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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酬勤,这话用在骚包上都不假,人家李元昊骑在马上来回折腾一天容易么?要换李清没准两个来回他就会要求休息了,所以有些事情嫉妒不来的。
可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个“馊”主意,当然最好能亲临现场,跑城头上抚掌大笑:“李元昊中吾计矣。”没准还能骗来几双景仰的目光,可惜李清自己把这事搞砸了,本来到了四更天,刘叔召集齐了寨内青壮,也没说袭营之事为虚,只是告诫大家听令而行,击鼓则进,闻金而退,也是想等李清来主持大局的,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刘叔没法了,这会还不知道上哪找李清去,谁知道他溜达到哪段城墙上呢?眼见天就要放亮,于是刘叔便示意慕容一祯等人依计而行。
的确拂晓前是个偷鸡摸狗的好时辰,马上天就要放亮,人容易松懈,李清就是在这时候睡着的,这也不能怪他,白天熬了一天,又自告奋勇守夜,偏偏这天夜里城头上没几个人,而且不是半大的孩子就是老头,还有几个壮健一点的妇人,合着总不能和他们吹西洋大白妞吧?再说人家根本就不往他跟前凑。
闷坐当然容易犯困,而城头上的风又很大,所以李清钻到西门的城楼角落里蹲着,幸好刘叔当时没派人来找李清,一时半会根本找不着他,本来只想打个盹,谁知道一想起京城的若英和云三娘,这盹立时变得又香又甜起来。
“哥,你醒醒,你醒醒啊,还是回屋睡去吧。”李清正在梦中调戏若英呢,猛觉着有人使劲在摇自己肩膀,听声音知道是若风,李清眼都没完全睁开,手一撑地爬起来就问:“到时辰了?”
话没说完自己就知道不对头了。天光已经大亮,而若风在捂着嘴笑。
李清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守夜的人躲在这里睡觉,这要叫人知道只会被鄙视,李清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一下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可若风不待他问,喜笑颜开的说道:“哥,你真厉害,那贼寇果然有埋伏,营中没留下几个人,只可惜我们的马儿不多,否则只怕能烧光他的大营。”
李清忙问道:“烧了多少?党项人的伏兵可有趁乱攻城?”
若风先是摇摇头,又笑着说道:“烧了怕不有百十顶帐篷呢,如今日渐天寒。没了帐篷看他们怎么围寨?”
看来若风还是年纪小,帐不能这么算,那十来匹马可都是乞颜人送来的,不说匹匹都很卖到上千贯,可按二百贯一匹算,二、三千贯只换了党项人百十顶帐篷,这买卖可是亏本了地,而且若风说因为马少,所以徐指挥使只让冲北门左营,这个李清知道的。党项人穷,只有中军才立了几个大的牛皮帐篷,其他的都是小帐篷,不知道用什么破麻布拼起来的,那玩意可卖不了二、三十贯。
得,风头没出到。可让全寨人安稳睡一觉的目地达到了,这几千贯也值。刚才睡的香甜,现在李清才觉得有些腰酸背疼,现在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咱还是回屋继续做春梦去。
“若风回来。”李清见若风说完了情况便要走,忙把他叫到跟前,低声嘱咐道:“一会见了刘叔等人,千万别说我在睡觉。”
若风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然后也压低声对李清说道:“我不会说的。只是本来慕容大哥叫我快些将消息告诉你时,刘叔却叫我晚些来的。”
李清听了转身就走。看来若风这孩子在清风寨没学好,你撒个谎骗骗我行不?
