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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行船,北人乘马,地理环境使然,像江南这么湖汊纵横的地方,天气又较暖和,小孩子不抽空泡水里玩个痛快那才叫虚度童年,可杜大侠小时候尽顾着玩泥巴了,这水中的功夫着实不讲究,何况上来打劫的蟊贼先已经将船起了锚,等杜大侠全部收拾下来,再这么一询问,得知李清被踹到河里去时,船早下行一、二里地了。
这可是风帆船的年代,又是在半夜,大船想逆流而上谈何容易?好在官船上的船工走老了这条路的,等将船回到方才的事发地点,江面上哪里还有李清的身影。
上船行劫的蟊贼其实并不是常在长江上行事的,他们是太湖里的好汉,尽管后世里武侠小说描叙的天花乱坠,其实在咱大宋朝,并没有什么漕帮一说,原因很简单,漕运是掌握在朝廷手里,宋与汉唐时期不一样,对南方的开发已经很重视,江南是朝廷的主要赋税来源,而且北方的粮米也需江南供给,水路运输是大宋的经济动脉,因此朝廷专门设了转运使,不但所有运粮的船只是官府所造,就是船上的船工,其实也是属于军队编制,叫着漕卒,自太祖、太宗时期起,多次下旨严令各路转运使,不得调发居民,以妨农作,所谓漕帮云云,乃是小说家为添一噱头罢了,再说咱大宋对内部管理一向防微杜渐,又怎么会允许一个势力强大的民间团体存在?
比如金大侠关于宋朝的武侠小说里江湖门派众多,几时有过漕帮的名头?
长江是水运的主干道,但太湖就不一样了,三万六千顷的水面,周围八百里,边上星辰般点缀着苏州、无锡、湖州、宜兴等自古便富庶的城市,所谓江南“鱼米之乡”,指得就是太湖流域,更兼湖中有四十八岛、七十二峰,这便给做没本钱买卖的好汉们提供了绝好的匿身处,因此太湖上就有那么好几帮江湖好汉们占岛为寇,好汉么,自然就要打来打去分个高下才行,于是几番争斗后,隐然便形成了一个以江湖绰号叫着“八足鼋”为首的流氓团伙了。
太湖里的好汉平时一般是不来长江里混生活的,而且他们还尽量不招惹官府。只是这次位于苏州三山岛上的陈彪有些不安分,原因很简单,“八足鼋”陆老爷子要过六十大寿,而三山岛的这些个好汉们却是穷人,没法子,本来就是抢些东西混口饭吃的职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他们自己也向往的很,可陆老爷子分给他们的地盘小啊,老抢那些打渔的百姓能发啥大财?所以陈彪合计着这会趁陆老爷子大寿送份重礼过去,到时讨个情面,看看能不能偶尔准他们上苏州府别的地界上发发财。
可太湖上来往的多是渔船。这上面能有啥宝贝?就是抢个美貌的小丫头送去,陆老爷子的三姨娘也不干啊。就这么着,几个人想着到长江上碰碰运气。
一连窥视了好多天,大队运粮的官船又不敢下手,天寒地冻的,也没几个来往客商,没办法,陈彪带着几个兄弟划着个小船转进了运河,还没到扬州,便碰上李清这个冤大头了。
也活该李清倒霉,你说这么冷的天,你不躲在船里喝你的酒吃你的肉。你跑舱面吼啥?怕别人不知道你过得快活是不是?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不,陈彪就把李清给惦记上了,至于为啥等到苏州地界才下手,这就简单了,抢完了你得逃啊,这里离家近些。
杜大侠拿下陈彪这一干人后,倒也没十分为难他们。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贼和强盗自然容易成亲戚地,而且杜先生与这陆老爷子还真个有旧,另外的原因么,尽管陈彪自己都认为被他踹下河的李清十有**一命呜呼了,可这子夜规却觉得李三郎没这么容易就完了,京中关于这李三郎得传闻可多,不有句话说“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么,李三郎肯定还活着,特别是若英小娘子哭哭啼啼的告诉他,当初谢大娘就是把李清从运河里捞起来的,杜先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没死就得找,手下就这么几个人可不行,杜先生修书一封,叫陈彪亲自送去,信里把李清在京城里干的好事添油加醋了一番,叙述天宇山一战的情形,夸张程度与柳七不相上下了,特别点明了李清和太子的关系,言下之意就是叫陆老爷子自己掂量着,咱现在要找人,出不出力自己看坐办吧,否则有人怪罪下来,派兵把你们一锅端了,别怪咱没江湖道义。
然后又叫几个衙役赴泰州找范仲淹报信,好歹李三郎为你修堤也出了力的,现在被遣送江宁,明面上的原因还就是有伤风化,连三郎娘子都吃了挂落,你个范大人总不能不念旧情吧。
办完这些事后,杜先生便领着两条船沿岸开始搜寻。
陆老爷子接到子夜规的血笺,气打一处来了,你个死陈彪,自己想打劫就罢了,为啥说是给我送寿礼呢?哪有这么说实话地,这不把咱也给拉下水了么!二话不说先叫人把陈彪拖下去一顿胖揍再说,然后叫来自己的得意弟子,商量看怎么办。
陆老爷子绝对不是个怕事的人,想当年在太湖上也是八面威风的,这“八足鼋”的绰号怎么来的?就是形容他的水上功夫,站在船上就像个八条腿的老王八一样,再大的风浪也是闲庭信步,只是现下年事却有些高,这人一老了,雄心当然就要消退些,再说又置了庄子田地,几房夫人也是千娇百媚,如何愿意这多年的基业一朝被官府端了?
