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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笑皆非,因为丁谓和膝子京在讨价还价。
与丁谓同来的是一干官员,虽都是着便装常服,可有不少还是水云庄的座上宾,某些人已名登榜上,李清不曾怠慢,反正曾经给水云庄送过礼的,一律折价抄在榜上,看到自己名字的高兴,可没见着自己名字的,心情自然不大好,晏殊便是一个。
之前迎太子李清还只是端立在台侧,如今这些官员却不急着上楼,看捐献榜的看捐献榜,有的在询问募捐详情,更有的,在帮丁谓和膝子京讲价。
李清当然只能迎到台下去,晏殊从榜头看到榜尾,都不见自己名字,谁叫他啥都没给李清送过,连上次操演输的帐都没还,李清难道还真能上人家门去索要东西不成?
“三郎端的好手笔,叹晏某为官多年,囊中却羞涩的很,拿不出这许多银米来,只是我有一幅大李将军的《春山图》,三郎认为值得几何?”到底和其他官员比,晏殊与李清的年纪相若些,打过几次交道,因此说话才随便。
拿不出钱?笑话了,只是这些人是文官,都是号称的风流俊雅之辈,自然不能开口便说钱;可李清一听到“大李将军”的名头,已经乐翻天了;这大李将军可不真是什么将军,原名李思训,正规的唐朝宗室,龙子龙孙,善画山水、楼阁、佛道、花木、鸟兽等,受展子虔的青绿山水画的影响很深,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加以发展,形成了意境其永奇伟、用笔道劲、风骨峻峭、色泽匀净而典雅,具有装饰味的工整富丽的金碧山水画风格;他自己的画虽然几乎都没流传下来,可对中国山水画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自宋后的青绿山水,都是他这一派画风的延续,到后来分中国绘画的南北宗论时,他被推为北宗之祖。
这年头也没握手的礼节。李清可深怕晏殊反悔,无价之宝,这晏殊抠不抠门不说,反正至今李清没占过他便宜,李清干脆拽住晏殊的衣袖,“晏大人,我出一万贯,一会便叫人随大人过府取去。”
一万贯可不是小数目。宋朝文风颇盛,也有收集古玩的行当,可几百年前的画也没卖到这个价的,李清的做派把边上的人都给逗笑了,有的官儿虽然随着来了,那是给丁相爷面子,心里对李清还是有些芥蒂的,现在一见李清为幅画耍上赖了,毕竟是为风雅事,不由得观感好了几分。
募捐变成拍卖会了。买主其实就李清一个。张口就报价,反正也没人争,一口气买了十余幅。买到后来,李清也学乖了,这些官儿好面子,你就是报的低,他们也不会和你争,开心了,李清用一千贯的低价,买了不少好玩意。
他这边正忙乎呢,张先人群中一把扯着李清,忍着笑道:“三郎且随我来。宗谅兄不放丁相上台呢。”
榜上确实没有丁谓的名字,人家怎么会给李清送礼,再说他也没个子侄和李清瞎混的,可不让宰相上台,膝子京脑子进水了不成?多好的亲近机会啊,一个没差遣的闲官,留个好印象还怕吃亏?再说丁相在这一露头,就是给咱们面子,朝堂上再反对修堤的就不多了。怎么还要阻拦呢?这不是给范仲淹找麻烦么?
李清抓膝子京一边说厉害关系,丁谓笑吟吟的一旁看着,其实膝子京压根就没阻拦这些官员上台,而是丁谓故意要找他说价,问的可不是上台的价,而是和姑娘跳舞的价,膝子京才用这个借口阻拦那帮找碴的文官公子,总不能立马就改口,这可有拍马匹献媚的嫌疑,照旧说至少捐钱一千贯,可丁谓就是说要便宜一点,急得膝子京也是没办法。
李清一听就明白,丁谓可不是来找碴的,人家是帮咱立名的,谁说姑娘们陪人跳舞就掉了价,为募捐救灾而已;李清转身对丁谓抱拳大声笑道:“丁大人有所不知,今日募捐救灾修堤,一文钱也是使得,然姑娘们亦为义举出场,这身价儿却不能低,一千贯最少,要多也使得。”
丁谓眯着眼睛笑道:“老夫以吏部尚书复参知政事,却也不能通融么?”
李清朗声说道:“不能,还望大人见谅。”
台下围观的人群,虽然见一帮人气宇轩昂的走来,闪开了一个圈子,但依旧在一旁看热闹,反正知道都是官儿,一听见丁谓自报官名,而李清照样不买帐,这下哗的一声便议论开了,这主是个楞头青啊,当朝相爷的面子也不给,有知道便一旁为李清宣扬道:“你可知道这三郎什么人?风月场的班头,前儿便为一姑娘把枢密使的侄儿打了,谁曾奈何他来?要提这李三郎,说道的可就多了,莫非你不曾听过宋小娘子的说书么?”
