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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惊蛰面『露』疑『惑』, 扭头不是,不扭头不是。走不是,留不是。
她僵在原地:“嗯?”
林骁走过去把睡衣给套上, 破罐子破摔,坦诚:“我害怕, 你陪我会儿。”
声音沙沙的,带着几分困倦和可怜。
惊蛰一声“啊——”拖老长老长的音, 忍不住扭头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会儿,那太过直白,林骁忍不住狡辩道:“太安静我受不。”
林骁住的小区很安静,别墅区那种安静和山的安静是完不一的。
大约还有一陌生环境的因素, 总之就是睡不着。
惊蛰似乎明白一,于是轻叹一声, 头, 走过去坐在墙角的硬榻上, :“那你睡吧,我在这儿看会儿书, 等你睡着我再走。”
林骁暌违已久的良心终于浮现,看她一:“算,很晚, 你去睡吧!”
他未免过于依赖她,一个小姑娘,竟然还要保护他。
那表情分明写着:你睡好就好,不用管我的活。
惊蛰摇摇头:“已经不困, 反正我这会儿应该睡不着。”
林骁又看她一,终于“嗯”声,掀开被子躺在床上, 脑子突然想起来高一上学期的社会实践,那天早上她很郁闷,因为想想『奶』『奶』,所以他可以陪她回来看看,她的情绪在一瞬间阴转晴,坐在大巴车上扭来扭去,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满高兴,冲着他笑,:“哥,你真好。”
于是林骁这会儿头撑着脑袋:“妹,你真好。”
一向好脾气的惊蛰似乎意识到他在学她,她深吸气又缓缓吐出来,告诉自己:算,不跟傻子计较。
她挥挥手:“快睡吧。”
然后随手从柜子抽出来一书打发时间。
房间安静得听到她的呼吸声,他陡然『摸』下衣领,确认自己衣服穿好才闭上。
不知道是太困,还是惊蛰在他果然很安心,躺下不到十分钟林骁就睡着。惊蛰听他呼吸平稳没有立马走,隔半个小时才探头看他一,他看起来很不规矩,睡相倒是很好。
惊蛰轻手轻脚拉开门。
第二天惊蛰顶着两个大黑圈哈欠连天地在菜园子帮『奶』『奶』浇水,林骁蹲在水井边洗脸刷牙,井水刺骨的冷,即便是夏日竟然冷得冻骨头,惊蛰扭头看他满脸愁苦才想起来他可不习惯,于是起身去给他烧热水。
阿龙已经回去,等开学再来接他们。
林叔叔和阿姨早上又陆续打电话,叮嘱她林骁要是捣『乱』就把他撵走。
惊蛰笑笑:“哥他很好,『奶』『奶』很喜欢他。”
阿龙临走的时候惊蛰还又问林骁一句,要不要跟阿龙一起回去,他不太高兴地:“这么不欢迎我吗?”
惊蛰忙摇头:“我就是怕你不习惯。”
林骁:“你在我都住的习惯,我在你怎么就住不习惯。还是其实你在我住不惯?”
惊蛰摇摇头,其实确实是住不习惯的,只是她觉得自己适应力强,而且林叔叔比山条件要好太多,所以她自己住不惯未免矫情。
林骁不一,他没有吃过苦。
不过他既然这,惊蛰就没有再拒绝的道理,她其实挺欢迎林骁来这做客的,山条件已经没有那么艰苦,像惊蛰他们住的这个地方,以前都是很少看到生人来的,而现在每逢节假日甚至有城人自驾过来游山玩水,偶尔还会跟乡民买一土特产。
惊蛰想带他去见见城没有的东西。
那种从对方那得到很多,想把自己独有的东西分享给对方的热切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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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沐阳一度觉得林骁在惊蛰『奶』『奶』这会人嫌狗憎,于是时不时就要问惊蛰一句:他没挨打吧?
每次惊蛰都摇头没有,是真的没有,『奶』『奶』很喜欢他,每次和他话都笑眯眯的,仿佛林骁才是她亲孙子,万『奶』『奶』喜欢他,这孩子长得俊,话好听还勤快,哪哪都好。
惊蛰去新班级加新班群,是新班群只有布置作业和发通知的时候才会有人话,每天都在活跃的竟然还是二十六班的班群,这次不知道谁班长跟着惊蛰去山玩,于是每天早上群的例行问话就是:班长今天挨打没有?
