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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说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球……这个追女人嘛,请教我一定是没错的。”小小个子、精干巴瘦的刘云鹏挺胸腆肚,大马金刀的跨在一张条凳上,意气风发的喷着口水。
舒展象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一旁,听他“教诲”,忍不住插嘴说:“不是好球,是好逑。你天天看欧洲杯,是不是满脑子足球阿?快点,不要吊人胃口了!”
刘云鹏有些丧气,沮丧得说:“球,球个鸟的球,看了他妈的六七场,老子眼袋都要挂到下巴上了,还输了那么多!什么鸟比赛,昨天晚上我跟肥肥赌荷兰和捷克那场,又输了五十……哎,伤心阿伤心。”
舒展有些着急,忙打断他说:“好了好了,谁叫你赌球来着,自己找的。快说快说,不要跑题了!”
刘云鹏从口袋里摸出张叠好的纸条,故作神秘的说:“看你着急的,呐,这不是嘛。美女一个礼拜的行程,全部在上面了。绝密内部情报,绝对可靠!”说完捏着纸条在舒展面前一晃,舒展连忙伸手去抓,他敏捷的往身后一藏,舒展就扑了一个空。
刘云鹏哈哈大笑说:“瞧你那付猴急样,给你是要给你的,不过……”
舒展恼怒得说:“死狗!给不给?快点!”
刘云鹏不慌不忙的说:“给给,当然给。先说好了阿,这条件不变,日程表100块,一分都不能少。另外,我传授独门秘籍,还要追加报酬的。”
舒展从裤子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咸菜”钱,一把塞进刘云鹏的脖子里,趁着他掏脖子的功夫,硬把纸条抢了过来,细心在胸口口袋藏好。刘云鹏好不容易从肚皮里摸出那张钱来,对着灯光看了看,满意得揣进口袋,这才说道:“老大就是老大,爽快。”
舒展得了纸条,开心得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说吧,还有什么条件?”
刘云鹏忽然有些发呆,瞧着天花板扳着指头说:“一、二……五,五年了,我从川大的食堂换到小乐惠已经五年了,老板都换了三茬,可是我还蹲在这台子后面切猪头肉拌肺片。整整切了五年阿,锅子都使坏了六七个了。这活计没前途,老子这么干下去,老婆也讨不上,空有满腹秘籍,奈何没有妞瞧得上我啊!人家一问,你干啥的,难道我跟她说我切猪头肉的?哎,老大,不象你,年纪不比我大,可这手艺那真是天上地下了,好歹也教兄弟几招,让我也混个大厨干干,你想,整个大白帽子头上一戴,多威风阿!”一口气说完了,他竟有些喘气,热切的盯牢舒展。
舒展有些讶异,想不到平时乐呵呵的刘云鹏居然想学烧菜,他忙拍拍刘云鹏肩膀,温言说:“没问题阿,大家兄弟,以后我跟老板娘说说,换你到厨房里干干。说起来,几年前我还是苍蝇馆子里跑堂的呢,只要你肯学,没有学不会的。不过……”舒展话锋一转,阴笑着说:“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乖儿子,快叫几声好听的来。”
刘云鹏一听先是一怔,忽然爆笑着扑到舒展身上,大骂着说:“格老子死舒展,敢调戏老子,今天我非打得你叫爹不可!”两个人嘻嘻哈哈,在堂子里打闹起来,一路踢翻了不少桌椅,搞得鸡飞狗跳的。