这边丁谓也不坚持,高声笑道:“好,如此便依得你,老夫捐一千五百贯。”
李清笑嘻嘻的恭迎这些官儿上台,只是一把拽住了晏殊,“晏大人,这可要说好,在下一会便叫人随大人回府取画的,这番可不能再赖。”
晏殊气急而笑,“晏某几曾赖过你来!叫你过府自取你不来,莫非叫晏某甘心情愿送来不曾。”
漏陷了吧,还是心有不甘啊。
台上的气氛却有些冷,高、石二位公爷礼数是周全的,热情却是没有,连王乾元与丁谓招呼的时候,都是淡淡的,想来平素互相不咬弦都习惯了,那些个文官儿也没怎么计较,咱可是官,总不能和一帮小孩子斗气。
一坐定众官员便怂恿丁谓下场跳舞,说什么久闻丁相深得舞蹈之道,今日要开开眼界的,丁谓也不推辞,兴致勃勃的邀虫娘跳舞去了。
晏殊将李清扯到一边,也不再玩笑,肃容说道:“今日之举,满城皆知,众议纷纷,三郎可要慎密,所收财物需得一一纪录在册的好。若是有何招人口舌之处,于三郎却是麻烦的紧。”
李清赶紧答道:“多谢晏大人提点,只是李清此番不曾有私心,决不会收一文入囊,若是有人诬陷在下,还望晏大人仗言。”
晏殊笑道:“非是晏某置疑三郎用心,然今日场面宏大,捐献者颇丰。若是下面有人趁机中饱私囊,行那不义之举,势必要牵扯三郎,届时岂不前功尽弃?”
这个提醒还真是点到关键,你以为你出风头人家会高兴?就是张先请了丁谓来帮场子,不见来的也就这么几个官,别的官呢?不知道多少是在边上等着看笑话的;李清给晏殊施礼道谢,忙找石小公爷商量去了。
虽然是自己一手安排的,石小公爷也觉得有些道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保不准有人混水摸鱼。有心人要是借着这个发难,怎么也是往这义举上抹黑,不可不防。
且不说石小公爷自去安排人寻查。那丁谓一曲完后,才在席上坐定,劈头便责备李清为何之前的宫廷舞不派人上府传授?李清赶紧解释就是为这次募捐新编出来的,稍后马上叫人到丁相府上去,心里却明白,这丁谓可不是为这舞蹈责难他,而是诘问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先通知他了。
这可不好解释,不说石小公爷那帮贵戚子弟和这些文官不对付,就连王钦若和丁谓同列“五鬼”,也是同朝不同心啊。官场的水既浑且浊,李清可不想多涉入的。还好丁谓也没太深究,李清做事向来有一出是一出,他也不是不知道。
沉吟一会,丁谓问道:“今日募捐所得,三郎如何处置?”
这有什么好处置的,本就是为范仲淹募捐,一古脑全送过去就是了。
丁谓微微一笑道:“三郎此言差矣,漫不说救灾事急。如今仓促之间,你于何处寻来这许多船只,即便寻得来,灾民首缺者,乃是粮米,这丝绸金银器物何用?现下离收成尚有月余,纵算银钱在手,你又于何处购得这许多粮米?正值青黄不接之时,大肆购粮,引的地方粮价高企,以至衍生诸多事端,三郎心又何安?再者这些金银器物、丝绸便需变卖,以江南之地丰腴,但尽可容得下,只是若高价出售,仓促间一时难以脱手,济不何事,若是低价变卖,又伤了捐献者一番苦心。”
李清可傻了眼,咱募捐做好事,谁管那么多啊,见李清不说话,丁谓又道:“汴京粮米丝绸,本就出自江南者多,今反从送往江南,岂不徒耗功夫?”
只想着为范仲淹帮帮忙,募捐不过就是个造造声势而已,李清还真没想过这些细节,不过今日募捐而来的钱也不少,要是拿这么多钱折腾着玩,自己也是心疼,李清起身对丁谓行礼道:“李清行事却是莽撞的很,未曾筹划明白,还请丁相赐教。”
丁谓抚须笑道:“救民于水火,三郎亦是有心,此情不可不表,然只终未历得世事耳,亦不为莽撞,三郎既是求教,老夫却有一策。”
李清恭敬地说道:“还请丁相速速道来,李清莫有不从。”
“适才太子也是来过,既有太子名目,三郎何不将今日所得,造册入帐,财物等俱送入内藏府,泰州府常平仓内本有旧年粮米,急速拨与兴化便是,岂不少了一番转运之苦?亦可解灾民之急,至于些许工钱,府内自有公钱,先拨与兴化,一则少了耗费,二来这些器物丝绸也不曾损了身价;修堤之事甚大,亦不能一躇而就,一时即便给的多,也派不上用场,则按需拨与就好,三郎以为如何?”丁谓一气说道。
还能怎么样?李清已经听的迷糊了,反正人家说的都有道理,今日募捐的事情可是石小公爷一手操办,对很多细节的安排李清就不知道,现在石小公爷又不在台上,李清一时也找不到人商量,瞧着丁谓说的也有道理,都是一举几得的方法,来不及细想,便慨然应道:“丁相果老成谋国,李清实不能望之项背,一切依照丁相吩咐便是。”
丁谓哈哈笑道:“诸位大人,三郎一番为民之心,拳拳可表,我等何不助上一臂之力,为其筹划妥当才是。”
那些个官儿纷纷表态,一定尽心。
丁谓带着一干官儿施施然走了。李清送到台边,望着他们的背影发了好一阵呆,忽然恍然大悟,高,共军太狡猾了,这赈灾本就是朝廷应当的,无论同不同意修堤,总不能饿死那些遭灾的百姓。咱们闹腾下,一来给范仲淹帮个小忙,二来就是造造势,给逍遥会赚点名声,现在这么一来,兴化的百姓谁知道咱出过力?