他的得意弟子莫风却是个血性人,就是那个怎么瞅李清都不顺眼的虬髯汉子,一见杜先生的信里把李清夸得一朵花似的,又说如何如何收拾党项人,把个莫风激动得立马想见识下身高丈二的英雄,陆老爷子一问,他立刻嚷道:“要帮要帮,即便不牵扯上咱们太湖好汉,就是见了此情也定需援手。否则传了开去,我等如何在太湖立足?”
陆老爷子一见莫风这样说,也下了狠心,叫人传信下去,太湖里九寨十八岛的好汉,别的事情全部放下,由莫风带队,一律到杜先生跟前听候差遣去。
范仲淹接了信却是一惊。官场中的人哪会那么简单,他才不信李清是因为风化问题被遣送江宁地,朝廷明面上虽然没有任何消息,可京城里的风雨多少还是有些听闻,现在见李清出了事,他可不是薄情人,也是急得很,只是一来修堤的事繁脱不开身,二则自己的官小管不着苏州的事,于是他就去找江南东路的转运使张纶。
这张大人本来就是极力赞成范仲淹的修堤之举。再加上藤子京自汴粱回来。把李清形容的神五神六,何况那几船的丝帛财物是亲眼见了的,对李清也是有好感的很。现在听说李清掉河找不着了,帮,当然要帮!
一面和范仲淹一起具名将此事上奏朝廷,一面行文沿途各州县帮助查找,只是现在为修堤运物资漕卒有些不够,可船却是有多,这会也顾不上在意太湖里的那些好汉究竟是哪路神仙,只要是帮着找李清的,都把船借给他!
有了官府的暗许,这些太湖好汉才敢明目张胆的在长江上拦截来往船只检查。光水面上不够,杜先生往附近十里八乡的,都调派了人手去打听,只是却算漏了一样,这好汉爷的嘴脸如何一下子改的过来?其实在许家庄里,沈老道见着的就是杜先生派过去的人,倒把李清吓得不行。
水面上拦李清自然是没影的事,那会他正在土地庙里和两出家人磨牙呢,却把云三娘给拦下来了!
逍遥会要发动兵谏。秦时楼里可是一点消息都没听着,那会谢大娘和云三娘正忙着进宫献艺呢,而且知道三郎元宵那晚也要随太子上宣德楼,便想着瞅瞅李三郎如何个得意法,不过那晚却一切如常,远远的看见了太子,却不见三郎在侧,正觉得纳闷呢。
第二日一早城门才开,张管家便扑进秦时楼,老泪纵横地叙说李清和若英如何被官府押着遣送了江宁,谢大娘和云三娘惊得魂飞天外,这不是飞来横祸么?咱那个三郎会有兴趣发动兵谏?绝无可能,说是进宫抢妹妹就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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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心稍定下来,谢大娘询问张管家详情,水云庄一切如常?不但柳七没受牵连,连安小哥都平安无事?这可不对,谁不知道安小哥是三郎的亲随,谋逆的案子哪会这般轻易处置,肯定有蹊跷的,只是谢大娘使尽了浑身解数,却是一点原委内情都打听不到,这几日里平时常到秦时楼厮混的官儿也没了影子,谢大娘没了法子了,只是她倒知道石公爷府上却是波澜不惊,除了进出的人少了很多,别的也看不出啥异样来。
三郎肯定是着了别人暗算或是做了别人的替罪羊了,不行,这个公道可一定要为他讨回来!谢大娘下了狠心。
“云姐姐,三郎惫赖的,此去江宁定然难免多事,若英性情温顺又不晓事,便由着三郎使性子,又不是在京城里有人相帮,再惹个祸事出来如何是好?上回去延州,三郎便差点儿回不来的,姐姐也赶去江宁好么?凡事也劝他一劝,在人屋檐下,低低头也是不妨地。”谢大娘对云三娘说道。
其实云三娘自己心内也是如汤滚一般,却还要劝慰谢大娘别着急,不就是去江宁么,也不是什么万劫不复的。说是这么说,她心里一样放心不下,谢大娘叫她也赶去江宁,自是没有异议。
这会便看出谢大娘以及秦时楼的影响力了,像云三娘这么个红角,脱籍不行,从开封府赎出身家文书却是两日内就办妥了的,租了条船来,又带上财物细软,在谢大娘的千叮咛万嘱咐里,云三娘上船直放江宁。
本就是心急如焚,云三娘一见了若英,听闻了这么个天大的祸事,一向从容淡定的她完全失了方寸,比若英还显得没主意了,幸好诸事都由杜先生在安排,这么着在江面上又搜寻了五、六日,若英却是提出要去江宁了。
因为她也坚信李清不会这样就翘辫子的,三郎知道我要去江宁的。脱了身定会到江宁来寻我,可杜先生想得就没那么简单了,当初为啥想着要跟着来护卫?不就是担心京城里有李清的冤家会落井下石么?在官船上人家还要忌讳三分,现在李清落了单,要是落在别的人手里怎么办?
