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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李安来说,朝天观观主招收弟子是一件大事,无论有没有可能把握那渺茫的机会,但至少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把自己交给繁忙,得到的是踏实而不是真实。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每临大事有静气是很值得欣赏的品质,在前身特种兵生涯中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的李安,绝对能够做到这一点。他每当遇到真正的大事前,除了强行逼迫自己冷静,还会做一件最为重要的准备工作。
今晨,李安便来到了在山洞里发现的石池那里,他面临大事的时候,按照他前身今世的习惯,均会让自己找一处空灵之地,放空自己。
平心凝气。
身体上没有任何动静,但大脑却是绝对繁忙,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放空心灵,认真回想,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大脑就像一台分秒不停工作的机器,从灵魂穿越到李府,到蒙府,所有事情,就像电影一般,一遍一遍的回放。
总结,反省。
这是李安每次每临大事的必备习惯,让大脑变得足够繁忙,不去想面临的事,而是全身心回忆,放松。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李安在石池静默了一天,到夜晚的时候,这事不再是大事,就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只需要李安按部就班的去做好,就可以了。
秋日尚未抬头,都城还是一片漆黑,李安、蒙志及蒙千雪三人便乘坐马车离开了蒙府,来到了都城南效大山下。
朝天观就在这座大山上。
此时,时辰尚早,秋风还略带些寒意,应该是一片寂静的南效大山,此时却早己热闹非凡。穿着全身盔甲的禁军警惕的在四周巡逻,临时搭建的阳蓬下,来自礼部的吏员正在安排座位。
在远处的青树下,还有些男子面表情的驻足而立,这些男子穿着官服却看不出隶属哪个部衙,身上却流露出十分危险的味道。
看着周遭热闹却又肃然的画面,李安忽然明白过来,朝天观观主收徒,当然不仅仅只是他的个人人生大来,对整个都城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此次,还有赵千岁的义子谢承天,这种千年难遇的妖孽想要入观成为观主的弟子,更是牵涉到朝堂。
自先皇驾崩,圣武登基以来,朝堂之中反赵桧的人不少,但谁也没能撼动其朝堂的地位,尔今,赵桧义子若入观,对朝堂反对赵桧的人来说,无疑为当头棒喝。因入观之事,牵涉到赵桧义子,血池案都不得不停下来,可见兹事影响有多大。
也正因为这层关系,朝天观观主开观收徒,不仅是天下武修的大事,更是成为了朝堂的大事。
赵桧在一顶阳蓬之中坐立,随即青树下那群身穿官服不知隶属哪个衙门的危险人群,便将赵桧的慢蓬团团围立,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
谢承天就在这顶阳蓬里。
“义父,放心,儿臣必不负所望。”
赵桧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闻言,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神仿佛飘向了远方,透着凝重,又有些不可捉摸。
出门之前,魔心镜里曾传出牛魔王的声音,声音中对观主透出无比的敬畏,仿若还有一丝害怕。
赵桧的眼神,落在那大山隐约有一角的朝天观里,不知观主此刻又在看啥,人间真有那么好看,这一看就是三百年。
三百年不出观,可还知时事变化,沧海桑田?
李安驻目远眺,大山之中朦朦胧胧,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隐约在云中浮现的几片屋檐,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还有那栩栩如生的摩崖雕像,如坐云端,遨游于仙境,无限快活。
那处便是朝天观。南山之中有一条石径,弯弯斜斜,直指观内。
此山有路,路的尽头便是朝天观。
这是一条平常游客登山的路,也是一条入观的路,然,肯定不是一条能见观主的路。
李安摇了摇头,模样似乎轻松至极。
“你似乎很自信,可是这随意一望,己经看到入观的路了吗?”蒙千雪站在李安身旁,见他摇头,于是高兴的说道。
“看山还是山,看山不是山。看路还是路,看路不是路。”李安回应道。
“什么鬼,不明白。”蒙千雪一脸的疑惑。
“有一位大文豪鲁讯说过,这个世界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那便有了路。”李安笑着说道。
“鲁讯是谁?”
