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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这一路,有不少人偷偷打量满入梦,似乎是想询问她和陆骁河的关系,却又碍于她有些不好惹的脾性不敢靠近。毕竟陈园,舒瑶以及展江都被她收拾惨了,哪怕嫉妒得想找麻烦,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上。
满入梦若无其事的看窗外的风景,时而撕开一包零食吃得津津有味,同座的女生打量她的时候,她还把零食朝她推过去:“同学,你要不要?”
那女生有点害怕她,摇了摇头就开始盯着手机,跟同伴发了信息:卧槽,我和那个满入梦坐在一起!她会不会打我?在线等,急!!
满入梦无意间的一瞥,瞧见这么一句话,丢了根薯条进嘴里:“不好意思啊,我无意间看见你给朋友发的信息了。”
那女生听了,立即紧张的藏起手机:“满…满同学。”
“别怕。”
满入梦温柔的微笑:“我不会打你。”
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土匪,怎么会见个人就打,说完又递过去一包薯片,真诚的问:“你真的不吃吗?真的很好吃。”
那女生摇摇头:“谢谢。”
然后侧过身给朋友发信息:“她刚刚还请我吃零食了,看起来并不像传言那么凶。”
朋友回了信息:那你打听打听她和陆学长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在交往?
那女生看完信息,把手机踹进兜里,试探地问:“满同学,你和陆学长…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南庆无数女生都好奇的问题,听到她这么问,一车子的人都竖起来耳朵,满入梦捏着手里的软糖:“嗯…”
尾音拖得长长的,似乎在思考,旁边的人紧张起来,满入梦把软糖放进嘴里:“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女生尴尬的一笑,又问:“陆学长是不是喜欢你?”
满入梦吃东西的频率慢了下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可她又想,陆骁河还没有明确表白,偶尔说喜欢她的时候也像逗她玩儿似的。要是她说是,万一陆骁河不是这么想的呢?
更何况这么多女生,就算她有金刚不坏之身,也懒得跟她们周旋,于是说:“不可能的吧,他只把我当妹妹。”
有的人半信半疑,不过大多人都已经放心了不少,坚决认为俩人之间的亲密行为,只是像满入梦说的那样,陆骁河把她当做了妹妹。
满入梦身边那女生掏出手机给朋友发信息,转述了满入梦的话,朋友很快回了信息:我相信她说的!陆学长怎么可能谈恋爱!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他!
那女生疑惑,发过去几个问号:是吗?我怎么觉得这个满入梦挺配他的…
朋友马上骂过来:你脑子秀逗了吧,请你撤回这句话!!马上!!
那女生白眼一翻,把手机收了回去,朝满入梦一看,她已经吃完一包薯片,一包薯条,外加一袋软糖,不过还在找新的零食,脑袋瓜都埋进了书包里扒拉着,像只小松鼠。
……仙女都这么能吃的??
**
三十公里的路程,山路崎岖,从永浙到邱云山需要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车上的人睡了一路,而满入梦则是吃了一路…
坐在她身边的女生很意外,这个满入梦很懂的照顾人,她起初眯着眼准备睡觉的时候,还担心自己被她吵着,谁知道这一路上她都睡得很安稳,醒来的时候满入梦怀里已经堆了好几包吃空的零食袋,中途却没有弄出什么声响,显然是刻意压低声音,不想吵着别人。
司机对车里的人喊了声到了,前排的学生开始下车,满入梦从包里拿出个苹果递给身边的女生:“同学,你睡了一路,吃这个解解渴,你放心,我没下毒的。”
她弯眸笑起来,眼如月牙儿,灵动温婉,就连那女生都怔了一下,赶紧接过苹果:“谢谢啊。”
“不客气。”
满入梦应了一声,先下了车。
校车停在山脚下,所有新生陆续下了车,再跟随辅导员站好队伍,总教官拿着喇叭高喊:“之前你们在学校的军训已经让你们初步成为了战士。现在,我将会为你们重新分队,每俩人一组进行野外生存。搭建帐篷,吃饭,睡觉,每天出去勘察地形都是你们要做的事。记住,你们必须每天到这里来向教官汇报你们所掌握的情况!你的信息一定要准确,因为如果这是在打仗,假如你的勘察出了问题,那么前线的战士将会因为你的失误而失去生命!知道了吗!?”