就这么罢,若英娘子和云三娘随着几个衙役兄弟去江宁,到知府那报个信儿,这边该找的还得找。该查的还得查,咱明白放出话去就是找京城口音地,就是有人想冲三郎下手,见了这阵势也得缩回去!
谁会想到李清一身乞丐模样在土地庙混日子,哪找去啊。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别说若英和云三娘的心情,连杜大侠心里都忐忑不安了,难不成李三郎真个淹死了长江里了?附近几十里有人烟的地方全搜过了,这么大的风声,李三郎要是还活着。也该知道了啊。他哪明白越是风声大还越把李清吓得不敢露面了。
不过杜先生还真下了狠心,死也要见尸,总不可能尸首一路飘到海里去。叫人筛子似的把这几十里江面全给梳了一次,陆路上更是抠得紧,几乎凡是操持京城口音的过往行人,都给看个遍了。
到后来,即便在坚持,心却是有些灰了,而且是参与人都这样了。
李清随泯月姑娘坐船进江宁,还正是在大家都有些灰心的时候,再说以往的形象给人先入为主了,加上杜先生的形容再夸张这么一下。谁会想到他李三郎不仅委身做了小厮,而且还会生火熬粥呢?便让他混过了关。
还真要多谢小白将军心里不爽泄私愤的那一下,这一打把个白狐裘现了形,小白将军即便再不忿,自己老爷子都应允的事情自然没法推托,百般无奈的上知府衙门领公事文书,打开这么一瞧便愣了,京城来的李三郎!我*,偶像啊。咱可是你的粉丝,再一瞧着特征里有白狐裘,联想到应天府见着的官船,我滴娘吆,今天揍的那家伙就是李三郎!
打听出泯月一行人的下落不难,这可是在江宁府内,只是心情激动就容易办错事,你说找到人就行了,何况大白天还揍了人家,正好私下里表示下歉意,以后日子长着呢,还怕没时间补救?一家伙涌过去几百个,小白将军兴许是想表示下隆重呢,可你说这是去打架啊!谁见了不吓得跑?
于是李清便跑了,而且这一跑就再不见踪影。
把个小白将军急得啊,缠着他老子把才迁戊过来的禁军也调进城,江宁府的衙役自然是不例外了,只是老白同志对于李清的事情却有些保留,再说江宁府也知道李清不过是个遣送过来的犯人,虽然转运使张大人来信也是慎重交代,可毕竟不知道这李清在京城犯了什么事,得罪了那路神仙,要是乱献殷勤,反倒被人怪罪。
因此江宁城里闹得鸡飞狗跳,只说是找人,却不能详细地说找得什么人,为了什么事,你越不说大家还就越乱猜,再说这些个军卒们把秦淮河上的花船全翻个遍,这不是风流勾当是什么?
京城里一路押送李清的那四个衙役也只能待在江宁,押送的人不知所踪,这差事可就不算完,要是李清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还全得受责罚,因此这些天陪着找人忙上忙下,却没人有怨言。
到了江宁府,自然若英就无须他们看管了,衙役没事当然就待在衙门里,小白将军找李清不果的事情很快便被他们知道了,飞也似得过来告诉若英和云三娘,若英赶紧让人通知杜先生,人家这大侠正在城外四处和京城口音的人亲近呢。
杜先生一回来,本还怀疑是不是有人上哪拣了这狐皮裘,和泯月姑娘一会面,三言两语便明白这绝对就是李清,这三郎果然滑溜的很,别说到处找不着,路上设了这么多关卡,还是让他混进城来了。
小白将军好心办坏事这时候说也没用,还是齐心协力找这个滑溜人是正经,城里找城门那自然更是看得紧的,现在可不是专找什么京城口音了,那个小凤不是说了,三郎学了几句苏州话呢,现在没准还能说江宁话了,凡是出城的人每一个都要细细的瞧,李清还自作聪明地以为易个容就能混出去,笑话了,出城的男子身上被摸几把那是小意思了,年轻轻的要长了胡子还得扯几下呢。
为啥?这不废话么,怕是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