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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
冰冷的寒意在夏曰的晨间笼罩在餐厅里,这冷意似乎驱散了餐厅里的闷热。
或许是注意到两位主人尤其小姐脸上的冰霜,让佣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出,仅只是几分钟的功夫,佣人们便为凯瑟琳和姬丽两人送去了的丰富早餐。
凯瑟琳的早餐很简单,除了牛奶、面包、火腿蛋外,还有一碟点心忌司酥,而姬丽的早餐却非常中国化,油条、稀饭外加一些小菜,佣人们都知道,姬丽小姐的口味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在用餐前,凯瑟琳手放到餐桌上,和往曰一样,闭目向向上帝祈祷。而在她祈祷时,姬丽依然看着自己的姐姐,她非常生气,姐姐的行为甚至让她感觉有些愤怒,两姐妹间的冷战已经持续了两天。
从报纸上看到陈默然在外滩公园门外痛殴查理后,字里行间中看到当时站在他身边的竟然是自己的姐姐时,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那个“可恶的瘸子”忘掉了姬丽,又想起了那个充满音乐才华的的瘸子,甚至在她的小脑袋里,他后来之所以对她不理不睬,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姐姐。
姐姐和他早已经认识,甚至于……姬丽知道姐姐同样喜欢音乐,也许他们过去甚至可能是情人,姐姐同样因为他的音乐爱上了他。
“我需要一个解释!”
终于在祈祷结束后,凯瑟琳刚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了妹妹的声音。
“嗯?什么?”
姐姐的装糊涂只让姬丽心下的怒意更浓了。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凯瑟琳!”
“你不再叫我姐姐了吗?”
望着面若冰霜的妹妹,凯瑟琳的眼中尽是不可思意,这还是那个永远像小女孩一样,说着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妹妹吗?
“凯瑟琳,你和他是情人吗?”
“当然不是!”
姬丽的问题让凯瑟琳一愣,在急忙开口否认的同时,那夜醉后的疯狂和憾人心扉如惊涛骇浪般的快感,只让凯瑟琳心脏连跳数下,甚至于连身体的一些器官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凯瑟琳的变化全落入的姬丽的眼中,姐姐面上稍闪即逝的桃红和眉间的情色,只让姬丽心下一痛,果然让她猜对了,她和他是情人。
“凯瑟琳,你曾告诉过我,欧洲人和中国人的婚姻不可能得到人们的祝福,我们之间的肤色就像是上帝的鸿沟一般,永不可逾越半步,但为什么你……你却是他的情人!”
姬丽的声音中透着悲意,她对爱情的憧憬竟然毁在了姐姐的手中,而且原因竟是因姐姐是他的情人。
“姬丽,我的妹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和陈默然绝不是情人!”
在回答妹妹时,凯瑟琳似乎有些局促,姬丽神情中的悲痛欲绝的模样,只让她有些心痛。
“那你们……”
“你不是已经听说过那个谣言吗?”
凯瑟琳犹豫了一会,才看着自己的妹妹,她希望能够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我曾否认过,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是真的!我和他只有那一次交集,至于其后的,我们仅只是单纯合作关系!”
“那你们怎么会在外滩公园!而且现在又成天为他的事情奔波!”
“我说我只是为了提醒他,提醒他中国人的地位,你相信我吗?”
姐姐的回答只让姬丽瞪大眼睛,她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姐姐为什么要那么提醒一个人,而且现在还把他送进了监狱里。
“但因此引发的后果,却令我感觉万分的抱歉,姬丽,我现在正在尽一切努力来弥补我的过错,这是我为什么关心他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情人,而是因为我心存愧疚!”
望着姐姐,姬丽犹犹豫豫地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那……那你能救出默然吗?”
“我们和他的下属们正在努力,也许很快他就可以出来了!”
“真的!”
惊喜声在餐厅中响起,姬丽脸上的冰霜消失了,有的只是满面的欢喜。
啜饮着纸杯中不冷不热的牛奶,凯瑟琳抬头看着面带喜色的妹妹,为什么她还是不能忘记那个中国人呢?难道她的脑子里根本就不知道欧洲人和中国人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
“姬丽,我需要你知道,对于中国人、尤其是他们的富人,他们拥有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妻子,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娶几个,甚至更多的妻子,你觉得你会是第几个!”
姐姐的问题让姬丽抬起头来看着姐姐,她会是第几个呢?这是她从来没的考虑过的问题,好一会才转移话题似的地擦擦前额。
“我的头有点痛,我……我只希望他能尽快从监狱里出来!”
苏州河北岸口头坝渡公济医院,虽说打着的公济的名义,可这所由天主教江南教区创办于同治年间的教会医院,却只治“上等人”而且上等人又限制为“洋人”,作为一所临河而建的疗养姓的医院,因其相对较对高超的医术,这座医院的一直是上海租界内体面洋人的首选之地。
“让我放过那个陈瘸子!做梦!”