而且财物都送往内藏府,那可是皇家的库房,丁谓这么一来,在皇后面前还讨了好,敢情咱今天一阵忙乎。都是给他丁谓打工!姜还是老的辣啊。
太子和相爷都来捧场。刚才李清还有些洋洋自得,现在不免有些沮丧,虽说实质是一样的。可总觉得有些愧对这些出力的,特别是石小公爷,一番功劳举手让人,人家的心血岂不白花了?李清在台上有些待不下去,刚才宋祁不是要咱去陪太子说话么,咱溜吧!
行到人群中,李清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虽说这年头没啥宣传手段,可李清从台上下来,还是很有些人知道他是谁。虽然挤,大多还是为李清闪开道来,李清也含笑抱拳施礼而过。
太子所在的小楼前人并不多,因为这里没啥可看的,再有就是周围警戒的人多,虽然都是便装,可一般人一眼就知道,这楼上肯定是有重要人物,不见看场的都是士兵模样么。怎么个一眼知道?太明显了,咱大宋哪有人双腿叉开站在那的?
只是这些人和李清可算是太熟了,全是御赐太子亲军龙翔军的人马,有的士兵见李清走过,也不出声招呼,而是啪的来了个立正,这可不是操演场上,李清哈哈笑着,这个一拳那个一脚的走入小楼。
楼下坐着的是陈全、慕容一祯和几个班直侍卫,如今这些班直也不像以前样对李清冷眼视之,都起身行礼唱诺,慕容一祯笑着口称“公子”;陈全却嗔怪的瞪了李清一眼,“公子有了得胜球,为何不与我等先打个招呼,莫非不认得这帮老兄弟了?如今捧日军却是打上门来了。”
李清一怔,得胜球?捧日军?怎么回事来着?
他李清这一向为个交谊舞,忙的把橄榄球的事抛在脑后,其实也不是忙,反正他做事就这样,心血来潮而已,可人家当兵的对跳舞可没兴趣,自打王德显带走了几个得胜球,自家的龙卫军便兴起玩这游戏,而且门槛比蹴鞠还要低,腰腿不灵活,抱住人往地上摔总会吧,他们这一玩,别的番号指挥可也知道了。
知道不?这可是那些王侯公子们玩的新鲜玩意,连太子都亲临观看的,咱们岂能置身事外?
捧日军的舒无咎多次找王德显讨要一个球未果,居然在龙卫军一次玩得胜球的过程中,率人现场抢了一个就跑,事情闹到王德显跟前,已经是第二天了,叫人去索要,那舒无咎爽快得很,立马就还了,人家早叫人照样仿做去了。
既然会玩练熟了,总得找人比高下,按舒无咎的本意,就应该和龙卫军干上一场,以报操演脆败之辱,可王德显三天两头都找不到人,一打听,人家小将军现在改性情了,在水云庄天天跳舞呢。
舒无咎很是感慨了下,咱们京城从今起少一彪悍武将了,不过也少一祸害,没奈何,只好飙上龙翔军了,这算式也简单,龙卫军操演输给了龙翔军,咱捧日军只要把龙翔军给收拾了,也算报仇长了脸。
有人上门叫阵,慕容一祯可不会不应战,现在可不是骑捷军那会了,咱现在是正牌的太子亲军,应该是天下第一强军,玩啥咱都奉陪,不能栽了太子的体面。
只是那李公子一手训练出龙翔军,这得胜球居然第一个传授给他们,实在很叫一些老兄弟寒心,因此陈全代表大家发了通牢骚。
慕容一祯委屈的看了陈全一眼,心说咱什么也没说啊,其实老兄弟只是个心情罢了,担心公子你把咱们忘了,收拾个捧日军,那不小菜!
李清还没完呢,“那好,不就担心我李清厚此薄彼么?明日起,龙翔军上下,一律学跳舞去!”
别说陈全半张个嘴了,连侍卫们都是大眼瞪小眼,一群丘八也跳舞?
这边正说得热闹,楼梯口那响起宋祁的声音,“可是李三郎到了?快上来罢,太子正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