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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殷揽月眉峰微聚,眼光正落在走在自己旁边的秦寰宇受伤的手背上,澄思渺虑。
揽月在听到聿沛馠说,是要讲述有关于?华栾伯阳的传闻时,方将眼光收回,没想到当她缓缓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刚好碰到了秦寰宇的目光。
揽月一怔,这是揽月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秦寰宇的眼睛,明明是少言寡语又看上去冷若冰霜的人,此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却是饱含温情,那深邃的双瞳款款似水流转。
揽月不知道秦寰宇在被自己发现以前已经看了她多久,但是揽月感觉到自己的两颊温热,她知道必然是自己脸红了。
揽月连忙躲开秦寰宇的目光,略显无措地转而去看正在对话的聿沛馠和穆遥兲二人,她自己也不知道,明明自己刚刚才结识秦寰宇他们,为什么秦寰宇看自己的眼光像是已经认识她许久。
揽月并没有同秦寰宇说过几句话,自己又为什么会被他看得脸红,又为什么要躲避他的目光。
“你的腕间、你的手腕......”揽月的脑海中忽然无故飘过这句话,这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秦寰宇时,他对自己说的话。
难道他以前就见过自己吗,还是说秦寰宇知道自己手腕上绑着的织锦丝带下面的伤痕呢?
这样想着,殷揽月不自觉地再次转头看向秦寰宇,没有想到却又一次触到了那双温情的眼睛。
秦寰宇竟然仍在看着自己,揽月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
“没事,放心。”秦寰宇压低声音淡淡道。
“啊?”秦寰宇的声音淡到揽月甚至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他说话。
“‘啊’什么呀,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讲啊。”
聿沛馠听见揽月的声音,提醒她道:“我是说栾首阳原先可不叫这个名字,他的原名叫栾仲阳,和他哥哥一组合啊就是‘一较伯仲’。”
“据说?华派的创派人赤云子栾佘啊不仅自己炼化外丹,还为了拓展?华、提升江湖地位,巴结了民间的皇族权贵。本来咱们修习之人是决不可插足世间俗事的,但栾佘却以?华所烧炼的外丹来向朝廷交换金银钱财,要不单凭?华的修为实力,又怎么能和咱们阆风比肩呢。”
“话说这栾佘有二子,一伯一仲,长子栾伯阳偏就只是执着于精研丹阳术,专心烧炼外丹,在栾佘看来他就是个不肖之子,竟然一点都不像自己,脑子完全不懂变通。然而次子栾仲阳可就不同了,紧随栾佘,喜民间俗物,亦善于周旋于朝廷权贵之间,如鱼得水,栾佘极为偏爱他,便拟定要将?华掌门之位传予栾仲阳。”
“消息一经传开,就在全天下的人都已认定新一代的?华掌门就是栾仲阳的时候,他的兄长栾伯阳竟然在偶然之下烧炼出了九转金丹,轰动了江湖、民间,故被冠以“丹圣”之名。”
“朝廷权贵们又不傻,他们不缺金银,但是若是能以金银换取更大的修为当然是最好的,便宣了栾佘去商议,将?华掌门重拟为栾伯阳。你们说这栾仲阳能不妒恨他的兄长吗。”
“直到后来,江湖中出了一件事儿,听闻这事儿覆盖江湖门派极广,涉及人数众多,但是你们说奇怪的是什么吧?竟然在这件事情之后,江湖中忽然一片沉寂,老一辈们皆是缄口不谈,相当默契,就好似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们说说,竟然是我云影居士都没能打听到的,那得是多么隐秘的事情。”
“就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没多久,?华的栾伯阳便自??山完全消失了,江湖里有人传说是栾伯阳不满于?华派贪慕世俗虚荣、阿谀逢迎于朝廷权贵,所以便自己离开了?华派。也有人传说是栾仲阳借口将其兄长赶出了?华派,这样栾仲阳便可名正言顺的接任掌门之位。”
“说起来也是巧,栾仲阳接任?华派掌门之位的时候,也恰好就是师父带着咱们四人在阆风山创立阆风派的日子。”聿沛馠一边说,一边合起镶金檀香扇,手执扇子转着圈依次指了一遍遥兲、寰宇、自己和姵罗。
秦寰宇虽是素来避繁就简、不喜打探旁人闲事,但因除噩降魔频繁游走于世间,对?华派还是了解一些的,可他还真是从未听过沛馠所讲的这些。
如果沛馠打听到的奇闻属实,那么这位消失于江湖间的“丹圣”此刻就隐居于阆风之巅的灵台内,而且,估计没有人会想到,丹圣还成为了阆风山大小姐的师父。
秦寰宇看向揽月,她默默不语,好似也正在思索着什么,脚下迟迟缓行,看来她也是第一次听到有关于云牙子的这些传闻吧。
而殷揽月此刻心中也的确是在思前想后,如果聿沛馠所言为真,那么自打有记忆起,这个被万人赞誉为“丹圣”的传奇之人竟然就一直陪护在自己的身边。