读力的病栋内传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声,声音之大几令花园里那些正在谈着话的病人、护士、医生为之侧目,但在知道是何外传来的咆哮声后,他们却大都略显同情与无奈的耸下肩膀。
刚一吼,面部的剧痛便让查理吸了一口凉气,心下对那个瘸子的恨意,更是加深了几分。
他的这般模样,却让雅各布?沙逊在心下一笑,那个瘸子下手实在是太重,查理的鼻梁骨被打断,甚至于左手虎口处都被他拐杖尖刺穿,任何人看到这会被打成猪头模样的查理,都会替这个蠢货感到些肉痛。
从上海开埠至今,被中国人这般痛殴的人洋人,怕查理还是第一个。在此之前,查理已经成为了租界上层上社会的笑柄,而现在被一个瘸子抓住一通好打,几乎没去掉半条命的经历,更是为他的笑柄加上重重的一笔。
坐在椅上的沙逊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查理,看着他面肿脖子粗的在那里咆哮如雷发泄着自己怒火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全部落入沙逊的眼中,查理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沙逊先生,很抱歉,我是绝不可能放过那个瘸子的!”
“查理!”
沙逊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带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味道。
“这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
“共同的利益!”
“浦东!”
沙逊吐出两个字来,双眼盯视着查理。
“这……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们在浦东的计划吧!”
心有不甘的查理语气显得有些不定,他明白了沙逊的意思。
“如果那个瘸子被你送进监狱,那么未来两三年内,产业公司开发浦东的脚步势必会放缓,我们已经在那里耗费了上千万元之多,这事关我和几十家洋行的利益,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
话声又是一沉,沙逊的眼睛朝着窗外看去。
“我们犹太人之所以在离开埃及后,能够在饱受迫害和压榨下拥有今天的财富与地位,在于我们知道如何去取舍,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低下我们的头颅。”
这时沙逊又转过头看着查理。
“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要把那个瘸子送进监狱,在我们损失上千万元之外,我们还会损失数以亿计的财富,查理,这个计划是你提出的,我们同样也卷入其中,所以,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我和大家希望你能放过那个瘸子,放弃起诉,与其答成庭外和解!”
“庭外和解!”
查理的那张已经变形的肥脸上挤出一丝嘲讽,他盯着看似大公无私的沙逊,他能够猜出来,这条眼镜王蛇之所以出面要求他放过那瘸子,或许是因为收了他们的好处。
犹太人看重的是利益,为了利益,别说是所谓的兄弟,即便是父母和兄弟姐妹也可以用做交换,更何况是他查理。
尽管心下尽是不甘之意,但查理明白,在这件事上纠缠,的确会影响到他们在浦东的计划,一但像沙逊这样贪婪的下三烂们损失了上千万元甚至几亿元之多,到那时他甚至有可能变成他们的敌人,在那个瘸子报复人时,他们不仅不会伸出援手,甚至可能会狠狠的扑上来,以分割他的骨肉。
左右权衡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查理忍着脑袋上的剧痛。
“我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说出这话时,查理却似没了力气一般,身体软软的瘫靠在病房上。
“但相比于监狱,我更希望他跳进黄埔江!”
他的话只是让沙逊满意的点点头。
“查理,你很明智!”
接着沙逊又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来。
“的确,确实不能够轻易的放过那个瘸子,我认为你应该得到足够的补偿!”
“补偿!”
查理摇着头。
“我并不认为金钱可以弥补我所遭受的侮辱!”
或许他很贪婪,但有时在贪婪之外,人往往还有自尊,现在的查理所感觉的恰是自己的自尊一次又一次的被那个瘸子击的粉碎不说,甚至还狠狠的踩上几脚。
从富丽花园到凯瑟琳,再从凯瑟林到外滩公园门外的殴打,几乎是从那个瘸子来到上海以后,他查理就一再的被那瘸子羞辱着。
“当然!”
不于置否的点下头,沙逊看着皱眉不语的查理开口提出了一个建议。
“如果说你希望在金钱之外得到补偿,我个人认为,没有任何事情比羞辱一个人的自尊心,尤其是像陈默然这样富家公子往往更为好面子,所以羞辱他的自尊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查理惊讶的看着沙逊,难道说他已经有了主意吗?
“不过我不知道你是否愿!”
沙逊似是神秘的一笑,然后在查理的追问下说了他的建议,或许这件事情与他无关,对于外界来说,他和陈默然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冲突,可只有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陈默然曾毁掉了他鲸吞汇升银行的计划,对陈默然的敌意一直埋藏在他的心底。
在这个时候,他并不介意借用查理这把刀,给陈默然一次重创,对于那种人沙逊自然再了解不过,他当然知道他们最在乎什么,而他的建议正是在他们最在乎的地方给他致命的一刀。
“……”
惊讶的望着沙逊,查理那睁大的眼睛中尽是惊叹与佩服的神色,以至于好一会都没能说出来话来,直过了近一分钟后,那两片肥厚的嘴唇才上下动起来。
“太棒了沙逊先生,就照你说的办吧!”
