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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隋朝,大朝在望、朔日举行,也就是初一、十五,而小朝则是专门由五品以上官员参与的行政日,这些人会将近日正式整理出来向上汇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为特别事件召开的朝会,这就不定时了,也会召来一些特定的朝臣,一般这种事在上朝之前官员们都知道会商讨什么事,提前有心理准备。
比如这一次小朝。
卯时,杨侗由寝宫走出,他在思考洛阳城缺粮的现状、破王世充之法和整个洛阳的发展前景,种种问题如同一团乱麻般缠绕着,怪不得古今那么多历史学家都说打江山难、坐江山更难。
大业殿,杨侗高坐龙椅之上,五品以上官员虎拜稽首、高呼天子万寿,算是行过礼。隋唐盛行大气之风,并没有在礼节上过于锱铢必较,杨侗对此坦然接受,少了朝乐、朝拜等等特殊礼节,也等同于少了不少麻烦,他当然乐意。可,即便如此,朝臣脸上依然没有多少欢愉。
杨侗知道眼前朝臣愁什么,故意没提,清了清嗓音说了一句:“朝政有三,一为缺粮:朕与王世充大战在即,军粮短缺,便用金银在民间购买,致使民间粮价暴涨,群臣来议;”
“二为战略:朕要洛阳全境,该如何打,如何出兵,群臣出谋;”
“三乃勇武:战略定下,何人领兵,尚需众将用命。”
“哪位爱卿解朕之忧?”
目标明确、议题突出、针对性解决问题就是杨侗在部队养成的风格,在干一件事的时候,总会将难点、如何解决、解决后收益先弄明白才去做,以免后患,这也是他在退伍之后做起生意来事半功倍的制胜法门。
群臣对视一眼后,一个个像是听到了特赦令一般眼冒惊喜之色,刚开始禁锢在身上的紧张感正在逐渐消失。他们怕的是当今陛下问铸币与民众信任的事,现在皇帝不问,那还不赶紧替陛下分忧?万一一会想起来呢?
“陛下。”
老将庞玉站了出来,横眼扫向众人时太知道这帮朝臣是个什么玩意儿了,首先开口说道:“陛下若是缺粮,老臣愿率军突袭洛口,以解陛下燃眉之急。”一句话,三个问题都给你解决了,简单明了,典型的武将性格。
霍世举也有了当年的威风,站在庞玉身后,闷声闷气说道:“臣愿助战,即便捐躯洛水,在所不惜。”
他们二位站出来,几乎满朝文武都知道为什么。助杨侗夺政的,裴仁基是左仆射、郑国公,裴行俨也封了国公,还是备身府大将军,这二位呢?守卫宫廷可一仗没打,参与了却没立功,能不着急么?
裴仁基此刻迅速站出,徐徐说道:“陛下,如今洛阳刚下,兵将未曾休息,吾儿裴行俨至今仍在城头上防卫国贼王世充,国累民乏,此时出兵,并非良机。”
群臣相互看了一眼,谁也不出声。那玩意儿朝廷都是你们家的了,谁这时候要说错一句你再想起来当初和王世充勾搭的事给问了罪,犯得上么?你们啊,爱打不打。一个个干脆把嘴都装了起来,只听不语。
裴仁基站回班位时,高士廉在其身后说了句:“裴公,急了。”
裴仁基回望,压低声音回应:“不可不急,真要出兵,洛阳空虚,王世充趁机偷袭,我大隋危矣。”
高士廉如今本没有站在朝堂之内的资格,是裴仁基带进来的,自从那日谈话之后,当天晚上高士廉就住进了裴府。当时裴仁基已经了解了高士廉所思所想,这不,今天一上朝就把人带过来的,估计啊,陛下会有封赏。
“高士廉!”
高士廉老老实实在班位一侧站着,藏在人群里躲了一个密不透风,可刚才裴仁基站出去的时候把他给露出来了,杨侗看见此人直接在朝堂上点名。
朝堂之下,叫你先生那是对学识的尊重,可朝堂之上,身为天子必须直呼其名。
“这人谁啊?”
“是高士廉……”
群臣中有认识他的,也有不认识的,可无论认不认识都在那一刻都开始窃窃私语,他们谁也不明白此时的高士廉为什么会出现在朝堂之上,不是对王世充用兵么?为什么把交趾的高士廉招回来了,由洛阳到交趾中间可隔着王世充、朱桀两道障碍呢。
高士廉穿着品阶最低的官服,在满朝五品以上官员身影中站出,施礼道:“陛下,臣,在。”
杨侗笑了,果然是名垂千史欲、最动才子心,看起来自己对高士廉所说的话起作用了:“来,畅所欲言。”
“问他?”
今儿朝堂上最低都是五品,你这刚登基的皇帝竟然去问一个行军司马?他能说出什么来?
无论是当初的长安还是如今的洛阳,高士廉都没有当过大官,即便朝堂上有人认识,最多也就听闻过一些孝名和学识,对这政事,他懂么他?
高士廉站在朝堂上规规矩矩说道:“陛下所问的,不是粮,也不是兵……”他刚开口,便用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是问对王世充必胜之法,胜了,自然钱粮不缺。”
高士廉看了杨侗一眼,杨侗微微点头,却在点头一半时停住了,高士廉立即凝眉若所有思道:“启禀陛下,必胜之法无人敢保,臣却觉着,有一阳谋可用。”
“说与朕听。”
“臣觉着,还是应该让洛阳再缺一些粮,等到民怨沸腾,陛下为民请命,携万民之怒命一大将奔赴洛口,届时,士兵身后是饥饿难耐的父母,则必将用命。而陛下,得护民贤名,夺洛口之威,连战连胜之势,回洛亦可下矣。”
他说完,转身站回朝班,仿佛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好!”
杨侗伸手一指:“好个高士廉,真乃朕之孔明!”
裴仁基回头怒视高士廉:“你疯了?!这分明是陷我大隋于必丧!”他说完这句就要往出走,高士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裴公莫急,朝堂之上根本商讨不出什么,还请裴公散朝之后带士廉入宫。”
“为何?”
“裴公莫非不知这是陛下演给王世充看的?”
俩人正说着话,朝堂上老太监传来呼喝声:“高士廉听封。”
高士廉连忙出班,跪倒在朝堂之上。
“国家正处用人之际,高士廉学富五车,理当为国出力,特封高士廉吏部侍郎,若立新功,封赏再议。”
“朝~散~”
就……这么就完了?
文武百官纷纷想宫门走去时,高士廉赶紧奔赴裴仁基一侧,到至身边才说道:“裴公,速速带我进宫,陛下有事召我。”
“召你?”
“哎呀,裴公快走。”
裴仁基肯定没聋,朝堂上一字一句也听得真切,却没听见一句对高士廉的召唤,可见其言辞真切,倒是不好拒绝。再者说,他也有事要问,这才转身向深宫走去,由太监带着缓缓入内。
“宣,吏部侍郎高士廉觐见。”
裴仁基站在宫门外愣了,眼见着太监领高士廉进去了,都没说出来搭理自己一下,这怎么高士廉才入朝就成新宠了?
一刻钟、两刻钟,裴仁基愣是在宫门口站了半个时辰,这才见高士廉喜笑颜开的走了出来,见此,裴仁基赶紧询问:“如何?”
高士廉回味无穷的说道:“不枉我由交趾一路急奔东都,看来,是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