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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部 招安 第二十六章 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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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高强带兵也不是头一回了,当初在杭州攻打朱缅的都监府,就动用了近千兵马;后来到了青州,没事就练兵玩,还拉着附近几个州的兵马都监搞联合军事演习,最多时调动兵马多达两万有余。

    仗着自己老爹的势力,这些事务又多半属于各州兵马都监和屯驻将领的分内事,因此高强搞的这些都没遇到什么阻碍。但这并不是说他就有权力对这些兵马随意指手画脚了,除了本州青州城的兵马之外,他根本不能指挥别部,纵然是当时屯驻于青州的呼延灼,如果不是受了他老爹太尉高俅的嘱托,也大可对这位知府大人随意敷衍。

    不过这次受命剿匪,高强的头顶上加了一个衔头:大名府及京东两路盗贼招讨使,这就与往日不同了。这个衔头是什么意思呢?可不是随意乱封的,前面就说的是他职权范围,大名府路与京东东路、京东西路这两路,所有盗贼都在他管辖范围内,对于这三路的所有兵马都拥有调遣权;而所谓的招讨使,则包含了招安和讨伐两种意思,基本上就等于任便行事了,但这里的权力还是有界限的,因为他并没有赦免盗贼以及为盗贼封官的权力,因此实际上如果是要对哪一部盗贼进行招安,还是要请示朝廷中枢——除非哪一伙盗贼情愿无条件放下武器投降,任凭他高招讨处罚。

    话说,类似宋江等人接到高强的一纸书函,就率领大军走出梁山俯首称臣,这种美梦高强也不是没有做过。不过想归想,他也知道这念头不具备操作性,梁山上知道宋江和自己关系的不过几人,就连担负着监视和掣肘宋江任务的杨林和公孙胜等人,乃至后来在石秀的授意下上了梁山的大名府原押牢节级杨雄,却也只当宋江是个绿林中的豪杰而已。

    如果宋江当真就此投降。不啻将他高强和宋江的关系大白于天下,那时节才真叫糟糕了——坐拥数万大军,又有八百里水泊之险,脑子想想也没有无条件投降的道理,宋江的手下又颇多山野豪杰,岂能甘心?

    于是乎,高强也只有一面在大名府建立起自己的帅帐,按部就班地整军备战。积聚粮草军器,一面思谋着如何与宋江演好这场戏,还得想个办法将这黑三给喀嚓了以绝后患。“……直娘贼,难度未免有些高了!”高强不由得心中焦躁。

    其实,难度高也有难度高的好处,局面如此复杂,蔡京那边对这一块可基本上没有什么经营,自己都觉得有难度,蔡京就更不好驾驭局面了。况且如今自己手握招讨大权,蔡京要想有什么动作也只能偷偷进行。还得问过早已在江湖上撒下天罗地网的石秀一众。说起来还是自己占了更大的赢面。

    他坐在帅位上,支着下巴这么出神,下面的几位将领可有些不知所措了。话说下站将领几员,并无一员庸将。头一位便是高强的心腹大将,历史上中兴南宋,号称忠勇第一的韩世忠,目下担任大名府路河北第三将,麾下将兵六千人,内中有骑兵五百;

    第二员,自称(注意!)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关圣帝君后人,人送外号大刀关胜,历史上据守济南抵抗金兵甚力,却被卖国汉奸刘豫斩杀。目下是大名府路河北第六将,麾下将兵八千之众,骑兵一千人;

    第三员,天王李成,历史上为大宋雄州守将,抵抗金兵失败后投降,成为刘豫伪齐政权第一悍将,目下与韩世忠、关胜二人并列大名府兵马三大将,麾下将兵也有八千之众,并无水军;

    第四员,急先锋索超,大名府留守司兵马统制官,职责驻守飞虎峪隘口,麾下将兵三千。这三千兵年初与梁山军对战时损折千余,后来便又补齐,只是多从厢军中抽调充数,索超又是个只会冲锋,不大会练兵地,因此现在这三千军的战力堪忧——话说当初对上梁山军也还是败下阵来,似乎原本战力就不怎么叫人放心的下。