“不用纠结他是谁,但路就在脚下,我走到哪,哪便是路。”李安说道。
路在脚下,走到哪,哪便是路。
蒙志仔细的品味着这句话,越想越觉得有些味道,抬起头看向李安,眼眸里闪出丝丝精芒,人生不可貌相,谁言少年穷。
“走吧,去父亲那。”蒙志抬起脚,示意大家往其中一顶阳蓬走去。
“准备的如何了?你昨天都做了些什么?”蒙毅看到李安过来,问道。
“我昨日在马房后院的山洞待了一天,什么也没做。”李安回应道。
“看你的心好似己经静下来了,调整能力还不错。”蒙毅说道。
李安露出一脸自信的笑容,说道:“此观只是我入,路就在脚下,哪有不能到之理。”
蒙毅看着他轻声说道:“世间之事很多不在于你有没有能力做到,而是在于你敢不敢想,如果想都不敢想,被自我怀疑所控制,那么一切便不可为。你能这么想,真的很不错。”
李安身体挺的笔直,目视前方,仿佛遥望那远不可及的朝天观,眸子里一片精芒,说道:“要相信相信的力量。修为我可能不是最高的,武力也可能不是最强大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郎,莫言少年穷,少年自有少年的气魄,少年自有少年的自信。”
阳蓬里一片安静,蒙毅看着李安平静的容颜,发现对方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是那般随意寻常,仿佛就像是在说,你吃酱牛肉不配白酒,有点浪费;你不想吃牛肉面,我就给你做一份灌汤包。没有任何炫耀,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蒙毅回应道:“好一个少年郎,希望多年以后归来仍少年。”
少年的朝气不可逆,少年的信心不可灭,少年真有好胆色。
蒙千雪有些震惊,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非常相信李安能入观,拜入观主门下,成为老七,然而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想张开嘴说点什么时,却没有任何话语能出来。
也许,这就是他所说,相信相信的力量,这股力量己经感染到她。对,就是无比的相信他能做到。
蒙毅目光望向赵桧方向,看着赵桧那里的人群,说道:“你有如此信心,自然是好事,但不管如何,哪怕最终不得入观,我也不想谢承天入观,他是血池案里的关键人物。”
李安沉默片刻后说道:“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说修为不错,但我没有感受到他的心静,心不静,如何看山不是山,又如何找到路,我不认为他会成为我的直接竞争对手。”
对于谢承天,自那日宴会的交流后,李安对他登山入观不抱有一丝想法。
蒙毅眼神有些飘忽,又仿佛在自言:“入观确定后,我会让邢部安排京兆府衙将他带回审查,这期间不能出任何差错。”
仿若感受到了蒙毅的目光,赵桧的眼神也向这边望来,又仿佛看见了李安,眼神中突现一股狠厉,极致的厌恶忽地就出现在他的面色中。
那个人是谁,为何每次见到,就忍不住心中的杀气。
他转头看向谢承天,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今天你必须成为朝天观老七。”
谢承天见义父神色凝重,但他修为早己达到金丹境,信心自不可少。回应道:“不管如何,这里相信只有我才有机会面见观主。”
赵桧手自然的向下巴扶去,才发现今晨己将胡须刮得十分干净。
有些人失去了,总想找回,找回后却想时时提醒自己,还在身边不会再丢失。
赵桧不动声色的放下抬起来的手臂,问道:
“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谢承天十分恭敬的回应道。
“那日,年纪轻轻的你,好像才十岁,对就是十岁,与多只黑熊博杀,我见到你时,你己浑身是血,熊没了,你还在。”
“是的,也多亏了义父大人收留,才有了今天。”
“上次就和你说过,做任何一件事,想才是关键,你十岁能杀熊,是因为你想,这成为了你的一种执念,人的执就是自我,而自我就是你手中的剑。”
二顶阳蓬里,聊天的人不同,但聊天的方式与想法,几乎一致,做任何事关键是你要相信你能做,相信能做到,其实就是想做。
谨守本心,方得始终。
归来仍少年。
李安轻轻的握紧了拳头,笔直的身躯,淡然的目视前方。
南山上的石径上走来一道白衣道士,衣袖飘飘,仿若山中仙人。
看见此人从山中下来,无论是亲王公主,还是赵桧这个朝堂的大人物,纷纷住口不言,整个山下刹那间便安静下来。
对于此人,没有人敢摆架子,他是观主的师弟,师从武道的开辟者仓琅,也是一名合道境强者,更何况他今天还负责主持开观仪式。
“朝天观今日开启,观主只招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