南庆这所贵族学校,几乎都是一些金尊玉贵的富家少爷小姐,刚刚经过这么一段崎岖的山路颠簸,觉还没睡够,疲倦的站在太阳底下,不太提的起精神。听见总教官这番掷地有声的话,也毫无反应,只觉得一个军训嘛,至于这么认真?又不是真的上阵杀敌。
要不是南庆规定过,凡是不通过军训的学生就没资格正式入学,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任劳任怨的来受罪?
说起来还得怪满入梦的爷爷,不少人厌恶的瞥了一眼她的方向,这野外生存的军训模式的确是满耕生定下的,说是贵族儿女娇气,得先搓搓这股奢靡之风,让他们吃吃苦才能好好读书,学校成立这么多年,一直延续着,现在都成了一个办学特色了。
总教官没有听到理想中群情激昂的答案,吼道:“都哑了吗!?”
“报告教官,知道了。”一个个懒洋洋的。
总教官更加怒了:“大声点!是不是想围着山头跑几圈?”
学生们立刻精神抖擞的扯开嗓子:“报告教官!知道了!”
总教官这才满意,示意各连队教官开始分组,这回的分组有些不一样,连队之间有分在一起的,也有和别的连队混合的,甚至还有男女同组的,每当念到男女同组的男女生名字,学生们都一脸暧昧的起哄。
令人意外的是,满入梦竟然和舒瑶分在了一起,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满入梦看向舒瑶,对方朝她走过来:“满入梦同学,我们是一组,合作愉快。”
满入梦看了她好一会儿:“你为什么故意要和我分在一组?”
她没有猜错,舒瑶的确让自己有权有势的爸爸走了个后门,把她们俩分在一起。只是满入梦想不通,为什么舒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羞辱之后,还要上赶着跑到她面前。
舒瑶淡笑:“因为我太累了,跟别人在一起还得装模作样,跟你就不同了,有什么说什么,反正我们都是同类人。”
都是那么的善于伪装…
满入梦按照教官给的路线,朝山上走:“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你是为了利益而伪装,而我不同。”
舒瑶跟在她后面,俩人一问一答的,倒像是亲密的好友:“那你的伪装是为了什么?”
满入梦没吱声,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何必跟她说那么多,不过这邱云山果然是深山老林,杂草丛生。夏季里本来蚊虫就多,越往山里走,拦路的树枝与蜘蛛网就越多,蚊子还飞来飞去的,极是烦人。
好在舒瑶也不是聒噪的性格,只是懒得动手,安安静静的跟在满入梦后面,让她在前面带路。
山中树木多,又长得高大无比,遮住了高挂的艳阳,前面有一缕光线穿透枝叶落在干燥的枯草上,光线里还有许多漂浮的灰尘和小蚊虫,满入梦擦了一下头上的薄汗,继续往前面走。
一个小时后,终于在一处平地落了脚,这儿地势极佳,周围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光,就是晚上可能蚊子会多一些,满入梦拿出书包里的帐篷开始搭,舒瑶看着她忙碌:“我不会搭帐篷,你得帮我。”
满入梦头也没抬:“自己的事自己做,你要我帮你,就失去了野外求生的意义。再者说,你觉得我会帮你吗?你好好看我是怎么搭的,照着我的样子做,一次不行就两次,现在离天黑还早,你总会学会的。”
舒瑶找了块石头坐下,倒还算认真的看满入梦是如何搭帐篷:“教官说了,两个人要互相照顾。”
满入梦笑笑没说话,等她忙完了,帐篷也搭好了,她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帐篷里,坐下:“好了,我要先睡一下,等会儿再出去看看地形,你最好快点搭好帐篷。”
“你真的不打算帮我?”
满入梦嗯了声,也没抬头看她,舒瑶气急败坏的拿出自己的帐篷,回想着满入梦刚刚是怎么搭的。可是看她弄起来挺简单的,到了自己手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还想让满入梦帮忙,她就已经拉上了帐篷的拉链,舒瑶急得把帐篷扔在地上,树林里的蚊子在她耳边飞来飞去的嗡嗡叫唤,她胡乱的挥了几下,忍无可忍,还是去喊满入梦:“你出来!你帮帮我!!我快被蚊子咬死了,满入梦你听见没!”