陈沐阳是个大嘴巴,每天热衷于散播林骁的糗事,以告诉学校的少男少女们,不要被外表所蒙蔽,这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啊!
甚至连林骁就都热衷于自黑,于是林骁来落阴山不到一个月,他每天的吃喝倒霉日常都活跃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就连学校早就长『毛』的论坛都充斥着他的好笑事。
他跟着『奶』『奶』包饺子,学的特别认真,结果一下锅,饺子皮和饺子馅儿严重分离,煮一锅疙瘩汤。
给狗吃,狗都嫌弃,最后林骁捏着鼻子吃,吃完抱着惊蛰的胳膊哭诉太难吃,惊蛰给他做甜才作罢。
他提着锄头去地除草,结果磨一手的泡,惊蛰拿针给它挑破上『药』,裹两天的纱布。
有次傍晚躺在院子的秋千上不小心睡着,不知道被蚊子还是虫子咬满身的包。脱上衣让惊蛰给他涂后背的蚊子包,惊蛰掌心搓『药』,直接在他背上搓,他一下子站起来,面『色』挣扎好久,才重新坐下来。
惊蛰小心翼翼把手贴上他的背:“你怎么?”
他摇头,半晌句:“你手太热。”
路过邻居看人的大鹅憨态可掬,上去『摸』人一下头,被追两路,从此见鹅都绕路走。
那鹅大约记仇,后来甚至大老远见他都追他。
惊蛰带他去河水抓鱼,她一会儿没注意,他把鞋放在河床『裸』『露』的石头上,傍晚的时候涨水,等他们要走的时候才发现,鞋子被冲跑。
惊蛰要回去给他拿鞋过来,他不愿意被丢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于是赤着脚走半小时才回,卧床两天没有怎么下地。
惊蛰笑他是娇少爷。
还有一次惊蛰带他去采蘑菇,他一扭头看到一条蛇游过来,吓得抱起惊蛰就跑。
跑到一处草地走不动,两个人滚在地上,惊蛰趴在他的身上,甚至听到他强烈的心跳,倒下的草地上有虫子,从他背后爬过,他突然惊叫,抱着惊蛰满地打滚,惊蛰面红耳赤,最后狠狠打他一巴掌他才消停。
他们还去寺庙拜拜,寺庙建在很高的山顶,爬上去用足足三个小时,林骁完是靠意志力在撑,很多次他拉着惊蛰的手不让她走,求她再休息一会儿。
有一次他一下子坐在台阶上,拉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太用力,把惊蛰拉进怀,两个人对视一会儿,他又把她托起来抱到一边,两个人挨着坐在那儿,惊蛰热得直拿手扇风。
他不想走,净捣『乱』,惊蛰看他脱袜子脚都肿,既生气又心疼又无奈。可是爬太久,现在下去不合算,她还想去寺庙求一『药』给他上『药』。
上山,惊蛰指着门口的一棵大槐树:“这是我干妈。”
看着他错愕的,跟他解释是因为某年身体不好『奶』『奶』给她认的。
林骁朝着大槐树深深地鞠躬:“干妈好。”
惊蛰愣下,忍不住提醒他:“这个你不用喊。”
来的时候林叔叔交代他见长辈要称呼,不知道称呼什么就跟着妹妹叫,干妈怎么『乱』叫呢!
