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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墉城内,聿姵罗和殷揽月二人依旧荣幸致高在逛,又在一售卖“土偶儿”店铺前兴趣盎然的研究开来。
也不知道她们是同店家说了什么,等穆遥兲、秦寰宇和聿沛馠三人跟上她二人的时候,这土偶儿店的店家正喜笑颜开,竟然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商人身份。
店家迎她们进到店内落座,取了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土偶儿出来,眉飞色舞的耐心为她二人介绍,好像自己是一位不以牟利为生的艺术大家。
穆遥兲三人在店外候了一阵子,聿沛馠见坐在店里和店家聊得正开心的姵罗和揽月完全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又瞧了一眼拿着土偶儿手舞足蹈的店家,无可奈何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三人又侯了一阵子,才见她们二人自店铺里被店家亲自送出,店家还神采飞扬的往她二人手中各塞了一只土偶儿,见推脱不过,姵罗和揽月也只得不却盛情、道谢收下了。
待姵罗和揽月与遥兲三人会合,聿沛馠好奇道:“方才我怎么并没见你们付钱给那店家啊?”
揽月将自己手中的土偶儿递到聿沛馠面前,摇头道:“店家他硬是要将这个送予我们,执意不肯收钱。”
聿沛馠眯起眼睛,一脸正色道:“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聿姵罗蔑视聿沛馠道:“少在这里胡思乱量的,混淆是非了。听你那股子拈酸泼醋的劲儿吧,怎么?别人不收我和揽月的钱财,凭空送予我们,这种事情你慕蔺许久了是吧?”
聿沛馠道:“唉?你可别不知好歹啊。我这是杜渐防萌,以防未测的意外。”
“好了!”又是穆遥兲适时制止他二人继续饶舌,道:“咱们还是先找客栈入住下来,揽月今日第一日下山,也切不好太累,慢慢适应着来。”
众人皆点头赞同。
“聿兄弟!”忽然一个响亮的男声从沿街的一个铺子传来,聿沛馠等人皆驻足回望。
“二哥。”聿沛馠惊喜道。
那声音的主人正站在一个写着“浮生寂”的酒坊招牌下面,腰间围着一块白色抹布围裙,肩头还搭着一条布搭子,正满脸堆笑,热情地招呼聿沛馠。
“怎么好久没见你来啊?大哥前日里还问起呢。”二哥笑道。“诶?今日还带了朋友一起啊,一起进来坐坐呗。”
没等聿沛馠他们应承,二哥便转身回酒坊内,招呼着酒馆内已经满座的宾客挤了挤,硬是给聿沛馠五人腾出了一张四方空桌,又非常殷勤的取了抹布亲自擦了又擦,才满意。
聿沛馠虽是恋酒,但也分轻重,毕竟自己下山是有任务在身的,可是现如今见了酒坛、闻了酒香,就如同枯苗望雨,腹内馋虫扒痒难耐,脚下便如千斤,虽是克制自己不入酒坊,但是也是挪不动步子离开的。
聿沛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嘟嘟着嘴,眼神像孩童一般无辜,分外可怜。
穆遥兲和秦寰宇他们见酒家这般热情,也知不好辜负,虽是阆风明令禁酒,但也知聿沛馠向来恋酒。
如今又见聿沛馠这般委屈的样子,大家没有说话,相互间看了一眼,尤其看见揽月在一边掩嘴轻笑,便颇有默契的拔足进到酒坊里落座。
聿沛馠见大家进了酒坊,当下乐以忘忧,立刻快步跟上。
因为是四方桌,揽月便同姵罗挤在一张条凳上落座,酒坊“二哥”见她二人的容姿仙貌也是神摇意夺,不免目注心凝呆立在桌边,忘记了自己原先是要来做什么的。
打这一入墉城城门,但凡见到她们的百姓皆是这副神貌,原先殷揽月还是不自在的,现在也略有些适应,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而穆遥兲他们三人也能体会“二哥”现在的心情,毕竟都是男人,大家头一遭见到揽月的时候的心情也不会有多少差别,权作理解。
终于还是聿沛馠主动挑起了个话题,戳了戳二哥道:“二哥,大哥今日不在酒坊?”
