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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稍褪,秦寰宇担心姏婆夜间醒来又会出门来寻少女,自己还是早些离开才是,于是慢慢松开双掌,将她的手臂轻轻搭在盈盈素腰间,又微微向下抽了抽少女的烟纱袖口,似是这般方能更为保暖些。
为少女轻盖袖口时,秦寰宇突然看到,就在自己刚刚握住的手的腕间竟然紧密排有有四道刀痕,刀痕已经结痂,但疤痕呈暗红色,在少女白皙的肌肤上被衬得极为触目惊心。
秦寰宇体内五脏犹如瞬间被冰冻,看来另一侧腕间被月白色织锦丝带掩盖住的也是这般的刀伤,到底是谁伤了她?!
秦寰宇脑中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不知呆呆望了那疤痕多久,才呼吸一紧,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秦寰宇缓缓站立起身,目光仍是落在女子娴静的面庞,慢慢倒退着往桂林处隐去,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得发白,终于下定决心顿足,转回身体退下?琈玉阶,往重光门方向行去。
再往后等待朔日的日子里,已经从漫长变得难捱,依照上次看到少女手腕间的累累伤痕来推断,如果秦寰宇的猜测无误的话,那丝带下渗出鲜血的伤口并非三十日未愈,而是又复添了新伤,那么到底是谁人狠心伤她?
她又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居于灵台深处?如果据姏婆称呼她为“小姐”,那......难道真如聿沛馠曾经提起的那般,师父与天香夫人曾育有一女,却从未被世人所见?
如果这是真的,难道少女就是师父的女儿吗?
秦寰宇又兀自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推断,这怎么可能呢,如果她当真是师父的女儿,这世间又有何人可伤、敢伤阆风殷昊天的女儿呢;如果她当真是阆风的承袭者,为何自小修习从未与自己等四人同在一处,从未得见其颜呢;如果她当真是师父的女儿,师父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受此伤痛而不顾呢。
那么,她究竟是谁呢?这番仙容之貌,自己总像是曾在何处见过。
如果下个朔日再见她时仍旧带伤,秦寰宇不知自己该如何帮助她不再受到伤害,毕竟自己毫无办法日日走上灵台看护在桂海当中......
……
“寰宇?”聿姵罗伏在秦寰宇耳侧含娇细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寰宇连忙撤了身体向后退去,与聿姵罗拉开一人距离,又压低了气息自胸口暗暗叹了口气。
秦寰宇果真是拿这聿家这对双生子毫无办法,夜里他来,日里她来,吵闹搅扰从不曾在他的却尘宫中断开过,也着实是谢他二人想方设法帮助秦寰宇能更快的熬过本月余下的日子,尽快的迎来下一个朔日。
聿姵罗看秦寰宇有意躲开了自己,朱唇翘起,晃着身体娇啭道:“人家的相貌就如此吓人吗?”
秦寰宇冷淡道:“何事?”
“哼,人家特地送好东西来给你的,你瞧你的反应,人家不美吗?”聿姵罗柔情绰态,腮晕泛红,娇羞状摇晃着身姿朝着秦寰宇又靠近一步。
秦寰宇再退一步,别过脸去。
聿沛馠见秦寰宇仍旧对自己这副态度,立刻换上一副愠容,蛾眉倒蹙,从袖间取出一支手掌大小的玉瓶拍在桌案上,娇嗔道:“那!这是昨日?华那边栾掌门派人给师父送来的上好的雪松萃,一年可只有这一回,师父让遥兲分发给大家,我可是特意给你送过来的。”说完又换作一副受屈之状。
秦寰宇经常感觉到聿姵罗甚至比聿沛馠还要让他头痛棘手,毕竟是女孩家,轻重拿捏又不是自己所长,只得勉强自己放低了语气道:“嗯,谢了。”
看到秦寰宇的态度有所松软,聿姵罗反而小有得意,粉腮更加红润起来:“那你怎么感......”
