爱。

    “呀呀……”看见曾祖父,小家伙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容,嘴里呀呀叫着,热情打招呼。

    新生的生命总是令人充满希望的,宗老爷子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还抱了抱小团子。

    “大名取了吗?”宗宏深问。

    “取了,”宗衍捏了捏儿子的小肉脚,“叫霂尧,宗霂尧。”

    宗宏深问清是哪两个字,点了点头,“不错,温润高远。”

    全程只字未提宗庆山,宗衍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及。

    只是在宗衍抱着小粽子离开的时候,宗宏深嘱咐了一句,“好好教导他。”

    “当然。”宗衍应道,“我和他妈妈没有别的希冀,只希望他长大能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

    封窈回到家中,听宗衍转述了去探望宗老爷子的事情,暗叹道,“以后没事,就多带小粽子去看看他吧。”

    是非对错之外,卸去了金钱权势这些身外之物,那也只是个孤单的老头子罢了。

    宗衍轻轻地“嗯”了一声,伸手把小粽子从保姆手里接了过来,放在垫子上。

    俗语说“三翻六坐八爬”,四个月的小粽子已经学会了第一个移动手段——翻身,并且乐此不疲。把他放在大大的活动垫上,他会自己滚来滚去,玩得开心。

    “来,儿子,”宗衍拍拍手,“滚到爸爸这边来。”

    拍手声让仰躺着的小粽子乐得咯咯笑出声,两条藕节般的小肉腿伸起来,在空中蹬了蹬,一用力,便翻滚了过来。

    “真棒!”宗衍捡起旁边的一个镂空的球,摇了摇,球发出哗哗的响声,“宝贝看这里——”

    他把球轻轻朝前一丢,小球咕噜噜滚了出去,他指着小球,“来乖宝,跟着球球,滚到那边去。”

    “……”

    封窈用手肘捅了宗衍一下子,没好气地睨他,“你当训练小狗啊?”

    “怎么会?小朋友多锻炼一下,身体长得壮实。”宗衍振振有词。

    封窈懒得揭穿他。

    宝宝刚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软趴趴的一团,初为人父的宗衍一开始学着抱宝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手臂的肌肉都是僵的,生怕用力不当,会让小家伙受伤。

    几个月过后,宝宝会抬头,会俯卧撑起上半身了,小心翼翼的新手爸爸突然发现——

    小东西好像很结实,玩不坏有没有?

    无良爸爸这下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封窈有回还逮到他把儿子放在转盘上玩转圈圈……

    虽然小宝贝挥舞着小手咯咯笑得响亮,也玩得很开心吧……

    “我是给你生了个玩具吗?”封窈又好气又好笑,“不许欺负我儿子,听到没有!”

    “不许吗?”

    宗衍凝眸看着她,倏然将她抱了起来,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耳畔,嗓音低低沉沉,“那欺负你好了……”

    ……

    一晚上封窈被欺负得死去活来,最后只能哭着求饶。男人却还不肯轻易放过她,直到夜已深,才由着她沉沉睡去。

    宗衍替她换上衣服,指腹抚过她腿侧深深浅浅的印痕。红痕印在凝脂雪肤上,仿佛浸润过朝露的玫瑰花瓣,浓情的色彩令人沉醉。

    “做个好梦,我的宝贝。”他吻了吻她的唇,手臂搂紧她,很快也陷入了沉睡。

    ……

    翌日,天气晴好。

    婚礼设计团队一早便将做好的婚纱送了过来,宗衍推掉了上午的会议,留在家中,抱着小粽子在客厅里等待。

    “妈妈在试婚纱哦,”他把小粽子举在眼前,问他:“小宝贝知道什么叫婚纱吗?”

    小粽子被爸爸举高高,乐得四肢挥舞,咧着小嘴发出“嘎嘎”的笑声,开心极了。

    宗衍蹭了蹭他柔嫩的小脸蛋,“臭小子,就会傻乐……”

    这时,只听一声门打开的声响,宗衍转头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一道纯白的身影从走廊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露肩的设计显露出女人纤细修长的肩颈线条,胸前的皱褶仿佛一道蝴蝶结,立体而又带着一丝俏皮,长长的曳地裙摆上缀满了手工刺绣的蔷薇蕾丝,行走间裙摆摇曳,宛如踏着月光而来的神女……

    宗衍的目光完全被她吸引,这一刹那,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下他,和他的女人。

    男人俊美的脸庞上惊艳的表情说明一切,封窈顿时觉得在里面被当成芭比娃娃一样折腾了半天,算是值得了。

    “好看吗?”她走到宗衍的面前,牵住他的手。

    “呀呀……”

    小粽子奶声奶气地抢着应答。

    “好美。”宗衍低头亲吻她,轻蹭她挺翘的鼻尖,“我真幸运。”

    封窈轻笑,“现在是不是很庆幸,当初抠门不肯直接付我两个月的薪水?”

    当初她跟王秘书签好的暑期工合约,是如果她被无故解雇,那么不论干了多久,都得付满她两个月的薪水。她后来才知道,之所以会加上这么一条,就是因为宗大少爷脾气太差,赶走了好几个助理,王秘书频频招新人招得头大,为了让大少爷开人前多少三思一下,才加了这一条。

    果然某人资本家本性抠门,宁愿把她留下来,也不肯让她不劳而获,白拿着钱拍拍屁股走人呢……

    宗衍也笑了,“可见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呀呀……”

    小粽子挥舞着小手,拽住封窈前襟的蕾丝花边,大概是没有见过妈妈这样的装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露出好奇的色彩,“啊啊……”

    一旁的设计师笑道,“小少爷也觉得妈妈穿婚纱漂亮呢。”

    封窈唇角扬起,“他这么小也懂吗?”

    “小婴儿也是有审美的,我的小外甥从小就喜欢漂亮阿姨姐姐,漂亮姐姐坐旁边,他扭着脖子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设计师形容得活灵活现,“人啊,从幼崽时期开始,就是视觉动物。”

    封窈偏头想了想,“嗯,也对,我小时候也喜欢漂亮的小哥哥。”

    “谁?”宗衍顿时警觉,“钱昊吗?”

    “……”

    虽然钱昊的小名叫英俊,长得也算英俊,不过……

    封窈笑倒在宗衍的肩头上,“你都把人家钱英俊忙得全年无休了,还不满意啊?”

    宗衍哼了一声,“我好心给他介绍生意,还有错了吗?”

    去年回到庆城后,封窈有心请钱昊吃个饭,可是整个下半年,钱昊都忙得脚不沾地——据钱姝说,那是新客户新case如雪花般飞来,钱昊接到手软,根本忙不过来。

    而他的那间设计工作室,在短短一年间,规模翻了好几番。

    直到不久前,封窈才无意间得知,原来雪花般飞过去,差点把钱昊淹没的新case,都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