满入梦无奈的睁开眼,叹了口气,拉开拉链把脑袋伸出去,舒瑶蹙着眉在扇蚊子:“你快点儿啊,你帮我弄一下,就算我求你了。”
满入梦坐起来:“你这是求人的姿态吗?”
卸下伪装,其实舒瑶的本质是和陈园一样的嚣张霸道,使唤起人来倒是挺得心应手,她挠着手臂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小包:“满同学,你就帮帮我吧。”
平静如满入梦,冷眼的看着对方这副柔弱,她从帐篷里出来:“舒瑶,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不要装了,我宁愿看到你刚刚那副嚣张的样子。”
舒瑶撇嘴,满入梦拿起斗篷,见她还是坐着不动,也扔下:“你不来帮忙,休想我帮你。”
舒瑶咬了咬牙,在满入梦的指挥下手忙脚乱的打下手,她甚至觉得满入梦是在故意为难她,但是看对方这么认真的神情,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把帐篷搭好后俩人都睡了一觉,醒来再吃过了点东西,傍晚的时候一起出去查看地形。
舒瑶照例跟在她身后,无精打采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现在的天气天黑得晚,可到处都是参天大树,遮住了不少光线。
一眼望去都是比人还高的杂草,昏暗光线下,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偶尔有鸟儿惊起飞腾,或是什么东西从树上窜过,都会吓得舒瑶一惊一乍,满入梦扭头,静静的看她:“你怕什么?”
“这里这么荒凉,会不会有鬼?”
满入梦点头:“有,第一个就会来找你。”
舒瑶吓得一个机灵:“你闭嘴,不准吓我!”
满入梦挑眉一笑,又继续往前走,其实舒瑶为什么会选择跟她一组,她也想得通,一来是因为之前那个原因,二来大概是觉得满入梦是山野里长大的,应该能在贫瘠的邱云山生存下去,跟着她多多少少都会安全一些。
太阳渐渐西沉,暗色从天际压过来,山里静谧无比,偶尔有某个地方的动静大一点,舒瑶便死死拽住满入梦的衣服。
意外的,满入梦没有挣脱,还耐心的安慰:“只是小鸟罢了,这世界上没有鬼。”
满入梦端着地图,用手电筒照着前面的小路,附近有水源的声音,大概是有一条河,她平静的说着:“再说了,有的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你什么意思?”
舒瑶觉得她在指桑骂槐。
“没什么意思。”
满入梦收起地图,看舒瑶实在害怕,就说:“今天到这儿吧,我们先回去,明天早些出来,中午还得汇报给教官呢,要不然我们又得站军姿,这儿可不比学校,站一个小时,你身上指定被蚊子咬出一身的脓包。”
舒瑶点点头,拉着她的衣服跟她往回走,杂草从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爬过来,舒瑶浑身僵硬的立在当场:“什么东西?”
满入梦不大在意:“是蛇罢了,我们别动,等它先爬过去,别惊动就是了。”
舒瑶哪会听她的,一着急一害怕,就夺过她手中的手电筒打开,往四周一照,正对上一条黑色蟒蛇的眼睛。
“啊!!!”她转身就跑,蟒蛇已被激怒,快速的追了过去。
满入梦拔出腰间防身的匕首,蹙眉看向那条蟒蛇,看起来有些不好对付。
舒瑶跑得命都不要了:“满入梦你快救我!!”,她回头一看,蟒蛇即将追上来:“啊!你这个畜牲,你去咬她,你别追我!!”
