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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窈哪能想到,才打了个照面,便宜奶奶已经开始在心里给她拉郎配了?
唤了声爷爷奶奶,换来两个厚厚的大红包,说起来应该还是赚了。
封窈拿着沉甸甸的红包,不无做梦地想,像这样出手大方的爷爷奶奶多来几个就好了——说不定能靠收红包实现财务自由,下半辈子可以尽情咸鱼了呢。
不过这种美事想想就好,她要是敢问苏冉她还有没有别的爹,那她怕是要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封父封母有一子二女,封季同是长子,小女儿一家在加拿大定居,没有回来,今天来的是大女儿一家。
封窈见过便宜大姑姑封季珊,姓李名不详的便宜大姑父,还有两个便宜表兄弟李正阳和李正旭。
接下来是一个与封窈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长得清秀纤弱,笑起来露出一对梨涡,主动站起身来向封窈伸出手,“你好,我是封嘉月。”
哦豁,是便宜妹妹。
方才从一进门,封窈就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若有似无地一直落在她身上,虽然不太确定,但是她直觉应该就是这个便宜妹妹了。
封窈也摆出笑脸,伸手回握她:“你好,我叫封窈。”
“我听爸爸说了,”封嘉月抿唇浅笑,“可惜没能早点认识你,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从小连个伴儿都没有,要是有你作伴就好啦。”
听听,人家这小嘴多会说话,私底下做了那么些事情,见了面还是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好姐妹呢。
苏冉隐晦地瞟了一无所觉的封窈一眼。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怎么邹美婷能生出个满身心眼的女儿,她反倒就生了条不长进的咸鱼呢?
邹美婷没有来,缺席以示抗议。
封父封母习惯了这个儿媳妇不着调的作派,没有多做解释。
甚至觉得邹美婷不来更好——来了免不了又要闹起来,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实在经不起折腾。
同样缺席的还有便宜弟弟封嘉文,说是人在国外,比赛刚结束又进入了封闭训练期。
封季同公务繁忙,直到快要开席,才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一家人和乐融融是封季同最想看到的景象,而眼前的场景,无疑令他十分开怀。
“窈窈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里一样。”封季同在封窈身边坐下,乐呵呵地说道。
“说的什么话?”封母佯怒地瞪了封季同一眼,“这不就是窈窈自己家里吗?”
“看我看我,忙糊涂了都!”封季同面露懊恼,端起酒杯,“说错话了,我自罚三杯!窈窈可不要跟爸爸计较。”
封窈当然不会计较,只面带微笑装乖。
“窈窈来点红酒吧?”封嘉月拿起酒瓶,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递到封窈面前。
封窈只得接过,“谢谢。”
“自家姐妹,谢什么。”封嘉月举杯,“我作为妹妹,欢迎窈窈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封季同开怀大笑,跟着举杯,“嘉月说的对,都是自家人,往后你们姐妹俩多一起出去逛逛街看看秀什么的,正好有个伴儿!”
封窈现在看见红酒就头皮发麻,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重播那晚花前月下的画面。
OK死到铺——
封窈晃了晃头,试图把不适合未成年人免费观看的画面晃走。
“窈窈是不喜欢红酒吗?”封嘉月一脸关切,“这里还有香槟,要换一杯吗?”
封窈忙摆摆手,“不用了,红酒就好。”说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封季同看着一对如花似玉的女儿亲热共处,对封嘉月大为满意。
像嘉月这样大气得体,温柔体贴,心思玲珑,才是大家千金该有的样子。
他日前才探过宗家的口风,宗老爷子十分注重家族声誉,对于老太爷宗昌茂生前许下的婚约,翻脸不认账的可能性不高。
将来事情成了,嘉月嫁给宗少,小两口肯定能和和美美,成为一对佳偶。
有了这层关系,封家也必然会水涨船高……
封季同越想越美,这时只听姑姑封季珊问封窈,“窈窈有没有想过继承母亲的衣钵,进演艺圈发展?你这么漂亮,一定不难走红吧。”
苏冉今天十分低调,话都没说几句,只是一个艳光四射的女明星在座,即便不开口,存在感也极强。
封季珊这话虽然是问封窈,矛头指向的却是苏冉。
——家里人都知道,封父封母不喜欢混演艺圈的,觉得那圈子太乱,鱼龙混杂,格调太低了。
封窈没注意到封父封母微沉的脸色,只是笑了笑,“我没有演艺方面的天赋,还是算了,放过观众吧。”
封嘉月细声细气道,“演戏不一定要靠天赋嘛,也可以后天努力的。”
封窈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封母放下筷子,正要强调家里的孩子绝对不允许进圈——抛头露面给人取乐,像什么样子!
