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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唏嘘不已的,是听到自己那帮兄弟的情况。
当然他们送不起什么好东西,龙翔军虽然俸比上四军,可人家都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就那么些家底,全拿出来李公子也未必看得上,但是他们都赶来给刘胖送行,随便帮忙抬东西,只是那些军士们现在都习惯没事了就双手背后来个跨立,整得人家知道的明白这只是送行,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王公大臣要出使外邦呢。
陈全和慕容一祯把刘胖拽到一边,让他转告李清,放宽心罢,皇城内没人把李清当谋逆看待的,之所以把李清要遣送回籍,那也是太后没办法,朝中大臣对女主临朝,多半心里都有芥蒂,总得拉拢几个人吧?可偏偏必须拉拢的几个人里面,不喜欢他李三郎的还多,头一个就是曹利用,因为人家是掌军权的枢密使,瞧你下次还敢揍人家的侄子不?
这第二个就是钱惟演了,李三郎让人家这个文坛领袖也不知道栽了多大的跟头,这会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他李清能和逍遥会扯得开关系?不处理他如何服众?再者兵谏这种事情实与谋逆无异,因此尽管知道李三郎没参与这事,而朝堂上也无人为他说话,一个平民,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浩荡,何况只是遣送回籍,他李清又不是海南岛人!
本来还有几个延州弟兄闹着要到江宁来找李清。连慕容一祯都有这个意思,反正他是光棍一条,也没什么牵累,还是陈全安抚住他们,李公子又不曾谋逆,现在也只是遣送回籍而已。有啥好担心地?放心吧,江宁城可是有十里秦淮,李公子肯定过的滋润!
如今太子已经成了皇上,虽说没啥权利,但总会长大的吧,当初李公子和太子啥交情?没事就抓着人家抱抱,恐怕除了当今太后外再无别人了,他能同意有人对李公子不利?道理很简单。只要皇上好好的,李公子就好好的。
问起宋祁的情况时,刘胖很有些气愤,如今地宋祁可了不得了,官又升了一级,现在是起居郎了,虽然依旧是从六品这个不入流的等级,可无人敢小瞧他,潜邸旧人岂可按品级而论?况且起居郎官虽小,却是天天和皇帝在一起。要是受宠的话,实则与翰林学士无异,现在宋祁还就是天天和小皇帝在一起呢。
当然刘胖不是嫉妒宋祁官运亨通,他现在可是无心仕途的人了,科举都不去参加考试,以此向施二娘表明心迹。只不过他认为宋祁能有今天,全仗李清呢,要没有李三郎,他能混到小皇上身边?兄弟“双状元”又怎么样?他哥哥可是正牌状元郎,现下通判襄州,待遇可是没得比了。
大家都知道他刘胖说是回乡,实际上是去江宁看李三郎的,你宋祁才升了官。好歹总要送些值钱的吧?空手!只告诉刘胖一句话:李三郎早晚必回京城!我呸!这话用你说?卫国公府可是都由内府的宦官接手了,而水云庄一切照旧,现在由柳七掌管着,谁都知道圣上那是给三郎留着呢。用得着你讨好?
李清可不象刘胖那么激愤,原就没承想着人家给他送东西,何况宋祁升了官又如何?那才几个俸钱,现在天下官儿三年不听乐,以宋祁那号的放荡性格,憋都憋死他,没准天天在哪以酒浇闲呢,说不定还欠着酒钱呢,哪有余财送人?
何况连李清自己都盼着什么时候能回京城,可猜测、分析都不靠谱,人家宋祁跑来说这句话是有原因地,难道非要直接说是皇帝派他来的?现在虽有个名义,但说话不作数的,小皇帝恐怕还委屈着呢。
柳七和水云庄的情况,自然无须打听了,谢大娘的信中肯定会说明白的,李清还想问问刘胖知不知道现在小皇帝如何了,天天听大臣们扯国家大事烦不烦的?还没细问呢,一直在边上静听他们谈话的施二娘忽然开口说道:“李公子问了这半天,却是有人未曾问及,枉得人日日为你忧虑,如此薄悻行径倒叫人寒心的紧了。”
薄悻,乍这么说我呢?李清有些不解的望过去,见施二娘佯作嗔怒,而若英和云三娘都是斜着眼笑他,明白了,是说咱没问谢大娘呢,哎呀,这心心肝肝地私情话怎么当众问得出口?只怕谢大娘也不好意思说给你听罢!只是现在人家就问起来了,李清有些期期艾艾的说道:“那,二娘,玉儿她。。。。.+还好吧,楚云馆呢?对了,现在说是天下官儿三年不听乐,这生计可有忧否?”