二哥这才连忙收敛了心神,堆笑道:“今日墉城不是年祭嘛,定酒的人许多,这会儿子应该是给知府张大人家送酒去了。这几位朋友虽然是头一次来我们‘浮生寂’,聿兄弟你是应该知道的,我们‘浮生寂’的酒是全墉城最受欢迎的。”
聿沛馠对穆遥兲他们点点头,肯定了二哥的自夸不是空口奇谈,沛馠道:“是,我下山行任务之时去到各地城池中的酒馆,还真是‘浮生寂’的酒最为醇香。”
二哥含笑问道:“那么不知诸位今日欲喝点儿什么酒?豉酒、淮源、重糜、云露、烧刀子、状元红、还是金浆醒?是聿兄弟最常喝的华亭熟酒,还是只有本店独有的爇心香?”
穆遥兲礼貌答道:“我们几个并不饮酒,你就让聿兄弟点自己喜欢的酒来喝吧,给我们一人一杯清水便好,权当做陪他进店歇歇腿脚了。”
二哥略有些失望,但依然笑着对聿沛馠道:“那聿兄弟要点什么,还是华亭熟酒?”
聿沛馠刚要点头,聿姵罗忽然插嘴道:“你不是说他常喝华亭熟酒吗,那喝起来多没趣啊,有没有他不常喝的或者没喝过的酒啊?”
二哥思想前后,略略皱眉道:“这......其实小店的酒聿兄弟都经常......喔!还真是有一样聿兄弟只是尝过一口而已,再未曾点过。”
“哦?”聿姵罗来了兴致,总之她是不会让聿沛馠好过的,聿姵罗道:“那就它了!”
二哥有些踌躇,看向聿沛馠,见聿沛馠正在朝自己摆手,便回应聿姵罗道:“这酒啊,正是本店独有的‘爇心香’,可是这爇心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喝得来的,聿兄弟倒是尝过一口便嫌苦涩吐掉了,恐怕姑娘你点不得它。”
聿姵罗挑着眉斜眼看着聿沛馠道:“哦呦,这天下还有聿公子喝不得的酒啊?即使那么难喝,那你们酒坊干嘛还酿造来售卖?”
二哥笑了一下,又道:“诸位有所不知啊,爇心香并非所有人都觉得难喝,敢问姑娘可知,但凡饮酒者原因为何?”
聿姵罗不明二哥为何问这种简单的问题,眨着眼睛随口回他道:“或寻欢或解愁?”
二哥“哈哈”爽朗笑道:“对。爇心香是解愁酒,凡喝它的皆是‘所爱不得,有情待诉’之人。”
“也只有这种心中苦涩、哀哀欲绝之人喝它时,口中反而是清泠甘爽,否则在寻常人尝起来便是尖酸苦涩难耐,根本喝不得。”
“所以啊,聿兄弟喝不来此酒反而是好事,说明聿兄弟要么尚未动情,要么尚未被情所伤,也或许是正沉浸甜蜜之中。”
“天下竟还有如此神奇之酒?”这也引起了穆遥兲的好奇。
见大家都饶有兴致的瞧着自己,二哥也盎然起兴,让聿沛馠往长凳的一端挪了挪,自己干脆也同他们坐了下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道:“你们觉得神奇对吧?我也觉得很神奇,要说这爇心香的酒方子来得还极为传奇呢,要不是家父亲自说与我和大哥听的,恐怕我也是难以置信的。”
“说起来啊也有许多年了,那时候我们酒坊还和旁边那条街上的‘余记酒坊’、‘和记酒馆’一样,还叫‘陈记酒坊’,当家的也还是我们父亲。”
“那时候我们酒坊还不是太出名,每日的客人也不太多,家父经常为了那几个零散的盈利而发愁。”
“就有那么一日啊,家父正蹲在酒坊门边的台阶上想着没有客人而长吁短叹,忽然看见街上徐徐来了一个气宇不凡的道长打扮的人,竟也是面露愁容、悲不自胜。”
“那时家父家见他,便招呼他进店来饮酒,那道长见酒坊内冷清窘迫,可能是情绪上皆是伤心,竟与家父相惜,便真的进店来饮酒。”
“家父也是落座与其一同饮了起来,没想到道长海量,将酒坊里所有的酒皆尝了个遍也不见醉,还一个劲儿向家父摆手道:‘贵坊之酒皆如同淡茶,无滋无味,不足以解愁。’”
“家父也是借酒气盛,听闻道长所言,断不肯服气,便对道长道:‘那你说何酒足以解愁?’”
“那道长便从腰间取出一白瓷酒瓶,摇了摇。据家父说,听那摇瓶的声音啊,白瓷酒瓶里所剩酒已不多。道长道:‘此酒方为上上佳品。’并另取了一新杯来倒予我父亲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