下午两点多,正是老板娘午休时间,正在天台上摆了张沙滩椅,睡得舒服,被他俩这一搞,登时暴怒,顺手在阳台边抄了杆笤帚,就冲了出来。舒展和刘云鹏一见杀气腾腾的新月儿,这才意识到大难临头了,夺路就逃。哪知道新月儿动作更快,几下赶到了门口,追着两人一顿暴K,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两人一直逃下了楼梯,满脸满手都是笤帚印。新月儿叉着腰站在楼梯口,把打断了柄的笤帚往地上一扔,破口大骂道:“给老子滚!龟仙人的,敢吵老娘微微,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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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闷热,没有一丝风,天空中一团团铅灰色的云团很低,好像直压到树梢尖了。16路车站旁边就是一个自助银行,玻璃门擦得铮亮,象面大镜子。这不,门口有个穿白衣服的男人,正对着大门梳理着头发,没留意里面人出来,门一开,砰的一下撞在脑袋上。抱着脑门儿在地上哼哼的正是舒展,揉了老半天,发现脑门上通红一片,十分懊丧。
今天他好像特别紧张,站起来对着玻璃门又梳拢了下散乱的头发,一丝不苟的分成两半。舒展穿了件雪白的衬衣,他一会儿把衬衣下摆扎进裤子里,端详下,又拉了出来,摆弄了半天,还是觉得扎进稳妥些。上面的扣子也让他很伤脑筋,全部扣上吧,好像有些傻;解开一颗也满俗气的,舒展尝试着解开上面的两颗,露出片黝黑的胸口,好像还不错。不过过了没多久,他又觉着太风骚了。
这时候校门口走出来一个女生,穿着一件水绿色的无袖T恤,灰蓝色的levi’s牛仔裤,黑亮的长发随意的挽成个发髻,斜斜的盘在脑后。这女孩的打扮清新脱俗,就好像一阵清风吹过,沉闷的空气中立刻有了一丝清凉的感觉。她用手紧着背包,轻快的跑过马路,嘴角边还带着笑。
女孩跑到16路车的站牌下,大概也觉着热了,用手在面前扇着,吐着小舌头喘气,调皮的样子十分可爱。正等车的光景,忽然听见后面有人用蚊子般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程静莹。”
要不是程静莹耳朵敏锐,恐怕很难听见着低于正常分贝的声音,她转过身去,瞧见身后一个男孩子,低垂着头,把双手插在裤袋里,脸孔已经涨得绯红了。程静莹用手拢了拢前额的刘海,惊讶得说:“啊?是你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阿?”
憋了好长时间了,舒展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叫了下姑娘的名字,等人家真的转身过来,他又没了词,原先准备的台词都忘了个干净,虽然裤子包里有张写好的对白,不过现在可不敢拿出来看,太糗了。“我……我……”
见他羞涩模样,程静莹倒也不奇怪,两年多了,每次都是这付德行,从来不敢跟自己说话。反倒是最早在大明山的时候,还颇为洒脱,不过那时候自己可是对他恨得牙痒痒的。时间久了,这男生居然常常在自己身边出现,虽然很少说话,仿佛也熟捻似好朋友一般。
程静莹想到这里,脸也有些发热,把眼睛往天上瞄过去,小声的说:“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么?不是又给我送雨伞吧?我寝室里都堆了十几把了,都没机会还给你。”
舒展使劲儿掐了大腿一下,却还是不敢抬头,喏诺得说:“不是不是,不是雨伞,那些伞都送给你好了,我不要的。今天,今天……今天我是想……那……”舒展憋了半天,还是不敢说,好不容易从口袋里摸出张纸片来,递给程静莹。
大概在舒展手里攒得久了,纸片儿已经完全被捏成了一束,叫汗水都湿了个透。程静莹疑惑的接了过来,小心的展开来,忽然欣喜的叫道:“哎呀!是特洛伊的票子阿!天啊,我好喜欢布拉德皮特,真的好帅阿!我在网上看了枪版的,正想去电影院看看呢!谢谢……”她欣喜了一阵,忽然觉得脸孔发烫,连忙又望着天空,小声得说,“这个……这个,你这是和我约会么?可是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她声音越来越低,竟也仿佛蚊子一般了。
舒展还是盯住地面,期许地问:“我,我叫舒展……今天晚上的电影,你,你会去么?”