满入梦很快追上来,用弹弓打中蛇的尾巴,蟒蛇停下来,朝她吐出鲜红的蛇信子,凶狠的攻击过来。
舒瑶见蛇终于停下来,重重的喘息一阵,后退的时候差点站不住身体,回头一看是悬崖,底下是湍急的河流,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急速的水流声。
那蟒蛇足足有十来米,又粗又大,虽然是无毒类爬行动物,但是善于缠绕猎物,满入梦与它交战途中,它已经缠上了她的小腿。她转了一下手中的匕首,躲过蟒蛇咬过来的尖牙,刺过去一刀,蟒蛇中刀后反而越缠越紧。
满入梦捏住它七寸,将它压在地上,拳头一下一下的捶在它的身上,蟒蛇长年深山,是有野性的动物。满入梦的拳头虽然力量十足,但是对于这样的蟒蛇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它缠得越来越紧,庞大的身躯已经把满入梦的腰都缠了一圈。
舒瑶吓得脸色惨白:“你…你是不是要被蛇吃了…”
满入梦百忙之中回了句:“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快过来帮忙。”
舒瑶却摇着头:“不…不,我也会死的…我不要…”
满入梦冷冷一笑,她就说,有时候人心比鬼还可怕。
倏然地,她猛然抬起匕首,一刀斩下,蟒蛇首尾分离,热腾腾的血液溅在她脸上。蟒蛇是死了,可是缠在她身上的蛇尾还是紧紧的,她用匕首把蛇身割成一截一截拉开,浑身是血的站在悬崖上,如鬼魅一般可怕。
舒瑶被她冰冷的目光看着,浑身发凉,突然,草丛里又窜出一条蟒蛇,迅速的缠住了舒瑶的腰,她人在悬崖边,重力加持下,整个人和蟒蛇一起往下倒,“救我!!”
凄厉的声音如恶鬼咆哮,满入梦虽然讨厌舒瑶,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赶紧跑过去查看。舒瑶正吊在悬崖上,蟒蛇紧紧的缠绕着她的身体,她怕得整个人都发了抖,面无血色,说话也哆哆嗦嗦:“满…满入梦,求求你,救救我。”
现在知道求了?
满入梦看她快支撑不住了,也不急:“救你上来,你会感谢我吗?”
“会!我会!!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再也不跟你作对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满入梦缓缓的笑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以后离我远一点,不要招惹我,也不要在背后搞小动作,我就阿弥陀佛了。”
“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快救我!它缠得我没力气说话了,你快一点!”
满入梦慢悠悠的伸手,舒瑶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拽得紧紧的。满入梦将她拉上来的同时,那根蟒蛇也跟着上来。她用匕首划了它一刀,蟒蛇被激怒,松开了舒瑶转而攻击她,只是这条蟒蛇比刚才那条还要长,还要粗壮,而且还更聪明。
舒瑶爬去一旁喘粗气,后怕得要死,满入梦又被那条蛇缠上了身体,一人一蛇在悬崖边滚来滚去的,它似乎想缠着满入梦掉下悬崖。
满入梦有些筋疲力尽,用匕首戳了它好几刀,都不管用:“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来帮忙!”
舒瑶捡起旁边的树枝:“我怎么帮?”
她畏畏缩缩的跑上去,用树枝打了一下蛇,被蟒蛇吐出的蛇信子一吓,又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蟒蛇拖着满入梦滚到悬崖边,眼看着要掉下去,她用匕首重重插进土里,借此拖延时间,朝舒瑶说:“拉我上去。”
水流湍急,蛇类又善水性,可她不会游泳,下去就只有死的份。
舒瑶怔了一下,满入梦蹙眉:“快点!”
她慢悠悠的起身,慢悠悠的走过来,满入梦见此松了一口气。可舒瑶却突然停在她一米外的地方,定住脚。冰凉刺骨的嗓音说:“满入梦,不如,你去死吧。”
“……你说什么?”
满入梦大半的身体都被蟒蛇拖到了悬崖上,只靠着插在土里的匕首苦苦支撑,她仰着头看舒瑶,平静如死水一般:“你再说一遍。”
舒瑶开始后退:“我会告诉大家,你是为了救我而死的,这样大家都会认为你是英雄,你的确是英雄,你救了我两次,不如就再成全我一次吧。没有了你,我就是南庆的最受瞩目的人,我会代替你,得到陆骁河的喜欢。”
她说着,仿佛已经预料到今后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神情趋近疯狂,甚至兴奋的大笑起来。浅浅的月光落在她脸上,身上是她的影子,满入梦看清了那丑恶的形态,是人心不足,是欲壑难平!