见李清转移话题这么快法,不说三个女人家,连刘胖才子一边都笑了起来,敢情到了江宁,脸皮忒厚的李三郎居然会腼腆起来?这江宁的水土还就是不同些了;笑了一阵,施二娘勉力绷个脸说道:“走得匆忙倒还罢了,一路有些波折
由,可如今安定了,怎地只言片语也不轻付?可知谢多少?难为人家还日日筹谋为你诉冤呢,怪不道男人家最是没心肝的,人家说了:恨不得生啖你几口!”说到后来,施二娘也撑不住笑了。
玉儿清减了?这可不好,本来就身形苗条的,这女人家身上该有地地方还是要有啊,只是说到什么只言片语,李清可有些着难,在衙门里画押咱和阿q一样也只来个圈圈呢,写信?不是咱不想,那也得咱会写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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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一找到李清,云三娘便修书去了京城,他李清还坐在边上看着呢,只是三娘可不是街口代写书信的秀才,那些卿卿我我的话哪说得出口?要不,咱也扯一缕青丝捎过去?
闲话家常扯了半天。若英在李清身后探出头来问道:“刘公子此番回乡,莫不是喜事近了?”李清这才猛得想起,咱啥人都问道了,就是没问刘胖过地如何呢,瞅瞅施二娘还是一副姑娘家的装扮,李清拍手笑道:“不用问的。保准是要请我喝喜酒了,这你可得好好谢我,可不能媳妇娶进门,媒人扔过墙,我可不依的。”
闻得李清打趣,施二娘是害羞的垂下了头,刘胖也是连声道:“一定、一定,不敢、不敢。”
虽是笑着说地。可眉宇间一抹忧色叫李清注意到了,李清笑道:“二娘一路舟船劳顿,若英快叫去里间歇歇,另则二娘也是兰心蒽质,咱们做地小玩意,也叫她瞧瞧,没准还能帮着出出主意。”
云三娘在对面瞪了李清一眼,乍说话的?人家眼瞅着要做新嫁娘了,怎么叫人家看那个?不过也知道这哥俩怕是有事情要说呢,忙起身亲昵的拉起二娘地手道:“正是。这事还只能我等姐妹说的,施妹妹且随我去瞧瞧。”
等三个女人的裙角一消失在门里,李清劈脸就问道:“怎么你家老爷子不同意?”
刘胖看看那边厢房的门已经关上,叹了一口气道:“是,家父信上说,要带青楼女子入门。便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李清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不同意,为何要带施二娘回乡?说好了,你可别学那李甲,要是二娘有个好歹的,我李清会翻脸不认人地!”却见刘胖很有些茫然的样子,才醒悟到人家肯定没看过《杜十娘》,忙道:“你这会子做何打算?我说你笨的。干吗不在京城把婚嫁办完不就是了,再过上一年抱个大胖儿子回来,你家老爷子还不就得忍了这口气?”
刘胖拿眼睛斜翻了李清一眼,这出的啥主意呢?你当个个都象你李三郎一样光棍一条。就是娶上十个八个青楼女子也没人说啥,咱可是父母俱全,再说还有三个哥哥呢,老爷子不在了,长兄为父,也没个偷偷在外娶媳妇的道理。
其实刘胖才子在京城的时候就把事情始末详详细细的写了家书回去,他在家排行最小,几个哥哥读书无成,老爷子还就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呢,你说不但不好好读书做个官儿光宗耀祖,为个青楼女子便自弃前程,哪家老爷子会答应?回信便很决绝,不行!
可刘胖在京城也为难,个个人都知道他和施二娘的事情,老拖下去象什么样子?何况老爷子后面连日用资费都给得很少,京城里又没有李三郎那可以混饭吃了,总不成老让二娘住在楚云馆吧,因此便决定回乡,顺便去看看李三郎。
施二娘只知道刘胖指天划地、赌咒发誓说绝不亏待她,刘胖可没告诉她家里完全不同意,本来刘胖还存着个心思呢,老父估计是对青楼女子有偏见,不知道施二娘这么人见人爱呢,没准一见着了就喜欢?可船越近乡越是心虚,这要是一进门,家里人便不给好脸色或者拒门不纳怎么办?以二娘这心性岂不是得寻死觅活?干脆,直接先去找李三郎吧!
原来家都没回呢,李清心道够戗,施二娘人见人爱是不错,可你家老爷子要也这样爱一爱,岂不乱套了?再说二娘文书虽然到了手,可贱籍还在呢,看着刘胖在京城里的花销,家里肯定是个有钱的主,既然能送他进太学,那就一定是个地主,这号人可是封建死忠,即便自己当年也没少上青楼,可儿子娶个贱籍女子,那是肯定不同意地。
所以刘胖打算先让二娘住在李清家里,还对李清拍胸口说道:“三郎放心,刘某绝不负二娘,定当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接二娘过门!”
李清心道,我有啥不放心的?咱还嫌二娘是一朵鲜花插你这牛粪上呢,只是少不得要问问,要是你家老爷子就是不同意,你乍办?
分家!
