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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者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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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就碰上这么邪门的事情。

    出师不利啊!

    更为邪门的是,凌寒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那个驼背中年人也没再说话,而是表情呆滞,好像假人一样一动不动。

    也就是一两个呼吸之间的功夫,整个房间包括驼背中年画尸人和面前这具尸体,都如同扔到火堆上的蜡油,缓缓融化。

    一个新的世界在融化的蜡汁之后,扑面而来。

    ……

    “我这把年纪还能有个儿子,这是老天爷开恩赐给我的。”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欣喜若狂,“就叫你天赐吧!”

    “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余天赐。”

    ……

    余天赐就是这具男尸的名字。

    凌寒就好像开了上帝视角的观众一样,从出生开始去经历余天赐的一生。

    与此同时,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也在余天赐的故事中,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

    这是一个乱世。

    尽管这个国家名为大盛,太平盛世的盛,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盛世的样子。

    天灾连连,人祸频生,当官儿的只想着敛财,做生意的坑蒙拐骗,有钱的酒池肉林,苦哈哈卖儿度日……

    更不要说,这个世界还有妖。

    大盛西南,十万大山之中,有一个名为九幽的妖之国度。

    人妖两不犯,互不干扰。

    但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近些年大盛国内屡屡有妖怪出现,伤人性命,食人血肉,甚至还有过屠城灭族的记录。

    除这九幽妖族之外,大盛的其他方向也并不安生。

    北有罗刹蛮族,西有极乐佛国,中间西北方向夹着的是一个崇尚武勇,被巫族控制的草原异族。

    大盛东边和南边都是无尽的苍茫大海,海上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岛国联邦,隔三差五就要上大盛的海岸线上劫掠一番。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天灾人祸。

    大盛老百姓过的日子,可想而知。

    余天赐出生在一个官宦家庭,父亲是天都城从九品的医学正科,搁凌寒前世大概是市立医院院长那个职位的样子。

    老父亲走后,余天赐子承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坊间人称“余神医”。

    一年前,余天赐救活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中年剑客。

    没成想那中年剑客是京城里某位大人物的心腹,余天赐因此也莫名其妙得了一些象征性的赏赐。

    官场之上,站队是个很玄妙的事情。

    很多时候,你都不知道自己站在了哪个队伍里,有人早早地就给你贴上了标签。

    半年不到的功夫,京城那位大人物因为党争被满门抄斩了。

    余天赐因此被殃及池鱼,含冤入狱。

    两个儿子一个死于拒捕,一个死于流放的路上。

    妻子和小女儿更惨,被送进了教坊司,成为了达官显贵豪门士绅用来取乐的玩物。

    余天赐在狱中得知此事,用自己的血在墙上写下反诗,而后一头撞死在了监牢之中。

    “有心报国入杏林,奈何满朝皆苟蝇。”

    “来世策马金銮殿,不执银针执刀兵。”

    ……

    余天赐的故事就此结束,眼前的一切慢慢消散,凌寒再次回到了小房间之中。

    自己的手依然还按在余天赐的尸体之上,没有诈尸,更没有融化,一切都还是自己刚刚滑倒时的那个样子。

    刚才所经历的,是余天赐的回忆。

    只是个幻境。

    而且目前看来,幻境与现实之中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余天赐活在人世的数十年,虽然好像短视频的剪辑一样,被极度压缩了,但至少也能有个把时辰的。

    而实际上,现实之中的时间几乎就像是被静止了一样。

    这种感觉,蛮奇妙的!

    就跟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滚远点儿!”驼背中年人过来一把拉开凌寒,恶声骂道,“差点儿让你这个小王八蛋给害死了!”

    “幸好你刚入行,否则一旦诈尸,咱俩都得嗝屁。”

    有了这个小插曲,驼背中年人对凌寒的好感瞬间降成负数,让凌寒站到角落里,距离自己和尸体远远的,只看着就行了。

    那个驼背也不再说话,开始闷头干自己的活儿。

    至于凌寒学不学得会,他自然也不会关心。

    教你是情分,不教你是本分。

    自己慢慢看吧!

    凌寒知道自己惹人烦了,所以乖乖站角落的阴影里,认真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步骤,然后记在了心里。

    驼背中年人从盒子拿出一根白色的猪毫笔,然后又拿出一个小瓶儿蘸了蘸,在余天赐的眉心位置点上了一个金色的圆点。

    说来也怪,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这一点金漆点下去之后,凌寒觉得整个房间好像都亮堂了许多,也不再那么清冷了。

    驼背中年人从房间角落里拉过来一个画板架子,然后又从木盒里抽出一张画纸夹上去,“刷刷刷”画了起来。

    不过凌寒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他一边画一边看,但他看的不是板儿床上那具男尸,而是板儿床旁边的空气……

    就好像,那里站着个人似的。

    这尼玛……

    凌寒用力搓了搓脸,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集中注意力在认真画画儿的驼子身上。

    他画的速度很快,几笔下去就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大概轮廓。

    但画功就……

    就很业余那种。

    一炷香下去了刚四分之一的样子,驼背中年人已经画好了。

    画好之后,他把那画儿放在那三炷香火上用烟熏了熏,而后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放上去熏……

    熏了足足十几秒钟,驼背中年人终于叹了口气,把那画儿放油灯上点燃了,然后重新抽出一张画纸,然后夹好画了起来。

    凌寒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没一会儿,第二张画又画好了。

    再熏,再烧,然后又拿出一张画纸……

    凌寒终于忍不住了,张口问道:“额!您这是……”

    “你闭嘴!”驼背中年人没好气地呵斥道,“肯定是因为你刚才触怒了人家,现在我怎么画都画不像了。”

    不是……

    凌寒觉得很无奈。

    你画得不像,咋还赖上我了?

    驼背现在的心态肯定有点儿崩,凌寒也不好再问东问西惹人烦,于是往前走了两步,轻声说道:“还有多的笔没?”

    “要不,我来试试?”