插在土里的匕首终于被蟒蛇的重力拖了出来,满入梦整个身体失去重心掉落下去,蟒蛇的躯体已经缠上她的胸腔,她急速坠落,像是乘风一般的飞了起来,可是下一秒,是要去赴死的…
舒瑶连忙跑去悬崖边,只看得见一个黑影快速坠落,满入梦的声音穿过鹤唳风声传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接着,是一声重物砸入河流的声音,舒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想起刚才满入梦说的话,她讽刺一笑:“说什么不放过,你马上就要死了。”
…………
满入梦坠入悬崖的消息传到陆家时,陆老爷子当时就险些昏倒,只问有没有派人去找。校方回应说那河流前不久涨潮了,变得更加湍急,就是一头大象落进去都会被冲走,别说是一个小姑娘……
听完这说辞,陆商再也支撑不住,喃喃说了一句无法同满耕生交待,就昏了过去。
自从满入梦去了野外后,陆骁河就时刻关注着定位表的动向,哪怕身在酒吧,也提不起一分心思玩乐。
突然的,追踪定位的手表没了反应,他蹙了蹙眉,这小丫头答应过不会摘下来的,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他给满入梦打电话,电话里提示暂时无法接通,陆骁河又给校方打了电话,才知道满入梦掉入悬崖后失踪了。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瞬间,陆骁河只觉得身体和思绪分离,周围喧闹的声音被拉扯得遥远,脑海里只留下校方最后一句话:陆少爷,我们猜测满入梦同学已经被河水冲走了,找不回来了。
找不回来了…
怎么可能…
陆骁河神思恍惚的起身,身体有些摇晃,贺秉翰和丁凯泽对视一眼,喊他:“骁河,你怎么了?”
他却根本听不见,失魂落魄的摁着太阳穴,往门外走。
丁凯泽和贺秉翰一脸懵逼的追上来拦他,却像是突然碰到了陆骁河的逆鳞,他发了狂的推开俩人,砸开门冲出去。
酒吧人多,他所过之地的桌椅板凳,酒瓶杯盏都被他仓惶的身体推倒在地,到处一片狼藉,所有人愣神的看着他,音乐声停了,灯光也不再闪了。
陆骁河撑着一张桌子喘粗气,又直起身,像是拖着千斤重的身体往外跑,人群里赶紧让出一条路。有的人大着胆子叫他的名字,他却根本听不见。脸色煞白的,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可他的眼神却可怕无比,像是一头野兽,要吃人喝血。
酒吧服务员眼看着贺秉翰和丁凯泽也神色难看的跑出来,赶紧问:“老板怎么失魂落魄的?”
他俩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文悦打电话给丁凯泽,哭着吼着说满入梦不见了,问他满入梦会不会死,丁凯泽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叹了一口气:“满满真要是出什么事,骁河会怎么样?”
贺秉翰蹙眉:“死不了,也活不下去了。”
…………
陆骁河当夜是如何到邱云山的,事后很多年他都很难回忆起来,只知道机械的开车,转动方向盘,踩油门,越踩越快。只知道有个人在等他,他不能慢,他想到她不会游泳,不,他根本不敢想,只要一想到都会心痛难忍。
一路过来,正常是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一路飙去,只用了半个多小时,还是那么崎岖的山路。
冉碧和文悦在山脚下等她,见他来了,俩人像见着了救星,本就止不住的泪水更加汹涌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说不清,陆骁河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吼了一声闭嘴,俩人只能抽噎的跟在他身后。
走到满入梦帐篷的地方,陆骁河加快脚步往悬崖而去,悬崖上聚集了很多人,路上支起了很多白炽灯,都是方便寻找满入梦而设立的。
舒瑶在一边的帐篷里休息,哭得那是梨花带雨,见着陆骁河一脸死寂的走过来,赶紧冲过去跪下:“学长,你怪我吧,你打我吧,满同学是为了救我,她是为了救我啊!”
文悦一脚踹了过去:“你究竟把我们满满怎么了!你说实话,我知道你是在撒谎!”
“我没有,我没有!”
她哭着,陆骁河根本不理,目光锁定在悬崖边那一截一截的蟒蛇尸体上。
舒瑶却突然抱住了他的腿:“学长,求求你说句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突然的,她的手被一股狠辣的力道叩在地上,陆骁河另只手掐住她的脖子,猛然收紧。他的神情同满入梦掉入悬崖时是那般的相似,都是一样的平静,可眸中却是汹涌万千,杀气腾腾。
舒瑶起初是挣扎,可脖子上的手似乎根本不打算放过她,捏得更加紧了,她肺部的空气被阻断在喉咙里,整张脸涨红。其余人见陆骁河动了真格,急忙去拉他,可是根本拉不开,舒瑶眼看着快被掐死了,冉碧突然大喊:“学长,满满还在等你!”