中央巡捕房的牢室里没有丝质墙布,有的只是布满冤字或豪迈之言的硬水泥墙。没有帝王式大床,没有织锦布慢,也没有随时伺候着的佣人,更没的那些来法国的美酒。
对于陈默然来说,现在他唯一拥有的只是2.5乘3米钢筋水泥的牢房,当然唯一需要庆幸的或许就是,他至少不需要像其它人一样,和另外七个甚至几十个犯人分享。
忍受着另一闲木桶里传来的刺鼻的尿搔味,陈默然正不舒服地躺靠在床上,在这里,没有人会在乎他是上海滩有名的大亨。对这间地下牢房里的人来说,这个穿着身西装革履被关心来,虽说享受着些许特权,但也只是芸芸众生中另一个时运不佳的人罢了。
在隔壁充满恶臭与尿搔味的大号里,并没有那些床铺,有的只有一层水稻罢了,环境最好的地方,恐怕靠着铁栏的地方,这个地方一直全由室中块头最大、态度最凶残的人决定,而现在坐靠在这个临栏角落里的人,却是一个块头不大,个头中等的年青人。
当号里的那一个个凶神恶煞身着短打的壮汉大声嚷嚷时,这个年青人只是一瞪眼,众人立即打住,看着这年青人时,那些身纹身长着副凶相的壮汉,却不再敢言语一声。
忍受着刺鼻的尿搔味,看着那透窗进来的月光,陈默然忍不住发出声叹息。
“这地方,真他娘不是人呆的地方!”
“陈老板,睡不着是吗?”
听着声音,陈默然就知道是临号的陈子固,也算是自己的本家,是个话不说,可拳手却很硬的角色。
“你不也是睡不着!”
“您和俺不一样!”
听着这话,陈默然摇了摇头。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在这号里头,你我都是犯人罢了!”
“陈老板,这三天,前前后后来看的几拨人里,大人物可还真不少,即便是您打了洋大人,可又能怎么着,别说有人在外面使银子、托关系,千方百计的把您给捞出去,即便是最后没捞成,您在这里也关不了多长时间!”
靠着牢笼的陈士固这会倒是显出些伤感来。
“俺,俺就是一贱命罢了,二百块大洋换六年,这也算是值了!”
“二百块大洋,若是你在外头,有你在牢里的狠劲,别说二百块大洋,怕就是两千块大洋也挣得了!”
“陈老板,这不一样,在外头若是俺靠拳头吃饭,那就得欺负人,都是苦命人。有什么好欺负的,就是靠着欺负人混个码头看,那也是挣苦命人的钱,那种事俺下不去手。”
他的话让陈默然微微一笑。
“那在这呢?为什么对他们能下去手了!”
“这里的人,能抢着这个位或是想抢这个位的,又有几个好东西!”
“说得也是!”
轻摇着头,陈默然心里头却生出旁的心思来。
“若是我真出不去了,那么我就和人说声,把你从旁号提出来,住到我这间屋子里,这里再怎么着也有张床不是!”
“呃……谢谢您……”
“别谢我,我也是有所图,若我真要在这里头关上几年,到时就算是天大的面子,恐怕这间号里也不止我一个人,到时你过来了,也能保着我这瘸子不是,放心,我陈瘸子从不会亏待人,除了让你到这间小号来,每个月二十块大洋的例银,逢节还有奖金,怎么样!”
后世没少看过监狱电影的陈默然自然知道在这种地方,别人不会在乎你的钱,监狱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从来都是拳头硬的说话,而且,如果自己真被那查理送进监狱,谁知道他会不会发起横来,花钱买凶杀人,在这里头还是有个保镖的安全。
坐靠着牢和笼的陈子固听着这话,惊的想扭头看一下,可铁栏却挡住了他脑袋,但嘴里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
“陈老板,你是说,让俺做您的保镖!”
“是啊!在这号里,你做我的保镖,等将来我出去了,你放心,我肯定把你给捞出去,到那会,你继续跟着我!”
“嘿嘿,陈老板,您倒是信俺,您就不怕那天俺把你给卖了!”
“会吗?”
陈老板的一声反问只让陈子固一阵沉默,在犹豫了好一会后,他才回了句。
“陈老板,若是您能答应俺一件事,俺这条命就卖给您了!”
“说!”
“你发誓不让俺去欺负穷苦人!”
隔壁传来的要求,差点没让陈默然惊的咬到自己的舌头,这家伙也忒有意思了。
“就这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