如同李清睡了个好觉一样,清风寨所有人这几天都睡得不错,因为党项人随后的这几天里都没有来攻城,于是李清当然认为是自己的“馊”主意建了功,便让刘叔又试了两回,只是李元昊再不愿满足李清的成就感,那些马没近营盘便被射倒,一顶帐篷都没烧到,不过李清不是很在意,反正目地是为了睡个好觉,李元昊也是带兵的人,总不至于得知道对手要来偷袭都不做准备吧,他一准备,咱就睡觉。
睡了几天好觉,党项人又没来攻城,但这不说明李清和刘叔心里就轻松,相反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几万敌军守在城外,又不撤兵又不攻城,这其中肯定有鬼,何况李清还知道李元昊非常的鬼,所以这些天他都是自告奋勇去守夜,兴许为了逐渐改变自己的形象,连一次瞌睡都没打。
因为李清和刘叔心里跟明镜似的,肯定李元昊也一样清楚,假如党项人真要不计牺牲的来取清风寨,清风寨绝对守不住,刘叔也不是没有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反正清风寨囤积的猪油多,粮库边上都堆了很多罐,预着城破便点上一把火,叫党项人一粒粮食都得不到。
可是这样一来,党项人死伤必多,关键就在李元昊舍不舍得了,虽说游牧民族不分老幼个个上马能战,但他们的人口数量却和大宋远远不能比,西夏立国之后军威最盛时不过有兵五十万,这中间还包括了吐蕃人、宋人和羌人,并且很多士兵平时都要放牧劳作,哪象大宋在仁宗当政时期,光陕西五路便有兵五十万,还把八十万禁军养在京城里玩
现在党项人远没有后期那么强盛,这三万精兵已经是现在李德明能拿出来的全部本钱,而清风寨又象个刺猬样地无处下口,孙子兵法云攻城为下,就是因为攻城的时候损失必惨重,仅为一个小小的清风寨便折损大量人马,李元昊要这么干,他也配不上李清对他的景仰之情了。
帅才和将才的区别就在于对全局的考虑上了,精兵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出来地,要是为清风寨就死那么多人马,那凉州还攻不攻?帅才是不会为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损耗自己地本钱,其实精兵比城池更重要,咱们大宋的气运也就是这样,甭老说宋朝没有进取心,“封桩钱”直到靖康之变时还在存呢,大宋皇帝没有哪一个不想收复燕云十六州。连宋徽宗也一样,要不是趁辽国灭亡之际想乘机把燕云十六州全部拿下,只怕和金人还没那么快翻脸。
可钱能买出精兵?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那只会是匹夫之勇,咱大宋可是早于世界千年便建立了完成的雇佣军体制,他们勇么?精兵不是练出来地。是在无数次血与火的考验中锤炼出来的,一个好的帅才是不会用精兵地性命换取功名地。
话说当年太祖灭北汉,先击退了契丹人地援军,兵围太原,还引汾水淹了城池,可太原就是久攻不下,战至最酣处,眼看太原城旦夕可下,身边地班直卫士也纷纷请战。可宋太祖说:“汝曹皆吾所训练,无不一当百,所以备肘腋,同休戚也。我宁不得太原,岂忍驱汝曹冒锋刃,蹈必死之地乎!”
一座孤城值得换那么多人命么?只要精兵在手,想什么时候来攻,便什么时候来攻,这就是太祖!后来太宗以取太原的得胜之师再攻幽州,都不论功亏一匮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只是那十几万随太祖转战南北的精兵烟消云散后,再拿什么去攻燕云十六州?
一百多年的相对和平,也让北宋几乎一直再没有过精兵了,到了后期整个大宋朝都承认“天下之兵,西兵最强”,很简单。陕西五路一直在和党项人打仗,这强兵。还就得是打出来。
李元昊当然是帅才,不单李清这么认为,连刘叔私底下都承认李元昊带兵号令严明、不骄不躁、进退有据,不愧公子这么抬举他;可李元昊现在毕竟才不到二十,血气方刚,万一他要是不管不顾抽起风来,损失严重也要拿下清风寨。李清可不想用自己的小命来赌李元昊的雄才伟略。
所以这几天李清一从床上爬起来。见人就问今天党项人攻城了没有,一听别人说没有攻城。李清还很遗憾,一付不乐意的样子,幸好他是清风寨地寨主,否则看这神情非让人当细作抓起来不可。
肯定李元昊不象他李清一样这几天就爱睡个懒觉,只是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呢?李清在梦里都得问自己好几句。
“公子,公子,起来起来,且看我这物事好是不好?”这天李清正在梦里和人对掐,梦见自己被个党项人抓在手里象拈个纸人一样甩来甩去,他想反抗偏偏一点都使不上力,正着急呢,忽听有人在叫自己,这才醒悟过来是又做梦了,人家使劲拽扯自己肩膀弄醒他呢。
睁眼一看,居然是妙玄,神情又兴奋又紧张,李清一骨碌爬起,这些天大家都忙得贼死,精神压力又大,从城墙上下去都迫不及待的去睡觉,所以就连若风李清也不是天天见着,现在一瞧好多天没见的妙玄跑来叫自己起床,那肯定是有大事了。