林骁恍然:“哦。”
他每晚都有新状况,有次半夜去上厕所,在院子看见两个绿油油的会发光的的玻璃珠似的东西,那绿『色』荧光球球还会飘,然后疯狂去拍惊蛰的门,声音都在发抖,:“妹妹,卧槽,有鬼。”
惊蛰出去看的时候拿手电筒晃晃,然后发现是一只黄鼠狼,是手电筒一晃它就走。
惊蛰告诉他,它可饿,“不用害怕,都不咬人的。”
林骁怕,他从小就怕虫子怕黑,她越不可怕他就越怕,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动物,他从没见过黄鼠狼,甚至都觉得乡下的小动物们都可怕,狗可怕猫可怕,大鹅可怕那个鸡可怕。
总之一个比一个凶。
他睡不着他就去『骚』扰陈沐阳和江扬他们,这俩现在已经完『摸』透某人是因为害怕在逞,一边嘲笑他一边偷偷跟惊蛰打小报告。
后来惊蛰干脆每天晚上去他房间写作业,顺便监督他看会儿书,等他睡着再走。
有一天万堃回来,他们好久没回来,一回来一子回来。
结果那天下午就开始下暴雨,他们都回不去。
都住在老没地方住,『奶』『奶』就让万堃来住这边。
万堃的母亲带万堃一块儿来,看见林骁,好奇看他两:“这是小林那孩子呐?长这么大。”
她比划一下,上次见他,才那么大一。
那是林骁唯一一次来落阴山,才三岁,那时候她们还在镇上。万妈和万爸经常见林正泽。
林骁去那次,他们知道。
『奶』『奶』笑:“是呢,这孩子打小就漂亮,还单纯,小七逗她,把惊蛰许给他媳『妇』儿,要花光他的零花钱,吓得哟。”
万妈哈哈大笑,拍拍万堃:“这小子不中用,每次见惊蛰都躲,倒是大喜欢妹妹,妹妹走的这一年,他没少念叨。一放假知道惊蛰回来,天天催着我回来,我忙的啊,好不容易才腾出来空,结果一下子就被暴雨留在这儿。”
『奶』『奶』拍拍万堃,笑:“长高。”
万堃冲着『奶』『奶』笑,一扭头,却对上林骁冷淡的目光,后者冲他挑挑眉,不上不友善,绝谈不上友善。他别脸,看他不爽。
已经一个空房间都没有。
于是『奶』『奶』让惊蛰去『奶』『奶』屋子睡,万堃住在惊蛰那屋。
『奶』『奶』屋子的床是单人床,只有一米二,两个人挤一挤睡,『奶』『奶』睡觉醒,惊蛰不忍心去挤『奶』『奶』,便:“我睡堂屋吧『奶』『奶』!我打个地铺。”
夏天,睡哪都不碍事,她没那么娇气。
万堃皱皱眉,然后提议:“『奶』『奶』,我跟惊蛰挤一挤吧!”
万妈推下他的脑袋:“都多大啦,还睡一屋呐,你不害臊,可妹妹是姑娘。”
万堃撇撇嘴:“那有什么。”
『奶』『奶』迟疑:“不是不……”
林骁突然开口:“妹妹跟我睡。”他看万堃,笑,“我那间房……床大。”
这是挤一挤的事儿吗?
要挤是跟他挤。
惊蛰愕然看他一,旋即头:“要不睡那边好,反正他一个人住不习惯。”他是个很独的人,平常陈沐阳跟他睡他都不让,觉得俩人睡一块儿难受。到这儿,恨不得惊蛰每天晚上都陪他,可见是真的害怕。
她确实长大,跟万堃睡一起太别扭,如果要她选,她宁愿去跟林骁睡。
他那间房还有个榻。
商量着,就这么下来。
惊蛰去抱自己被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哥,要不你跟万堃哥……”
他其实刚刚就想到,是他就是不,这会儿是一下子捂住惊蛰的嘴把他往房间拉,两个人进屋,他才句:“我不跟他睡。”
惊蛰已经习惯他各种龟『毛』挑剔的『毛』病,于是“哦”声。
“我睡榻,你睡床。”她。
林骁:“我睡榻,你睡床。”
惊蛰眉『毛』狠狠皱住,林骁突然笑:“要不一起睡?”
惊蛰看一床。
林骁直接把她被子抱床上去,放在侧,然后坐在床沿,拍拍床:“别害怕,我睡觉不打呼不磨牙不梦游。”
惊蛰沉默片刻,觉得怪怪的。
等晚上睡的时候,两个人各自单独换睡衣才爬上床,两个人各自占据一个床边,中间空得塞下两个惊蛰,熄灯,外面雨声淅沥。惊蛰才突然想起来,轻声句:“你好像狼外婆。”
林骁翻身,借着稀薄的夜『色』看她。
惊蛰困倦着控诉他:“你就是害怕一个人睡吧!”
不遗余力哄骗她一起睡。
林骁敷衍应句:“是呢!”
你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