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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事情,就仿佛是一场不会醒来的噩梦。
她们一家在庆城举目无亲,势单力薄,徐父又紧接着病倒。
邹家将证据抹得很干净,连肇事车辆的注册档案都改掉了,而邹美婷翌日就被送出了国,更不可能有她酒后驾驶的证据。一开始,还有媒体愿意帮忙曝光这件事,然而不过转日,那位记者就改了口风,之后便再也联系不上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苏冉恨透了那种无能为力,求告无门,任人践踏的感觉。
她会走上这条路,又何尝不是走投无路,才押上了自己,赌一把呢?
她和她在电影里饰演的姜媛,在某种程度上没有什么分别——不管是决绝地玉石俱焚,还是步步为营、从长计议,她们的人生轨迹,都永远地被改变了。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回不了头了。
“这些年我一直不想让窈窈认回封家,她总共也没见过封季同几回,小时候还会追着我问爸爸在哪儿,后来长大了,慢慢的,就不问了。”苏湘云苦笑了一声,“你是个主意大的,想做什么,我从来都拦不住。我想着,你好歹等到了她大学毕业,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有足够的承受能力,能够面对这些事情了。”
苏湘云垂下眼,喃喃道,“可是凭什么要窈窈来承受、来面对呢?你已经用她折磨过邹美婷了,邹家父子也已经落了网,邹家倒了,邹美婷又能落着什么好?就到这里,收手吧。”
苏冉没有说话。
封窈报喜不报忧,邹家人几次三番的出手,她显然没有告诉过苏湘云。
如果苏湘云知道伤害已经造成了,至少会给她一个耳光吧。
这些年来她跟封窈相处的时间很少,忙碌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她害怕相处太多,母女牵绊太深,等事到临头,她会心软犹豫起来?
苏冉知道苏湘云的担忧,如果再继续下去,封窈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真相,会知道她的出生,是一场蓄谋。
可是就此收手,邹美婷付出的代价就足够了吗?
她还有家庭,还有儿女。以后她还会当上祖母,当上外婆,子孙绕膝,安享晚年。
然而哥哥呢?哥哥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还有父亲,父亲虽然身体不好,可是如果不是受了哥哥的事情的刺激,又怎么会恶化得那么快?
她的家,一个平凡幸福的四口之家,就这样没有了。
苏冉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道,“我会看着办的。”
***
自己昨晚的丢人表现,被大脑不断地自动滚动回放。
她不单止是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宗衍不放,后来宗衍被她缠得没办法,把她抱回房里,她还拽着他不撒手,哼哼唧唧要他留下来陪她睡觉。
明明前一天晚上,她好说歹说,换了好几个姿势,累得气喘吁吁,才哄好了宗少爷,说服他在外婆在的这几天,先回他自己家里过夜。
……结果都白搭了。
她昨晚的表现,简直就像是一个山寨土匪,抢了如花似玉的宗少爷回来,色眯眯地非要人陪她睡觉。
封窈只是稍微回顾了一下,就觉得她在外婆心目中可能已经不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宝贝了。
……算了,看开点,反正一辈子也不长,很快就过去了。
为了多少挽回一点形象,封窈决定,正好家里没人,她要偷偷地给家里做个大扫除,然后惊艳外婆!
说干就干。
厨房和客厅都挺整洁的,封窈没费什么力气就收拾好了。她提着拖把,推门进了客房。
客房在外婆来之前才收拾过,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封窈装模作样地把地板拖了一下,拖到床边时,她无意间抬眸,看见枕头底下露出一点东西,好像是一本棕色笔记本的一角。
封窈没有多想,随手把本子抽了出来。本子很鼓,里面像是还夹着东西,她正想翻开看看,手指碰到封皮的边沿,又顿住了。
万一这是外婆的日记呢?
偷看日记太没道德了,虽然好奇心是难免的,可是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偷看日记就属于有所不为。
可是真的很好奇啊……
封窈还在进行道德论证,目前有所不为占了上风,正当这时,门铃突然叮铃铃地响了。
所谓做贼心虚,封窈不防间一惊,手抖了一下,没拿稳本子,本子脱手掉在了地上。
落地时纸页掀开,从里面掉出几张折起的信纸来。
信纸微微泛黄,看起来似乎有些年代了。纸张不厚,因而从背面也隐约能看见上面的字,有“徐景晨”这个名字。
封窈对这个早逝的舅舅好奇已久,家里只有零星几张照片,外婆也很少提起他。
她只知道舅舅长得好又颇有才华,只是可惜亡故于一场意外事故,后来不久,外公也因病去世了。接连遭受到丧子丧夫的打击,外婆肯定很伤心,所以才不愿意提起这些往事吧……
好奇心偷偷地占了上风,封窈拿着信纸,先把笔记本塞回了枕头底下,然后匆匆跑到门口,接起还在不断响铃的可视电话。
“请问是封小姐吗?我是普罗旺斯花店送花的员工,请签收一下。”外面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抱着一大束鲜花,看不清脸。
花?“谁送的?”
