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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瞒得过其他人,但不能瞒九叔和月婶婶。
牧韶跪在他们跟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叔,婶,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我要去参军了。”
九叔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去参军了。”
九叔笑道,“你个小女娃子别开这种玩笑,你婶婶身子重,你别吓她。”
“就是为了婶婶和肚里的孩子,我才坦白的,不然我直接溜走了。”
牧韶将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换来九叔狠狠的一巴掌,“不许去!!他家自己儿子不去让你一个女孩子替他,他牧家能不能要点脸!”
“叔,咱镇上都是姓牧的。”牧韶揉揉脸提醒道。
“反正不许去!!哪有女孩子参军的道理!再说了,你爹你娘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
牧韶被九叔锁在了家里,只在饭点时给她送个饭,“阿韶,你听话,等征兵的人走了,叔就放你出来。你婶婶亲自下厨给你做的红烧肉,你多吃点。”
临行前一天晚上,牧淮偷偷来看她,隔着门缝和她说话,“阿韶,你还好吗?”
牧韶打开门,说道:“挺好的。”
牧淮本是倚在门上,猝不及防之下随着打开的门向后倒去,摔在牧韶脚边,惊讶之下一时甚至忘了爬起身,就这样躺在地上指着她问道:“你怎么出来的?”
“我家门还挺好撬的,我只是装作被锁起来。”牧韶蹲下身想要扶他,他自己扶着门边爬了起来,牧韶悻悻收回了手。
“你其实可以好好待在里面的。”
牧韶摇摇头,“我不去他们会到你家要人的,那你不就得被抓走了。我既然答应了牧伯,就一定会去。”
“阿韶,我......”
牧韶打断他,一看他就是要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别和我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其实参军很适合我呀,你看我成天爬树摸鱼打架的,再说了我这么机灵,等有机会我就假死什么的偷溜走就好了。牧淮你这么厉害,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成为状元郎。”
牧淮准备好的话更说不出口,堵得心里发闷,半天后只能说道:“我等你回来。”
牧韶笑着大力点头,“一定要等我回来!”
——
征兵小队天不亮时已从牧家镇出发前往北疆,镇子朦朦胧胧依然处在睡梦中。据说这是征兵的传统,避免亲人之间不舍分别而哭哭啼啼的场面。
只是即使没有亲人的不舍,离开的人也都是低垂的模样,毕竟这一去,也不知还有几人能回来。
牧家镇一共招了二十个人,牧韶默默走在队伍的最后,离开前用灶灰涂黑了脸,再拉高衣领,尽量不引起大家的注意。这二十个人里属牧韶的年龄最小,但最大的也不过十六,大家平时都熟悉的很,只是眼下各自沉浸在离家的悲伤里,倒没人注意到队伍最后小小的她。
休息的时候她也总是躲到角落去,一直到晚上在破庙落脚过夜时,牧友行大叫一声:“牧韶你怎么......唔唔唔!!唔......”
牧韶赶紧将他捂了,只是已经来不及,剩下十八人齐齐盯着她,没有任何逃脱的余地。
牧韶偷偷看了看外面,百夫长和另外几个官员在远处架了火堆烤野兔,根本不管他们这边,这才放心下来松开牧友行,顺便在他头上狠狠打了一下,低声骂道:“叫什么叫!真的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牧友行捂着头想要吼回去,顿了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你一个女孩子在这干什么?!”
“在这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参军去北疆打仗啊!”牧韶满不在乎地答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副见了鬼的样子,只有牧盛堂冷笑一声道:“你们傻啊,这还不好猜吗?牧家镇年龄合适家里条件合适没来的只有一个,想也知道她是替他老相好来了。牧淮可真不是个男人。”
牧韶一听就炸了毛,冲上去要揍他,被人一左一右拉住,“牧韶你换人已经是犯了大罪,可别再挑事了。”
牧韶看了看年纪最大的牧海,冲着牧盛堂不服气地挥挥拳头,将气憋了回去。
牧海看看外面,转回来对大家说道:“算了,大家都是一个镇子出来的,都不容易,既然都到这里也不可能再回去了,反正大家平时也没把牧韶当个女孩子看过,就这样吧。”
可能是没当个女孩子看过这句话点醒了大家,除了牧盛堂还臭着个脸,其他人纷纷释然。牧韶抽抽嘴角,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那以后要叫你牧淮吗?”牧友行好奇问道。
牧韶摇头,“就叫牧韶,我算是牧淮的弟弟,反正我这名字也是不男不女的。”牧韶说完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耳光,自己都还骂上自己了。
和大家说明白其实也挺好,还能帮忙打点掩护。
北上之路不断有别的队伍汇入,最后由千夫长带领着一起去了沧州大营,新来的士卒都要在这里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才能上战场。
——
有着大家的庇护,牧韶在军中的日子过的其实还不错,风吹日晒下,皮肤黝黑而干燥,越发像个男孩子一样。
牧友行嫌弃地揉揉她的头发,“阿韶你真行,你这头发比我的都脏。”
换来队友无情的嘲讽,“牧友行你就瞎扯,你都几个月没洗过澡了?”
牧友行厚着脸皮回道:“怎么的,比比谁脏啊?”
大家笑作一团。
牧韶缩在自己靠边最干净的床上,咧着嘴跟着狂放大笑。
因为本身力量相对较弱,平时练习刀枪弓箭和体术时,牧韶十分注重技巧的学习,来达到和牧友行的大力一样的结果,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很有天赋,随时能在训练中拔得小队的头筹。
军队如鱼得水的生活甚至让牧韶忘了,她本打算一到沧州大营,就开始计划逃跑事宜的。
她顶着一头臭汗想到河边洗把脸时,踩到了躺在草丛里的牧盛堂,只听一声惨叫,一个人突然从草里冒了出来,吓得牧韶一脚踩空,一屁股直接坐进了河里,幸好河边水浅,只是没到腰部。
牧盛堂捂着被踩疼的手指,一看是牧韶瞬间更加生气,“你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啊!”
“谁让你睡这啊!草这么长能看见就有鬼了!!!”知道他和自己一向不对付,牧韶也不和他客气,尽管是她先踩的人。“不服啊,不服来打一架!”
“野蛮人。”牧盛堂丢下嘲讽捂着手离开。
牧韶还欲骂回去,被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牧海止住,“别和他计较了,今早的比试,他又是最后一名。”
“他自己菜又不关我事......”牧韶嘟囔道,嘟囔了一半自己也心虚了。曾经牧盛堂也和牧淮一起坐在学堂里听先生讲解诗文,牧淮说过,牧盛堂的学识,绝不弱于他,只是牧盛堂没有一个富有的家,无法像牧淮一样疏通关系,只能放弃自己所有的梦想,奔赴军营。
也因此,牧盛堂恨极了替代牧淮前来的牧韶。
本是个书生的他,在这野蛮的军营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