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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被迫离开周家前的记录，至于现在……只怕更加严重了吧……”
周老夫子眼神变得空洞。
“至于我与我大儿子的意见不合……”
周老夫子嘴巴还在张张合合着，他还在说话，可他的声音消失了，厅内没有人点出，周老夫子甚至没意识到他张合着嘴并没发出声音，他还以为他在说话。
赵程月明白了。
周老夫子是一位博学者，自是看过历朝历代的最后走向，怕是早看出这土地兼并的坏处，就想早些出手干预，然后周族上下全族的人与周老夫子的想法不一样，所以周老夫子被周族踢出来。
提到这个，赵程月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因着朝廷加增粮税，强增至每亩七成，当时就有许多农户们选择把手里的田地卖给地主老财、或者是卖给官员。
当时上等水田七两每亩，那些地主老财们依旧觉得贵，愿意压着不买，或者是直接砍价至五两才肯收啊！
后来粮税每亩恢复到五成，可那些卖掉的田地也早已回不来了。
她就算把后世的水车灌溉法想出来，也只会让那些土地兼并的人获得大利！
她把如何将山地改成可用农田的法子提出来，只怕那些农田大部分也会落下到那些可恶的人手里！
周老夫子嘴巴开合结束，郑重的看向赵程流、赵程月，他甚至并没发现，他刚才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无声的嘴巴开合状态，他还以为他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关于土地兼并的问题，是周老夫子心里的结，是阴影，是心理障碍，所以他提到土地兼并的事情时，发不出声音。
“现在不是规定，秀才名下只有十亩田地可免税、举人名下只有一百亩可免税，官员名下可有二百亩，品级越高越多，都是有限制的，”赵程月皱眉。
“实际上，那些收税的官员，不会认真去换算他们手里真正拥有多少田地，那些人报上多少，收税的官员就写多少，”周老夫子苦笑连连。
这也是，当时赵程月当上县主，拥有一百亩免税的额度时，赵程月手里还多出四十亩，赵程月依旧肯交粮税，他当时为什么那么欣慰的原因。
“世家盘根错节，无权无势不敢惹，有权有势的想着自己的利益，也不愿意推翻，可不就造成这样的局面？”周老夫子声音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悲愤。
赵程月想到邢冰消了。
邢冰消肯定不会允许这么个情况。
但邢冰消只他一人，势单力薄，也不可能是联合起来的世家贵族的对手，除非……
赵程月想到了九皇子。
九皇子大概没意识到，他莫名的很听邢冰消的话，九皇子登位，邢冰消的话语权也能变重，一切也就皆有可能。
赵程月一边想一边点头，在心里细细分析着自己想的事情对不对。
毕竟，一件事情的结果，并不是单一的直线，可能到达终点时，会有许多支支叉叉，或者是弯路，是完全不确定的。
“周爷爷，这次的事情解决后，我会回击，报仇周族，您会反对吗？”赵程月问。
想搬弄她的是非，就得做好被她打击报复的准备。
她寻思着周族的人如此强烈反对，只怕手里也有许多田地瞒着呢！
只要把那些揭露出来，就足够周族狠狠喝一壶的！
当然，就算周老夫子要阻止，她也会出手，只是她会出手的更隐秘些，不让周老夫子知道是她所为。
“……在他们伤害别人时，不是早该想到他们自己会也被打击报复吗？”周老夫子只一瞬，就明白赵程月想利用那个点对付周家了。
周老夫子明白，关于田地的事情，会让周族肉痛，但不至于伤到周族的根，所以他还是很看得开的。
赵程月说话时，一直观察周老夫子的神色，在周老夫子说话时，她将周老夫子一些细微的闭眼，无声叹息等小动作都收入眼中，也就明白了。
周老夫子与周族的问题算是弄清楚了。
现在她还好奇，赵老三的秘密。
赵程月偷瞄了赵老三一眼，寻思着，她要不要干脆学一学诊脉？
嗯嗯，或许可行。
赵程月闭上双眼，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中。
“关于你打了周管家的事情，他们不敢计较，”周老夫子转头看向赵程金，肯定道。
赵程金心疼的看向赵程月，就算周族想打击报复他，他也不怕，可他担心赵程月受伤。
“邢大人说了，只要我去寺庙呆三天，破谣言就能解决，”赵程月再次郑重的一字一句的大声的，用力的重申这点。
周家主敢在这个时候安排周管家来提亲，是觉得他们不懂呢，想趁机占便宜。
想趁机占便宜的不止周家，还有威武侯高家。
威武侯，内院——
“侯爷，现在上京城对郡主的言论不利，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让赵程流入赘？”高夫人吞咽着口水，有些兴奋的提议。
威武侯皱眉。
“等舆论平息下去后，赵程流依旧是惠民郡主的大哥，好处依旧是要落到赵程流身上，而赵程流是我们的上门女婿，我们也能有更多的好处啊！”
高夫人想着就觉得解气，说话的声音、语速都跟着加快。
她的小女儿不用嫁出去受气，他也不用看赵老三他们的脸色，赵程流还得如儿媳妇一样被她拿捏！
高夫人是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开心。
“侯爷……”
高夫人满心期盼的看着威武侯。
威武侯没马上回应，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们不过是一群乡下泥土子，再者，是周族人引导的舆论，周老怕是羞于提及，他们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横竖，周族是盯上了惠民郡主，我们两边不突破！”
高夫人完全没意识到，她说的话，引起了威武侯的另外一番深思。
“雪中送炭情义重，过两天，嗯，让他们去寺庙时，你跟着去，记得要护送为主，”威武侯道。
高夫人呼吸一滞，听到丈夫的话，就明白她的想法落空了。
想要雪中送炭？
这次舆论风波是逼着赵程月他们去寺庙，真正的想要雪中送炭，该是现在就站在赵程月那边，而不是等到对方算计成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