“订花人是宗先生。”
咦,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送花给她了?
宗少爷会送贵得吓死人的首饰,会送大得碍事的钻戒,鲜花还真的没送过。
封窈打开了楼下的门禁,“你送上来吧。”
等送花人上来的间隙,封窈把手里的信纸展开,扫了一眼开头,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这是一封……举报信?
信是写给有关部门的,是外婆娟秀的字迹,结尾的落款也是外婆的名字,日期是二十三年前。
一目十行地扫完了信的内容,封窈已经整个人都呆住了。
巨大的震惊之下,手不由自主地发颤,几乎拿不住那几张薄薄的信纸。
怎么会这样……
竟然是……这样?
这时门铃又响了起来,应该是送花的人上来了。
封窈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乱得几乎站立不稳。神思恍惚着把信纸重新折了起来,对门外道,“你就,放外面吧。”
“可是,还需要您签一下名。”送花员在门外说,“花比较贵重。”
宗衍送的东西,贵重很正常。封窈打开门,视野被一大束姹紫嫣红的鲜花占据。
新鲜娇嫩的鲜花芬芳扑鼻,总是能令人心情愉快,封窈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点,将花束接了过来,“在哪里签名?”
送花员递来一块平板,封窈感慨了一下现在的花店装备还挺先进,正用手指在平板上签名,余光却瞥见送花员抬起了手,手指间隐约有金属的寒光闪了一下。
封窈心中警铃大作,正要退后闪避,一声“你干什么”的质问还卡在喉间,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身手利落,捂住了她的嘴巴,紧接着她只感到脖子上刺痛了一下,不知道什么被注入了她的身体中。她的意识很快便模糊了起来,须臾便陷入了一团漆黑。
……
苏湘云提着买好的菜回到家中,发现封窈不在家,只当她是出门了,没有太在意。
她径直进了厨房,正要开始准备洗菜做饭,又想起还没问过宗衍中午回不回来吃饭,于是想着打个电话问问封窈。
电话却没有人接。
苏湘云连着打了几遍,都没有人接。
“今天不是周末吗,应该不是在上课吧?”苏湘云疑惑着放下了手机,准备过会儿再打。
她忙忙碌碌地洗菜烧菜,刚把汤锅盖子打开,尝了尝咸淡,手机响了。
苏湘云以为是封窈回拨来的,没有看就接了起来,“跑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中午做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外婆,”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宗衍的声音,“窈窈不在家吗?”
“……诶?”
苏湘云愣了一下,“她不在,我也是刚回来。”
另一端,宗衍走下飞机舷梯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心微微蹙起。
他今天有事离开了庆城,早上他走的时候,那只懒猫还睡得香甜。知道她一到周末肯定要睡懒觉,他等到快中午了才给她打电话,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接。
她昨晚喝了点酒,他怕她又睡过饭点,回头胃怕是要难受,这才给苏外婆打电话。
“她可能是在图书馆,手机开了静音吧。”宗衍安抚了苏湘云一句,挂上电话,俊脸上神情却是凝重了起来。
……
封窈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眼皮沉重。
身下是一张松软的床,她感受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完好的,手脚也没有被绑缚住。
封窈努力保持着不动,缓缓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隐蔽地打量了一下所处的地方。
只不过她自以为的隐蔽,没有逃过看着她的人的眼睛。
“封小姐,您醒了。”
一道男声响起,听起来已经有些年纪了。封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然而这会儿装睡,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睁开了眼睛,看向那人的方向。
这是一个应该算是爷爷辈的男人,长相端方儒雅,头发中夹杂着一些银丝,梳得整齐,连衣服都不带一丝皱褶。察觉到她醒来,他从窗边的椅子中站起身来,动作间还挺彬彬有礼,也没有试图向她靠近。
看着还真不像是会干绑票这种事情的犯罪分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是谁?想干什么?这里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