陆骁河脑中紧绷的一根弦倏然断了,是啊,她还在等,可是不甘心啊!陆骁河还是不肯放手,追上来的贺秉翰和丁凯泽合力将他拉开。
他又猛然的撒开俩人的手,一只脚踩在舒瑶手腕上,重重的碾入尘土:“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老子杀了你。”
舒瑶不会怀疑,刚才要不是有人把他拉开,他绝对能杀了她:“你疯了!你为了她你疯了!”
陆骁河懒得再看她一眼,快速的跑向悬崖边,校方的人过来阻止。
“滚开!”他低吼,吓得来人一哆嗦,然后直直冲去崖边,跳了下去。
“陆学长!!”
所有人惊呼,冲过来一看,陆骁河已经游在湍急的河里,一头一头的扎进深处寻找。
冉碧和文悦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冲回舒瑶身边,对她一阵拳打脚踢,其他人忙着找满入梦,根本没空理舒瑶。她都快被人打得昏过去了,也没多少人上心,毕竟校方也是有眼力见的,跟陆家对上,舒瑶的求学生涯也算完了。
冉碧拎着她:“说!是不是你陷害满满?”
舒瑶瞥了一眼四周,没有人往这边瞧,也没人来救自己,自嘲的一笑:“她当时还求我救她呢,真是好可怜啊…”
“我去你妈的!”
文悦一拳揍在她脸上:“我就知道是你!满满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陆家和满老先生不会放过你,就是我和冉碧,也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来啊,反正我拖了满入梦垫背,就算下地狱也是她先去替我受着,你们也别找了。河水这么湍急,她掉下去的时候蟒蛇还缠着她,应该…”她笑着摇摇头,一脸可惜的:“应该已经死了吧。”
说完便狂笑不止,冉碧捏住她的脸,一掌接一掌的乱煽:“贱人!你这个贱人!”
她俩人打着,不知疲倦,陆骁河游远游近的寻找,更是片刻不停。
可是两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一点满入梦的踪影,野外生存活动也被强行停止,所有新生返回家中,校方通知放假一周。
所有人都认为满入梦已经死了,可陆骁河还是坚定不移的寻找着,满入梦消失了多久,他就找了多久,不眠不休,不吃不睡。贺秉翰和丁凯泽根本劝不住,两天来,他不说一句话,只是不停的找,不分昼夜。
反反复复的潜入河底,再反反复复的搜寻着附近的河岸,已经把方圆百里的地方都搜个底朝天了,可满入梦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三天的晚上,陆骁河独自打着电筒在河流下流的河岸搜寻,这地方杂草丛生,总有找漏的地方,还容易迷路,他每次寻找的时候都会做上标记,第二次再来的时候就往没有去过的地方找。
他沿着一条小路往深处走,扒开草丛,是一个小山洞,山洞很深,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死一般的寂静。他慢慢的往前,不知走了多远,直到看到那个蜷缩在墙角的纤瘦姑娘时,陆骁河的整颗心都疼得揪在了一起。
他眼里一热,梗在喉间的话说也说不出口,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小心翼翼把她抱在怀里。满入梦半梦半醒的,还浑身滚烫,吓得陆骁河赶紧抱得更紧:“崽崽,我来了。”
叫了好几声满入梦才睁开眼,见是他,怔了好一会儿,突然扁起嘴就哭了,双手拽住他的衣服,眼角滚出一双泪珠,嗓音干哑的:“……陆骁河,是你吗?”
“是我,我来找你了,对不起。”
陆骁河揉着她的头发,亲亲她:“乖,我带你回家。”
满入梦似是反应过来这不是梦,终于不像过往这两天那般,醒来就再没有他温暖的怀抱了。她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哭着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一时忘乎所以,双腿也圈住他的腰:“你终于来了。”
小姑娘在他脖颈间蹭啊蹦,呼吸的热气洒在他喉结上,陆骁河强忍难耐,搂紧她的腰肢,轻拍她的背脊:“崽崽怕吗?”