两个人一个看天一个对地,十分有趣,一时间沉默下来。这时候一辆16路车停了过来,程静莹连忙跑过去,挤上了车。舒展见她不置可否,心下十分忐忑,不知道刘云鹏这个死狗的烂主意会不会帮了倒忙,颇有些懊丧。正恍惚间,车子轰轰的开动了,程静莹从窗口探出个头来,朝着舒展挥了挥手,大声的说:“看你这么有诚意,我考虑考虑。”说完闭上一只眼睛,俏皮的吐出舌头,朝舒展扮了个鬼脸。舒展眼尖,瞧见程静莹手上紧紧捏着那张电影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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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电影院的小厅几乎全坐满了,舒展提前一天买的票,位子很好。他捧了个哈立克,心不在焉的看着片子。《特洛伊》这片子说不上史诗巨作,可视觉效果还是颇具冲击力,每每阿克琉斯雄壮健美的英姿出现在屏幕上,总会引来一片惊叹的声音。可是舒展总是没心思看,就连片中最经典的场面,阿喀琉斯和赫克托两大英雄在城墙下的决斗,惊心动魄悬念四起的一场生死搏斗,他都没看进去,一门心思都丢在了身旁的位子上:从电影开演到结束,一直空着的一个位子。片子很紧凑,跌宕起伏的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可舒展觉着在黑暗里仿佛过了整整一年。看着身边一对对情侣相伴而出,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万般愁楚涌上心头。
电影院里气闷得紧,走出大门,登时觉得精神一振。舒展用力深呼吸了几下,振奋了下精神。可是一想到身边的空座,又禁不住长吁短叹起来。正失落的当口,忽然肩膀上被人轻轻一拍,舒展转过身去,却看见程静莹那张清丽的面容,带着笑盛开在眼前。
舒展又惊又喜,一把抓住程静莹的手,激动得说:“啊,你还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程静莹猝不及防,被他抓住了手,借着梳理头发,连忙轻轻抽了回来,说道:“我没你电话,本来想跟你说一声的,晚上我得家教,跑不开……所以只好等上完了课再来告诉你一声喽。”
舒展还是满心欢喜,没觉出自己的失态,搓着手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来了就好!我真高兴!”
程静莹脸微微一红,轻声得说:“你这人,还真是的……”
好半天,舒展这才平静下来,不过脸上仍旧两坨兴奋的潮红,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想招手拦一辆出租车。
程静莹急忙拉了拉舒展衣角,轻轻的说:“不要叫车了,我好久没有在西湖边逛逛了,不如你陪我湖滨走走,怎么样?”舒展一听,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血都涌了上来,满眼都是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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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湖滨改造了之后,老湖滨街造了一水儿青砖木格栅的房子,加上尺度宜人的步行街,端地一个绝佳的散步好去处。两个人并肩在湖边慢慢走着,不近不远,大约总是半米的距离。短短的一天功夫,舒展就从容得多了,话慢慢多了起来。从利星一直到断桥,两人一路行来,聊得很是开心,舒展说起自己的趣事,引得程静莹咯咯直笑,那些个惊险的地方,舒展虽然拙于言辞,不过仍旧让女孩捧着心口,吓得花容失色。
听完银发男子断指的情节,程静莹拍着胸口,喘着气说:“哎哟,真恐怖!这人太酷了,要是我,肯定痛晕过去咯。舒展阿,想不到你还真的是个厨师呢,我还以为你上次玩意识流呢,呵呵呵呵。”
舒展红着脸说:“哪有什么意识流阿,我那么老实的,只会说老实话。”
程静莹用手指在脸上刮了刮,笑着说:“不羞不羞!哪有人说自己老实的?你肯定不老实!哈哈。”
舒展明知她调侃自己,仍旧忍不住争辩:“没有没有,我真的……我,我还是老实的。”说来说去,他还是不忘给自己加上老实的大标签。
程静莹乐得笑弯了腰,剩下舒展茫然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收了笑,程静莹忽然问道:“对了,下个礼拜我们寝食一个姐妹过生日,不如你帮我们做一桌怎么样?我倒是好奇,不晓得你这个所谓的老实人大厨师有什么本事,不会是三脚猫的吧。”
舒展高兴得说:“好啊好啊,没问题!你吃了就知道,我这个猫四个脚都是健全的……喂,等等我,你跑什么阿?”
程静莹已经沿着白堤跑了上去,笑声在夜空里远远传来:“才不等你呢!来阿,来阿,来追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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