还没开口,只听封窈“哦”了一声:
“那我就后天努力,今天明天就先休息吧。”
“咳咳——”
封季珊不小心被酒呛到了,咳嗽不止。李氏姑父赶紧给她拍背。
她旁边的李正阳挑起了眉梢,小儿子李正旭则是直接爆笑。
“后天努力,今天明天先休息……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封季同用手指点了点封窈,摇头直笑,“你个鬼精灵!”
饭桌上气氛一时大好,封父封母也缓和下了脸色,聊起别的话题来。
封嘉月脸上带着笑,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了裙角。
苏冉全程没搭腔,云淡风轻。这点程度的挑事撕X,她还完全不放在眼里。
而封窈……封窈在心里背诵——
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和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
吃了饭,认过人,就代表封窈被封家承认,正式成为这个富豪家族的一员了。
除了多了一堆便宜亲戚,收了几个红包,封窈暂时没觉得这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什么影响。
也没有什么从留守儿童到豪门千金,身份发生改变的实感。
——她还是她,没多一分,也没少一分,依然打算在学校里赖一辈子。
饭毕,佣人上了茶。
封嘉月正细声细气地询问封窈,国内的直博跟硕博连读有什么区别,她因为中学就出国留学了,对国内的学制不甚了解,这时封季同的手机响了一声。
封季同低头扫了一眼,脸色变了变,旋即起身走过来,点了点封嘉月的肩膀,“嘉月,来书房一下。”
封嘉月冲封窈歉意地笑笑,“估计是公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一下吧,我先失陪了。”
“没事没事,你忙。”封窈求之不得,跟不熟的人没话找话聊天太累人了,还不如打会儿瞌睡。
苏冉哪会看不出她的想法,直在心里扶额。
封嘉月那话的意思,是在显摆她已经在公司里处理重要的事务,连封季同都要找她商议要事,显示自己与封窈有别,地位非凡。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封窈什么言下之意都没听出来,至于羡慕嫉妒恨这种情绪,乃至与她一争高下的念头——那就更不可能有了。
……
书房里,封季同在椅子上坐下,神情有几分凝重。
“我刚才收到消息,宗家的意思是,三房的宗澜更合适。”
封嘉月猛地张大了眼睛,“可是,婚约明明是跟宗衍……”
“我知道,我知道。”封季同将手往下按了按,“嘉月,咱们得现实一点,宗衍是宗氏未来的家主,仅凭着一个口头的婚约,咱们是不可能强求于他的。”
封嘉月嘴唇紧抿着,没有说话。
宗衍和宗澜,虽然都是姓宗的同辈,可两者之间,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未来的家主和未来的旁支,这是天差地别了。
“唉,”封季同叹了口气,“当初老头子们约定时,谁能想到宗衍会出落得如此出息,宗老爷子这么器重他,甚至肯跳过儿子,直接把担子交给他呢?”
封嘉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摆上的手工钉珠。
是啊,这么优秀的人,教人怎么肯甘心轻易放弃呢。
如果不曾有过这个婚约,那倒也还罢了,高攀不上的东西,就像天边月水中花,得不到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这世上最让人痛苦遗憾的,不是“我不行”,而是“我本可以”。
不是“我没有”,而是“我本可以有”。
“这个,还没公开,对吗?”封嘉月垂着眼,轻声问道。
只要没有公开,就是没敲定,也就是还有机会。
白皙纤弱的女孩子,弱声弱气的,凭添几分楚楚可怜。封季同作为父亲,看着心下不忍。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的现实,封家在普通人眼里是不折不扣的豪门,然而山外有山,豪门之上还有更豪的豪门。宗氏底蕴深厚,论财富权势,封家都远不能及。
封季同有点担心封嘉月犯糊涂,做出点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本想叮嘱她两句,然而想到嘉月性子不似邹美婷,是个稳妥有分寸的孩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过还是叮嘱了句:“这事先别告诉你妈,免得她折腾出什么事来,惹人笑话。”
……
封嘉月回来时,封窈正被李正旭拉着,强行教她打游戏。
封窈的眼手协调能力不太行,玩个消消乐什么的还好,对于一切有竞技元素的游戏,她敬谢不敏。
“你们女生打游戏就是不行。”眼看她又成盒了,李正旭无情地嘲笑道。
这话封窈就不爱听了:“是我不行,跟性别没有关系。监狱里关了很多男犯人,不能说明男性全都是天生罪犯,对吧?”