“掉入悬崖的时候好怕,被蟒蛇卷入河流的时候好怕,迷路走不出去的时候也好怕,可是现在不怕了。”
“为什么?”陆骁河嗓音沙哑的,压着万千情绪。
满入梦搂他的手慢慢松了力道,意识渐渐模糊之前,软软嘟囔了一句:“因为你是小陆爷啊,你会保护我的。”
陆骁河赶紧拖住她往后仰的脑袋,抱着她起身,“我永远都会保护你,只保护你一个。”
贺秉翰接到陆骁河的电话,说找到满入梦了,大家赶紧带上医生去下流接应他们。见面的时候,满入梦已经昏迷了,发着高烧,陆骁河把她抱上急救车之后,随行医生就给她打了退烧点滴,一路往医院赶。
……
满入梦醒来的时候是陆骁河守在她身边,她刚刚动了一下手,发觉被陆骁河紧紧的握着,这么一来,他也醒了。
他大概也是累坏了,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这才几天没见面,他都有胡子了,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沧桑了不少。见她醒过来,陆骁河先是一怔,然后手忙脚乱的摸她的脸:“崽崽醒了,饿了吗?口渴吗?想吃什么?”
满入梦不知道的是,连着她失踪的几天,再加上医院里昏迷了一天一夜,简直把陆骁河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一遍遍的问医生她有没有事,医生保证的点头,说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可陆骁河还是不放心,她不醒来,他也就不眠不休的守着。
见她有些呆愣,陆骁河心中一紧,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又摸摸她的脸:“还有哪里不舒服?”
满入梦看向窗外的阳光,暖暖的,透过白色的纱窗透进来,金色的光落在陆骁河侧脸,他果然还是和往常一样啊…
满入梦伸手,像是要去抓那缕光,却抓住了陆骁河的衣服。
原来,这光芒是他。
她弯起唇,小手拽着他的衣服,猫儿似的撒着娇:“哥哥,我回来了。”
她还记得她走的那天给他发过信息,说:我会平安回来的。
虽然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几天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她还是做到了。
陆骁河猛地将她揉进怀里,悬在心上的巨石终于落了地,满入梦温柔的笑着,也学着他往常的模样,轻轻拍他的背脊安抚。
……
医院里躺了一天,满入梦在陆骁河的照料下吃了不少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还有些低烧,回家休息也一样,何必浪费钱住院。
可陆家老小却不准她早早的出院,千叮铃万嘱咐医生,一定要好好检查她的身体,千万不能落下什么后遗症。
陆家都是好意,满入梦当然也不能不接受,就乖乖的住了院。陆骁河陪她去医院的花园散步时,问:“你掉下悬崖后,发生了什么?”
满入梦在长椅上坐下,眯眼盯着不远处的常青树,似乎是在回忆:“在那条那条蟒蛇把我拽下河流之前,我深吸了一口气,以便于掉下去之后不会马上被淹死。后来我跟它在水里打起来,它虽然在水里也十分灵活,可我也不是好惹的。借着挣扎,我又在中途换了好几次气,那条蛇想把我往河底深处拖,我用匕首扎进它的身体,它疼得四处逃窜,我就着它挣扎的惯力利用它带着我靠近岸边,然后把它杀死在河里,只是可惜了你送我的手表,在河里被弄丢了。后来我就迷路了,走了好几天也走不出去,又发了高烧,只能找个山洞休息。”
她扭头,落入陆骁河温情心疼的眼眸中,心中一动,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因为你说过,无论我在哪里,你都会找到我的。小陆爷,我相信你。”
陆骁河深深看着她,他想象不到,一个小姑娘,在生死之间经历了一回,事后再提起时竟这么风轻云淡,该说她豁达还是没心没肺?可是,他欣赏的不正是她这一点吗?
陆骁河突然轻声问她:“你知道爱字怎么写吗?”
满入梦拿起旁边的小树枝在地上写下一个爱字,看向陆骁河。他摇头,拿过她手中的树枝在地上横斜竖撇,写下“满入梦”三个字。
满入梦越发不解了,指着那个爱字:“明明这个才是爱。”
陆骁河点了两下她的名字:“我说这个是。”
“为什么?”
“傻姑娘。”
他低笑,拽过她的胳膊让她扑进自己怀里,“与你相关的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