原来这小子打的是这主意,反正他早已成年,家里还有一房媳妇呢,提这要求也不算过份,三个哥哥都是分家另过呢,他也准备分家,**门户,
少不会出现二娘连家门都进不了,当然家乡是待不下不孝子地名声也抬不起头,到时候变卖了家产,另寻一处买些宅院田地,和施二娘过他的小日子去!
他还知道自己是个不孝子!这可不是后世,娶了媳妇忘了娘算是另一种社会风俗了,在咱这大宋会叫人戳脊梁骨戳死不可。难怪现在民间有溺男婴的习俗,为地还就是分家产,溺得也就是刘胖这号人!
不过李清倒还颇有些欣赏刘胖了,想必对施二娘是一片真情,断不至于象李甲那么没心肝,能下这个决心,算是破釜沉舟了的,李清也慨然应道:“行。咱这就算二娘的娘家了,不过得说好了,既然我李清是二娘地娘家人,八抬大轿无所谓,明媒正娶可是一定要的,否则就是你老爷子同意,咱也不同意!”
就是这娘家有些小了的,加一块才三间房,云三娘笑道:“施家姐姐便与我一块住罢,正好做个伴儿。”施二娘哪能不同意?她比若英还惨点。自幼进了烟花地,连身家父母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忽然间有了娘家,悲喜交集,先对若英和云三娘施了礼,再在李清面前拜倒。哽咽道:“施二的身家文书便是公子讨了来的,但有吩咐,莫敢不从,今后施二便当这是娘家了,长兄如父,请受施二一拜。”
这一拜李清受了,因为受这一拜可不轻松,人家说啥来着?长兄如父。这就是责任啊,其实心里面很有些怅然若失,以后咱可得严肃点了,和朋友老婆开开玩笑还行。和自己妹子调笑可就不成体统了,连眼光都要规矩,罢罢罢,二娘,咱便做这个长兄如父罢!
一见施二娘地事情有了着落,刘胖才子便有些急急的想往家里赶,这也是人之常情,出门“求”学也有几年了,哪有不想家的,即便是回家可能先要挨骂,李清也没留他,要留家里也没地方住地,不过等刘胖和施二娘难舍难分一番过后,送刘胖去码头地路上,李清告诉他,二娘的身世反正你家里已经知道了,只是别说二娘尚未脱籍,这个我去想办法。
这话一出,喜得刘胖当街就要给李清行礼,李清抬脚就踹过去,高兴个啥?你家里不但有个封建的老爷子,怕还有个河东狮要吼一吼吧,自家良人出门求学几年,这倒好,学没求成,还外带个大姑娘回来,人家一时间能想得开?这**还够你擦的,那个小竹棒怕是一时半会擦不干净!
踢走刘胖比较容易,对半船的绫罗绸缎可就发了傻,咱京城人哪那么瓷实呢?送现钱有些俗,那么送珠宝玉器好不?整那么多丝绸来,这可是江南,卖不出高价钱!
最麻烦的是自家房子本就少,哪还有地方堆这些?没奈何李清只能叫云三娘和若英在院子里挑挑拣拣,值钱的、喜欢的留下,其他的叫码头送货地挑夫,直接挑到秦淮河鸣玉舫上去,虽然这几月的花捐暂时不交,可甘十三娘为了做卫生巾怕也是投入不少了,咱也帮补一下罢。
这几天李清一直就闷闷不乐的,还不容易刘胖来了开心下,一转眼李清又是闷头不响了,云三娘有些儿奇怪,她可不知道李清是被那句“长兄如父”坏了兴致,哪还有精神说笑?李清自然不能叙说自己心里的那点“怅然若失”,见云三娘问起,只说刘胖家中未必会同意这桩婚事,因此有些担忧。
闻知此情云三娘也是叹了一口气,烟花中的姐妹们几曾不是这个遭遇呢?要说起二娘在京城里的风光,他刘胖没些际遇,根本就不能入二娘地眼,可一说起婚嫁来,就是再出挑的姐妹都难免受委屈,这男人“恩爱一时间”的,你就是叫他上天上摘星星怕都会答应,要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就不知道上哪折腾那么多规矩来。
施二娘还真个改了性情,虽然很有些端庄贤淑,但全无以前顾盼生辉的风情,和李清对答简直就是肃肃然如对大宾,更加让李清郁闷,反是和云三娘住在一块,李清想找云三娘磨牙都不成了。
翻来覆去一夜没怎么睡好,这好姑娘为啥要嫁人呢?怪不得贾宝玉每见有姐妹嫁人,总要长吁短叹一番,说真的李清并不是对施二娘有啥非份之想,只是、只是。。。。..儿算是明白人家宝哥哥的心情了。
懒觉又没睡成!再次被若英叫醒,李清简直都有些想发火了,瞪着若英也不出声,若英也是知道李清正不高兴呢,有些怯怯的说道:“三郎,又来人了,说是北边过来的,你且起身瞧瞧,若英不曾识地。”北边?若英还不认识,这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