难怪揽月在离开清露霏微的时候,云牙子一再叮嘱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不可透漏出揽月师承何人,原来竟是因为云牙子与?华派有这么一番渊源纠葛。
揽月的脑海里忽然飘过云牙子的相貌:被金鼎铜炉中的三昧火焰烤得炙红的脸颊,和像熟透的樱桃一般的红色圆鼻头,两缕白色的长眉挂在他饱满的天庭处,虽是鹤发却从不肯认老,是一位童心未泯又多愁善感的顽固老头儿。
揽月记得云牙子无事时,便会端坐在桌案前梳理他那两缕长眉,揽月知他珍惜,便会趁他围炉炼丹打盹的时候悄声溜到云牙子的背后,调皮的把他的长眉系成结,云牙子醒来时便会气急败坏,但也从不曾认真叱责过揽月;
揽月还记得有回自己炼丹,假装炉鼎因受热打不开,便喊了云牙子来给瞧瞧,结果云牙子刚打开炉鼎便听见“轰”的一声,满脸被炸上了一层黑灰,竟是少时的揽月调皮,故意往丹炉里面丢了硫磺;
揽月还记得自己有一回炼丹失败,一开启炉鼎,便见一只白毛白瞳的兔子从丹炉里面跳了出来,揽月将兔子抱在怀中拿给云牙子瞧,问他为何丹阳术还能烧炼出一只活的兔子来啊,云牙子激动地接过兔子,却突然抱着兔子“呜呜”的哭了出来,弄得揽月有些发懵,再后来父亲听见哭声进门来,还以为是揽月又调皮把云牙子给弄哭了,差点儿就要取出掌中芥来惩罚她,还是云牙子连忙拦住了父亲,解释说自己哭是因为太过于高兴了,激动哭的;
揽月还记得云牙子拿着汤药碗和匕首,说需取自己腕间的鲜血用于救人的时候,他匕首的刀锋明明是划破自己的皮肤上,却像是剌在云牙子的身上一样,揽月腕间的鲜血汩汩流出的时候,云牙子的眼泪就从没有停下过。
……
回想着关于云牙子的一切,揽月缓缓抬起头看着天空,浮云缥缈而过,揽月看得有些出神,星眸微颤,眼波清灵,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心里想着:这样的云牙子真的就是传闻中被众人敬仰的丹圣吗?
殷揽月只顾自沉浸在对云牙子的回忆中,根本没有发现聿沛馠的说话声音已歇,大家仍是前行未停,却安静地仅余脚步声。
其实在揽月望天甜笑的时候,秦寰宇、聿沛馠和穆遥兲三人皆被她的样子吸引。
自从殷昊天将女儿带到他们的面前,殷揽月便是一副知礼仪、行规矩步的约束之姿,她一直怕忘记自己身份,担心行为不妥,始终约束着自己的真实性情,然而现在,她下意识的笑容被他们三人看到,竟同时是看呆了。
还是聿姵罗发现了异常,将那三人挨个看了一眼,嗤之以鼻,冷笑道:“男人啊!”
聿沛馠最先缓过神来,立刻回应道:“酸死了,聿姵罗。男人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们一下,据说?华现任栾掌门的独子尚未婚配,小门小派?华那边又皆瞧不上,这回栾掌门又非得让咱们阆风的大小姐亲自赴会......所以,好意提醒你们千万别想东想西,否则将来再落了空,担心你们兀自心伤。”聿姵罗冷着脸答道。
“啊?”这一点上聿沛馠还真是没有想到。
聿沛馠用手肘撞了下旁边的穆遥兲道:“你不是和栾澈一同出过任务,聿姵罗说的果真如此吗?”
穆遥兲往秦寰宇的方向努努嘴,答道:“寰宇跟栾澈比较熟,他还救过栾澈呢。”
“寰宇?”聿沛馠转看向秦寰宇。
“我不打听闲事。”秦寰宇冷着脸回答,果断结束了聿沛馠继续纠缠。
聿沛馠翻了一个白眼,撅着嘴巴道:“是,是,你秦寰宇清心寡欲,就是我聿沛馠心事多,行了吧。拉这么长的脸,我又没惹你。”
听见聿沛馠这样说,殷揽月也抬头看向秦寰宇,他果然是冰冷着脸。
秦寰宇感受到揽月的目光,重新舒展眉头,转过脸来与她目光相触,仍是无限温柔。
“罢了,管他呢,咱们阆风家的大小姐,是他们?华想觊觎便可沾染的吗?”聿沛馠像是忽然想开了一般,洒脱的嚷嚷道。
殷揽月借着聿沛馠的嚷嚷声的机会,将眼光撤回,她也不知道为何,每次与秦寰宇视线相交的时候,总会被他看得自己无法将目光轻易移开,而秦寰宇也从来不会主动避开目光,揽月总会被他看得心跳加速。
“我反正不是太喜欢栾家人的那股脾性,”聿沛馠开始大肆抒发自己的看法,“栾家争强斗胜的,凡事都想着要胜过咱们阆风,天下第一门派之称不就是个称呼而已嘛,看看咱们师父是多么昂然自若、满不在乎的。”
“你们就拿那个栾仲阳来说吧,栾伯阳失踪以后,他怕江湖中有人非议自己的掌门之位来得不正当,又怕有人会小觑了自己的丹阳术屈居于自己兄长之下,便索性改了名字,将‘仲’字换成了‘首’字,这样‘首阳’对‘伯阳’,感觉上就平起平坐了很多。真是心机费劲,就只是为了不落人话柄,我可不喜欢这番明争暗斗、遮人耳目的行事做派。”
“又没人非得让你喜欢。”聿姵罗揶揄他道。
“沛馠,这种话在咱们几个人里面说说便罢了,可不能失了分寸,切莫让外面的人听了去......”穆遥兲劝他道。
“切莫让外面的人听了去有损阆风门人风姿颜面,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我说遥兲啊,你可真是咱们师父的好徒弟。”聿沛馠不耐烦的抢先答了。
“我这不是想着帮揽月尽快熟悉一下各个门派的情况吗,得,?华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再多就是不雌不雄那些黏黏糊糊的事了,除非,嘿嘿,你们还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