“若无他事,我要去木樨宫一趟。”秦寰宇抢在聿姵罗之前先脱出口。
“木樨宫?找他做什么?”聿姵罗又撅起嘴,一听到跟聿沛馠有关的事情,她就一脸不快,“你若是去明霄宫,那我还可以陪你一起。”
“木樨。”秦寰宇虽是淡淡道出,但语气强硬。
“那好吧,木樨我可不去。我回清蔚去,走吧,还可以一起走一段呢。”聿姵罗道。
秦寰宇怎么可能不知道姵罗是绝不肯去木樨宫的,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这般说辞,变相又不损聿姵罗颜面的把她推出却尘宫去。
秦寰宇和聿姵罗二人穿过祈谷坛便各自奔向南北两个方向,其间有几个阆风弟子看到他二人走在一起,还在一边笑着窃窃私语,聿姵罗听见更是羞红了脸,两颊酒窝霞光荡漾。
秦寰宇也看到了,除了当做看不到、不做理会外,解释是毫无意义的。
说起来同在阆风这许多年,秦寰宇去到木樨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平日里聿沛馠生拉硬拽之外,自己主动去木樨恐怕还是头一遭,但这也总比被聿姵罗困在却尘宫里要好得多。
这几日也不知道聿沛馠在忙些什么,算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未见他来却尘搅扰秦寰宇的清净了。
以往是聿沛馠不管秦寰宇是否乐意,便兀自直闯却尘宫,而现今却要亲自将自己送进聿沛馠的宫里去,秦寰宇摇了摇头,但是转念一想身后还有一个聿姵罗,便还是硬着头皮走进木樨宫。
“呦,稀客啊。”聿沛馠斜倚在塌上,弯着一侧的腿踩在上面,搭在耸起膝盖处的那只手上正举着一只酒盅,见秦寰宇站在自己门外,于是揶揄道。
秦寰宇见门未关,便敲了门后自己近前,目光扫过聿沛馠的周围,见一只玉瓶正立在他的枕边,这玉瓶和方才聿姵罗拿来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别瞧了,这是雪松萃。”聿沛馠察觉到秦寰宇正在看着玉瓶,于是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又不傻,可不至于大白天里面就喝酒,万一师父突然喊咱们过去。只是一时懒得去寻茶盏,酒盅盛着喝起来刚好。”说着便一仰头,把酒盅中之物干脆一饮而尽。
秦寰宇压根没想着要去管他,环顾了屋内,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
“你可别说聿姵罗没把雪松萃送去你却尘宫啊,什么好事儿她能不想着你啊?”聿沛馠从来不会放过捉弄秦寰宇的机会。
“嗯。”秦寰宇淡淡道。
“嗯?‘嗯’是什么意思?我虽然不喜欢她,但是聿姵罗还是有一点儿好处我是不得不承认的,好歹我俩是一母所生,瞧瞧我这潇洒清奇之貌,她的相貌也肯定是女子中的姣好出众者了。唉?这般美貌你可别说你瞧不上啊,还是你真心不明白她对你的心思?”
聿沛馠脸上堆满坏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到背后的枕边试探着摸了摸,摸到了玉瓶,拿到耳边摇了摇,瓶子里面传来“哗哗”的声音,听起来便知雪松萃已被他饮尽大半,所剩无多。
“真不禁喝。”聿沛馠委屈嘟哝着。
秦寰宇无奈地看着他,聿沛馠这人的人生理念就是“寻乐要的及时”,所以但凡逢上有能吃能喝的稀罕玩意,别管多么金贵罕见,落到聿沛馠手里也是“绝不过夜”的。
聿沛馠将剩下的雪松萃尽数倒进了酒盅,刚好一杯将满,又不甘心地倒置玉瓶在酒盅上方抖了又抖,一滴不可再滴时方肯放弃。
聿沛馠又立刻转换了容颜,一脸垂涎的样子对着秦寰宇道:“秦兄,寰宇兄,却尘宫主大人,姵罗到底给你送去雪松萃了吗?”
“给你。”秦寰宇太了解他的那点小心思,与其被他纠缠着讨要,还不如自己直截了当一点。
“哇!寰宇兄果然大方!”聿沛馠眉开眼笑,终于可以敞开痛饮自己手中这杯雪松萃了。
聿沛馠突然想起尚不知秦寰宇的来意,歪了头问道:“寰宇兄,今日怎么有闲情主动来木樨寻我,该不会有何事需沛馠相助吧?”
“......”秦寰宇答不出。
“得!懂了!寰宇兄你听我猜得对是不对,定是有位琼姿佳人到了却尘不肯走,于是一位不解风情的冷漠公子只得躲到我木樨宫来。”
瞧着秦寰宇不说话,聿沛馠知道是被自己说中了,洋洋得意起来,那副神态真是和聿姵罗如出一辙。
“那却尘那份雪松萃送给我可就理所应当,算是我帮你拒客的谢礼。”
“好。”秦寰宇素来痛快,聿沛馠微微一咧嘴。
秦寰宇又看着聿沛馠把手里的酒盅嘬了个干净,聿沛馠咋着嘴,若有所思状的盯着手里的空酒盅上神,木樨宫忽然罕有的安静下来。
“?华的雪松萃一年方得几瓮,你将此物当酒饮?”秦寰宇见聿沛馠不似平日,似有心事,于是问道,也算是对聿沛馠的一点点关心吧。
“都说了嘛,白日里又不敢饮酒。”
“有事?”秦寰宇问道。如果聿沛馠所遇之事都不肯拖延至晚上饮酒宣泄,那看来还真不是一般小事了。
“哟哟哟。寰宇兄也有关心人的时候啊?”聿沛馠咧嘴一乐,虽是嘴上不依不饶的挖苦秦寰宇,但是心中还是感到温暖的。
何必自讨没趣,秦寰宇从椅子前站起,淡淡道了一句:“我走了。”便欲向门的方向走去。
“唉唉唉!”聿沛馠连忙下地拦住了秦寰宇,又把他按回椅子里坐下,“什么臭脾气啊你,只是怼你两句就要甩屁股走人啊?”
聿沛馠赶紧着解释道:“我本来是不想跟任何人说的,只想自己一个人知道此事的,瞧你这般关心我,我便悄悄说予你听罢,你可不能说出去啊。”
聿沛馠说着看了眼门外,一脸神秘的把嘴靠近秦寰宇耳侧,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我啊,我看见了!灵台的仙女,是真的!”
秦寰宇白了他一眼,正要甩开聿沛馠拽着自己袖口的手,听到聿沛馠的话后突然愣在了那里,手也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