看到封嘉月过来,封窈松了一口气。
人真是对比出来的,她宁愿再解释十遍直博和硕博连读的区别,也不想再被人爆头了。
李正旭不屑于听女孩子们讲小话,远远闪开了。
封嘉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头倏然一动。
之前苏冉诈称封窈在宗衍身边,害得她们母女——主要是邹美婷,又吃了个大亏。
直到现在她都还不确定,苏冉究竟是信口开河,还是……真有这回事?
封嘉月往封窈那边靠了靠,像闺蜜分享小秘密一样,抿嘴笑得羞涩,“爸爸叫我过去,原来不是有公事,是说我的婚事呢。”
封窈有点震惊。
不是,封嘉月不是比她还小一岁,今年才21吗?
千金大小姐都这么英年早婚的吗?
她不加掩饰的震惊反应,让封嘉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封嘉月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道,“是不是爸爸跟你说过,我跟宗家太子爷有婚约?”
她紧盯着封窈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只见封窈明显地怔了一下,“宗家,太子爷?”
封嘉月羞赧地点了点头,小小声道,“嗯,我跟宗衍,就快订婚了。”
封窈:“……”
封窈真的觉得X了狗了。
不能怪她爆粗——要是早知道宗衍是封嘉月的婚约对象,她是决计不会跟他扯上任何关系的好吗?
姐妹争夫搞雌竞,这种天雷滚滚的烂戏码,她一点也不想参与!
“怎么了,窈窈?”封嘉月偏着头,眸光闪烁,“难道,你认识宗衍?”
“不认识。”封窈回答得很迅速,“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我哪有那个荣幸去认识。”
封嘉月在心中嗤笑,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
从封窈的反应里,封嘉月没有看出什么嫉恨不甘的情绪。当然也有可能是封窈心机深沉,控制情绪的功夫炉火纯青,不过封嘉月更倾向于相信,她大概是真的跟宗衍没有关系。
如此封嘉月就放心了——想想也是,宗衍那般人物,哪里是封窈这种人能随便攀上的呢?
封嘉月用食指抵唇,像跟信任的小姐妹分享完秘密,郑重交代道,“这件事目前还保密,你先不要说出去哦。”
封窈胡乱地点了点头,心头的巨浪一时无法平静。
这一刻,她忽然之间,终于有了被认回豪门的实感——
她竟然跟她未来的妹夫上过床,这可不是标准的豪门狗血么!
……
庆城机场内,刚降落的私人飞机停靠在专属的区域。
宗衍走下飞机,径直上了一旁等候着的车,朝宗家大宅驶去。
这几天他临时出了趟急差,安城那边有些不安分。
像宗氏最近这样级别的地震,高层经历了一场大换血,有不安分是必然的。宗老爷子甚至连话都没发,端看宗衍能不能弹压得住。
有本事搞风搞雨,就得有能力收拾残局,能在动荡过后压住局面,方才是合格的继承人。
跟一群老油条勾心斗角,是件颇耗费心神的事情。连日来的日夜连轴转,身体难免疲惫不堪。
后座里,宗衍朝后靠在椅背上,阖目微眯了一会儿。
宗家大宅坐落在湖畔,坐拥后方的整片山头。
车子在屋宅前停下,宗衍蓦地惊醒。
乌黑深邃的眼眸刚睁开时,犹带着几分惺忪迷蒙,须臾便像晨雾散去,眸光恢复了锐利清明。
宗衍垂下眼,慢条斯理地将绕在指间的浅蓝色流苏塞回兜里,接着下了车。
这个时间,老爷子宗宏深在书房的露台上。
露台宽阔,俯瞰湖光山色。宗宏深面前摆着一副棋盘,一个人静静地对着棋盘摆棋谱。
宗衍在棋盘对面坐下,正好一局棋谱摆完。祖孙俩话不多说,默契地重摆棋盘,手谈一局。
微风吹皱了湖水,成群的天鹅游弋在湖中,激起彩色的涟漪。
宗宏深落下一子,抬眼瞥了对面一眼,“你有点急躁了。”
棋局落子,很多时候能反映一个人的心境。
宗衍向来棋风狠辣,攻势凌厉,却又滴水不漏。只是今天,宗宏深能感觉到他在落子之间,透露出一丝急躁。
“大概是这两天没休息好。”宗衍含混道。
他这趟出去,以雷霆之势迅速地将几个倚老卖老的老东西弹压了下去,宗宏深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这事差不多告一段落了,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身体重要。”宗宏深难得殷殷叮嘱。
宗衍点头。
隔了一会儿,宗衍像是忽然想起来,“之前说起封家的事情,祖父挑了谁?”