“道长,党项人来攻城了么?攻的急不急?有没有什么别的新招出来?我们先上那边城墙才好?”李清一边手忙脚乱的往腿上套裤子,一边连珠炮似得问妙玄。
“党项人攻城了?”妙玄一付不解的样子,还支起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敢情这李公子还有躺床上未卜先知的能力?怪不得老喜欢赖床呢,“外面并无喊杀声,适才进屋前也不见何处起狼烟,公子怎知党项人要来攻城!”妙玄问道。
李清一扭头发现外面还天色大亮,这一向他都是值夜守城,一般要到天色昏暗时才起床,不是党项人攻城你跑来叫我起床干什么?不知道熬夜是件苦差使么?又冷又没人陪着磨牙!李清气得把才套了一半的裤子又蹬掉,掀开被子就想钻回去。
只是却被妙玄拽住,李清可不乐意了,出家人要厚道,打搅别人睡懒觉那是要进十八层地狱地,正准备来个脱袍卸甲,把那身内衣叫妙玄扒了去也要钻进被窝,却听妙玄叫道:“公子,这物事行是不行,你倒是瞅上一眼啊。”
趁妙玄说话分神,李清猛的一挣,支溜一下便钻进了被窝。将被子裹严实了,才注意到妙玄手上拿着个黑不溜秋的玩意,瞅着有点象京城里的小酒壶,只不过不是白的,李清见妙玄并没有扯被子的后续动作,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接过那东西。只听妙玄说道:“公子曾言轰天雷中若无铁器,则功效大减,只是清风寨不曾冶铁,仓促中也无处寻去,贫道思量着,这铁器无非是坚硬而已,便是弱上三分,定然不会全无功效,又忆起水云庄时公子是用花瓶装药。因此便依样做了这么个小壶,公子瞧瞧能用否?只是妙玄手拙,不如工匠做地圆润,公子莫怪,若是能用,等过得几日做的熟手了,定然……”
妙玄话还没说完,李清大叫一声从被窝中跳起,一把将妙玄抱住,还情不自禁在妙玄脸上亲了一口。把个妙玄弄得呆站那里发愣了,李清顾不得自己没穿裤子,扯着妙玄地衣服一连声的问道:“这哪买的?清风寨里这样的多不?延州城肯定有的卖,得叫一祯找几个人缒城出去多买些回来。”
正处在兴奋状态呢,却发现妙玄冷冷的看着自己,嘴角还挂着丝嘲讽地微笑。这才想起妙玄刚刚已经说了是他自己做地,只是现在李清才不介意妙玄用什么眼光看自己。咱可是五谷不认、六畜不分地后世人,不认为大米是粮店里生产出来的已经不错了,他由衷地说道:“李清不明事理且手拙脑笨,未料到道长才艺多能,居然连烧陶也会,李清佩服。”
见李清很诚恳的样子不象做伪,倒把妙玄道长弄得个啼笑皆非了。烧个陶罐而已。小孩子都会的,那算得上是才艺?
他哪知道李清是后世人。日常所用一切物事基本上都要靠买,更何况他认为陶瓷这玩意那是专业技术人员干的活。
其实咱中国人的老祖宗发明了火药和瓷器,除了聪明之外,还有地域因素在里头,比如这瓷器,它可不是一般地泥土就可以烧制的,里面必须富含石英或者绢云母等矿物质才行,以至于这瓷泥还有另外一个正式名称叫高岭土,名称来源于江西景德镇高岭村。
而陶器就不一样了,特别的陶泥做出来的器物好些,可一般的粘土也成,只是烧出来的陶器不够光滑且易碎,而烧制过程也可以很简单,比如堆烧,就是把晾干的陶坯放在露天柴草中烧,连窑都不用。
这在中国古代几乎是普通人都会做的活,只是一般人做的没那么好就是了,清风寨最开始也烧了些陶盆、陶罐什么的,可随着日子好转,加上乞颜人行商就是以清风寨为根据地地,这瓷器又是货物中的大项,条件好了谁还用粗糙的陶器?所以等到李清来清风寨时,几乎已经见不到有人用陶盆、陶罐了,清风寨又不曾设烧制陶瓷的窑,他可没想到这东西可以随便做。
易碎怕什么?咱就是要它碎!
而且关于陶器的制作工艺他也完全颠覆了妙玄的审美观,人家刚才还在检讨自己做地不够光滑圆润呢,李清捧在手上乐了半天,张口就提出了修正意见,“太光滑了,不好,砸在人脑袋上不疼,道长能不能再做的笨重些?对了,这外壁上再加些疙瘩,弄得尖尖地才好。”
气得妙玄一个劲朝李清翻白眼。
“道长,你一天可以做多少个?这得算算了,每个装药三两,咱那几千斤火药差不多可以做十万个,三天够不?”李清问道。
十万个,还三天呢,妙玄就是八臂哪吒也不行啊,妙玄正要提醒一下李清这陶坯要晾干了才能烧,否则一进火堆就碎了;李清也醒悟到自己的要求非常不具有合理了,忙诚恳的对妙玄说道:“道长教教我成不?另则这几日党项人并未攻城,可于寨中挑选人手都来帮忙的。”
妙玄咧嘴一笑,若是现在这个陶壶你都觉得做的好,那就没必要挑选人手了,不就是玩泥巴么,小孩子都会。
“公子,莫若你先做个样板来,只怕其余人等学样就易了,三日有些仓促,若是五日十万个未必不可得。”妙玄说道。
走,说干就干,我不守夜了,玩泥巴去,李清扯着妙玄就要走,妙玄却笑笑的手朝李清的腿指指,好歹出门要穿裤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