    余外尚有青州的霹雳火秦明,齐州百胜将韩滔,兖州天目将彭汜,各带本部兵马前来助战。堂下另有大名府留守司将佐十余员,乍看去个个顶盔束甲全装惯带,挺胸凸肚架势十足——也难怪他们这么卖力表现,原本听说本任留守司乃是当朝太尉的衙内,众将校早已有心在衙内面前露个脸,军中前程自然大好。不料新任留守司忙的脚跟不沾地,年初接任以来竟极少关心大名府的军务,大半时间都在京城搞什么博览会,大名府除了多了一个韩世忠作将领,其余根本没有什么变化,众将校大为失落。

    今日好容易留守司升帐点兵,而且听说是要出兵讨伐梁山贼寇,这一来就不愁没仗打了。升官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众将校哪里还不落力向前?

    只可惜,留守司点完了卯之后,就久久不发一言,堂下诸将站了许久,脚踝已经有些酸痛了,却都不敢妄动,眼巴巴只望着堂上,盼望能听到一言半语。

    韩世忠是高强的心腹,胆子较为大些,眼见高强迟迟不发一言,双眼的焦点涣散,显然是在走神,只得重重干咳一声,出班道:“留守相公,今日擂鼓聚将,可是为了那梁山草寇一事?”

    高强如梦方醒:“啊,啊。正是!”他端了端架子,清了清嗓子,向堂下道:“众将官,本官受朝廷和官家之命,招讨京东与本路盗贼,重责在肩不敢轻忽,列位将官可有方略呈上?”

    李成是个老资格,捻须笑道:“相公,想那梁山草寇,年初也曾犯我疆界,趁着上元节门禁大开,竟想混入城中劫掠,幸得相公事先知会,我等率兵满城布防,将那贼寇一网打尽,匪首晁盖亦授首,那一阵杀地痛快!如今草寇又奉宋江为主,剽掠地方,正是不知死活!”

    关胜接口道:“正是。年初我等与梁山草寇一战。彼等亦有队伍纪律,可称盗匪中的翘楚,却也不是我官兵对手。所虑者,此寇巢穴深在水泊之中,又皆是本地渔民,我部探子禀报,说道梁山水军不下两万,战船大小千余。若接战不利,此寇大可逃入水泊之中,官兵无用武之地。因此败敌不难,难在根绝。”

    说到这里,大家就没了声音。宋代黄河水患频仍,黄河上不治水军,顶多有些渡船而已,就算临时拘刷民船改造成战船,水兵将佐的训练又耗时日久。因此想到要和这些土生土长的渔民打水战,众将都是皱眉。

    高强心说不要说你们了。就连历史上横行一时的女真铁骑。打水战也还是差点被韩世忠打的过不了江,可见这打仗还是很讲专业性的。想到这里,眼角瞟一眼韩世忠,却见他也是一样皱眉沉思,好似对这水战也是没有把握。

    “奇哉,怪也,你韩世忠应该是个打水战的好手啊,怎么也没章程?莫不是没有梁红玉给你击鼓助战,就打不了水战?”高强心中很是恶意地调侃一把,其实他是有数的,韩世忠知道自己和宋江的关系,在没有明确高强的打算之前,他就算有方略也不会轻易说出。

    他将案头的虎威一拍。高声道:“众将官!方今贼势颇张,官家心忧,我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岂可因一个水泊而裹足不前?今观河北士甲,因承平日久,大多疲散,因此当务之急应是一面整兵缮甲,预备应敌。一面四处派遣得力探子,打探梁山贼情如何。传我将令!”

    一说到这里,堂下诸将齐齐踏上一步,躬身接令。不得不说,这一下很是齐整,甲叶的铿锵声即起即停,听在耳中很有一种军旅的气势。高强自我感觉很有“委员长命令”的感觉:“韩世忠,关胜二将,即日整顿士马,严厉部伍,十日后于城外演武!”