宗宏深正拧眉思索,顺口说道:“宗澜。”
宗衍垂下眼眸,乌密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我后来想了想,到底是曾祖父金口玉言,许下的约定。随意换人,是否不妥?”
宗宏深的思绪沉浸在棋局中,恍若未闻。直到隔了十几秒,才骤然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宗衍。
宗衍修长的手指攥着一枚棋子,闲闲地在指间打着转把玩,俊脸上神色淡然。
宗宏深若有所思,“你见了封家那孩子了?”
宗衍垂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封家认回私生女的事情,处理得很低调——毕竟又不是什么光耀门楣的事情,没必要大张旗鼓。宗宏深还没闲到会去关注别人家里的家长里短,是以并不知晓。
即使知晓,宗宏深也不会在意。宗衍很清楚,对于执着于正统的祖父来说,只有婚生的封嘉月才算是封家的千金。
宗宏深失笑,拿手指点了点宗衍,笑着摇摇头。
年轻人的事情,不就那么回事?一开始总是抗拒,等到见了人突然看对了眼,上了心,改了主意,也是常有的事情。
对于自己满意的继承人,宗宏深多少愿意纵容几分。
反正以宗家如今的权势地位,不需要靠联姻来贴金,封家不上不下,这几年的发展势头不错,倒是正好。
况且宗衍性格强势,真让他娶一个孟子怡那般强势的妻子,怕是要针锋相对,反而不美。
“那就依你吧。”宗宏深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落下深思熟虑的一子,他忽然想到,“你之前养在山庄里的那个呢?”
宗衍攥着棋子的手指紧了紧。
这种小事本不值一提,宗宏深当然不是要干涉,提起不过是想强调一句,“你心里有数,别碍着正事就行。”
之所以强调一句,只是怕他像当年宗庆山那样,对外面的女人上心过了头,让联姻差点结成了仇。
不过宗宏深想,宗衍既然肯出尔反尔,改口又来要这个婚约,想来对封家那女孩是上心的,这方面应该无需多担心。
……
陪宗宏深下了几盘棋,看着老爷子在佣人的侍候下回房小睡去了,宗衍没有多逗留,很快离开了大宅。
当年,曾祖父是指着在一旁看书的他,跟封家老头子约定,以后娶封家的小姑娘。
没有指定是哪个姑娘。
既然没有指定,那就由他来决定了。
宗衍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在母亲和兄姐过世后,他跟在祖父身边,祖父不信奉饭喂到嘴边的教育方式,他想要什么,都要自己去拿,凭本事获得。
他想要的,伸手拿回来就好。谁敢挡路——如那只姓钱的蝼蚁,现下他腾出了手,只要动动指头碾死就行了。
那个女人,既然主动来招惹他,既然答应了做他的女人,她就没有后退反悔的余地。
他不会给她余地。
行驶的车转了个弯,途经苏河花园小区的外围,前方蒋时鸣的心提了提,朝后视镜里瞟了一眼,生怕宗少要下令进去。
然而出乎蒋时鸣的意料,后视镜里,宗衍对外界恍若未觉,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手机。
蒋时鸣想起,方才是听见后方有手机响了一下。不知道是谁给宗衍发了什么——
惊讶,错愕,慌乱,失措……种种情绪排山倒海般,汹涌交织在那张俊美的面容上。
蒋时鸣不由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