    “得令!”这号令显然是要让他两部出征了,韩世忠与关胜轰然应诺。

    “李成将军,率领本部兵马严守大名府四城,须防贼子如前一般潜入我城中骚扰,一面分布探子打探敌情,不得有误!”李成老练威严,正适合担当守备重任,当下躬身应了,脸上也不见有什么表情。

    “索超统制依旧守把飞虎峪隘口,若得贼人消息,不可轻易出战!我今命刘琦虞候为你副将,凡事商量而行,不可莽撞了!”飞虎峪是个紧要去处,若是大军出击,这隘口却被人偷袭,那么就连后路都被断了。本来索超这个急脾气,叫他守这种隘口是极为不称职的,高强原本是想直接调刘琦去守这里,苦于刘琦年轻资浅,目下只是个虞候,连兵都没带过,难以统御索超手下的兵马,因此只得让他先去给索超当副手。

    其实要按照高强手下众将的特点来说,这个地方最适合的人就是陆谦了。不过……

    剩下的秦明等客军将帅,到这里原本是来应卯的,高强除了留下秦明一军听用,余人都命回去本州备战。倒不是高强有所偏颇,这几处除了青州之外,都是直接和梁山泊接壤的,现在梁山占据了水师之利,用军事上的观点来看,也就是处于内线作战,这几处都处于梁山地威胁之下,因此需要加强戒备。——照理说,宋江闯了这么大一个祸事,眼下该是着急上火怎么向高强交代才对,不大可能四处生事,但这种理由高强怎么能出口?话说回来,祝家庄被劫原也不是宋江的手笔,谁也想不到一个董平狼子野心,就把局势弄的这么大这么乱,可见偶然因素无法预计,还是防备些好,有备则无患么。

    众将一一领命,关胜适才强调了水军的必要性,却没见高留守有什么反应,还以为他忘记了——虽然大家以往都有交情,毕竟高强年轻,关胜虽然不会给他穿小鞋,却未必真心服他——赶紧道:“留守相公,敢问水军如何整备?若要拘刷民船入军,末将这便差人去办来。”

    高强摇手道:“不劳关将军挂怀,本府已然调了经办水师的人才来此,只因路途遥远,刻下未到。当务之急,列位将军还是各领本部,打探贼寇动静,待机而动为上。”

    “原来留守相公早有成算,末将莽撞了。”关胜自诩为关羽后人,平时也好学春秋,颇以儒将自诩,因此要客套几句。实际上所谓的儒将,就是因为宋代以文官统领大军,才有儒将这个称呼,那些文官帅臣至少都是进士出身,哪里是他读了几天半吊子春秋能比得上的。

    高强所说的这经办水师之人不是别个,正是现任东南应奉局提举的燕青。须知燕青在杭州经营应奉局和外洋船队,眼下船队足迹已经跨过马六甲海峡直抵天竺国,而应奉局搜罗大宋的诸般财货以供外贸,而当时的国内物流以水路为主,这内河的贸易也作的极大,要他负责建立水师,正是得其所哉。

    要说这人啊,就是不经念叨,高强升帐第五天,便有人来报,燕青已经到了。

    “来的好快!”高强又惊又喜,倒不是为了急着建立水军,这本来就是他用来拖延时间的借口,而是许贯忠留在了京城,石秀又忙着搜集梁山内外的情报,身边没有个能说上话的心腹,高强很有些没着没落地。

    当即亲自出迎,到门前见了燕青,只见他一身新潮的白色棉衣,外罩锦袍,头上一顶逍遥巾,腰系丝绦,依旧是那副潇潇洒洒的模样,气度更现从容。

    高强看看他,再看看自己,不由得大笑道:“小乙,如何穿戴的这等华美,倒衬得本衙内甚是不堪了!”原来他自己却只穿着一件棉布长袍,因为天冷,加了件鼠皮坎肩。

    燕青笑道:“说什么华美,怕是说小乙浅薄才真!只是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一般,小乙离开大名府,算到如今整四年,怎么不穿锦衣?”

    高强这才省起,燕青自从崇宁五年被他从大名府带出来之后,竟是一次都没回来,上次设计对付卢俊义,他也只是跟着高强到了飞虎峪而已。不过,以高强所知,燕青自幼是孤儿,由卢俊义抚养他长大,但卢俊义勾结山贼谋反身死,一家都被抄了,他如今回来,这大名府中还有他什么人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